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被這麼沖出來的花痴嚇到了,但是憑他有著同樣招蜂引蝶的一張臉,這樣的場面想必也是見多了,只驚訝了一下子,幾乎都看不出表情的變化,便又換回了春風拂面的神情。
「我該選誰呢?」香草撒下水崖,一溜小跑的奔到了琉璃面前,她上下打量著他,就差臉貼著臉近看了。
唉,我悲嘆,此時的項凜風和琉璃就像兩只碧綠油亮還圓潤可愛的大西瓜似得,而香草便是流著口水憨笑著苦惱著不知道該選哪一只西瓜。
「人生大事至關重要,怎能隨便?」一旁的鐘策終是端起了那張嚴肅俊逸且端莊的白臉,悠悠的說著這句看似充滿著訓斥的話語。這娃要開啟誓死護主的模式了。
香草愕然的抬頭看向鐘策,她似乎也感受到這個男人要給她帶來威脅了。
我心中不知怎的竟然暗爽,不住為鐘策加油,心想,訓斥她,使勁訓斥她!天知道我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壞心眼,淨是在心中欺負天真無邪的小妹妹,讓我明著來我這慫人還沒膽,只得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鐘策突然俊眉豎起,義正言辭道︰「終生大事要認真對待,香草姑娘不如抓鬮決定吧。」
此言一出,項凜風立馬向他投去了一道飽含深意的眼神,那眼神似乎在 「鐘策,你丫的給朕切月復去吧」,當然,這是我的臆測而已。
而我則突然發覺,原來這護衛隊長也同我一樣有著不為人知的壞心眼,這感覺就像是茫茫人海中突然遇到了知己一般,恰似你不說我不說,你卻懂我所想,我卻懂你所說一般。于是,我向鐘策投去了贊賞的目光。
「公子你叫什麼名字?」香草又沖到了琉璃面前。
顯然,鐘策的冷幽默被香草無情的忽略了,他雖然仍舊一臉凜然正氣,但是內心想必卻憂傷到了極點,他肯定覺得自己的幽默不被人欣賞,若不是現在氣氛這樣冷場,我一定會沖上去模著他的腦袋安慰道,乖,他們不懂你的才華,姐姐我可是慧眼識金呢。
「在下琉璃,在出城的途中和我的幾位好友遇到歹人劫持馬車,因而走散,今日打听到幾位好友在貴山莊,便來尋他們回去。」
「琉璃,名字真好听……」香草只听進去了琉璃的名字,後面的那些話全部給忽略了。
「黃某一行人多謝莊主搭救,但是因為貨物被劫,我得趕緊回去像家父匯報下損失了,水崖莊主與香草姑娘的大恩來日黃某定當厚禮相報。」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兩人之間都不用提前統一口徑,說出來的話卻又都不約而同的統一。
水崖謙遜一笑,客氣回答,「黃公子言重了,在下雖然是種植毒藥草的,但是卻也有顆醫者之心,並且深信,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這麼說你們這就要離開了!?」有時候說香草花痴吧,她卻總能抓住重點。
「是,黃某得趕緊回去像家父告知一切,免得他老人家擔心。」
項凜風的話無疑對香草是個打擊,她望望琉璃又望望項凜風,一副難以割舍的樣子,而後像是下了決心似得的,立即作出了英明的決定。
「他,就他吧。」香草指著琉璃,頭頭是道,「黃公子既然已經有婚約了,我也不好出手,那位琉璃公子……」
「在下已有一雙兒女,若姑娘不嫌棄,我倒是可以考慮將你收做小妾。」我贊嘆,琉璃的腦袋轉得可真是快,立馬就澆滅了香草剛冒出頭的火苗。
我偷笑,覺著自己是不花一文錢便看了場戲,雖然這未必是好戲。
「香草,別鬧騰了,幾位公子有要事在身,莫要糾纏。」我一直都覺得水崖是德源山莊最看得清局勢的人,事實證明,他就是。
香草蔫蔫的像朵被暴曬的黃花菜,她黯然的轉過身,黯然的嘀咕,「美男都不是我的,不是我的,老天殘忍……」就這樣嘀嘀咕咕的,她也不再糾纏,仿佛看透大局已定,兀自返回了山莊。
水崖知曉自己妹妹的脾氣,也並未多做理會。
「幾位既準備出發了,路上可有需要的東西,若有的話在下這就命人去拿來。」
「多謝莊主,黃某一行人已經打攪了莊主,又怎能再拿山莊的東西?事不宜遲,我們這就要離開,日後定當答謝莊主恩德。」項凜風說著便對水崖作了一揖。
水崖也客氣回道︰「日後若各位再來北境,德源山莊隨時歡迎幾位到來。」
離開了德源山莊後,我們坐上了琉璃在毒霧林外安排好的馬車。從車床眺望那片立于林海中的建築,恍惚間竟有種預感,我與這德源山莊恐怕還要見上一回。
一共只有一輛馬車,車內卻坐了三人,我,項凜風與琉璃。鐘策則繼續他護衛隊的職責,與琉璃的五名精壯手下騎馬行于馬車兩旁。
一路上馬車顛簸著,我們三人卻相對無言。
木頭曾說我是個後知後覺的人,倘若今天他在這,我一定拍著胸脯驕傲的跟他說,本姑娘覺悟高著呢,我這雙火眼金楮一瞧,便察覺項凜風似乎很不喜歡琉璃。這點發現讓我頗為得意,可是接下來卻又頗為無奈,這漫漫長路一直這樣相顧無言,那豈不是會悶死?
「其實香草姑娘性子挺討人喜愛的……」
「所以呢?」項凜風側過頭來看著我,繃著薄唇,挑著雙眉,那樣子顯得極其不耐煩。
「……」我語塞,當著琉璃的面竟然有些尷尬,于是便很沒面子的咳嗽兩聲當做掩飾。其實真的沒有下文了,我只是想打破這死氣沉沉的氛圍,結果卻是適得其反。
「所以皇上便大方些納她入宮為妃,倒也是如了那位香草姑娘的意了。」琉璃一語悠悠飄來,我瞧見項凜風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下一刻的表情卻是溫言笑語。
「朕突然想到,琉璃兄似乎是孤家寡人一個,若朕等人能順利回皇城,那麼朕後宮之中的妃子任你挑選,如此可好?」我愕然,項凜風這又是要唱哪出?即使長路漫漫死氣沉沉,也不至于就地當起了媒人。
琉璃聞言眼中光芒一閃,泰然問道︰「果真是挑誰都可以嗎?」
「朕一言九鼎,這後宮的妃子,任你挑選。」據我所知項凜風的妃子一抓一大把,卻各個有名無實,對于可見項凜風並不在意她們,所以才會如此大方說送便送。
琉璃眉目流盼,似突然沒了興致,語氣中微微露了點失望。
「只能是後宮妃子……琉璃謝過皇上好意,您的妃子還是留著自己享用吧。」
項凜風唇角一勾,瞬間眼中便盛滿了笑意,這好不容易緩和了的氛圍,霎時間變得有些詭異了。
于是乎,一路無語。
馬車這樣顛顛簸簸走走停停,一天又一天……
在我覺得這馬車將要走上一輩子的時候,外面傳來了鐘策的聲音,他說,我們將要抵達皇城了。
我掀開車簾,興奮的向外張望,此時外面已近夕陽,天空中灑下一片暖色余暉,偶有涼風吹過,我只覺一陣心曠神怡。
這一路相安無事,終于是要順利抵達皇城了,我發誓,自己從未像今天這般懷念那個能關住金絲雀的皇宮。
馬車歡快的顛簸,听鐘策說只要再轉過前面的山坡便能看見入城的大門。
馬車內,項凜風閉目養神,琉璃一直未睡,卻頗為苦惱的揉了揉眉心。
「怎樣?」項凜風突然開口詢問,我怔了怔,尋思著他這是在問我嗎?只是對于他的怎樣二字,我卻不知問的是什麼,著實難以答上話。
「等下你自不必出手。」不消一會,琉璃竟然也說了句有頭沒尾的話,我再次怔了怔。
「你們在說什麼?」我狐疑湊上前,感覺這兩人的兩句話略顯高深了些,我一時半會還真理解不了。說是在對話,可是這兩句話的內容卻根本對不上一塊,莫不是這兩人之前用的一直是心靈感應?
項凜風沒有回答我,卻猛然睜開眼楮。他這一瞬間的動作委實嚇到了我,並且一種似成相識的場景閃現入腦海……那是種不祥的預感。
我覺得我這人並沒有什麼值得拿出來說事的長處,劣勢卻能被宣揚的沸沸揚揚,比如克夫,掃把星,遇到了就倒了霉運之類的,這兩年听習慣了,倒是不甚在意了。只不過今日,我似乎又發現了潛藏在自身的,談不上歡喜卻真的很憂傷的能力,那就是直覺甚好,想到的事情多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這不,方才還覺得預感不好,將要發生什麼大事似得,結果下一刻,鐘策那朗朗的聲音便如山洪爆發般傳入了耳中。
「有刺客!保護皇上!」
又來!還來?這些刺客,果然是不讓人消停。我道為什麼一路上相安無事呢,原來都埋伏在了這。這里是入皇城的必經之路,他們倒是聰明,用了這麼招守株待兔的法子,真是千防萬防,卻在家門口被堵上了。
「有刺客!皇上你怎麼還不跑?」我抓著包裹隨時準備沖出馬車,一轉頭卻見項凜風和琉璃像是沒事人似得的穩坐如鐘,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之勢,急的我趕忙扔下包裹,拉起項凜風準備把他拖出馬車。
「沐白別鬧,在朕旁邊坐下。」項凜風用力將我一拽,我便到在了他懷中。
「皇上,我沒鬧,你听,外面刀劍聲多駭人,我們還在這里坐著,說不準下一刻就變成馬蜂窩了。」在北境城遇刺的情景著實給我留下了陰影,所以便覺得,遇到刺客時,越是在馬車里坐著,莫名其妙死掉的幾率便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