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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心頭之血

與吳俊言掛斷電話,不悔心里好受了許多,雖仍有絲疑惑,但她選擇了相信吳俊言所說的如親人般的感情。

大學總是與高中不同的,想著接下來的日子便是入學軍訓了,靜靜的躺著,不知不覺地憶起了高中時軍訓的一幕幕,不悔竟有些懷念。

恍然,已是大學了,這三年來,那句「不管怎樣都是要回來的」縈繞心頭,越來越濃,不悔愈是不想記起,卻愈是清晰,跑得這麼快的時光,不悔高興之余伴有絲絲害怕。不悔突然覺得自己身處籠中,曾經對那份溫馨的渴望化作了籠外的藍天,她只能靜靜地仰望著,那自由的空氣也是屬于那片天空,這籠中的空氣呼吸起來有種讓人窒息的感覺。

不悔又想起了姐姐,如果說十幾年來的這個家像個地球,那姐姐還真的算得上月亮了,因為直到姐姐選擇瞞著家人到外面「闖闖」,她幾乎是從來沒真正的離開過家,那曾是不悔最羨慕的事兒了。

其實不管是姐姐,還是自己,爸媽的要求該是相同的吧,他(她)們該是更沒想過,現如今,姐姐已經長大了,她是個有思想的擁有獨立行為的人吧。想到這里,不悔對姐姐洛汐月的敬佩之情更深了。

不悔伸手到枕頭底下拿出那張照片,此時宿舍早已關燈,校園里的路燈毫不吝嗇地將光穿透了玻璃門,照到了照片上,不悔一點也不覺得暗,借著這光線反而可以清晰地看清那個人。

不悔哭了,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清醒地流淚,她已顧不及室內的她人,當初選擇時不料有一刻,內心百味山崩地裂而來,竟是無法阻擋。

這十八年來,不悔頓感猶如走了一世,孩提時不懂何為親情,只曉依戀媽媽的懷抱,記事以來,一切只需听從安排,不必多思,而今,一切可以選擇,可又何以選擇呢?真可謂︰

一入凡塵是與非,何其多?一朝離家星與月,枉斷腸。

春夏秋冬往來替,不可留!自古天地誰來去,兩茫茫。

室內之人皆在這泣不成聲的夜里醒了,旁邊一位叫余蘭秋的室友滿是疑惑地問︰「你怎麼啦?」慌慌地拉開床簾,照片落了下來,打亂了一地燈光。

有人遞來些紙巾,「沒事了,你要相信什麼都會過去的」,說得那般真切,那人叫衛倩姝,人如其名,她一手托著盞台燈,燈光亮而不刺眼,恰襯得

她的倩容,話說得也是在理。不悔突然想起葉曉靖曾教過她的《詩經》有言曰︰「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悔早些沒好好看看這人,于是伸出的手頓了頓,又縮回來了,揉了揉眼楮,坐了起來,臉上的淚水干了些許,再看時,才發現不似方才之人。

不悔一語未出,見對面床的人正在床邊呆呆地看著自己,才堪堪低語︰「我沒事。」只覺得身體軟糯糯的,就想這樣靠著有些冰冷的牆壁,也許,這正是洛不悔現在需要的,冰冷,才能讓她清醒。

不悔已經連說聲「抱歉」都無力了,一度覺得自己的心頭血在滴,閉著眼楮,兩手耷拉著,深深地呼吸著,不知何時睡過去了。

三人見她這幅模樣,也各自回到床上,放下了簾子。不悔那白灰方格相間的簾子隨著玻璃門透進來的風輕輕地波動著。

光,依然亮著;風,微微地吹著;夜,靜靜的

第二日,電話響起,是個陌生電話,不悔半睡半醒,好在可以拿起手機接通了。

「不悔學妹,什麼時候出發?」季超有些激動。

不悔還沒反應過來呢,沒有說話,季超看著接通的號碼有些疑惑,不確定對方是否听到,于是聲音方大了點︰「你是洛不悔嗎?我是季超,昨天那個學長,說好今天帶你看看學校的。」

不悔這才勉強清醒,記得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但她是在太疲倦,也不想出去,于是禮貌地拒絕了︰「哦,季師兄,不好意思,不用了,不麻煩你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不悔掛斷了電話。

季超有些失望,听著那聲音有些沙啞,也沒再打電話了。

抬手看表,恰好九點,不悔覺得口渴難耐,準備起身下床倒水,才發現,整個人虛月兌了似的,頭實在沉重,臉上像是涂了層膠水,難受得緊,索性就坐在了腳一頭的床頭櫃上,這才慢慢記起昨夜的情境。

宿舍內靜悄悄的,不悔心里默默地想著︰這個時間,其余三人都出去了吧。

電話再次想起,不悔使勁爬上床,看見是吳俊言打來的,咽了咽口水,按了免提,「俊言」。

听著有些不對勁的聲音,吳俊言心緊了起來,急迫地問︰「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不悔听出了吳俊言的擔憂,趕緊說︰「俊言,沒事,可能是昨晚被子沒蓋好,有點著涼。」

不悔又咽了咽口水,「這麼早給我打電話,怎麼了?」

吳俊言張了張口,把桌上的碎紙扔到垃圾桶里,說︰「還早啊,不早了,已經九點多了。你是不是發燒燒糊涂了,連時間都不知道了?」

「哦,是哦,都九點多了,我還沒注意呢,今天沒事,軍訓還有幾天。」不悔故作放松地開著玩笑,掀開床簾,照片靜靜地在桌上躺著,不悔心慌了起來,顧不得和吳俊言通電話,光著腳下了床。

吳俊言有些生氣,命令著︰「趕緊弄好出來,我到你樓下等你,去買藥,快點!」

好在手機開著免提,不悔趕緊拿起照片又上了床。

吳俊言沒听到不悔回答,加大了聲音︰「听到沒有?」

不悔對床的人掀開了簾子,看著洛不悔,不悔的簾子拉開了一半,恰好看得見對方,不悔睜大了眼楮,趕緊把關了免提,湊到耳邊,沒好氣地說︰「知道啦。」

不悔沒想到,這個時刻,除了自己,竟然還有人在宿舍。趕緊說聲︰「對不起,不是故意的。」

對面的人放下了印著竹葉的簾子,免了互相的尷尬。

準備洗漱,抬頭看鏡子,不悔停下了梳頭的手,兩只熊貓樣的眼,哎,如何能見吳俊言呢,不悔趕緊給吳俊言打電話。接通前,咕嚕咕嚕喝了幾口冰水。

「喂,俊言,你別過來了,我我們室友在,她帶了感冒藥,還還帶了早餐。」不悔不知道自己何時說起謊來也可以身臨其境。

吳俊言有些納悶了,大家都是剛來,彼此不熟悉,怎會那般殷勤,不過回頭想想,也許不悔的室友也是剛來學校,不悔這個冷神,人家借著早餐相互認識,了解了解也是有可能的,于是和氣地道︰「我都已經坐車過來了」

不悔撒起嬌來︰「哎呀,別過來了嘛,你放心,我沒事,也餓不著,今天真的實在是不想出去了,你就讓我等會好好睡一覺,好不好啦。」

吳俊言是在無招,只能勉強答應︰「看來你是真的不想出來,那你趕緊休息休息,睡醒了必須給我打電話,必須打,知道了?」

見吳俊言答應了,不悔趕緊說︰「嗯,一定。那先這樣了」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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