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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第二百一十六章

第二百一十六章

王希音咯咯地笑, 接著便被他捂了嘴。

「噓!你這二哥是千里耳, 我在他屋里點了安神香才敢進來,你可別把他吵醒!」

「你居然迷暈我二哥!」王希音瞪圓了眼。

偏梁鳳勛委屈巴巴的︰「那我能怎麼辦,打又不好打,躲都躲不起, 你舍得真叫我回軍營去睡麼?冷死了!」

見王希音面色不好,他繼續訴苦︰「你二哥也太古板了, 明明已經允了我們的事竟然還不叫我好過, 我討個媳婦容易麼……不過你放心罷, 那安神香就是叫你二哥睡沉些,他風餐露宿的肯定有些日子沒好眠了, 咱們要體恤才是。」

听他一嘴巴的歪理, 王希音好氣又好笑︰「小心我二哥明天醒來再收拾你。」

他們打小就是在香爐邊長大的, 什麼香氣什麼效用就算不精通也爛熟于心, 王德普因是獨子, 家里養的更是金貴生怕身邊有誤, 必是對這些敏銳非常。

梁鳳勛卻不以為意, 先把媳婦抱到手再說︰「我明天被你二哥收拾了你得護著我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今天你二哥趕我的時候,你躲在後面看我笑話。」

他氣哼哼地抱著王希音一通亂親, 便是這樣嘴巴也不閑著,再含糊也要抱屈︰「你二哥一來, 你就偏心到天邊去了, 是不是我在你心里比金小胖都不如……」

王希音被他揉弄得渾身發軟, 听他絮絮叨叨的胡言亂語,笑著推他︰「別鬧了,總拿小胖跟你比,真把自己當小狗不成?」

他听了不依,追著咬她,直到她軟著嗓子討饒才算作罷。

「……還不如當初叫佑哥兒帶它去成都,也好過跟著我顛沛流離的,沒個定所。」一番鬧騰後,王希音紅著臉靠在他胸前,方才被他說的,她又想起留在西安的小狗了。

梁鳳勛親夠了,也知道有王德普在不能太放肆,只摟著她道︰「去天水的時候,咱們繞一趟西安把它接回來,以後去哪兒都帶它再不分開。」

去天水,就是到梁家記名、宴請鄉親,也是她正式做他妻子的時候。

王希音心頭發甜,握了他的手︰「好,以後我們再不分開。」

……

是夜,王希音妥妥帖帖地被梁鳳勛摟在懷里又得一場好眠,然而城中府衙的衙役就過得不那麼安穩了。

庫房走水,檔案文書付之一炬。

因著戰亂,本就有許多流離失所的人在平涼徘徊,納他們入檔已經是一項大工程,如今又要將全平涼的戶籍文書再謄寫一遍,還要入戶走訪,府衙每個人都面色凝重,當夜值守的衙役差些沒被同僚捶死。

外頭遞消息進來的時候,王德普在陪妹妹用早飯,聞言不過挑了挑眉。

梁家小兒的做法還是一徑的粗暴簡陋,但不得不說很有效果。

燒了府衙庫房,文書找補起來可就有的是空子鑽了。

他看靜姐兒只當听了件奇聞,打問過傷亡不大,也就不再在意,更未把此事牽連到她自己身上,此情此狀叫他心頭一嘆,說起來在亂世里能把靜姐兒將養得這般好,裴家遭了大難都不見她神色有失,那梁鳳勛也是下了大功夫的。

王德普又想到自己折在梁鳳勛手上的幾個探子,一時心疼一時心驚,梁鳳勛把靜姐兒看管得這般嚴密,靜姐兒可知道他在外頭的所作所為?

這麼一想,他就有些坐不住。

把話告訴靜姐兒,叫她知道梁鳳勛是個血腥暴虐的,難免有挑撥之嫌,以梁鳳勛日常在靜姐兒面前的姿態,就算靜姐兒敬重自己這個兄長也未必會信。

但要不說,梁鳳勛能瞞妹妹一輩子倒好,可萬一靜姐兒惹他哪里不快受了磨難,她連個應對都沒,又該如何是好?

只是話在肚子里憋了兩日,直到王希音跟著梁鳳勛給王德普送行的那日,王德普才拉了她到避人處說一句︰「若是受了委屈也別慌,別自個兒拿主意,只管到京城找我。」

類似的囑咐這幾天王希音不知听了多少回,她心里暖暖的,知道自家兄長心疼她,也沒深想,只拉著他的衣袖十分不舍。

點到為止,定要說破就有些不美了。

王希音眼中泛淚,她真的舍不得京城來的親人,不過豚豚也應了她,等事情落定自是要帶她回京城省親的。

倒是梁鳳勛听了王德普的話,臉上表情未變,體貼地問了句是否需要他派人護送王德普歸京,便是被婉拒也不過彎了彎眼角,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好啦,外頭風涼,把臉哭疼了怎麼辦?」王德普的車馬已經看不見了,梁鳳勛捏了捏王希音的手︰「回頭叫你哥哥知道,又要不饒我了。」

王希音抹了兩把淚,小鼻頭紅彤彤的,水得很的大眼楮瞟他一下,甕聲甕氣地道︰「你答應我過兩年去京城的。」

梁鳳勛被她看得心癢癢,借著給她戴兜帽防風的當口,親了親她淚痕猶在的臉頰︰「放心罷,我答應你的必不失約。」

兩人這才依偎著回去。

許是萬事俱備,朝廷文書已經在路上,這兩日梁鳳勛也不拘著王希音見客,但出門還是十分謹慎。

王希音本不想節外生枝,只請了郭大姐幾個在家里說話,到了晚上,梁鳳勛回來就受到了她殷切的招待,這境況跟當日她求他出門仿佛。

梁鳳勛看她把一應事體都備好,兩手空空還在糾結怎麼開口,兀自好笑,拉了她坐下,捏捏她已經養出些肉肉的下頷︰「說罷,又想去哪里淘氣?」

王希音吭哧了半天才得一句︰「我想見書寧……」

頭回醒來她最惦記的就是秦書寧和蔣寨的女人們,現在知道郭大姐過得不錯,她的心放下了一半,但到秦書寧這里,王希音不好開口更不好打問。

梁靜業是秦書寧的夫婿,他犯了叛國之罪,秦書寧的日子必定不會好過,只是因著她下過城牆上過戰場,那日依律扣押罪犯親眷的時候,平涼百姓自發地去堵府衙大門,非不叫這巾幗女英雄入牢獄。

也是府尹夫人跟秦書寧有親,兩相通融就把秦書寧接到府尹家中,說是做客,其實是軟禁,就當給朝廷一個交代。

這些,在王希音醒來後就已經從梁鳳勛嘴里听說了,只他說的平淡簡短,到郭大姐這兒難免多說幾句,都是女人,秦書寧做了旁人做不到的,結果因為夫婿失格落得如此境地讓人唏噓。

人生路上,她跟秦書寧果真是天定的姐妹,都是如此坎坷,只是王希音有梁鳳勛看顧,王德普也千里迢迢從京城來了平涼,只為了叫她心安。

可秦書寧就再沒親人了,便是當年矜貴高傲的衛國公世子秦書臻也無音信傳來,似乎都將她忘在這荒涼之地。

如此想著,王希音哪坐得住,之前她顧慮梁鳳勛是武官,跟府尹不是一個派系,便是有交情也很平淡,既然知道秦書寧安好,她遞過信問候,然秦書寧那邊卻是連信也不能遞出來的,王希音就放下了。

現在她即將離開平涼,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過秦書寧,到底是過命的感情,王希音無論如何也想見她一見。

梁鳳勛默了默,見她目露乞求,到底無奈地道︰「行罷,我明天替你問問。」

梁靜業在他手上,府衙那邊有人想要回梁靜業,甚至不惜用王希音來威脅他,這個當口叫王希音去府尹家十分不智。

但他知道秦書寧在京城就是靜靜交好的閨蜜,平涼一役兩人更有了戰友情,哪里是能撕擄開的。

說到底,他還是不想她帶著遺憾跟自己離開。

不知道梁鳳勛同那邊如何交涉的,次日過了辰時,王希音就坐上了去杜大人府上的馬車。

杜家一早得了信兒,杜大人卻不好偷窺兩個女眷的相會,但還是支使了自己夫人過來應酬、看顧,杜夫人很疼秦書寧,又知她有著叫男人汗顏卻不能公諸于眾的戰績,遂有意通融,將王希音引進院子就自動自發帶了下人避去別處。

王希音謝過杜夫人好意,這才去了秦書寧在的廂房。

「你來啦?」屋內的擺設一應俱全,杜家對秦書寧還是很照顧的,女將軍褪了鎧甲換上羅裙,如今正坐在羅漢床上繡花。

听到聲響,她身子都沒傾一下,眉目彎彎地招呼了一聲。

「我來晚了。」王希音打量了她一番,見她穿針引線技巧嫻熟,竟然有些稀奇。

「哪里算晚,」以她現在的情況,王希音就是不來都沒什麼可指摘的。

秦書寧收了針,發現王希音盯著自己,嘴角提了提,有些無奈的尷尬︰「成親後在家學了這麼一手,本想著相夫教子,哪知道最後是這等境地,現在實在無聊,純粹消遣罷了。」

王希音卻是道︰「提得起劍捏得住針,我們書寧也是個全才。」

秦書寧臉上的尷尬之色稍緩,嘟囔了句︰「怕是就你這麼想了。」但心底也是高興的,關心起王希音的事來︰「……也是接了你的信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你現在是回你娘家了?」

「呃……」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現在的情況,王希音頓了頓,道︰「前些天我父親和二哥過來陪了陪我……」想到梁鳳勛的打算,她有些不好意思︰「現在我跟我表弟一起,這些年他一直等著我……」

秦書寧怔然,忽而笑了︰「果然還是你有福氣。」

王希音的親事比自己還折騰,定親又退親,成親還……如今難得有個能守著她到最後的人,秦書寧禁不住想,當日兄長堅持要娶她,卻遭到皇家反對,可……以秦家的實力真的娶不到靜姐兒麼?

怕是未必,但秦書臻連爭取都沒有爭取過,之後擺出什麼情痴的模樣也無非是想擺月兌二公主。

誰也不是傻子,哪個真心哪個假意,她都看得出來,王希音又怎麼不懂,怪道當日她對著王希音說哥哥多麼鐘情于她,得到的是王希音的冷嗤。

「真難得,你這表弟都要讓我對男人有些改觀了。」先是夫君再是家人,秦書寧這些天繡一朵梅花冷一層心肺,只覺得人生荒涼,如今見靜姐兒舊愛重拾,她也跟著高興。

看出秦書寧眼底的落寞,王希音擔憂地問︰「你以後可有打算?朝廷是怎麼判梁靜業的?」

「和離是肯定的。」秦書寧仰著頭,目光堅毅︰「只是我可能還要受些罰,畢竟身為家眷沒有做到規勸之責,但好在平涼府記了我一功,功過相抵無非是勞苦幾年。」

「幾年後……我沒想過。」她坦言︰「但京城我是不想回去了,衛國公府現在自顧不暇,我娘只擔心我哥哥已經十分乏力,我不想給她添亂。」

明明是戰功赫赫的女英雄,卻被丈夫連累到如斯境地︰「你放心,但凡朝廷有令下來,我定去照顧你,待日後出來你真無處可去便來尋我,只要我有飯吃少不了你的。」

動情的話無須說太多,就像她知秦書寧心高氣傲,秦書寧也知她的心思,就算衛國公府都不要秦書寧,王希音也不會拋棄她。

「靜姐兒。」秦書寧抱住她︰「此生得你一個摯友足矣。」

王希音听著笑出聲︰「這話切莫叫郭大姐听到。」

不是姐妹勝似姐妹的兩個說了半晌的話,在杜家用了午飯之後,王希音只得告辭了。

這一離別下次再見又不知是什麼情景。

王希音心中有事,突覺馬車一頓,外頭車夫跟人對話兩句,便給阿輕傳了話。

阿輕的語氣也有些遲疑,敲了敲馬車身︰「姑娘,大黑將軍身邊的親衛過來給您傳話,說有事找您……」

「大黑?」王希音也是一愣,這個大男子主義深重的黑將軍,王希音十分敬重卻也不太欣賞,到不知他突然找自己所為何事?

「您要不想去,奴婢替您回了他。」阿輕覺得自己傻了,作甚傳這麼一句,大黑將軍再是梁大人信重的手下也不能越過大人來找姑娘,就算平涼男女大防沒那麼桎梏,但也沒開放到這個地步。

王希音剛要點頭,外面的小兵似乎有些急,也不找阿輕說話,徑直道︰「姑娘您行行好,真是大事。」他快走兩步,似乎是被阿輕擋在馬車邊,才低聲說︰「事關我們將軍和郭雁姐……」

大黑和郭雁?

王希音眨眨眼,去看車廂里的秋槿,秋槿也是一臉懵,忽而恍然︰「我說那黑臉煞成日在郭大姐面前討什麼嫌,難不成他……」瞧上郭雁了?

要是這種事,確實不好通過梁鳳勛來找自己,王希音情緣得償也愛看別人幸福,這事她不知道就算了,既然听說少不得要替郭雁打問打問,那大黑雖然有些瞧不起女人,但也很能屈伸,倒不是個頑固不化的。

不過還是要看大黑到底是個什麼想頭,然後再問問郭雁的意思才行。

如此想著,她也沒再拒絕大黑的邀請,跟著那親兵去了梁鳳勛城內官署所在的地方。

梁鳳勛不愛在官署上工,大黑是二把手推月兌不得,如今他穿著銀質鎧甲,身後的羊毛斗篷垂地生風,一對濃眉擠成了疙瘩,听到馬車聲近恁大塊頭的漢子還嚇得跳了起來。

王希音下車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欲言又止、精神緊張的大黑,那一瞬間她原本想嚴格替郭雁把關的苛刻眼光,不自覺地調低了些,至少大黑的真心無處可藏。

事情十分簡單,大黑也不敢多留王希音太長時間,得了王希音一句「替你問問」的應答,他就忙不迭地、殷勤地送她出門,只是沒走兩步就有小兵抱了文書進來,王希音便婉拒了他的護送,自己回馬車去。

大黑謝了又謝,才闊步離開。

王希音心情輕快地往回走,剛看到馬車,旁邊竄出來一個瘦小的男孩,卻不說話,一雙眼楮空洞又復雜地看著她。

阿輕眉頭一擰剛要呵斥,卻听旁邊一聲嬌嗲的招呼︰「听聞姑娘不日就要離開平涼,婢妾倒是來遲了些,好在沒有錯過姑娘。」

是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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