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我們應該還在《登科後》的場景中。】

他們幾十個人分散成幾個小隊, 包下了王城中一家酒樓的大堂,點了酒水。

王勇坐在最近的位置,眼角覷著那書生。

書生長著年輕時盧武的臉, 看上去大約三十出頭,正獨自地坐在大堂最角落的桌子後,一杯接一杯地悶頭飲酒。

【為什麼這麼肯定?】科迪擬的外貌是個刀疤臉大漢。

王勇回答︰

【沒有空間能量波動。每個場景變換的時候都會有能量波動。這一次沒有。】

三位領域類特質者都沒有察覺時空變換的波動。

【但時間有變化。】安琪拉卻道。

他坐在窗口,路上的女子不住往窗口看來,看到他閉著眼楮,拄著盲杖,才紛紛露出失望之色。

【我察覺時間的弦動了, 跳過了一段時間。這里應是同一場景的不同時間段。】

科迪皺眉︰【安琪拉大人,您是說,像那樣?】

安琪拉道︰【有可能。】

為了驗證這個猜測, 他們叫來跑堂的伙計, 問了幾句。

伙計證實了安琪拉的說法, 皺著眉笑︰「您說的這是哪朝哪代的事?大豐二年?那都是十五年前的事了。現在都是大豐十七年了。」

十五年前的事了!

安琪拉的感覺被印證了。

大堂里的眾人大多擰了眉頭,伙計一邊給他們倒滿茶水, 一邊殷勤地問︰「客官, 你們還有什麼想知道的麼?」

這些外來的客人分外大方, 一出手就是小塊金子打底!還不要什麼吃食,只點了些茶水。

伙計想著伺候好他們, 指不定他們指縫里漏點出來,都夠他受用的了。

王勇看了褚星奇一眼。

褚星奇會意,借著寬袖的遮掩, 隨手將一杯子點化成金,拿出來放在桌上,晃花了伙計的眼︰「我們倒有些好奇小二哥你。如今天下百姓大多歸于農莊,依附各家,你應該也是農莊里出來的吧。」

伙計的眼楮幾乎長在了金杯上,機靈地不去計較這些客人為什麼「缺乏常識」,只一面嘴里答道︰「瞧您說的,那是當然。如今天下人基本都是各士族的莊戶,但是人人種田那也不成啊。現在是各大家的莊戶里,都分撥出一部分人,散到百工去,從此世世代代,子承父業。像我家,原來也是莊戶,給劃撥出來,指定當了食肆的活,我爹,我,以後我兒子,都在這大堂跑活了。」

「多謝小二哥給我們這些鄉巴佬長見識。」褚星奇將金杯一推,伙計連忙搶到懷里藏好,左顧右盼一陣,見沒人注意,便千恩萬謝,直到他們打發他自去干活,才搭了毛巾,笑嘻嘻地往其他桌去了。

陳薇說︰【听著倒像我們明朝時候的‘世籍世業’。】

小林美子笑道︰【和舊日本所謂的代代相傳的‘匠人’也類似呢。】

陶術推了推眼鏡︰【明朝早期的‘世籍世業’,是承了元代的制。而元代之所以這樣劃撥,是跟元代劃撥四等人,游牧民族時期的奴隸制有干系的。而更早時候的中國也曾有過這樣的時期,大多是上下隔離,階級固化的時期。】

倒是樸應賢舉杯一飲而盡,冷嗖嗖地回道︰【這一切,于中國,是元明時期乃至于更古早。于日本,是幾年之前的舊日本時代。于韓國,卻是今日之韓國。】

「這就是今日之豐朝!」韓國資深者都不講話,那廂卻有個書生嚷嚷著一模一樣的話語。

說話的正是那長得與盧武年輕時候極為相似的書生,他自然听不到眾人在四維頻道內的對話,但他听到了伙計的自述。

書生喝得滿面通紅,醺醺然,眸子卻十分清醒,以至于清醒得帶了孤憤。

他「砰」地一聲,將杯子投擲在地上,站起來,大聲道︰「這就是今日之豐朝!權貴世代作權貴,百工農戶卻世代貧賤當牛做馬!這是為人的道理嗎?這是為人的道理嗎!何況那些世代高門大戶的,連是不是人都不知道呢!」

書生擲杯子開始嚷嚷的時候,伙計、掌櫃原本只是被嚇了一跳,伙計還嘀咕了句「又開始了」,等听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掌櫃險些跌了手里的算盤,連忙向伙計使了個眼色。

跑堂的伙計,並幾個青年雜役,忙不迭地上地架住書生。

伙計直接把汗巾捂在了他嘴上,壓低聲音︰「書生,我們這還做生意呢!您這話要是傳出去,別說您還要進一次大牢,我們這也一個跑不了!您也是老主顧了,您最落魄的時候,掌櫃的賒了好幾次的酒,還給您送過行,您怎麼一回京,就坑起我們這些熟人來了?」

那書生雖然穿著長袍,帶著方巾,一副文士模樣,卻腰上佩劍,身強力壯,掙扎起來,竟然幾個大小伙子都按捺不住。

他听到最後一句話,才放棄了掙扎,任由伙計們把他架到後廚去了。

掌櫃見此才松了口氣,走出來,竟親自四下鞠躬,挨個向四周賠罪︰「對不住,對不住,這客人就是喝醉了酒,發酒瘋,嘴上沒個把門,嚇到各位客官了!」

王勇和褚星奇對視一眼,褚星奇作為明面上的「出錢包下大堂的有錢公子哥」,笑道︰「這倒是是沒什麼。誰喝醉酒沒嚷嚷過幾句不像話的?不過,掌櫃的,听你說來,這是個熟客啊。」

掌櫃的見他們不計較,擦了擦額上的汗,苦笑道︰「確實是熟客。他過去常常在我們這喝酒。」

褚星奇笑道︰「他的樣子,這一身打扮,像是讀書人,這豐朝能讀書識字的,哪個不是和大族沾親帶故呢?瞧他這樣,卻不體面。我倒是有些好奇這位客人的身份。掌櫃的要是不介意,能不能和我們聊聊?」

掌櫃的擺擺手︰「您們不介意打擾了吃茶的興致就成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這位客人,說來也是奇人!他確實是個讀書人,曾經,還是個官人咧!」

「他叫什麼名字?」

掌櫃的回憶了一會,說︰「姓賈。」

「賈什麼?」

「他沾著水給我們寫過,不過我們不識字,那個字我們也記不住,大約發音是‘一’,還是什麼同‘一’發音的字來著。」

掌櫃的道︰「反正這字我們也不認識,我們就都叫他賈生了。」

這書生自稱姓賈,也不知道他來自哪里,大約是個窮鄉僻壤吧。

他剛來的時候,一身洗的發白,縫縫補補的長袍,戴得歪歪扭扭的方巾,背著個小包袱,自稱是進京來謀求個安身立命的讀書人。

各大家族也都開設學堂,專門從莊戶里選一批順從的人進去讀書,讀出來就給他們做幕僚,做管理莊戶的管事。

因此,這十幾年來,像這樣進京企圖攀附在哪家門下做幕僚的年輕人不少。

可這賈生偏偏是個稀奇人物。

他通過考試,當了東家門下的一個小吏後,竟然很快就得到了大人物的賞識,被擢升為幕僚。

「他剛來京時,經常在我們這喝酒,因為沒錢付賬,我看他可憐,就給他賒了幾次賬。他身強力壯的,為人也還不錯,給我們店里趕走過幾次流氓。」

「他被大人物賞識後,我還以為我們這小門店要發達了,以後可有人照拂了,沒成想啊,沒多久,賈生就得罪了上官,給下了大牢。後來不知道怎麼地被放出來了,又給趕出京去了,要他永世不得回京。」

「那他現在怎麼回來了?」

掌櫃的說︰「是啊,我們小老百姓也不清楚,好像是上頭有人給他說了好話,把他給放回來了。但是你們也看到了,他現在無所事事,也不去貴人家謀個啥小吏的差事,就整天在這里喝得醉醺醺的,不知道這次能在京城待多久。」

大概听完了賈生的故事,眾人便看到後廚那邊的簾子掀開了,賈生大約是喝了些醒酒的湯,慢慢走出來了。

他抹了一把臉,將荷包里的十幾枚銅子傾倒在櫃上,對掌櫃道︰「結幾天的酒錢。這幾天我都不來了。」

「您找到差事了?是哪家的?」

賈生笑了,將手一指︰「最大那家的。」

最大的那家,他指著的是被重重鎖著的王城方向。

掌櫃道︰「您酒還沒醒呢?要不要再喝碗醒酒姜湯?」

「我酒早醒了。我清醒得很,沒有比現在更清醒的了。」賈生回道。

「那就祝福您了。只是以後出京,我就不去送您了。」

「嗯。不要送。好人便應當不被牽連,好好地在人世上活。掌櫃的,你們是好人。」賈生向掌櫃的拱了拱手,挺直脊背,竟然當真向王宮的方向慢慢踱去了。

賈生離開後沒多久,酒樓的大堂內包堂喝茶的客人們,也斷斷續續地結賬走了。

他們分散向東西南北,匯入了人流。

卻悄無聲息,從各個方向,慢慢地重新匯籠,跟在了賈生身後。

他們看到,賈生確實是進了王城。

他走到王城牆下,朝守門的羽林郎拱拱手,拿出一塊腰牌。

羽林郎就出來一個,恭恭敬敬地領著他走進了王城。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