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許久,他終于開口。
「今天我喊她來,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不想再撫養你了。」
阮初怔然抬眸,望向他毫無波瀾的眼瞳。
「爸,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
「我說!我不想撫養你了!」阮志安又一次加重了語氣,沖著她大聲吼道。
阮初頷首,苦笑一聲,輕扯了下嘴角淡冷的說,「我不信。」
她如此淡然又篤定,一口咬定不相信。
她略過黎霞凝視她的視線,徑直走向餐桌旁若無其事的收拾著東西。
阮志安也不理會,接著說。
「東西我都幫你收拾好了,今晚你就離開這兒,搬到許家。」
阮初收拾東西的手突然停住,頭一偏,果真看到地上放著的行李包。
「我不走。」她頓了頓,沉聲道。
阮志安神色突然變得厲然了些,「你走吧,別賴在這兒了,我本來就不喜歡你,也從來沒有把你看作我的女兒過,你就是一個我報復這個女人的工具!」
阮初本來已經鐵了心要留下來,自己也不會將他說的話放在心里,但是這話現在從父親嘴里親口說出來,就算是鐵打的心,也難免會心痛。
「如今我仇也報了,還留你這個麻煩在身邊有什麼用,只知道給我惹事,平日里還有那麼多花銷!」阮志安繼續怒吼。
「你住嘴!阮志安,你這個王八蛋!」黎霞將阮初攔到身後,指著他大喊道。
阮初的神色變得漸漸暗淡,他們兩個,又是如此,一見面就吵。
她凝望著眼前爭吵不休的兩人,沉沉的闔上了雙眸,他狠話說了這麼多,不就是希望我走嗎?她與他生活這麼多年,他的脾性阮初還是了解的很,他真生氣還是假生氣,她一眼便識出。
一旦他決定的事兒,很難改變。
而她也隨了他,性子又倔又急。
在阮初心里,她是永遠不可能相信今天父親嘴里說的那些話,那只不過是他想出來的借口。
縱使不相信,但是他執意如此,她又能有什麼辦法?與他硬踫硬?這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況且母親,或許真的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
她凝望著她面前的兩個人,恍如隔世,沒曾想再一次見到他們兩個同時出現在她面前,確是如此景象。
看來今日,她是必然要離開了。
「我答應你。」
許久不作聲的她終于開口,她沉舒了一口氣,說道,「今天晚上我就回去,媽媽。」
黎霞聞言,臉眸上立刻欣喜萬分,緊緊的抱住了阮初些許瘦弱矮小的身軀。
這一聲媽媽,她等了八年!
阮初則埋頭于母親的發絲中,陣陣清香,如此熟悉。
她聞了許久,全身心竟沉溺于這一時的懷抱中,眼眶也濕潤了,這的確,是媽媽的氣息。
而一旁的阮志安,嚴肅緊繃著的臉龐也在這一瞬舒緩下來,她終于答應了,這才是他想要的結果,盡管他這麼說也于心不忍,但這絕對是值得的。
阮初輕輕擦掉眼角的淚痕,故作淡然的望向父親,「我去看一下有沒有什麼東西遺落了。」
說完便奔向臥室的方向,阮志安偏轉過頭,哀嘆了口氣。
阮初則直接略過自己的房間,偷偷溜向阮志安的臥室,他床頭的小櫃子里,大都放著他認為重要至極的東西。
阮初打開,從兜里掏出那張當初秦深給她的卡,而後又拿筆添了張字條,一同將這些東西放了進去。
字條上寫了錢的數目,還有卡的密碼。
她想,父親應該比自己更需要這筆錢。
恍神間,她又仔細端詳了這屋子里的一切,眼中竟然一瞬間起了霧,她深吸一口氣,硬生生的將眼淚水憋了回去。
哭什麼?阮初,你又不是不回來,又不是見不到父親了!
她一定會常來看的。
這兒的一切,還有與她一同生活了八年的父親,她怎麼會因為他的幾句狠話就這樣離開呢!今天之所以答應,只是不讓他們彼此為難而已。
她相信今日只是暫別,而她不會就這麼輕易入住許家。
我還會回來的,阮初心中自喃,微眯的雙眸星光如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