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木緊緊抱著渡君︰他的身體是透著時熱時冷的四季的,他的身體是透過雪透過天空再和渡君擁抱在一起的。
這個時候,渡君有一種孤獨感——全宇宙獨一無二的孤獨感,從未有過的孤獨,從未被任何人分享。
她推開他。她問他︰「你可有過孤獨?」
合木說︰「不曾,我曾經有過墮落的感受,但是不曾有過孤獨。」
渡君說︰「有沒有覺得,你永遠不會被懂得,永遠不會被理解,那種孤獨?」
合木說︰「在我與你相處的時候,但是在與別人相處的時候並沒有過。」
渡君說︰「有沒有覺得一個人,好像是從石頭里擠出來的似的,比起跟人交往,更願意一個人呆著?」
合木說︰「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有過這樣的想法,因為我永遠不可能懂你。」
可是這樣一種孤兒般的感覺,就注定了渡君不可能像一個正常人似的,擁抱這五彩斑斕的雲彩。
騙自己或許是阻止淚水下落的方法。
因為自己或許早已注定了要消失在這茫茫人海中,渡君說︰真希望,有個人能夠知道我的未來,告訴我,我有沒有消失,孤獨得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合木說︰可是這個人,不會是我。我可以告訴你任何一個人的將來,但是不是你,我不能知道你的未來。
渡君說︰我想我都快要孤獨得發霉了,我竟然會想,我此刻要是死在你的手里,你會不會落眼淚。
合木說︰「就算會又怎麼樣呢?什麼是那種孤獨的感覺?」
渡君說︰「就像你永遠都沒有任何依靠,永遠都靠著你自己,自己好,就好,自己不好,就什麼都不好。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也沒有任何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合木說︰「你受了創傷吧。或許是因為那個蜜悅太自私自利了吧。」
渡君說︰「免不得什麼時候會受傷,打個疫苗也好。」
合木說︰「可是情感的傷害可不是疫苗,疫苗免于你受苦,而這些情感的傷害可能會摧毀一個人。」
渡君說︰「它又能摧毀我什麼,摧毀我的是我自己的孤獨。」
合木說︰「現在我也十分孤獨——就像你傳遞、或者復制了一份孤獨給我似的。」
渡君說︰「或許吧,我真的是個不孤獨的人,但是我卻一次又一次的懷疑人生,這是怎麼回事?」
合木說︰「可能是因為我在懷疑人生吧!」
渡君說︰「可是我覺得我會變成一個厲害的人的時候,心里又會充滿了向往,可是我卻覺得我永遠都要受盡委屈,委屈仿佛是受不盡的。」
合木說︰「我想我要是有像你一樣的孤獨感,我都能夠立馬撞死,我從來不覺得那麼孤獨,但是和你在一起,我莫名其妙就非常非常的孤獨——孤獨的感覺從我的身體里倒灌進來,我就像是要沉睡過去了似的。」
渡君說︰「像一片枯葉哭泣了一千年,變成了一只蝴蝶!」
合木說︰「有這樣的事嗎?」
他牽起她的手,她的手還是溫暖的,臉也紅撲撲的,像是猴子的。
他說︰「你覺得會有這樣的事嗎——一片枯葉變成了一只蝴蝶?」
渡君說︰「我相信,這個世界,還有一片大海,海面上漂浮著我的尸體——一眼看去,好像是各種各樣的死法,但是當我真的掉進海水去,我真的不會死。」
合木想說什麼,又止住了。
合木說︰「你知道的事也很多啊,可是你為什麼不去給人佔卜,你或許可以賺點錢!」
渡君說︰「我的孤單告訴我,我沒有可能成功的做會任何一件事——我是無法獨立存在的,它敦促著我去找個肩膀。所以我想我再受幾年委屈吧。」
合木說︰「可是你的孤單仿佛非常的人性化嘛,它沒有啃食你的心髒。」
渡君說︰「我可以和我的孤單對月獨酌,就像我還有你陪著一樣。」
合木說︰「你是個怪人。我沒有這樣的孤單,我就我永遠是一個人,一直以來就是一個人。」
渡君說︰「可是這個世界是有懲罰的——就像一個人永遠作死,她就一定會死一樣。」
合木說︰「可是這個世界一樣也是有情感的。比如你的孤獨,它也會有情感不是嗎?」
渡君說︰「當我翻開一張紙,當我看到一片村莊,它變成了我的模樣?」
合木笑了笑,這樣的話,他都沒有辦法解開,糾纏的思緒和未來。
合木說︰「你的佔卜術是怎麼學來的?你就是用腦佔卜嗎?」
渡君說︰「細密的幻想。」
合木說︰「那樣無法準確預測,是一種主觀的方法,可是你不知道,佔卜是客觀的嗎?」
渡君說︰「對于我來說,什麼都是主觀的,沒有什麼事解釋不了。」
合木說︰「或許每個人都有不同吧,難道我的存在對于你來說也是主觀的嗎?」
渡君說︰「萬事萬物都是主觀的,有的是你想它怎麼樣,它就怎麼樣,有的是你覺得它怎麼樣,它就怎麼樣。」
合木說︰「那你的境界這樣高怎麼還找不到工作?我覺得你應該挺能干才對啊!」
渡君說︰「可是奇怪的是,我永遠沒有辦法獨立啊,我就像必須要依附一個人一樣,我永遠都沒有辦法……就是永遠都沒有辦法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做得那麼周全,那麼完善吧!世界是未知的,對我來說!」
合木想了想,也沒有懂得,于是也感嘆道,這個世界或許是未知的吧。
突然他又想,或許是可知的呢?
就像對于他這些是未知的,而對于她這些又是可知的呢!
她的樣子突然變得好冷靜又好曖昧,就像他們此刻已經在一起了一樣。
他看見她的心情就像舒展開了的漣漪,一點點痛擊他的心。
他問︰「你有沒有一次相信這個世界,它從來不會辜負任何一個人。」
渡君說︰「就像我擁有這種孤獨永遠都會變成一種向上的樂群嗎?」
兩個人就像是默契十足一般,都沒有了語言,兩個人看著天空中的星星。
星星閃爍的眨眨眼,誰又能說這是或者這其實不是呢?
就像緣分,誰又能夠緊緊的把握,誰又真正的遺忘呢?
他的心情痛苦著,因為他一直在保護她,而她卻在傷害他,他一直以為她在這個時候會給他一個吻,她並沒有,可能因為害怕跟異能者接吻吧。
可是這也太不公平了,這樣的孤獨到底是什麼?他不想懂。
然後渡君突然開心的告訴他︰「我知道這種孤獨是什麼了?」
他突然也笑了,問︰「是什麼?」
渡君說︰「這種孤獨,就是一種依賴,當我們沒有辦法依賴一個人,我們就會有這種孤獨!當我們把自己當作一個人,我們就會有這種孤獨!然而我們不是!」
他笑了︰「所以你說,我在你身邊,你都能夠知道那麼多事,因為我的陪伴,趕走了你的孤獨!」
渡君說︰「嗯。因為,心里只有孤獨,所以就只有孤獨。但是也許並沒有那麼糟吧。」
他笑了笑,他還是不懂。
他問︰「如果孤獨是一種愛情,也就是說,當它升起,我們應該尋找一種來自愛侶的幫助?」
渡君說︰「是尋求那個人的幫助!」
他笑了笑,突然覺得自己好好笑。
他說︰「那麼我幫助了你,你又怎麼回報我呢?」
渡君說︰「我教你東西,你想學嗎?」
他說︰「我根本不可能能夠學會,我又不是普通人,我那麼聰明!」
渡君說︰如果你很普通,我就不教你了。
他有些生氣︰怎麼每次都是我幫助你,而你根本不幫我!
渡君說︰我現在說要教你,可是你太普通了啊,但是當你真的有這個機會,領悟到我所說的東西的時候,我再好好教你唄!
他問︰難道教一個人,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夠教?
渡君說︰看起來是,但是其實每個人能夠切入或者有沒有興趣,都決定了他能不能真的學會啊,因為有的東西十分難以接受,十分難以掌握啊!
他說︰「我覺得你有點完美主義,這樣不會累嗎?」
渡君說︰「可是這就是生活,一點點的差異,就能夠有天翻地覆的不同。就像……」
她輕輕扯了扯他的衣服,再輕輕點了點他的衣服。
渡君說︰「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信息吧!」
他笑了︰「我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能夠學會,什麼時候不能呢?」
渡君說︰「如果你可以理解我現在說的話,理解我說的每一句話,沒有任何障礙的時候,我就可以教你了,可是我想這樣也是困難的吧。」
他笑了︰他覺得他現在就可以,但是他仔細想了想,他不能,他並不了解,這些事情背後的意義,也從沒有去切身體驗過。
他想︰如果真的要理解這樣的一些意義,也是一種無法言喻的修行吧。
他想︰她說的又不完全是對的,又何必在意!
他問︰「你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對的呢?說不定大多是錯的!」
渡君說︰「可我覺得是對的啊!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想,我不是都說了嗎?我的世界是主觀的,我就是想它是這樣,我怎麼跟你說。」
他覺得有些好笑,但是這樣也蠻有趣的,他也覺得她蠻有趣的,如果他真的有一天能夠懂,她肯定會兌現自己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