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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冤家路窄,冥冥天意

四月盛澤,花艷草青,東陽學宮聚滿莘莘學子,寒窗苦讀爭朝夕,只為榜上留一名。

鄭荀和陳統親自監考,孝廉科主考儒家經義,這也是眾家子弟必須熟知通悟的經典。而讓廣大儒生最為意想不到的是,此次秀才科策問題目讓人驚掉下巴,題為︰佛法之于國治。

學知堂內怨聲載道,有的提筆難書,有的憤然離去,更有甚者嚎啕大哭,隨即被兵卒拖出堂去。張襄和趙誠這兩個鬼平時即便刀架脖子上也蹦不出一句話來,這次走了狗屎運,阿諛奉承最終收到了成效。可惜的是這兩人記性不太好,再加上興奮過頭,昨晚背的東西忘了一大半,急得抓耳撓腮,真讓人哭笑不得。

國君梁武帝蕭衍痴迷佛法佛論,今年的策問題目就是他降下詔書下令司徒府設定的。南梁初期,朝政穩定,綱常有序,蕭衍作為一國之君深受百姓愛戴。

可是就像大部分前朝帝王一般,上了年紀後總會做出一些糊涂事來,蕭衍也不例外,他痴于佛法已經到了瘋癲的地步,不理朝政,不顧名生,隨之而來的是朝政混亂,綱常敗壞,這又恰好給了奸佞小人為非作歹的機會。

大考三日即畢,寒門苦生盡皆離去,唯獨何堅遲遲不願離開,他又去尋向林,懇求將他收留,向林多有為難,何堅哭喪道︰「賢兄,愚弟如今沒有臉面再回家去,求你收留我吧!」就這樣的策問,怕是鬼才能答出來,何堅料想此次會試定是榜上無名,也不敢,也沒有臉面再回老家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期盼向林收留他。

「弟離家近一月有余,家中爹娘孤苦無依,無人照料,難道你要撇下他們不管?」向林勸他快快回家照看爹娘。何堅忽地淚如泉涌,卻又淚中帶笑︰「無無妨,家中爹娘還還有親兄照料」

向林詫異道︰「賢弟還有親兄?上回怎不听你說起?」何堅抹了抹淚笑道︰「賢兄多慮了,上回見到公子興奮激動,忘記說起,愚弟確實有位親親兄,三十有三,足以照顧好爹娘。」向林見他留意堅決,無處可去,稟過夫長王崇後將他留在身邊。

酉時,學監子善將向林請入房內,夫長王崇正提筆書練,面色凝重,向林拜問何事,王崇嘆了半晌才言︰「向林,大考雖過,可接下來的時日你也要好好表現,刺史大人和縣令大人都在盯著吶。」

大考只是考察的一部分,眾家學子的品性德行及族系查察也是能否入仕為官的重要因素,尤以查察族系為重,基本上決定了儒生的仕途官運。

「學生謹遵教誨。」向林又問,「夫長面色凝重,想必有什麼要事吧。」王崇示意他把房門閉上,近前道︰「大考有幾分把握?」向林言︰「學生有十分把握。」向林不只研習詩書史冊,對佛經典籍也多有參悟,大考之前還專門搜羅了一大堆相關文籍,陳修也好奇佩服他竟有閑心研讀此種書籍。

可謂無心插柳,柳卻成蔭,向林也萬萬沒想到今年的策問試題竟是如此偏綱,然而正因他涉獵甚廣,熟通經法,下筆即一氣呵成,揚灑自如。

王崇聞言不但毫無喜色,反而顯得更加憂慮,踱了幾步道︰「你可知大考的中正官是本州刺史鄭大人?」向林言︰「眾家學生都知大中正官乃刺史大人鄭荀,夫長莫非有言外之意?」向林總覺得王崇言辭間有些怪異。

「事已至此,老夫若再隱瞞便會害了你刺史鄭大人與先尊當年有過過節吶」王崇唉嘆連連,向林心頭一驚,忙問︰「與與我父親?有過節?」王崇隨即苦苦訴說一番。

早年許昭任會稽郡太守時,恪盡職守,竭心竭力,治下民富安寧,深得當時東揚州刺史褚延的器重賞識。這褚延也是一州賢良長官,深受州郡百姓愛戴,鑒于他治州有方,勞苦功高,朝廷有意將他擢升為司徒,褚延也奏諫朝廷在他離任後,將許昭提拔為州刺史。

時任東揚州新安郡太守的鄭荀,仗著朝中有靠山,與刺史褚延多有過節,褚延曾多次上奏朝廷降罪于他,皆是不了了之,鄭荀得知後更是對他恨之入骨。

鄭荀思量要是褚延走馬上任司徒的話,那他的好日子可就到頭了,隨後便心生詭計,差人密信告知時任司徒大人劉直。劉直正為自己的官位難保憂心忡忡,接到鄭荀的密信後眉開眼笑,隨即依計行事。

褚延在上任的途中便被御詔攔下,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即被上枷戴鎖,押解進京,幾十般刑罰用了個盡,最終忍受不住的極度摧殘,咬舌自盡死在了監牢。

鄭荀用毒計害死了褚延還不作罷,他又將矛頭指向許昭,只要是褚延身邊的紅人,他都恨得咬牙切齒,如今已扳倒了褚延這棵大樹,鏟除許昭更是輕而易舉。

許昭驚聞恩師褚延慘死獄中後,自覺大禍臨頭,逃不舍,留難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正如他所料,朝廷下詔撤了他太守一職,三代子孫不得封上品官職。許昭從來沒有向向林提起過這些,他不願也不忍,向林根本不知道還有這一說,他還想著官居高職,興家業,耀門楣。

「夫長怎會知道這些?」向林愁眉難展,嘴里默默念著‘父親’二字,悲傷難飾。王崇愧疚道︰「先尊任太守時,我便是他身邊的督郵吶」王崇頓了頓又言︰「先尊被免官之後,老夫也是歷盡磨難做到五經博士,後又差任學宮夫長」向林苦訴父親許昭死因,王崇更是悲嘆連連。

那晚鄭世杰提及向林,鄭荀思量還有此等博學多才的男子,遂引起了他的注意,後來又盤問王崇向林的身世來歷,王崇心里清楚他和許昭的恩怨,便謊言稟告,鄭荀也沒有起疑心,族譜也未查看,他根本不相信王崇有欺騙他的膽量。

「學生落第為次,可是夫長若因此受到牽連,學生又」向林自責內疚,欲言又不忍,王崇言︰「這謊話已經說出去了,事到如今,你與老夫更要謹言慎行,萬萬不可大意。」向林真是後悔與鄭世杰比試什麼詩文詞賦,但那也是逼不得已。

幾日後,學宮張榜公示大考名次,向林毫無懸念拔得頭籌,鄭世杰次名,緊跟著就是魏遷、張襄等人。這幾個鬼策問文章寫得稀巴爛,但好歹沾邊,絕大部分儒生要麼一紙空白,要麼寫得驢唇不對馬嘴,朝廷親差的判卷儒官也是搖頭嘆息,哭笑不得。

「公子!你是頭名哎!」若蘭興沖沖地跑進房里,向林和子英卻是悶悶難樂,他告訴了她所有事情,她能做的只有陪著他,隨後三九和何堅也上堂來笑言相賀。

向林並不開心,他讓他們都退下,只讓子英陪著他,只有子英在他身邊,他的心里才能踏實一些。

鄭世杰看過榜後又驚又恨,他怎麼也沒料到向林竟然高居榜首,自己反而屈居次名,他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恨眼冷笑間徑直沖上間而來,張襄咧著猴腮笑開了花,看到鄭世杰恨恨而去,匆忙又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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