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一百五十六章 喜結連理

牛拉軺車一路狂奔著出了城,上了官道跑了一會兒後便繞進了僻靜的林間的小道。

「兒,怎麼樣,他們追上來了嗎?」卓展專注地操控著軺車,平靜地問道,沒有回頭。

「沒了沒了,已經成功甩掉他們了,卓展哥哥,你太牛了。」赤回頭張望著,一臉興奮,就像那把雪亮的大刀根本沒架在她的脖子上一樣。

卓展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高聲說道︰「兒,你這丫頭,就是玩兒心太大,這下你滿意了?」

「那也得你懂我才行啊,難得的看戲的好機會,難道你就不好奇嗎?」赤仰起頭,嬉笑著問道。

「好奇,當然好奇啊,所以這不是陪你出來了嗎?」卓展淡淡地應著,逐漸放慢了牛車的速度。

「我的卓展哥哥果然還是最好的。」赤羞怯地一笑,臉上飛起一片紅霞。

一直緊張地端著大刀的花頭大叔完全懵了,被自己挾持的這兩個人竟然完全不害怕,而且還在這里談笑風生,就好像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樣。

「喂……」花頭大叔猶疑地出了一聲,然而卻立馬被忽略了。

赤銀鈴般的聲音一下子蓋過了大叔的那聲懦弱的「喂」︰「卓展哥哥,說吧,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從他奪刀後用刀柄打獄卒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他沒壞心思,後來他用刀背大戰獄卒更加印證了我的猜測。你呢?又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卓展回頭,笑著看向赤。

「我倒是沒注意他用刀柄刀背打獄卒的事,我是在他劫持我的瞬間知道的。當時他雖然用刀抵著我脖子,但另一只手卻一直墊在我脖子下面,生怕我被劃傷。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這個人沒惡意。」赤說著與再次回眸的卓展相視一笑。

「就知道你這個丫頭是故意的,憑你的身手怎麼可能會被這個家伙挾持的住啊?你樂意玩兒,我就自然奉陪到底嘍。不過說真的,沒想到咱們真能越獄成功,那些獄卒實在是太菜了。」卓展開心地說道,幾日來的心情從來沒有這麼大好過。

「估計這會兒齊坤大哥都急壞了,就讓他急著吧,誰讓他對雒雁姐態度那麼差呢,哈哈哈哈哈……」赤說著便咯咯地笑了起來。

「喂,我說你們能不能听我說一句話啊!」花頭大叔見到這幅情景,已經完全凌亂在風中了。即使心腸再好,但當自己綁匪的尊嚴被無下限地挑戰了,還是說不出來的惱火。

「啊!大叔,原來你是獸人啊,我之前都沒看出來。」赤盯著花頭大叔的嘴巴驚叫道。

花頭大叔剛剛的那聲怒吼,讓他一直隱藏在嘴里的四個尖尖的獠牙露了出來。

「哦,我們麝人獸的特征不明顯,尾巴也小,都藏在褲子里了。」大叔怔了一下,老老實回答道。轉念卻又覺得不對勁,自己要說的事情怎麼又被這個丫頭給帶跑題了。

花頭大叔清了清嗓子,故作厲色地說道︰「給我坐好,都按我說的去做,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說吧,你有什麼心願,是寧可冒著越獄被殺的風險也要非完成不可的?」卓展回頭淡然問道。

花頭大叔吃驚地看向卓展,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少年竟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蟲般了解自己。大叔一時驚訝的啞口無言,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開口︰「你……你們真的相信我?」

「有什麼心願就直說,我們倆陪你一起完成。但條件是,完成心願後你就得跟我們倆乖乖回到丹砂國的大牢,我不知道你之前犯了什麼罪,但沒還完的,你要繼續還。」卓展嚴肅說道。

沒想到卓展還沒說完,那花頭大叔竟然啞著嗓子大哭起來,手里的大刀「 當」掉在了軺車里,止不住的眼淚填滿了臉上的溝溝壑壑,看著令人心碎。

「我也沒想逃獄,你們不說我也打算了結心事就回去領罪,只給我一天就行,過了今天我跟你們一起回去!」大叔用袖子蹭了下跟眼淚一起流下來的鼻涕,鄭重說道。

卓展和赤心照不宣地相互看了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說吧,去哪兒?」卓展專注地盯著前方,高聲問道。

「郭外的小罡村,出了這片林子一直往東走就到了。」花頭大叔指著前面說道。

「明白了,坐好。」

牛車的速度再次起來了,「叮當」幾聲脆響,後邊的赤已用大刀砍開了花頭大叔手腳上的鐐銬。

**********

小罡村不大,也就是有著十幾戶人家的一個小聚落。

一到村口,他們就听到了喧天而喜慶的鑼鼓聲。赤對這種聲音再熟悉不過了,這是結衣嫁娶的喜樂。

花頭大叔表示不想大張旗鼓的進村,他們便將牛軺車栓在了村口的大柞樹下,徒步進了村,徑直走向辦喜宴的那戶人家。

花頭大叔帶著卓展和赤,三人鬼鬼祟祟地穿過了參禮賓客,躲在庖屋旁邊的雞籠後面注視著院中的一切。

吉時一到,一身紅衣紅緇撮的樹羚獸人新郎官,意氣風發地牽著喜綢走進了院子,喜綢那邊是一位頭戴大紅蓋頭的婀娜新娘,在新郎官和喜娘的引領下,一路順利邁過了火盆,踏過了五谷。二位新人雙雙來到院子里搭好的紅幔喜堂中,並排跪坐,虔誠地行起了沃盥大禮。

這民間婚俗雖比不上帝王家的氣派,但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溫馨之感,讓觀禮的人也不自覺地沉浸在這甜蜜喜悅的氛圍中。

花頭大叔雙手緊緊抓著雞籠,看著禮敬有加的二位新人,激動得一直在癟嘴飲泣,皺巴巴的刀疤臉上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大叔……那是您女兒?」赤輕聲問道,見那樹羚新郎官跟大叔長的實在不像,便猜出了那新娘沒準是大叔的女兒。

花頭大叔不住地點頭,哽咽地說道︰「上個月我家老婆子來大牢看我,就說了囡囡今天要出嫁,從今往後,她就是人家的媳婦了,我無論如何都想來看她一眼啊。」

「那咱們為什麼不去觀禮台那邊看呢,在這兒看得也不清楚。」赤嘟嘴說道。

「我是個罪人吶,全村都知道,我不能讓囡囡顏面無光啊!婆家不計前嫌肯娶囡囡過門已經是慈悲心腸了,我又怎麼能讓他們顏面掃地啊……」大叔嘶啞地說道,說完又是低頭一陣嗚咽啜泣。

赤看得難受,不停地輕拍著大叔的後背,希望能夠安慰到他。

沃盥禮成,喜娘撤下了案桌和銅盆,二位新人也相互攙扶著站起,準備開始這場喜宴的最高潮,拜天地大禮。

然而就在二人相對站在喜堂正中的時候,臨時搭建起來的喜堂竟開始傾斜,緊接著「 嚓」一聲脆響,喜堂正中的撐堂木柱攔腰斷裂,頂棚的橫梁連帶著紅布幔帳都開始沉降,眼看就要砸向底下的新人。

正當所有賓客都驚呼錯愕之際,一個蒙著面的花頭大漢狂奔上喜堂,緊緊抱住斷裂的上半截木柱大喊著向上支撐著,力氣大的一個人居然將整個房梁再次頂起。

「是大叔!他什麼時候跑過去的?」赤疑惑地看向卓展。

「走,兒,快過去,大叔快撐不住了。」卓展說著便急匆匆地跑向喜堂。

肉身的力量畢竟有限,大叔的肩膀開始抖動,眥目青筋,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

「快帶她走!」花頭大叔朝新郎官怒吼道。

房梁又開始傾斜下來,半截斷裂的木柱突然落在大叔的肩上,大叔整個人跪在地上,卻還是紅著臉拼命撐著那木柱。

新郎官怔愣地盯著大叔,半晌才反應過來,忙扶著新娘往喜台下面跑。

然而新娘的喜服實在太繁瑣了,才跑出去沒幾步就踩著繡褡撲倒在地,蓋頭也飄落下來了,嚇得新郎官連忙彎身去扶。

而後面的花頭大叔幾乎就要趴下來了,他是真的撐不住了。

就在房梁即將傾覆之際,三根堅硬粗大的冰柱直旋而上,瞬間將整個頂棚托起,喜堂再次堅固如初,只有縷縷還未散開的寒氣在鮮紅的喜幔間飄然縈繞著。

「大叔,你沒事吧!」跑上喜堂的卓展和赤趕緊過來查看花頭大叔的傷勢,並幫他搬開了壓在身上的那根木柱。

鄉野山村都是些農戶庸人,哪里見過這樣厲害的巫力,一時間都錯愕地盯著喜堂上方,呆若木雞。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自己,花頭大叔就像一只受驚的兔子般惶恐無措,抬不起來的手臂笨拙地向上拉著面罩,驚慌不迭地跑下了喜台。

掉落了蓋頭的新娘奇怪地望著跑下台的高大背影,正疑惑著,卻被新郎官抓起蓋頭再次蓋上。

「你們是?」新郎官感激又狐疑地回頭望著卓展和赤。

「哦,我們是華國的商人,剛好路過此地,看到有嫁娶喜宴,就過來看看熱鬧,沒想到竟遇上這樣的事。」卓展淡笑著說道。

「剛才跑下去那人是誰啊?」蓋頭下的新娘盈盈問道。

「哦,他呀,是我們的車夫,毀了容,不好意思見人的。」卓展笑笑說道。

「多謝三位出手相救,在下令二郎,這是我的新婚妻子秀秀。還請二位觀禮台上座,禮成後在下一定親自敬酒答謝。」新郎官拱手彬彬說道,禮數很是周全,完全看不出一點兒鄉野村人的粗鄙氣息。

卓展、赤點頭應著便下了喜台,拜天地大禮在喜娘的操持下再次隆重開禮。

他們卻並沒有去觀禮台上座,而是徑直奔向了庖屋旁邊的雞籠,花頭大叔果然躲在那里。

「大叔,你這肩膀不要緊吧。」赤關切地問道。

「不礙事,就是有些抬不起來,估模著是拉到筋了,緩緩就好了。剛才,真是謝謝你們啊。」大叔誠懇地說道,眼楮卻一動不動盯著喜堂里對拜的新人,淚光瑩瑩。

「老頭子!真的是你啊?」一身棕布簡服卻整齊干淨的老婦人大叫著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花頭大叔,眼淚簌簌掉落下來。

「老婆子,你怎麼過來了,小心別讓親家看到!」花頭大叔抻著脖子到處張望著,見沒人注意到這里,才抓起老婦人的手,顫抖地說道︰「我就是想看一眼吶,你放心,我一會兒就回去,不會連累到你們的。」

老婦人不住地點著頭,眼淚決堤而下。

「咱們的囡囡長大了,是大姑娘了,大姑娘了……」大叔顫聲說道,突然想起了什麼,忙從袖口掏出一個小布包塞給了老婦人︰「把這個給囡囡,別說是我給她的。」

「這是?」

「梅干。大牢里每天的飯菜中都有一粒,自打上個月你告訴我囡囡要嫁人了,我便開始攢了,可攢了一個月,也就攢了這麼一小把。你拿給囡囡,我記得她小時候最愛吃這個。自己閨女嫁人,我給不了她像樣的嫁妝,只有這個了。」花頭大叔說著便再次掩面慟哭起來。

花頭大叔的一席話讓卓展和赤都不覺眼眶濕紅起來。尤其是卓展,這濃厚的父愛讓他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母親,不禁心頭涌起一陣酸楚。

「老頭子,你真的不去看囡囡一眼了?」老婦人哀聲問道。

「不去了,這拜天地的大禮也看到了,他們都進洞房了,我也心滿意足了。我知道囡囡恨我,從小就恨我不務正業,讓你們母女倆吃了不少苦頭,現在我這個罪人又令你們蒙羞,我還哪有臉面再去見她,只會給她添堵罷了。走吧,時候也不早了,也該回大牢了。」花頭大叔哀嘆一聲,推開老婦人的雙手,轉身就要往院外走。

「岳丈大人!」不知何時出現的新郎官此時已一把拉住了花頭大叔的手,目光炯炯。

花頭大叔顯然被嚇壞了,一把甩開新郎官的手,轉過臉支支吾吾地說道︰「別胡說,你認錯人了,我跟這個老婆子就是遠房表親,好多年不見,被她認出來了。我……我還要去趕軺車……我要走了。」大叔說著就低著頭大步往外跑去。

然而大叔剛跑出兩步就被新郎又給迎面攔了下來,新郎官態度堅定,很是不依不饒︰「岳丈大人,我已經告訴秀秀了,她現在就在西邊廩倉里等著您呢,難道您想讓她在大喜的日子傷心嗎?」

新郎官強硬的一番話讓花頭大叔瞿然愣住了,花頭大叔呆立在原地,一時啞然,神情很是痛苦。

赤匆忙跑過來,真誠地說道︰「大叔,我也是做人女兒的,明白秀秀的那份心情。不管你曾經做錯了什麼事,你都是她的父親,如果今天你不去,她會留下一輩子的遺憾!」

老婦人也走過來把那個小布包塞進花頭大叔手中,嘆氣道︰「老頭子,這包梅干,你自己去給囡囡。」

「來,岳丈大人,走這邊,咱們從後門進去,不會被村人看到的。」新郎官說著再次抓起了花頭大叔的手,花頭大叔這次沒有躲閃,而是一步一遲疑地向廩倉走去。

「卓展哥哥,太好了呢,咱們也去看看吧。」赤拉著卓展的胳膊就往花頭大叔那邊追去。

然而卓展卻在回頭的瞬間,看到一雙陰郁如鼠的眼楮瞄向這邊。卓展的目光直直迎了上去,那鼠輩的眼神卻驟然避開,轉身鑽進了賓客群中。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