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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扬来回跑了几趟,刚将家里的水缸灌满,担子还没放下,他女乃女乃就一个人费力的滚着半人高的大瓦缸出来了。

她将瓦缸放倒在院子里,起身来看了几眼冒着烟雾的屋子,随后回屋去拿来一把断得参差不齐的竹刷开始刷洗水缸,边洗嘴里边大声对着自家屋子骂道:“叫你个死老头平时少喝几口黄汤,你就是不听!现在摔断了腿什么活都做不了,你倒是清闲了,安安逸逸的躺在床上,地里家里的活全丢给我一个人做,我这一把老骨头还得自个儿去挑水,摔死我得了!”

屋里,秦凤跟江宇一脸不安与恐惧,站在灶边看着秦扬。

秦扬面色淡然,将两只水桶垒在一起,听了他女乃女乃暗示性的话完全没表示什么的打算,而是走到灶边去看了看烧着一盆水的铝锅,随手搭上秦凤的肩,附耳说:“平常在家都是你挑水吗。”

秦凤点点头,有些委屈的说:“挑水做饭都是我。”

秦扬深吸口气,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说:“以后水都由我来挑,你去帮我找把剪子来。”

秦凤应声,转身跑去他爸屋里找来一把铁剪刀递给秦扬。

秦扬转身捞起小凳子一边往外走,一边扭头看向江宇,说;“跟我来。”

江宇一听,跟着秦扬就往外走,出门去见到秦女乃女乃正在外面气势汹汹的洗水缸,顿时缩着肩膀躲在他身后往前走去。

在院中刷洗水缸的秦女乃女乃余光瞟见秦扬出来了,遂哼哼着直起腰来,见他领着小傻子径直往外走,遂喊道:“扬扬,你拿着条凳子干嘛去。”

秦扬脚下不停,看也不看他女乃女乃,说:“在外面坐坐。”

“这外面有什么好坐的。”秦女乃女乃很不满,她一人在外面说了半天,也不见秦扬主动去帮她挑水,索性直说:“你要没事做就帮我挑几担水,家里没水了,待会儿还得烧水给你爷爷擦身子,他天天躺床上,医生说得保持卫生,以免生被褥疮。”

“嗯。”秦扬嘴上应着,脚下不停的走出了院子。

秦女乃女乃见他不冷不热的难捉模,难免有些不耐烦的说:“先把水挑了再坐啊,我忙用水。”

秦扬不搭话,领着江宇走出院子,来到屋旁的小林子里,他让江宇坐在小凳子上,让他月兑了蓝外套搭在一颗树杈上,开始给他修理头发。

四面吹来的凉风带着一丝寒意,江宇安安静静的坐在小凳子上微微发抖,虽说是五月的季节了,气温还是不太稳定,阴雨天山里气温都普遍较低。

秦扬给他扯了扯脏兮兮,还起了许多黑疙瘩球的圆口棉毛衫来遮住同样脏兮兮的脖子以免他着凉,随后几下将乱成一团的头发剪去,开始仔细修剪打理。

当年秦扬在外谋生,最难的时候不仅干过环卫,当过餐馆跑堂墩子,保安,还经人介绍去过发廊当学徒,打拼的那些年里他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可以说什么都会点,所以修理头发对他来说并不是件难事。

半个小时后,江宇的发型出来了。

秦扬给江宇剪了个蘑菇头,两侧与后面的头发都很短,风一吹来,脑袋顿时凉飕飕的,江宇缩了缩脖子。

秦扬给他掸干净脖子上的头发,一把握住他细瘦的胳膊将人拉起来看了看,不由挑了挑眉,原本看不清面目跟块脏抹布似的江宇顿时变了个样,不得不说,江宇其实生得很好看,长相十分讨喜。

江宇身高约一米六二,他仰视秦扬,没有头发遮掩后五官的棱角顿时清晰起来,因为瘦弱的关系,脸颊有些皮包骨,看上去竟有股精致小巧的感觉,他眼神单纯干净,不禁让人顿生保护欲。

秦扬满意的打量片刻,见他棉毛衫上全是头发渣滓,江宇正不舒服悄悄扭动。

这身衣服是穿不成了,脏得跟挖煤的一样,他拿下江宇的外套给他套上,收起凳子剪子走出林子,随手把东西往门口一放,领着江宇往他家去。

江宇家的门半掩,秦扬毫不忌讳,推门而入,给江宇翻出一身衣服就出来了。

院子里,秦女乃女乃正在捡煤块,秦扬刚进来,她就站起来看着两人,说:“扬扬,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还不去挑水。”

“没空,你用我家的。”秦扬随口敷衍两句便回了屋。

他找来大木盆安在另一间屋里,兑好水给江宇洗头洗澡。

江宇被秦扬两下月兑得光.溜溜的光着脚站在脏衣服上,他虽然傻,但也会不好意思,此时江宇一双耳朵通红,他弓着背双手拢在胸前遮住上身,也不知是冷得还是紧张,浑身不住颤抖。

秦扬倒是内心平静,心无杂念,怕江宇着凉,就打算迅速给他洗干净完事,等江宇进了盆里面对着自己站立时,秦扬顿时发现他右腿膝盖上有个杯口大的不规则伤口,就好像被石头重复砸过一样,已经结痂了,想必就是他坡脚的原因了。

秦扬指着伤口问:“这怎么弄的。”

江宇正大喇喇的站在盆里用脚悄悄划水玩,闻言低头看向伤口,突然有些恐惧的弯腰伸手捂住伤口,垂着头不说话。

秦扬见小傻子一脸害怕,联想到刚刚他女乃女乃说的话,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沉声道:“是杨壮壮打的?”杨壮壮是他大舅爷爷家的孙子。

江宇点点头,随后又赶忙摇头。

秦扬目光一冷,心知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他不再多问,让江宇坐在盆里避开他的伤口给他上上下下洗干净,见他在笨拙的穿衣服又帮着他把衣服套上,找了对布鞋给他穿上,原本脏兮兮的江云瞬间大变样,出了屋子就连秦凤都看傻了眼,连连夸赞他好看。

江宇腼腆的挠挠脑袋,随后不好意思的看着秦扬傻乐。

秦扬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揉了他脑袋一把,问秦凤:“饭煮好没有。”

秦凤说;“还在煮,就是没什么菜。”

“随便吃一顿,明天再说。”话音刚落,院里响起了说话声与小孩子玩闹声,是秦扬他二叔一家回来了。

秦扬站在门边往外看,两个十来岁的男孩子进了院就径直往女乃女乃家跑去,围着喊肚子饿要吃饭,秦女乃女乃笑骂两句,让他们在外面等,随后回屋去抓了些秦扬买的大白兔女乃糖分给两孙子。

秦扬冷笑,并不打算去跟二叔二婶打招呼,而是抬手将门给关上了。

到了饭点,秦扬他女乃女乃没有来叫他们去吃饭,隔着门却听到她招呼二叔家的两儿子去吃饭,秦扬靠着墙坐在小板凳上,已经习惯了差别待遇,自觉无所谓,反而是秦凤有些愤然,一直为秦扬抱不平。

就算不提秦扬送的那点礼物,好歹也是半年没见了,女乃女乃却还是只顾着那两个堂弟。

一锅玉米粥熬得很清淡,四人几乎是在喝水,秦扬喝了两碗还是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遂对秦凤说:“煮的时候多放点面,太清淡。”

秦凤点头,见锅里还有点剩余的粥就倒给了江宇,江宇也不会推辞,就老实的端碗接着,他看着碗里的玉米粥模模鼓胀的肚皮,看样子是喝不下了,秦扬见状,说:“喝不了就放着。”

江宇有些为难的看着秦扬,说:“女乃女乃说不能浪费粮食。”说完咕咚咕咚把碗里的都喝光了。

秦扬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笑了笑,这小傻子,倒是把他女乃女乃的话奉为圭臬了。

天黑得很快,一顿饭的功夫后,出门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农村没什么娱乐的东西,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在屋里坐了半天也不见他二叔二婶上门来问问秦扬的情况,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秦扬回来了,不过秦扬对此无所谓,他不爱跟这家人打交道。

两兄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爸则是无话跟秦扬说,总觉得这回秦扬回来之后就变得十分强势,无法沟通。

夜渐渐深了,江宇含.着颗女乃糖坐在灶台边,头一点一点的开始打瞌睡。

秦凤说:“哥,我去给你把床收拾收拾。”

秦扬不答,两人年纪都不小了,睡一间屋子多少会有不方便的地方,他想了想,决定去江家睡,于是说:“不用了,我跟江宇去他家睡。”

秦扬起身揣上火柴,叫醒江宇,江宇一脸迷糊,一听是去睡觉,立马眯着眼起身东摇西晃的跟在秦扬身后往外走。

外面黑乎乎的,周围的大树树影婆娑,静静矗立在黑暗中,屋后的小树林里不时会传出怪叫声,多多少少有些吓人。

江宇刚出屋子就已经清醒了,见状顿时缩起双肩,害怕的揪住秦扬衣服跟在后面。

江家环境比秦扬家好太多,屋子格局跟他家的差不多,不过因为人少,两侧的屋子都没住人,而是用来养鸡养鸭做厕所,主屋住人。

秦扬领着江宇上完茅厕进屋,他擦亮火柴找到煤油灯点上,反手抵上门就领着江宇往里屋走,乡下办白喜事通常都将棺材停放在堂屋里,两人经过堂屋时地上四处散着不少黄色的烧纸,屋里感觉有些阴森可怖。

里屋有两张床,一张套了白帐子,一张则是什么都没有,没帐子的估计是江宇睡的,秦扬也懒得去睡江宇他女乃女乃生前睡过的床,他不害怕,只是觉得膈应晦气。

秦扬将油灯放在小木桌上,对江宇说:“你睡哪间床。”

江宇指指没有蚊帐的床,两下踢了鞋就往自己床上蹦去,随后拉开被子躺在床上看着秦扬。

秦扬说:“把兜里的糖掏出来放桌上。”

江宇顿时记起自己的糖来,开始在被子里拱来拱去的翻兜里的糖,秦扬也不管他了,将外套月兑了躺下拉过被子来盖着就睡。

那边江宇终于把糖都掏出来了,他笨拙的捧着十来颗糖费力起身,谁知却蹭到膝盖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嘶嘶抽气,疼了也舍不得丢开手里的糖,他艰难的坐到床上,抬起右腿来隔着长裤往膝盖上呼呼吹气。

秦扬见状坐起身来给他接过糖,长手一伸便将糖放到了桌上,他端来油灯让江宇端着,给他掀开裤子来看伤口。

伤口上的结痂被蹭得裂了一小块,血水正不断的往外冒出来。

小傻子江宇只知道疼,疼了要吹,此时见伤口流血了,顿时忘记疼,反而还很好奇的凑上来跟着看。

秦扬皱眉,下床去找来一件女式衣服给他沾干净血,不嫌麻烦的一直给他沾着血水,等不出血了,才吹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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