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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只是想喝個喜酒

孟傳情醒來時,已是南無詩離開的一個時辰之後。他見自己竟躺在一輛馬車中,心下一驚,急忙掀開簾子,見四周荒草連天,景色卻是有些熟悉。細想之下,才知這是返回飛龍引的路。他呆了呆,問駕車的莊伏樓:「莊兄,這是到哪了?」

莊伏樓如實道:「再有一半路程就到飛龍引了。」

孟傳情意外地沒有責備他,只是問:「神醫和老板娘去哪了?」

水連環忽然從馬車後座探出頭來,「我在這!」

孟傳情扭頭看看水連環,又扭回來看看莊伏樓,半晌才道:「這是老板娘的主意吧?她回去找商慈了?」

水連環道:「你們兩個真可怕,像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蟲,把對方的心思模的一清二楚。不知道你是要在此地等著呢,還是繼續往前走?」

孟傳情笑了笑,道:「還是先找家店休息一下吧,我有些餓了。」他從早晨到現在一直未曾進食,自是真的餓了。

莊伏樓揮鞭,馬車接著往前走,大概半個時辰後,一家荒野小店出現在三人的視線之中,幾人便決定在此地休息。

這家店地處偏僻,四面荒草連天。雖是如此,店卻不小,上下兩層,二樓窗戶外一塊招牌在風中搖搖晃晃,似是在向行人招手。三人將馬車留在柵欄外面,穿過曬著魚干食材的院子,進了小店。

小二眼尖,見了三人急急忙忙招呼他們在一張空桌前坐下。因途徑此地的都是游山玩水的志士和來往商客,所以店里的客人並不多,冷冷清清的。三人隨意點了幾盤小菜,簡簡單單地吃了。

水連環見孟傳情吃的很香,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遂問道:「你的病沒有復發了吧?」

孟傳情放下碗筷,道:「暫時無礙。人海茫茫,我毫無辦法,只怕……」時日不多了。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即使他已經認命地接受這一切,卻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水連環給他的藥,只剩五顆,也就是說,若他不能在五個月之內,找到那個跟他擁有相同內力的人為他傳輸內力的話,他頂多只有五個月可活。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生命是那麼的珍貴。

「孟兄弟,我們先找個房間給你療傷吧。」莊伏樓不了解兩人之間的談話內容,但他始終不忘孟傳情有傷在身。

小二很快為幾人布置了房間,三人隨他上樓。走至樓梯時,孟傳情突然停下了腳步。「莊兄,我感覺有人跟著我們。」

莊伏樓靜耳聆听片刻,搖頭道:「我沒有感受到……」他看向孟傳情,意思是傷的這麼重還能察覺?

孟傳情道:「一種奇怪的感覺……並非是用內力感覺出來的。」

水連環道:「會是你父親派的人嗎?」

「是千機子!」孟傳情扶著樓梯欄桿,沉聲道:「孟家的人都已受傷,父親派不出其他的人。孟雪夜三腳貓的功夫,抵不過莊兄,父親也不會派她來。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在武林莊企圖困住我們的千機子。」

莊伏樓道:「他的機關術,的確是江湖一絕,怕是不好對付。」

孟傳情卻搖頭道:「有長處,也必有短處。這個千機子,若不是武功平平,便是智慧有限。」

「怎麼說?」水連環和莊伏樓異口同聲問道。

「倘若我要困住一個人,必定以機關術和武功相結合,而不是完全依仗機關術,這樣就少了許多勝算。或許,是這個千機子太過自負了吧。」

莊伏樓看著他,許久才道:「孟兄弟,並不是所有人,能夠如你那般把事情想的那麼復雜,那麼長遠。頭腦簡單點,並不是壞處。」水連環似是贊同他的話,也在一旁偷笑。

孟傳情尷尬地笑了笑,道:「還是先想想辦法如何擺月兌對方吧。」他用手指敲著欄桿,思索著:「莊兄為我療傷的時間,無法分神,此時便是他的時機。若是這樣,我倒有辦法。」他看向兩人,道:「我和連環留在房中作餌,莊兄可隱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半個時辰後,夏星辰追到了小店之中。從小二口中得知孟傳情正在療傷。她冷然一笑,輕盈地上了樓,從窗戶外見兩個人影對立而坐,正是療傷的姿勢。她一腳踹開了房門,見了房中的兩人,卻是愣住了。這哪里是在療傷,孟傳情和水連環分明就安靜地坐在桌旁飲茶。

見了夏星辰,孟傳情也是明顯一愣︰千機子這麼年輕麼,還是個女子?他很快回過神來,問道:「千機子是麼?不知道我父親給了你多少銀兩,讓你如此心甘情願地賣命?」

夏星辰冷聲道:「誰會為孟凡塵賣命?我只不過是追隨強者罷了。」她看著從容地坐在椅子上的孟傳情,突然笑了:「我現在對你非常感興趣。」

孟傳情淡淡道:「是麼?可我沒有多余的時間陪你玩。」他將手中的茶杯猛然拋向夏星辰,後者側身躲開,猛又回頭看向兩人。

夏星辰歪著頭,似乎在思考什麼。眼神中泛著純真的光芒,繼而又變得冷然,驟然睜大,雙手撒出,無形中又有什麼被扯動,將孟傳情和水連環背靠背緊緊地纏在一起。雙手左右一揮,兩面門窗忽然碎裂,破風而來,襲向兩人。

孟傳情驚訝萬分,這女子的機關術,無異于妖術,讓人防不勝防。他大喝一聲:「莊兄!」

莊伏樓提著劍從門外沖了進來,揮劍即砍碎了門窗。夏星辰一陣氣惱,正欲再做行動,莊伏樓的劍已搭在了她的脖子上。「放了他們!」

夏星辰倒也識趣,也不知怎麼動作,就將孟傳情和水連環松開了。莊伏樓點了她的穴道,將水連環拉起,檢查了她身上的傷。

孟傳情走近夏星辰,仔細盯著看了看,對莊伏樓道:「莊兄,我對她也很感興趣,帶著她一起上路吧。」

夏星辰眼楮一瞪:「我為什麼要跟你們一起上路?」

孟傳情道:「因為,你現在是我們的俘虜。而且,據我的了解,任務失敗的人,是得不到我父親賞識的。你,這一刻,已經被我父親淘汰了,只能選擇追隨我們。」

夏星辰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們去哪?」

孟傳情道:「飛龍引。」

數十里開外,一條溪流邊,南無詩一邊狼狽地洗著著臉,一邊暗罵:「該死的千機子!竟然敢偷襲我,下次再遇到,有你好看!」

兩個時辰前,她返回武林莊經過叢林時,夏星辰突然出手將她困在了荊棘林中。這種高明的機關術,讓她一時毫無辦法,掙扎了好久才從里面出來,也因此弄得全身狼狽不堪。

擦干臉上的水,南無詩思索著:「那個人應該是沖著小孟去的,不知道莊伏樓一個人能不能應付。我還是回去看看好了,至于鄢商慈……就跟小孟說,她已經離開武林莊了吧。」南無詩想著便起身追孟傳情去了。

南無詩並不知道,武林莊里,鄢商慈已經清醒過來了。

今早,小麥在喜堂上噴血的那一幕將她從睡夢中驚醒。臨死時的那一句「你愛的是孟傳情……」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心里。

「孟傳情是誰?」她一直不停地問自己,腦海里似乎有什麼隱現,卻又突然消失不見。經過花園時,她又想起了小麥的話「你說他是天上的鳥兒,地上的貓兒……」這句話,究竟什麼時候說過?

「咋一看你,會覺得你是一只溫順的小白兔,其實不然,你偶爾也會暴露本性,揮揮你貓的利爪。也許,你更向往的是白鴿的自由。」鄢商慈喃喃地重復著初見孟傳情時說的那句話,驀然驚醒。是的,傳情,我又怎能忘了你?

雖然想起了有關孟傳情的一切,她卻並沒有忘記自己嫁給孟傳聞的事實。奈何鄢商慈從來就不是個甘願向命運屈服的人,她拋下了一切,在武林莊所有人不注意的情況下,偷偷溜出了武林莊。

她要去找孟傳情。

江才情一行人回到糊涂堂時,已是孟傳情離開武林莊那日的午時。夜未央得知幾人歸來,不顧一身傷,興沖沖地沖到了糊涂堂外面。本是笑臉相迎,在見了幾人身後馬車上的棺材時,立馬被一張驚愕的臉代替。在幾人臉上掃視一番,才知棺材里躺的是誰,幾乎是踉蹌著奔向了馬車。

夜未央在天涯閣受的傷,江才情還未來得及為他療愈,加上武功盡失,此時,他根本毫無力氣推開檀香木制的棺材蓋。只得朝身旁的勞桑心揮了揮手,「打開!」

領主怎麼了?勞桑心心里有些奇怪,雖是如此,她還是單手運功,一掌揮開了棺材蓋。

夜未央勉強上了馬車,扒住了棺材弦,朝里面望去,只見南華穿著白衣,面容安詳地躺在里面。「星仔……」他望著南華的尸體,怔怔無語,片刻後,伸手扒開南華胸前的衣服,見了那殷紅的滅絕神掌掌印,只覺得觸目驚心。沉聲問道:「是孟傳情干的?」

眾屬下听出他語氣不善,無人敢答話。江才情似是因為沒有救回南華而有些心虛,偷瞄了夜未央一眼,見他並沒有看自己,便道:「我去的時候,他已經中掌了……」

夜未央暗自咬了咬牙,跳下馬車,卻沒有站穩,江才情及時扶了他一把。他不知是生氣還是傷心,猛地甩開江才情,拂袖而去。江才情見狀,急忙跟上。身後,眾屬下望著兩人離開,面面相覷。

勞桑心眉頭微皺,對身旁的冉必之道:「你覺不覺得領主有些奇怪?是不是受了重傷?」

冉必之雙臂環胸,抱著陌陽刀,側頭想了想,道:「應該不止重傷吧,貌似武功也全廢了!」

勞桑心一驚,「怎麼會這樣?」

冉必之搖頭:「這一趟出去,似乎所有人都出師不利。」

冉弄衣看著自家哥哥,道:「你說領主的武功被廢了?那他今後豈不是廢人一個?」

冉必之瞥了她一眼,「只要他心不死,就不能算是廢人吧。」

勞桑心點頭道:「你說的沒錯,他只要留住那一顆大腦就行了。至于武功,有我們就足夠了。」

幾人在外面議論的時候,被議論的人則悠閑地躺在椅子上,頭枕雙手,不知在想著什麼。江才情走了進來,斟酌著開口道:「未央,你生氣了嗎?」

夜未央扭頭看他,淡淡道:「你以為我那句話,是真的要去殺武林莊的人麼?」他本意是帶眾屬下一起去祝賀的,當時他以為自己去天涯閣很快就能回來,所以並沒有跟南華他們細說。哪知自己竟被神無赦困住,而江才情也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以至于自己的一句玩笑話,間接地害死了南華。

江才情反問道:「難道不是麼?」

夜未央道:「殺了武林莊的人,只會惹來更多仇家,對我毫無益處,我會做這麼無聊的事嗎?」

江才情怔怔地看著夜未央,不點頭,也沒有搖頭。心想,這人一向都閑不住,確實挺無聊的。

夜未央豈會不知江才情在想什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問道︰「你與孟凡塵交過手了?感覺怎麼樣?」

江才情表情未動。

夜未央已明白,小白的表情毫無波動的話,說明對方並不值得在意。遂淡淡道︰「確實,孟凡塵在你面前,不堪一擊。他並沒有江湖上傳說的那麼強。」他擺了擺衣襟,又道︰「但是,他在江湖上卻享有極高的聲譽,人人尊他敬他,視他為大俠。說他武功高深莫測,是世間獨一無二的高手,卻很少有人見他真正的出手。這一切,不過是徒有虛表罷了。」

勞桑心幾人此時走了進來,夜未央看了他們一眼,接著道︰「孟凡塵成名于江湖,是在十八年前。當年,江湖著名盜匪龍泉盜取外邦進貢給中原的貢品,朝野轟動。中原之主下重金懸賞此盜,江湖上人人都想爭得此功。在所有人爭得頭破血流的時候,孟凡塵卻單槍匹馬闖入盜匪老窩,擒住了龍泉。因為此戰,孟凡塵在江湖上名聲大噪,還獲得了無數賞銀。于是,他便趁此時機,建立了武林莊。」

「想必你們已經發現,孟凡塵自從創立了武林莊之後,幾乎很少有以武功讓人銘記的事了。在那之後的許多年,他一直活在當年的光環之中,雖然各種有關武林莊的事跡不斷地在江湖上傳播,但那與他本身並無聯系。這老匹夫能夠享有如今的成就,不過就是靠著江湖中人不斷的恭維,以及他們的財神爺桑幼憂不斷用財富為他打造的名聲。」

夜未央頓了頓,接著道︰「老匹夫似乎很樂意享受這種站在江湖頂端的感覺,然而這種依靠表面成就的東西,並不值得人在意。」抬眸看向一眾屬下,「我若想對付武林莊,只需動動腦,就能戳破這層薄薄的保護傘,何須你們用武力去解決?」

勞桑心幾人听了夜未央的話,紛紛側頭看向江才情。他們也曾想過領主話中的言外之意,但因為無法猜透,又被江才情下了命令,只能冒險行事。

江才情臉色微變,盯著夜未央,問:「那你那天為何說要殺去武林莊?」

「我只是想帶大家去喝個喜酒而已!」夜未央嘆了一口氣,「那天在天涯閣,你突然返回來,我還以為你腦筋轉彎了呢,沒想到還是如此的一竅不通!」他看著那個一臉茫然的人,問:「你那天究竟為什麼回來?」

江才情道:「我踫到一個算命的,我跟他說了你的事,他就讓我再回去找……」

夜未央已徹底無語,甭指望這人哪一天會突然開竅,就像不能指望母豬會爬樹一樣。他頭疼的緊,不想再跟江才情這個死腦筋的人討論這高深的問題,便岔開話題:「把星仔葬在後山吧,也不要太遠了,方便拜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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