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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達西騎馬離開羅辛斯莊園的時候, 在倫敦某街區的一幢房屋內,有兩人也在談論伯納德的意外身亡。

「外人說伯納德是死于驚馬意外,但是我猜測,他應該是死在那位派出的暗探手中。

上次宴會,那個艾伯特夫人就非常可疑, 可惜, 伯納德把所有事情都攬過去了,不讓我們插手,現在他出了意外,好多線索都斷了, 真是可惜。」

「誒,你說,伯納德擺在明面上的那個未婚妻, 會不會知道一些內幕?」

「她?一個養尊處優的小姑娘?」

最先說話的人嗤笑一聲︰「伯納德又沒有瘋,也沒有被美色沖昏大腦,怎麼會把這些要命的事情透漏給她?」

「我就是隨便猜測一下, 你說得對, 連咱倆都沒有接觸核心機密的機會, 嘖嘖, 我當然不信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能參與這些事。

不過,費爾南, 我和你提這個,是想說,萬一伯納德在威爾克斯小姐面前提過只言片語呢, 雖然她不一定會意識到什麼,但是難保她會和別人講啊,這里面還是存在一些風險的。」

這話使得那位叫做費爾南的人露出沉思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問道︰「你的意思是,找機會解決掉那個威爾克斯小姐?」

「防患于未然,費爾南,寧可錯殺,我也不願意給自己留下隱患,哪怕微乎其微。」

「可是,這個威爾克斯小姐挺受這些英國佬的歡迎的,畢竟仔細算一算血緣和身世,她也是個英國人呢。

如今,倫敦有不少體面人家都和她保持了良好的關系。我們若是要動她,一旦露出什麼破綻,會不會得不償失?」

「這就是我來和你商談的原因啊,咱們來評估一下,處理掉那個威爾克斯小姐合不合算?

要是代價太過高昂的話,以咱們如今這種如履薄冰的處境,確實不應該招惹她,但若是順手的事兒,我的建議是,最好斬草除根。」

費爾南挺贊同這個意見,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窗前,望著院子里生機勃勃的花草,做了決定︰

「先等一等,至少要看一看伯納德家族的態度,畢竟是路易斯•伯納德曾經的未婚妻。

過一陣子,伯納德家族肯定會派家族成員來倫敦,他們若是繼續維護威爾克斯小姐,依舊承認她和伯納德家有關系,我們就不能傷害她。

若是伯納德家族正式宣布兩人婚約解除,威爾克斯小姐不再受到伯納德家族的庇護,那我們就可以按照你說的做了,悄無聲息地制造一場意外。」

「誒,還是你考慮周全,我忘記伯納德家族的態度了。行,就按你說的辦。」

自以為是的陰謀者們定下策略,靜待時機。

被他們視作小小隱患的裴湘則在忙著搬家事宜,這個時代搬家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特別是,裴湘很喜歡那個即將入住的新家,總想在各個細節上做到盡善盡美。

——畢竟,是我在這個時代擁有的第一幢房產。

「威爾克斯小姐,您實在不必如此著急搬家,我相信,即便伯納德先生已經遇難了,但他的靈魂肯定願意繼續庇佑您,這里是您和伯納德先生的家,誰也不會把你趕出去的。」

服務于這座宅子的老管家看著裴湘忙進忙出,以為裴湘是擔心美利堅那邊來人之後,會不同意她繼續居住在這里,才如此急匆匆地搬家的。

裴湘幽幽嘆了一口氣,半真半假地解釋說︰

「等伯納德的家人抵達倫敦之後,我繼續住在這里就不合適了,反正,我在倫敦也有房產,早晚要搬出去的。

再有就是,我確實不想繼續面對這座房子里熟悉的一切了,待在這里的每一個夜晚,都能讓我回憶起曾經的故事。

有喜悅的,當然也有悲傷的,這讓我的心情難以平靜,總是郁郁寡歡,所以,我想盡早離開這里。」

得到這樣的答復,老管家也不好繼續勸說和挽留裴湘,只能盡心地做好裴湘交代的事情。

這日午後,有僕人進來稟告說,達西先生來訪。

裴湘放下手中的事務,整理了一下衣裙發鬢︰

「請達西先生去小客廳吧,吩咐廚房準備好茶水點心,我稍後就到。」

僕人領命而去,裴湘沒有馬上下樓,而是回到臥室,從梳妝台的內格里拿出一些資料,放在雕花的精美盒子里之後,才輕提裙擺走下樓。

「達西先生,午安。」

「威爾克斯小姐,午安,你還好嗎?」

達西在裴湘進門之前,並沒有落座,而是站在窗邊望著花園出神,听到裴湘推門進來的響動後,匆忙回過頭來。

「達西先生,我還不錯,倒是你,看上去有些憔悴。」

「听聞伯納德先生的事情後,我就立即騎馬趕回來了。」

他認真地端詳裴湘的面色,發現她看著沉靜哀傷,面色蒼白,但是唇邊的笑意卻非常輕松,一雙星眸水潤明亮,並沒有多少難過的情緒。

達西松了一口氣,同時,他對伯納德意外亡故這件事有了更多的猜疑,一些想法漸漸形成。

「威爾克斯小姐,這里談話方便嗎?」

裴湘走到茶幾前坐下,給自己和達西分別倒了茶。

「這里很安全,達西先生,每當我和伯納德有秘事需要商談的時候,我們或者選擇他的書房,或者選擇這里,請放心,在這里交談,不會留給其他人一丁點兒的竊听機會。」

達西抿了抿唇,他覺得裴湘在向他透漏一些重要的內情,否則,正常的人家,為什麼要準備這樣防竊听的房間,正常的婚約關系,為什麼要經常談論秘密之事?

「露西,你之前給我的承諾,說是半年之內就可以讓自己擺月兌麻煩,離開充滿危險謎團的路易斯•伯納德。

我那時候就考慮過你的解決辦法,卻沒有預料到,最後會是這種結果,以伯納德先生突然死亡的方式來結束這一切。」

裴湘歪了歪頭︰「達西先生,你懷疑我策劃了什麼?」

達西喝了一口茶,抬頭反問裴湘︰「你覺得……我會懷疑你什麼?」

裴湘莞爾︰「你會懷疑很多東西,但是……你當然不會懷疑——是我策劃了伯納德的死亡。

然而你覺得,我非常有可能提前知道了這件事,于是,你開始懷疑那場意外事故的真實性,對不對?」

「你很了解我,我很高興,露西。」

「正如你了解我一樣,達西,只是,從咱們見面開始,你就一直板著臉,我實在是不能相信你在高興。」

達西的眼中劃過一抹溫和笑意,又飛快斂去。

從進屋到現在,這個男人周身彌漫的冷峻沉肅之勢總算消減了幾分,但卻絕對沒有達到冰雪消融的暖度。

他在察覺到整起事件背後的險惡復雜後,立刻告誡自己,不能輕易露出笑臉,否則的話,對面這個膽大包天的姑娘會覺得受到了鼓勵,說不定以後會更加喜歡鋌而走險的。

「露西,見到你之前,我覺得至少應該安慰你一下,但是現在——當我已經足夠敏銳到可以判斷出你的真實情緒後,我認為,溫聲細語只能縱容你的冒險精神,這是我不願意看到的。」

裴湘瞪圓了眼楮打量身旁的男人,發現他是在真心實意地制造嚴肅氣氛,更因為後怕和關切而在努力勸導她,便莫名氣弱了三分。

「達西,咱們之前有過半年承諾的,如今我提前完成任務,按照常理來說,你該夸獎我的。」

達西挑眉,說話的語氣忽然變得輕緩低柔,暗藏一絲危險︰

「夸獎你什麼呢,露西?按照常理來說,瞧,這是你的原話,對,按照常理!听聞噩耗,我該勸你節哀順變的,並對伯納德先生的早逝表示遺憾。

可是,以我的理智推斷,我現在沒必要說出這樣符合人之常情的安慰話來了,因為,噩耗不一定是真實的。

至于夸獎之類的話,實在和當下的狀況不符,恕我說不出口。」

裴湘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只覺得這人低聲說話時太撩人,就連尾音里的淡淡慵懶嘲諷都好听得很。

這是達西第一次用這種危險的語氣和她說話,沒有彬彬有禮的含蓄,沒有溫文爾雅的莊重,隨意,鬧脾氣,轉折處藏著小情緒,卻相當犯規。

她低眉順眼地給他的茶里加了牛女乃和砂糖,借此移開了眼中遮不住的閃閃亮亮。

——矜持!矜持~

奈何,低頭倒茶並不能躲開某些誘惑,達西仍然不願意放過她的耳朵,說話的語調更加低沉絲滑,帶著一點點的貴族傲慢腔調,華麗奢靡而不自知。

裴湘咬了咬唇,忽然慧黠一笑,趁著達西停頓的時候,用他剛剛的原話打趣道︰

「達西先生,你剛剛說,你現在不能說出符合人之常情的安慰話,不能勸我不要傷心,卻把原因歸結于不知噩耗的真假,這可有些言不由衷。

其實說實話,你不能說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為有了一個心上人嗎?你的心上人若是真的過于傷心——為了另一個男人,那你該怎麼辦呢?」

裴湘的故意曲解,令努力維持嚴肅氣氛的紳士猛地沉默了下來,他被這樣突如其來的調侃弄得心跳驟停。

緊接著,心髒中的血液仿佛全都涌到了他的臉頰和耳後。

「露西,不要隨意曲解我的話,認真一些。」

裴湘傾身向前,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她仔細打量了一會兒年輕紳士的五官,而後朝著他嫣然一笑,吐氣如蘭︰

「真的是曲解嗎,達西先生?你能完全否認嗎?」

達西忍不住微微後仰,躲離近在咫尺的誘惑,他的視線迅速偏移,最後定在了手中的茶杯上。

「咳,露西,矜持一點。」

「矜持什麼?」裴湘無辜地眨了眨眼楮,一邊坐正一邊輕輕揉了揉耳朵。

「有些話,該由紳士這一方首先挑明的!」

裴湘眼見著這人被她轉移了注意力,開始用正常的音調和她說話,同時也不準備繼續「秋後算賬」了,立刻見好就收,不再過分打趣這位嚴謹端肅的英倫紳士。

——不能再繼續那樣聊天了,這種一本正經教訓人的語氣,唔,實在太有吸引力了,簡直不合常理。

于是,她立刻換了一個話題,說起了正經事。

「達西,你猜得沒錯,伯納德應該還活著的。

但是,他有沒有受傷?此時此刻是在不列顛島嶼上,還是已經返回法蘭西了?我都不清楚,也不打算弄明白。

我只知道,我和他的合作已經告一段落了,之後,就是各自開啟一段新的人生旅程。」

這話果然讓達西暫時忽略了之前的初衷,順著裴湘的意願認真思索起來。

「返回法蘭西?伯納德家族……果然,那是個麻煩人物。」

達西想到他之前查到的那些線索和踫到的疑團,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我原以為,他摻和的事情是英美之間的較量,有關港口商貿和船運的。畢竟伯納德家族已經在美利堅扎根,並且擁有不少的相關產業,卻沒有想到,他們始終還有王朝復闢的野心。」

「抱有這種想法的流亡貴族並不少,不僅法蘭西的,還有其他被佔領國家的前皇室前貴族們,況且,英格蘭也是支持君主制度的。」

「那不一樣,英格蘭的政治•局面是獨一無二的,歐洲大陸那邊的王黨復闢……他們若是堅持搞過去的那一套,即便短暫成功,也長久不了,伯納德是個聰明人,怎麼會願意一直陷在這種漩渦里?」

裴湘搖了搖頭,輕笑道︰

「瞧,你也說了,伯納德是個聰明人,所以,不止王黨復闢這麼簡單的。

伯納德家族是一回事,路易斯•伯納德本人又是另一回事。

那是個具有叛逆精神和宏偉理想的男人,從來沒有俯首稱臣的意識。

在他看來,無論是躲在意大利的路易十八,還是如今身居巴黎的那位陛下,都不配得到他的跪拜,當然,他也不稀罕別人的跪拜。

達西,你別忘了,路易斯•伯納德十歲以後,是在美利堅那片土地上長大的。

他的成長經歷挺復雜的,目睹過父輩們在宮廷中的奢華放誕生活,親歷了大革命時的恐怖壓抑和狼狽逃亡,之後,他又在美利堅接觸到最激進的啟蒙思想。」

這又是一段信息量非常大的表述,達西眉頭緊鎖︰

「你是說,他不準備遵照家族的指示行事,也不贊同任何形式的君主制,他想要另起爐灶?

不,他既然選擇假死月兌身並放棄路易斯•伯納德的身份,就說明,他已經完成了另一從身份上的轉變,否則的話,他不會安排那場意外的。」

裴湘輕輕頷首,又和達西簡單地說了一下艾伯特夫人的事情。

當然,對于艾伯特夫人的真實身份,裴湘並沒有充分的證據,她只有自己的推斷和從伯納德那里得到的只言片語,關于這一點,她同樣告訴了達西,至于他是否覺得她的判斷準確,那就得看達西的思維模式了。

然而,達西並不是特別關心所謂的暗探情報人員,他敏銳地覺察到了另外一些違和之處︰

「露西,按照你所說的這些情況來看,伯納德的真實立場是一件非常隱蔽的事情,他為什麼會透露給你?

在你得知了這些秘密後,他怎麼會輕易放手,把你一個人留在英格蘭,而不是試圖繼續控制你?」

裴湘攤了攤手,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達西,我怎麼敢讓他知道,我已經察覺到了他的秘密身份。

我曾經答應過你,會和你坦白一切真相,所以,今天才說出了這個秘密。今日之後,我不會再向第三個人提起這件事了。」

達西眸色深邃,他對裴湘鄭重發誓,今日二人的對話,他絕對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秘密永遠會是秘密。

裴湘自然相信達西的人品,她對他的一切好感,也是起始于恩情和照顧,若是達西辜負了她的這份信任,裴湘想,就算是報恩了吧,到時候恩怨兩清,互不相欠。

當然,至今為止,菲茨威廉•達西從來不曾讓裴湘失望過,反而,他給她的驚喜越來越多。

「這幾年,我一直在裝傻,但又不能裝得太傻,我謹慎地控制著和伯納德之間的親疏遠近。

太親近了,我就不能月兌身了,太疏遠了,我擔心他隨時會把我當作擋箭牌丟出去。

所以,我會在關鍵時候救伯納德,又會向他索取不菲的報酬和利益,避免他覺得欠我太多以至于把恩情變成負擔,同時,又讓他因為救命之恩的存在,不願意主動傷害我。

步步為營,就一點點地發展成了今天這種狀況,他覺得騙住了我,放心地去了法蘭西,我得到了金錢上的報酬和一個穩妥的身份,成功回歸英格蘭。」

裴湘沒有細講她去美利堅之後的經歷,沒有詳說她是怎麼和伯納德相遇並攪合在一起的。

但是達西能夠想象得出,那段日子,她一定過得不輕松,不,應該說是險象環生並困頓壓抑。

達西始終記得裴湘寫給他的那封告別信。

從信里真摯的言辭中,達西可以判斷出來,裴湘離開英格蘭的時候,是沒有打算再回來的,她已經做好了成為一個美利堅人的準備,並對未來輕松快樂的生活充滿期待。

在她最初的設想中,一定不曾預料到,自己未來幾年的生活會卷進這種動則生死的麻煩中。

「你那時候……該多失望啊!」達西低嘆。

裴湘愣了愣,隨即便反應過來他在感慨什麼,心中微暖。

她也沒有故意做出雲淡風輕的樣子,而是順著達西的話點了點頭,頭一次對另一個人剖析了自己的心路歷程︰

「那時候確實是又氣又煩,覺得很累,可是,能怎麼辦呢?

我都那麼努力地從格魯夫莊園里逃出去了,不惜欺騙了一位正直的紳士,之後,又撒了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幾乎耗盡我所有的運氣和精力,才擺月兌了被送上絞刑架的命運。

付出了那麼多,掙扎了那麼久,我怎麼甘心就此消沉,甚至因為一個討厭的家伙而失去性命,白費了一直以來的努力?

所有,我很快就克服了那些消極負•面的情緒,告訴自己,要努力從不幸的遭遇里找到一些有益處的東西。

慢慢的,我在控制管理自身情緒的同時,也接受了伯納德成為合作伙伴這種事,不管是為了眼前利益還是長遠的月兌身計劃,我若不能摒棄心中意氣,看淡個人憤懣,學會妥協和蟄伏,我也支撐不到今天。」

說這段話時,裴湘的語氣淡淡的,仿佛沒有任何額外的情緒,但是在聆听之人的耳中,卻是最誠摯的。

達西眼底情緒翻涌,他慢慢伸出手,輕輕覆蓋在裴湘細白的手背上︰

「露西,你學會了不得不原諒傷害過你的人,這是成長,可我卻不願因此恭喜你。

露西,我寧願你滿腔意氣,任性胡鬧。

可是,我卻感激你學會了和自己達成妥協,和敵人達成妥協,和不公的命運達成妥協。

因為你做到了這些,你才能有更長遠的未來,才能……平安回到英格蘭,讓我的生活變得圓滿。

露西,謝謝你。」

裴湘盯著兩人交握的雙手,眼睫輕顫。

好似過了好久,又好似只是一瞬,她忍不住輕聲追問他︰

「謝謝我?」

「謝謝你願意留下來,謝謝你始終沒有回避我。」

「你剛剛說我應該矜持一些,有些事情該由紳士來說,可是,你還什麼都沒有表明呢。」

「那你願意讓我的生活變得圓滿嗎?」達西啞聲追問。

裴湘出神片刻,然後,她反手握住達西的大手,認真地注視著他的雙眸︰

「你是菲茨威廉•達西啊,即便沒有我,你的人生也會圓滿的。這世上,聰慧漂亮的女孩子多得是,你又是這樣好的人,怎麼會找不見屬于自己的幸福。

即便我不回英格蘭,你的命運之線也會轉個彎兒,把你的心牽引向獨屬于你的伴侶身旁。」

「也許,我會有另一種人生。」達西沉吟著說道。

「但是,我的命運之線卻不是從你重返英格蘭那一刻發生變動的,而是在更早的時候。

我一直記得,在那個清晨,在肯特郡格魯夫莊園的林間小路上,你喊住了我,那一刻,有些東西就已經發生了改變,從此難以磨滅。」

裴湘倏地睜大了眼楮。

達西抬起裴湘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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