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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三十五章 臨危受命(二)

「既如此,不知姬將軍可敢立軍令狀?」劉靜雖然不知林清為何替姬凜說話, 但他想到前些日子親家通過長媳的家書傳來的消息, 再有奉上的厚厚的年禮, 如今既然無法將姬家打死, 自然也不能讓他好過了去。

「若是晉州失守, 凜提頭來見!」姬凜見他仍舊糾纏不放,不由厲聲道,他本是尸山血海中歷練出來的,其氣勢威嚴豈是常年在長安溫柔鄉身居高位的書生們能抵擋的。

「你……」劉靜被他威嚴所嚇仍不住後退了幾步,等他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態, 忍不住面色鐵青,但他心中恐懼並不敢直面姬凜, 反而對著自入了殿來便一言不發只在旁邊仿若隱形人一般的姬焰發難, 「姬將軍好大的威風!姬尚書作為長輩, 便瞧著他肆意妄為麼?」

「元昭如今為我姬家族長,我已是旁支,只要族長行為上不愧天地,下不愧黎民, 作為旁系我並無什麼可勸說的。」縱然知曉姬家有此劫難非一時之錯, 可他心底還是忍不住想若是二十多年前並未與夏侯家結仇,是否就無今日之風波,但他反復叩問自己,卻仍舊不悔娶了沈氏,只遺憾當年為何不自請從族中除名,也不至于今日給家族招禍,是以劉靜一說,姬焰便冷冷笑道。

「還是先說調軍的事兒吧!」禮部尚書莊錫素來是個老好人,當即出言勸和,「至于出行的日子,原本該由欽天監測算,可如今事急從權不若便訂了其他事宜擇日出發。」

「晉州原有駐軍有二十萬,當中晉州軍六萬,駐邊軍八萬,民兵三萬,私軍三萬。」提起正事,姬凜又收回了周身駭人的氣質,平靜的介紹,「只從戚錚郎將的軍報上看不出對方有多少人,但北魏佔據錦州、肅州,此兩州冬季嚴寒,夏日里也不算炎熱,可山地綿延又有平原起伏,往來物產豐富,並不若尋常想象的貧瘠,我東秦有數年未與之交手,估計其軍馬人數總計有十萬左右。」

「既如此,不就不需要再調撥人馬了麼?」曹冰一听到姬凜報數就覺得肉疼,二十萬人,一日里消耗差不多就是五千多石糧食,若是這個數量再增加,國庫是絕對扛不住的。

「雖然說是二十萬,但分布在邊境線上的各個城鎮或數百、數千甚至數萬人,而如今還未入晉州,不知晉州局勢如何,能調動增援的兵馬恐不過三萬。」姬凜搖了搖頭,他說三萬人已經是高估,那是在晉州上下一心的情況下,若是夏侯家當真反了,只怕還帶走了一些人馬,「而北魏分四路南下,烈帝自然不會厚此薄彼,是以每路人馬不過兩三萬人。」

「可如何調兵呢?」戚銳皺了皺眉頭,「長安駐軍十萬,分布在禁軍和五城兵馬司,前者四萬、後者六萬,皆不可輕易調動,挨得近一些的則是邕州、蜀州和並州,然而邕州接連西楚,雖西楚與我開了互市,互為犄角以抗北魏,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可不防;至于並州,並州東面靠海,北面靠著晉州,南面接著豫州,東面則與平州接壤,其駐軍不過五萬水軍與四萬並州駐軍;至于蜀州,卻是蜀道艱難,行軍不到數月難以至晉州。」

「不若調四萬禁軍北上,而從青州調五萬駐軍入京勤王。」林清皺了皺眉頭,他雖在御史台,卻並非不知兵事之人,「五城兵馬司司管戍城、擒賊、巡夜、救火諸事不得擅動,但禁軍卻是可直接抽調。」

此話一出,房間里眾人均是悄然無聲,眾人目光交匯,竟然不知如何開口。

實際抽調禁軍之事可行,姬凜、戚銳、宇文督等都想到了,但是天子安危重于泰山,不容一絲輕忽,他們誰都不敢開這個口,偏偏是林清說了出來。

這一刻姬凜望著這個風儀湛然的中年人,心中嘆服,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姬家剛剛洗月兌了謀反的罪名,他不能也不敢提出這樣的意見。

而戚銳自知,他雖然是兵部侍郎,但他沒有勇氣做到系天下為難與己身,若是在禁軍開拔而青州駐軍還未到的時候出現了什麼意外,令聖人有所損傷,這樣的罪名足夠他死無葬身之地。

「不……不可啊!」劉靜仿佛才意識到林清究竟說了什麼,不由失聲大喊,「長安乃一國都城,龍興之根本,陛下、娘娘、宗室勛貴、朝廷眾城皆在此地,如何能抽調禁軍往晉州,這簡直是荒謬!」

「一旦晉州有失,誰能保證長安就守得住!」林清仿佛要徹底與自己的親家撕破臉皮,當即厲聲道。

「可若是長安有失,你就是千古罪人!」劉靜怒不可遏,他二人同朝為官多年,彼此都有情意在,否則也不會結為兒女親家,如今眼見林清犯傻,他也顧不得是御前,幾近嘶聲。

「劉尚書莫不是忘了,凜自然不會令晉州失守。」姬凜強硬地插話,委實不願林清再受責難,出開了彼此所處的位置,他也願意與之共飲一場。

「黃口小兒,若非你姬家治下不力,晉州如何會陷入危急?」果不其然,劉靜一腔怒火也就朝著姬凜去了。

「事已至此,還請陛下速速拿定主意!」戚銳「撲通」一聲就朝著聖人跪了下來。

「朕登基二十余年,于社稷無功,于天下算不上有德之君,如今晉州危難,亦有朕之罪責。」沉默片刻,聖人嘆息一聲,林清的提議眾人沒有反駁,爭論的焦點都在這個話該由誰說出來,聖人不是傻瓜,自然也是明白的,當即說道,「正則之提議朕亦覺得甚好,如此兵部便先行發函書,命青州駐軍入京勤王。」

「喏。」戚銳躬身領命。

「至于糧草器械等著戶部先行清點,三日之後朕要看到與四萬兒郎齊備的軍需。」聖人想了想點了曹冰說話。

「啟奏陛下,不知糧草準備幾何?」曹冰聞言不由皺眉,大概在戶部呆久了,他對于國家錢糧看的比自己還重。

「元昭你說,你需要什麼?」聖人于兵事幾乎不通,只能倚仗這個少年時期便聞名天下的郎君。

「晉州諸事刻不容緩,還請曹尚書三日之內齊備人馬十日所需口糧被服兵器,我們三日之後出發,先由兵士自帶自己口糧趕往晉州,往後的軍需還需尚書多多費心。」姬凜自然也不會客氣。

「便依照元昭所言。」聖人一錘定音,「戶部、工部、兵部等皆要齊心協力。」

「喏。」眾人齊聲應喏。

「朕記得元昭身上掛著一個四品將軍的虛餃,而今晉州州牧未定,子承父志,你便接了晉州州牧的位子罷。」聖人看了看眼前器宇軒昂的郎君,仿若又看到許多年前大郎還未夭折之時,姬夫人領著他入宮,兩個白團子湊在一起,彼時姬凜還在襁褓,大郎已經七歲,湊過去想要捏一捏弟弟的臉,卻被後者一口咬住死死不放,後土殿里登時一片哭聲,而宇文皇後笑的直不起腰,甚至將手中的茶盞蓋在了一旁的貴妃榻上——若是大郎還活著,憑著他聰慧的樣子,如今自己也能逍遙了吧。

「只不知刺史該由何人來當?」君臣二十多年,一眾臣子顯然已經習慣了聖人不按常理出牌,一想到還要替姬凜趕制官服、印章,莊錫就覺得一陣頭痛。

「刺史?」聖人皺了皺眉頭,顯然也明白,此時晉州刺史可謂重中之重,若是派一個給姬凜拖後腿的只怕不妙,此時他倒是可惜姬凜當年一直走的都是行伍的路子,未曾參加過科舉,否則今日便可同時任命他為刺史,全然沒有想過便是姬燦擔任刺史已過而立,後來兼任州牧更是將近不惑之年,而姬凜如今不過才二十二歲。

「如今晉州不寧,恐當地農事訴訟稅負徭役等亦是不安寧,還請陛下早早定下晉州刺史之位,以安民心。」曹冰亦是同意莊錫所言,且眼看著這四萬禁軍一走,挨過接連幾年災年好不容易不是赤貧的國庫又要恢復原狀,他心頭便是一跳,恨不得晉州刺史早日定下來,大軍所需的軍資亦可從中出來,再有先頭剿匪之後尚有余孽在,少不得要刺史一一協助著維護治安穩定。

「既如此,便定下平陵御吧!」聖人尋思了半晌,恰巧這幾日跟平陵御才打過交道,覺得這小郎君雖然年輕行止卻非凡,且慧眼清明,一手字頗有風骨,又對姬凜有救命之恩,且言語之間對姬凜還頗為信任,這樣的人當刺史應該不會給姬凜添亂了。

「平陵御?」幾人面面相覷,頗為無語,竟是不知這平陵御是甚麼人,竟然在聖人跟前都掛上號了,可別是個什麼都不懂全然紙上談兵的家伙。

「他是升平十六年蜀州的秀才,還是解元。」東秦刺史非科舉出身不可任,聖人越說越覺得自己的主意不錯,「凌雲對他頗為推崇,朕瞧著也好,雖未必當得起國士之名,但治理一州之能也該是有的。」

「不知其年歲幾何?」莊錫是正經的二甲頭名,自然明白能中解元者雖然能寫的錦秀文章,但實干與著文卻是兩回事,且他後來多年都未曾過了會試,只怕也是個虛名。

「將將弱冠多一歲。雖然年輕,但自古英雄出少年嘛!」眼瞧著所有煩心的事兒都解決了,聖人面上也就帶出笑來,對著姬凜道,「朕等著你們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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