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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北部組織與第一次交鋒

身處在不同情報網中的人,就像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

對于本來棲居在黑暗世界底層,並且按耐不住向私酒交易伸出手的那些超凡者來說,近幾周最具沖擊力的事件不是禁酒局的迅速組建和專員下調,也不是發生在西郊的那起列車慘案。他們無法從任何渠道獲得相關信息,所以這幾件與他們關系重大的事反而無人提起,近似于不存在。

畢竟,但凡他們知道這類幕後事件的只鱗片爪,也許就不會這麼莽撞地進入私酒市場了。

近幾周來,真正對他們造成沖擊而且越傳越離奇的事件,反而是「風魔馭使者」霍斯特無聲無息的死亡。這件事意味著他們勢如破竹的擴張第一次受挫。在權貴雲集的舊城區他們進展順利,可是在偏僻的南施塔德,他們初創的組織卻被人砍掉了一只手臂。

據說當晚,有一些辛西里幫派襲擊了霍斯特的地下酒吧,當眾開槍。但任誰也不會相信風魔馭使者會毫無抵抗地死在幫派分子手中,即使對方握有重火力。所以流傳得最廣的一種猜測,是南施塔德一帶也出現了類似他們在舊城的「超凡者私酒組織」。

但詭譎之處在于,出事後總有些人說得言之鑿鑿,可出事前誰也沒提起或听說過這個組織的存在。

兩個月前禁酒令頒布的當天,舊城里就有巫師開始向北部的安赫本地幫會下手,這些幫會分子原本屬于沒什麼油水又很危險的人,但現在事情已經不一樣了。一開始超凡者們只進行零星隨性的搶劫,但後來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一個穩定的分銷系統才能為他們帶來更龐大的利益。可惜這些離群索居又不入流的巫師大多有性格缺陷,他們管束不了太復雜的組織,也時常把事情做過火引起教團和當局的注意。

為了避免再次遭到當局和教團的敲打,也為了更好地整合利益,這些巫師中幾個最聰明的人開始出面到處游說,說服大多數巫師退回幕後只安心拿自己的分成,他們則成為明面上的代理者。當然「說服」的具體過程又是一場腥風血雨,但那些只是細節,這里不再詳談。

而在他們談妥之前,舊城一盤散沙的本地幫會就已經被巫師們或明或暗地控制下來。所以巫師之間的整合就促成了舊城的安赫幫會的統一。短短幾個月內,舊城區乃至大半個施塔德,圍繞著北郊的分銷中心形成了一股全新的勢力。

剛剛一個月前,慘死在柯林手上的「霍斯特」才加入了北部組織。霍斯特長期在南施塔德活動,但風魔馭使者卻在北邊也有不小名望。他完美地控制著一只風魔,而且數次在獵團的追獵下逃月兌,第一件事意味著他擁有罕見的實力,第二件事意味著他有足夠經驗去躲避眼線。但霍斯特讓幾個代理者真正看重的也許是,他除了是一位超凡者,在其他方面也算一個可靠的正常人,所以,代理者們才願意與霍斯特合作。

雖然辛西里社區大多沒什麼油水,北部組織依然希望向南邊擴張。巫師代理者們覬覦的是這邊整體缺少監管的環境。如果可以大量雇佣貧民在自己家里釀酒,那也許就能讓這里成為新的私酒生產地。

通過剛剛收服的安赫本地幫會,他們也知道這邊存在著五只手等辛西里集團,但大部分人根本沒覺得這算什麼阻礙,認為對方無論是否選擇合作,這邊可是一群有組織的超凡者,有任何反抗直接碾過去就好了。

霍斯特在北方的分銷中心取得貨源,在幾周內建起了若干個地下酒吧。在此期間,北部組織又在南施塔德發展了新的下線。為了減少不必要的沖突,巫師的代理人們有意讓霍斯特和這邊的辛西里幫會取得接觸和合作,然後,才有部分卡佩羅的成員得以成為這些地下酒吧的合伙人。

代理者們還以為這就算是打通了五只手這邊的關系,之後,他們將在南施塔德暢通無阻。

在霍斯特慘死于柯林手中之前,所有事情都顯得很順利。

然後,一切忽然開始急轉直下。

北部組織的大部分人還沒有從風魔馭使者的死亡中回過神來,疑神疑鬼地開始猜測,是不是施塔德地下還有某些超凡力量,也將主意打到了私酒交易這塊還沒有成熟的利益上。

但就在他們仍處于猶疑中時,五只手也正式展開了對辛西里社區十幾處地下酒吧的打擊和劫掠,因為卡佩羅成員手中握有大量地下酒吧的線索,北部組織直接損失了數萬奧里和無數人員,哪怕在幾個月前,他們進行殘酷的內部整合的時候,都沒有遭受過如此創痛。

更顯得是像嘲諷和挑釁的是,一家一家搗毀了那些酒吧的人,正是當初和他們「達成了協議」的卡佩羅家族。

有一位代理者因此滯留在南施塔德,他名為埃爾,也是一個巫師,但是當十幾挺手提輕機槍一齊出現在他的地下酒吧里時,這個人沒能選擇正面抵抗。因此他眼睜睜地看著卡佩羅的人搬走了一千五百多瓶各色私酒。這批貨物的大部分在名義上只是北部組織借給他的,所以埃爾現在的處境,變得相當糟糕。

回舊城已經不可能了,等落到那群饑渴地等著分賬的古怪家伙手中,還不知會有什麼下場。但也不至于走投無路,只要他拋下一切離開施塔德,就可以擺月兌所有問題。但在那之前他必須向這個「卡佩羅家族」狠狠地干上一票,為了弄到一些財物以供在新城市生活,也是為了向背叛者報復。

也許巫師在面對持槍者的突然襲擊時會有些手忙腳亂,但只要他們身處暗處,普通人無論擁有多麼強大的武器都不足為懼,人群總會散開,武器也總有放下的時候。

埃爾從來沒有在南施塔德使用巫術。其實不當場反抗那些槍手,還有另一層考慮在里面︰他還處在對霍斯特之死的驚懼之中。即使他能殺光在場所有人,也難免會引起潛在超凡者的注意。所以他優先選擇保全自己,只要教團的人不動用提燈裝置,他相信自己絕不會暴露身份。

按常理來說,本該如此。

那麼自己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被超凡者盯上的呢?

那個殺死了風魔馭使者的人。

……

……

這一帶的「房子」也許稱不上是建築,只是一些難民窩棚未被清理干淨的遺跡,近些年來已經沒有人住在這邊。因為野狗常常成群結隊地出沒,連流浪漢都不會在這里過夜。

埃爾並非施塔德本地人,作為一個沒有在同盟巫術學會注冊的巫師,他必須常年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他不擅長隱蔽,所以在一個城市決不停留超過兩個月。也因此對施塔德的城區地理沒有足夠了解,但如果只通過地圖,不可能知道在幾片辛西里社區的幾乎中心地帶,還有這麼龐大的一片無人區。

十五分鐘前,埃爾還以為自己抓住了有關卡佩羅家族的關鍵線索,他們那個年輕女首領的宅邸所在。結果他跟著一輛馬車來到了這里,而迎接他的,是一個左臉頰上有一道深深溝壑的人。

那個人的右手肘上還安裝著一截鋼制的義肢,餃接處有許多夾板和皮帶。此時那人正擺動著右上臂,仿佛還沒有適應似的。義肢的手部動作是固定的握拳狀,卻伸直了一根亮閃閃的食指,讓人看了覺得不知所謂。

「別走啊。」

埃爾看起來比普通人更像普通人,三十歲上下,穿著單薄寒酸的大衣,帶著有點變形的圓框眼楮。他在這片垃圾場的邊緣處一言不發,直接轉身就打算離開。喬凡尼倉促間出聲喝止,也沒有讓他停下腳步。

喬凡尼站在原地扯了扯嘴角,開始有些手忙腳亂地從身後掏槍。在想人如果就這麼走了,自己該怎麼追上去。

在暗處看見這一幕的柯林不禁露出微笑,他想起自己在南郊的舊工廠里和喬凡尼第一次踫面。喬凡尼的不按常理出牌讓自己吃足了苦頭,但是現在,原來他也有讓自己的獵物逃出圈套的時候。

或者這是因為阿雷西歐的離去,所以喬凡尼也永遠缺失了什麼。

……

埃爾听見了喝止的聲音,心情卻反而因此冷靜下來。

他從自己的父親那里繼承了世系,是一種偏門的星體法術,但算不上是什麼禁忌,不去進行注冊只是為了自由。他喜歡在黑暗中行走的感覺,但過這種生活就必須做好被人逮住的準備。埃爾已經不是第一次遭遇這種情況,而且往往只能有一方活下來。也許他時常顯得懦弱,但活到今天的是他,不是別人。

他曾與霍斯特有過接觸,知道霍斯特對那只風魔的掌控之嫻熟,極其罕見。以精靈使來說,這種能徹底掌握一個下位靈體的人才是最難對付的,靈活而隱蔽的殺手。但霍斯特卻在某人手中無聲無息地死去,那麼自己存活的唯一希望,就是盡快離開這里。

「嗡——」

頭腦中響起了嗡鳴聲,埃爾感覺到自己的頻率在被捕獲。他的意圖坐標位于安赫角度,這種人多少有些不幸。因為「安赫文明圈」是其他許多頻率雜糅而成的,某種意義上的交界地帶,所以會更頻繁地遭到一些靈體的滋擾。

埃爾又一次感應到了自己身側的某種存在。在五年前他就已經成為了子月巫師,心之殼上已經打開了巨大的破口。所以剛才看到那個帶著義肢的人時,他就已經察覺到附近場上有一個異常的存在,卻沒有去為之成像。

因為成像之後自己的頻率會更容易受之影響。而且容易在之後留下後患。

但現在他對那個靈體的感應更強烈了,到了不得不為之成像的地步,那東西的襲擊隨時可能到來,顧及不了太多了。

這里畢竟是與拿勒接壤的地區,加上和霍斯特接觸過,埃爾對烏爾柱魔鬼並不陌生,所以他對穿梭魔的成像幾乎在一瞬間完成。但是看清對面的樣子後他卻愣住了,一只赤二星的魔鬼,幾乎是下位存在的頂峰。

雖然感覺哪里有些奇怪,但它似乎是被完美控制的。

自己無論如何也跑不過一具靈體,一次正面對抗似乎沒法避免。

埃爾的心內海一直連接著子月,因為連接一旦建立就無法停止,只能有意壓制著靈素的流動。但現在已經顧及不了太多,他開始不顧一切地向子月通道索取力量。

強烈的意圖毫不掩飾地聚焦,在早前在陣地中準備的三個儀式一齊啟動。埃爾必須要擊退穿梭魔的第一次攻擊,然後才能有一絲生路。

但就在他將要扣下「扳機」的瞬間,柯林也開始了靈素增壓,在爐床轟然的逆向運轉中,穿梭魔徹底將埃爾鎖入自身的頻率。埃爾感應到身後那只的存在前所未有地凝實,凌厲的風壓已經撲面而來。

來不及了,他想道,只能在必死之中尋找一線生機。他直接放棄所有動作,緊急進行了歸零,徹底回到物質頻率。因此,穿梭魔鋒利的肢節沒有將他攔腰斬斷。而是直接從他的月復腔中透過。但殘余的力量依然在他的身上肆虐。雖然有觸不及防的因素,但短短一個照面,埃爾就已經受了重傷。

但埃爾也因此感到了一絲違和,一是穿梭魔表現出的力量其實達不到赤二星的程度,最多與他相仿。那麼他可以采取的回避,也許本來不用這麼極端。

第二則是,那只魔鬼的主人本來可以殺死自己,但他卻沒有抓住機會。

對方經驗不足。

這算是挺普遍的狀況,所以埃爾離開就做了判斷。

來自子月的靈素,正在洶涌地進入他的心內海中。但他沒有急著再次去啟動那些儀式。靈素流自然而然地通過他的以太通道進入現實,但它們因沒有得到轉化而陷入躁動,附近以太場的靈素平衡也受到干擾,形成了一小片紊流。

埃爾試圖在這一小片紊流中,感應到那位精靈使的位置。

為什麼穿梭魔會比想象中弱?埃爾認為這是對方以太介質的限制。

如果對方的以太通道偏窄,那麼範圍也不會太大。那位精靈使應該就在附近十米內。

穿梭魔的第二次襲擊已經到來,這一次瞄準的是他的胸口。

但是,埃爾依然什麼都感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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