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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風波又起

看了多日的羊皮地圖,又經歷了昨天那次大規模的搜山,卓展早已對皋涂山的地形地貌熟爛于心。

卓展赤兩人坐著小谷,徑直飛到了雒雁說的那面谷底湖泊。

還沒等小谷停穩當,卓展便急匆匆跳下來,一下栽倒在荒草中,翻滾了幾下才起來。站起身來的卓展來不及撢掉身上的草灰,焦急地跑到湖邊,掃視著湖泊沿岸。

那凸起的白色岩石還算顯眼,卓展尋了一圈便找到了。可當他奮力跑到岩石跟前的時候,雒雁放在上面的那包貝幣卻已不見了,只剩下一把被齊齊砍斷的小匕首安靜地躺在陽光里,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卓展拿起那半截的小匕首,心情一下沉入谷底︰「我們還是來晚了一步。」

「卓展哥哥,你說他怎麼來的這麼快?未卜先知嗎?」赤接過卓展手中的小匕首正反看了看,納悶地說道。

「可能是他的瞳力。」卓展喟然一嘆,轉身靠在了被曬得溫熱的岩石上,眯眼望著上方湛藍的天空。

「白冥教這伙人還真是又厲害,又狡猾,我們一直在追蹤,卻總好像晚了那麼一步似的。」赤也跟著靠在石頭上,仰頭說道。

「能搞出山海禍那麼大動靜的人,必然不好對付,我早該有心里準備的。怪只怪我自己,一遇到跟他們有關的事,就沒法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不行,這是大忌,得改。」卓展抿了抿嘴,淡淡說道。

「不過好在我們這次竟誤打誤撞知道了文魎的出身,還模清楚了他的瞳力,總算是個大收獲,卓展哥哥,你就不要不開心啦。」赤笑著說道。

卓展閉上眼楮,默默地笑了。

每次單獨跟赤呆在一起,不管是多麼凹糟、煩亂的心情,只要赤輕輕松松的三兩句話,都會輕而易舉地消弭掉他內心的陰霾。

赤身上似乎有種神奇的力量,這種力量溫暖、輕盈,卻舉重若輕,仿佛一雙溫柔的手,能熨帖地撫平他心靈的每一處褶皺。

卓展將頭偏向赤,看著陽光在她柔和的側臉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卓展看得出神,半晌,淡淡開口︰「兒,你說,沒有了你,我還會幸福嗎?」

正閉著眼楮沐浴陽光的赤驀地回頭,睜開了圓溜溜的眼楮。她沒想到卓展會在這個時候問這樣的問題,心里像突生出一頭驚慌亂撞的小鹿,砰砰砰地跳個不停,卻還得硬著頭皮搜腸刮肚地思索著答案。

「卓展哥哥……你說什麼呢?沒有我……沒有我你怎麼會幸福的了呢,沒有我誰來做你的開心豆啊?呵呵呵……」赤看似大大咧咧地回應著,略有些不自然地大笑起來。

「兒,我……我……」卓展看著赤強裝快樂的樣子,欲言又止。

「好啦好啦,開玩笑啦。沒有我啊,卓展哥哥你也會一樣幸福的,誰讓你無敵好心無敵聰明又無敵強悍呢,你呀,不會讓自己吃虧的。」赤軟下聲來,沒有了往常的興奮,垂下眼簾盯著自己的辮梢。

卓展看出了赤的失落,他現在真恨自己,好好的氣氛就被自己這樣破壞掉了,還惹得赤不開心,自己還真是話題終結者。

卓展故作輕松地伸了個懶腰,慢洋洋地說道︰「回去吧,雒雁和石川那邊的恩怨,還不知怎麼解呢。」

然而當他們回到咼府時,已不見了眾人的蹤影。

听咼燈老掌事說,下了演武場趕來的齊坤剛好迎上了正要出去的雒雁,便怒氣沖沖地揪著雒雁去了石川的宅子。

卓展、赤聞言陡然心驚,火急火燎地向石川府上趕去。

到了石川的宅邸,卓展悄然推了推門,大門沒有鎖,他便跟赤思疑著進來了。

本以為里面會是爭吵聲、怒罵聲、打斗聲鬧得不可開交,然而整個院子卻是靜悄悄的,出奇的安靜,靜的有點失常,甚至可怕。

卓展和赤剛走進正廳前面的中廳跨院,就看到段飛和壯子並排坐在石階上,倆人一個賽一個的愁眉苦臉,靠在一起長吁短嘆的。

「這是什麼個情況?」赤忙不迭地跑過去問道。

「雒雁呢?石川大哥呢?」卓展也趕忙追問。

「哎,別提了。石川大哥一聲不吭,也沒殺雒雁,剛才自己回屋了。

倒是齊坤大哥,激動的不得了,非要雒雁償還這八年來的血債。他見石川大哥不打算報仇,便將雒雁扭送到府衙去了。

雖然這也是雒雁本來的意願吧,但總感覺這麼別扭、這麼難受呢。」段飛雙手抹了一把臉,長嘆了一口氣。

「小越呢?」卓展沉吟有頃,淡淡問道。

「在中廳里頭呢,傷心得不行,一直在哭,怎麼勸也勸不住,照影在里面陪著她呢。」段飛幽聲說道。

「我去看看。」赤說著便飛快跑進了中廳,卓展也緊跟了過去。

哭得梨花帶雨的段越一看見跑進來的赤,就大叫著撲到赤身上嚎啕大哭起來︰「赤,雒雁姐被帶走了,她被帶走了啊……」

「段越你別著急,現在還不知道結果如何呢,更何況,這也是雒雁姐自己的意願。咱們先等等看,應該不會有事的。」赤捋順著段越亂掉的額發,安慰道。

「赤,你好好勸勸段越吧,她是真的傷心壞了。」坐在一旁的照影耷著柳眉,憂心忡忡地說道。

雖然她恨透了曾假扮成丫鬟春香的雒雁,若不是雒雁,她也不會給那白王當了八年的囚妾,現在又要忍受骨肉分離之苦。

然而,剛剛雒雁卑微地跪在她面前時,她竟也跟石川一樣不想殺她了。該受的罪都受了,該流的淚也都流了,現在再去怨一個受人指使的殺手也于事無補了。

反倒是看到段越哭得這般傷心,她的心窩仿佛被再次插了一把刀,難過得不行,就好像是自己害了那本欲改邪歸正的姑娘一般。

幾人正戚戚間,院子里陡然傳來了一陣爽朗的大笑,抬頭看時,齊坤已紅光滿面地闊步走進中廳,一看到照影便興奮地說道︰「夫人,太好了,那春香還算老實,到了府衙就把這麼多年來殺過的人都交代了,都沒用上刑。現在人已經押入大牢了,秋收農時一過,便會擇日問斬。」

「你說什麼?」照影倒吸了一口氣,手上的絹帕飄然掉落在地上。

「你!」正哭得難受的段越騰地站起身來,霎時有些頭暈,定了定神後,她憤怒地跑到齊坤面前,窄窄的小臉憋得通紅,一雙大大的眼楮憤怒且幽怨地狠狠瞪著齊坤,大聲咆哮著︰「我恨死你了!」吼完便扭頭憤然跑了出去。

「哎?這是怎麼了?我抓了個罪人進去,怎麼到頭來我還成了罪人了……」齊坤一臉茫然地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卓展從沒看過一向文靜的段越有過這麼過激的反應,他望著段越跑出去的背影,嘆了一口氣,轉頭對齊坤說道︰「齊坤大哥,帶我去趟大牢吧,我還有話想問雒雁。」

「哦……」齊坤遲疑著答應著,還沒從剛剛的迷茫中抽離出來。

「我也去!」赤趕忙說道。

**********

丹砂國的大牢是跟宮城分離的,在城國最北邊的靠山之地。大牢從牆到頂,包括大門全部由巨石砌成,極其堅固。放眼望去,無邊的一排,很是壯觀。

齊坤出示了他總兵壇的木令,又給護門守衛塞了些打點,三人便順利進去了。

像雒雁這種犯了殺人重罪的囚犯都是關在最里面的,三人走了好久才來到雒雁所在的牢房。

雒雁雙手雙腳都戴著鐐銬,抱膝靠坐在石壁上,望著頂上通風口透進來的縷縷陽光,神情很是坦然。

見到卓展他們來了,雒雁趕忙起身,伸頭向後張望著,沒有看到段越的她臉上頓時略過一絲失望,尤其是跟凶神惡煞的齊坤目光交錯時,臉色陰得很是難看。

「雒雁姑娘,湖邊的包袱不見了,只留下一截斷掉的匕首。」卓展開平淡地說道。

「哦,那他是收到了,也不會再來找我麻煩了。」雒雁淡淡回應道,低下了頭。

「雒雁姑娘,我听說……听說秋收農時過後,你就要……」卓展為難地開了口。

「嗯,我知道。」雒雁回答的波瀾不驚,很是平靜。「這是我應得的,既然我選擇了重新做回自己,就必須要面對這個結局,否則,我還是會一直活在過去的痛苦中。」

「雒雁姐,那你真的不怕死嗎?」赤哀傷地問道。

「怕啊,當然怕啊,剛剛重獲新生,卻要去面對死亡,呵呵,真是諷刺,不容易啊。」雒雁淡淡說著,低頭倩然一笑。

一旁的齊坤看到雒雁那倩然的一笑,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這八年來,他苟活在暗無天日的囂冢中,日日都在詛咒著這個女人不得好死,如今如他所願,她真的要死了,卻不是他想看到的那種樣子。

齊坤覺得她應該痛苦,應該哀求,應該卑微的要命,然而這倩然的一笑,卻讓他覺得自己似乎再一次受到了來自這個女人的傷害,因為自己心里竟然閃過了一絲不忍和心痛。

這個女人,實在太可恨了。

「那你可知道,小越是多麼的傷心,她會認為是自己害死了你……」卓展盯著雒雁,終于說出了這句一直不忍說出口的話。

雒雁怔愣了一下,目光定在卓展的眉間,面色暗了下去,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她是我最對不住的人……卓展,雒雁請求你一件事。」

「你說。」

「我知道你們不是本地人,早早帶段越離開,不要等到秋後。還有……」雒雁抬起了眼簾,目光炙熱誠摯地望向卓展︰「還有,段越是真的很喜歡你,以後好好對她,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卓展和赤都沉浸在這令人窒息的悲傷中,然而雒雁這最後一句話卻霎時把他倆雷得外焦里女敕。

卓展抖動著嘴唇,如鯁在喉,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這個時候他最該做的就是第一時間反駁,尤其是赤還在這里,但他卻笨拙得不知如何開口。他真想抽自己一個嘴巴,自己的這張嘴,真是越到關鍵時刻越派不上用場。

正當卓展惶惶無措之時,更里面的牢房卻傳來了一陣巨響,緊接著就是獄卒驚懼的高呼聲︰「有人越獄了!有人越獄了!」

卓展被嚇了一跳,回頭看時,正看到一頭發半花的威猛大叔一把奪過獄卒手中的大刀,反手猛地用刀柄將那獄卒敲暈在地,深深的刀疤臉上面容可憎。

卓展他們後方嗚嗚啦啦跑過來一群手持兵械的獄卒,大叫著向這大叔沖來。

卓展一把拉過赤,將後背緊緊貼在了雒雁的牢籠屏息站著。

這種意外的禍亂與他無關,他也不想插手,只要不誤傷到他們自己就好了,他也相信這些獄卒能輕松快速解決掉這個小意外。

然而那花頭大叔卻悍勇得很,揮著刀背對著蜂擁而上的獄卒一頓猛砍,看著雖像是在用蠻力,但站在側面冷眼旁觀的卓展還是看出他的一招一式都還是有章法的。

不多時,那大叔便沖了過來。

讓卓展意想不到的是,這大叔竟然是沖著他們這邊來的,一直抱著看熱鬧心態的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大叔一把攬過了邊上的赤,那把明晃晃的大刀死死低住了赤的脖子。

卓展乍然大驚,手上冰蓮已起,然而他卻分明看到了對面的赤眼里閃過一絲拒絕。

由于進大牢不能帶武器,卓展的冰鎢劍留在了石川的府上,此時,揮手收起冰蓮的他,只能用另一只手幻化出一把短小的冰劍,緩步向那個大叔一點一點靠近著。

齊坤也舉刀穩步向前,卻被卓展拉著袖子抑制著速度。

花頭大叔就這樣挾持著赤順利地通過了長長的走道,出了大門。

一群獄卒蜂擁而出,舉刀舞槍,虎視眈眈地盯著這逃獄的凶徒。

齊坤見此情景趕忙大喝一聲︰「都別輕舉妄動,那可是石川武練府上的貴客,若是傷到她分毫,你們都沒好果子吃!」

那花頭大叔趁著獄卒們猶疑的時機趕緊環視著四周,竟一眼瞄到了卓展他們來時駕乘的那輛軺車。

大叔面露喜色,夾著赤一躍進了軺車,又朝著立馬沖上來的卓展大喊道︰「你!過來給我駕車!」

此舉正中卓展下懷,他看了赤一眼,點了點頭,用盡力氣大聲喊道︰「你別傷害她,我都听你的!」

說完便死死盯住大叔,手扶車軾霍地跳到了駕車位,拉緊韁繩,大喝一聲,手里的冰劍一下扎在了牛上。

發了瘋的公牛跑起來比馬還要癲狂,一路載著他們橫沖直撞地出了北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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