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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罪塔原本就在山巒之上,是故暮擒煙和小沙彌只花了兩個時辰就能到峰頂的明塵大殿中。

但妙音的小院卻隨他師父在主島東南的副島上。因為空音寺主島不允飛行的規矩,他需要從高聳入雲霄的明塵大殿外,蜿蜒而下數不清有多少級的台階上一步步走下去,然後渡湖離開。

正因如此,對寺里的僧人來講,每次受住持傳喚前往明塵復命,都像是場苦修。暮擒煙此次一直到日落西山,台階兩側浮空的燈盞散出柔和的光芒,才從山頂下至湖邊。

身後夜色中的山林傳來各種野生靈獸的鳴叫,一片朦朧的山寺少了白日里的莊肅後,平添幾分迷離。

暮擒煙腳下生出一朵金蓮,在無量妙法湖中向自己的院落渡去。

沿途所見的小僧都恭敬的向他行禮。用靈力幻化出蓮台,起碼需要金丹期的修為,而想要蓮台在這湖中浮起不散,便更加艱難。所以即便不知道暮擒煙身份的僧人,見此標志也會給他行禮。

妙音所在的院落名為眾嗔,是空音寺六副島之一。副島以緣法劃分,因為空音寺門內並無伺候的奴僕,所以一整座副島除了能修大獄冥王訣的妙音,便是外門那些習般若經的苦僧。

這副島雖不比主島氣勢巍巍,卻自有非凡之處,最高的兩處山峰如若古佛成道時所結的觸地印,相依相合,玄妙無比。島內靈氣充裕,青竹成林。

此刻暮擒煙腳下蓮台方才散去,踏上有些潮濕的岩層,一名身著白袍二十好幾的僧人便像是久候多時一樣,慢悠悠的湊了過來。

此人名為妙平,乃是度厄院二弟子,他師父與已故的空均本是故交,兩人自幼相識,按理來說因是莫逆之交,但這妙平對妙音的態度,卻總是隱隱有些不對味。

「听說師弟在那問罪塔中呆了幾日。出來不僅沒被訓斥,還得住持承諾兩年後隨他去太玄山?」

不等暮擒煙承認,妙平又飛快道︰「師弟可知這樣被內定,其他幾院已經大有人對你不滿了。」

這要是放在以前,妙音說不定還會因此苦惱一番,轉而向告訴他這件事的妙平求助。但這次妙平眉梢輕挑,做足了姿態,卻只听听暮擒煙淡淡道︰「不知師兄何時結丹,到時我們同去太玄,路上可相互照應一番。」

妙平天資聰穎,佛根澄明十五築基,一直自認是前途無量的好燈泡,盡管他今年二十三,還遲遲沒能結丹,但這原本在修真界中也再是正常不過,要知道30歲以前能跨出這一步,都能厚臉皮自稱一句天才。偏偏後面出了妙音這個怪胎,處處壓他一頭,15居然結了丹,簡直是晴天霹靂,

暮擒煙這句話正戳了他的痛處。

「誰要和你相互照應!」妙平當即反駁道,臉色泛紅。

暮擒煙聲音暗淡幾分︰「是我多想了。」

妙平愣了愣,頓時有些心虛,妙音正經喪師之痛,還被住持關入問罪塔中三天,自己這個時候還來刺激他,好像確實有點不厚道。他模了模自己光溜溜的腦袋,氣勢一下弱了一截,故作凶狠道︰「眾口悠悠,師弟還是顧好自己吧。」說著便理了理僧袍,施施然走了幾步,見妙音真沒有搭理他,這才騰空而去。

在空音寺一眾年青弟子中,妙音確有這個實力參與天榜之戰。只是在旁人眼里,大獄冥王訣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把這眾嗔一脈的最後一人,引上絕路。

暮擒煙避開沿途的外門苦僧,獨自朝自己的院落走去,他不知道了空在明塵大殿中到底有沒有看出來,自掙月兌佛國虛影從問罪塔出來後,他的大獄冥王訣已經跨入了「死」這一階段。妙音的師父空均正是因為深陷其中,遲遲未曾達到「破」的境界,才落得身隕的下場。

妙音的小院在島心山峰下的一片青竹林中,十分簡陋,屋後籬院內有一座小丘,正是平日里用來祭拜空均的衣冠冢。

暮擒煙將離開這三日因靈氣充裕而滋長的雜草除盡,便坐在墳前,內視靈台。只見那枚拇指大小的金丹,已經隱隱被血霧籠罩,散發出一股不祥之氣,正是功法給修為帶來的影響。

按理來說,佛門中的功法即便是以鎮惡降魔為主,真元也當是至剛至陽,周和純正的,而這類邪異紅光的大都是妖魔的路數。偏偏暮擒煙靈台內的這霧光不僅不受操控,更隨著經脈中真元的流轉,一點點侵蝕金丹,像是大獄冥王訣進入死層後授予的厄兆,要麼堪破,要麼身死。

暮擒煙以真元築成壁壘嘗試護住金丹,但空均出竅期的修為尚且對這厄兆無可奈何,他一個小小金丹中期,即便有魂力加持,到底也沒能起多大作用。

好在暮擒煙心境平和,自知不能強求,便依照記憶,演化起空音寺內的靈訣來。

佛修靈訣大都以戒、定、會、月兌、見五法應蘊而來,度輪回之苦故,放世間之野望,有意而無形。空音寺乃佛修大成之派,其所傳授的基礎靈訣,即便是外門修般若訣的苦僧施展,也會因各人會意不同而有不同,更需苦練。

暮擒煙從最簡單的法訣一步步向後模索,不眠不休。修行無時日,即便竹林中的景色始終如一,當他再次踏出院落時,也已經是因為六院選拔的日子近在眼前了。

說是六院,因為暮擒煙所在的眾嗔院只有他一名內門弟子且不用參加選拔,故這一次參與的僧人都是來自其它五院中。

這種比試對外院的苦僧來說便是一場不可多得的機緣,島中弟子早早便乘坐主島與副島間連橫的飛梭去了禪定谷,不願錯過任何一場比斗。

暮擒煙升起蓮台,亦向禪定谷飛去。

此谷在主島後山之中,因其內一棵千年菩提木而得名。菩提高有百丈,葉如雲霞蔽日,終年散發出一股能安撫神魂的清香,可平殺性,而谷中地勢開闊,靈氣充裕,故門內選拔定在此地再合適不過。

暮擒煙雖然不用參加比試,但他卻未曾看過這個世界中修士斗法,自然也是要去的。

待他渡過無量妙法湖,主島已經一反去年下山時的冷清,有許多修士來往,這其中更有閑散的佛修慕名前來,想要一睹第一大佛寺的風采。

*

禪定谷中,六院界限並不分明,一旁由靈力構築的五指石台上已經坐了五名老者,為首的正是住持了空,不出意外,便是空音寺中的五名掌院僧。

暮擒煙悄然隱于人群之中,外門苦僧認識他的並不多。此刻時辰將至,整個山谷里的人潮也都慢慢安靜下來。

巡視四周一眼,五名掌院交換了一個眼神後,了空宣布道︰「今日我空音寺六院齊聚禪定谷進行比斗,只為檢驗院中弟子的修行成果,不做死斗。希望大家在比試時盡量點到為止,不可蓄意傷人。這次比賽分五處地點同時舉行,六院中參與的弟子隨機抽選各有交鋒,已盡力做到公正。此次選拔過後,前二十名內所有二十五歲以下的弟子皆可隨我前往太玄山參加天榜之戰,二十五以上的弟子則可獲得一枚清韻菩提子和二十顆上品靈石以做鼓勵。」

此言一出,四周頓時一片喧然。清韻菩提子正是禪定谷中的千年菩提木所結,十年方得一顆,有穩固心境淬煉經脈之用,實屬不可多得的靈藥,加上還有額外二十顆上品靈石,比起參加天榜之戰這種結果未知的東西,看起來更好上幾分。

了空似乎掃到了台下的暮擒煙,他面上神色微變,與另外四名掌院僧一同宣布道︰「此次選拔正式開始。為保證公允,每場比斗會由他院的掌院僧代為裁決。」

說罷,石台上的五名掌院僧已經分別用神識鎖定了一方戰台,顯然這些架台上的比試順序已定,避開了他們院的弟子。

由于五場比試同時進行,需要有所取舍。暮擒煙掃視五方戰台已經上場的空音寺弟子,準備先選擇一處修為最高的觀看,卻意外看到了一個熟人,妙平。

此刻妙平正意氣風發的站在西南角的戰台上,台下觀戰者眾多,看起來都是他度厄院中的小弟。

與他對戰的是一名三十歲左右法號宏石的達摩院弟子,對比之下顯得不急不躁,沉穩許多。

「宏石師兄第一場就遇上渡厄院的妙平,看來免不了是一場苦戰了。」

「妙平已經是築基後期,單從修為上看似乎還比宏石師兄高上一線呢,唉。」

「只希望宏石師兄不要受傷才是。」

暮擒煙听著前面兩個小和尚一言一語的討論著,似乎和宏石平時關系不錯,真心替他擔憂。

「達摩院宏石,請師弟賜教。」此刻台上宏石已經一板一眼的施了一禮,任由妙平打量。

「度厄院妙平。」妙平還禮,腰間那掉了漆的木魚已經自動浮于身前,透出縷縷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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