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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總是來的比想象中更溫柔。

沈牧抱著枕頭坐在沙發上,忍不住打量指上銀戒,忽然問道︰「從前你真的是自己賺錢買來的嗎?」

正學著晾衣服的秦深回頭說︰「當然,拿著小提琴在街上拉了整宿,我媽要是知道的話,肯定要提起琴弓揍我。」

「傻。」沈牧如此評價,和第一次收下戒指時講得話別無二致。

東山棄尸案正被調察得如火如荼的日子里,被當成頭號嫌疑犯卻還有心情追求愛情的人,全世界恐怕只剩秦深吧?

當年小少爺天真滿滿,在沈老師面前一擲千金博關注,被逼急的沈牧只好教育︰等你有本事自力更生,再給人買東西也不遲。

秦深萬分驚喜︰只要是親手賺的,你就願意收?

沈牧不勝其煩︰做得到再說。

秦深迫不及待地跑到街邊拉琴賣藝,換來兩枚銀戒。

沒想到那幾百塊錢的東西,竟綁了彼此這麼多年。

回想起來,難免有甜蜜,卻也會心酸。

忽而吹來的一陣晚飯打斷沈牧的迷離愁緒,他抬眸望向秦深真實到不能再真實的背影,微微抿起嘴角。

秦深仍舊沉浸在自己並不熟悉的家事里,建議道︰「屋里太潮了,要不要先買個除濕器?」

沈牧身邊全是辛苦討生活的老百姓,但秦深從來不算。

看到一個人為了自己做出不倫不類的改變,難免會有點感動。

所以他難得地溫和地笑道︰「沒關系,但你若不習慣,買了我也攔不住你。」

「我有什麼不習慣的,你以為監獄是五星級賓館?」秦深習慣性直言快語。

沈牧頓時怔住。

自知失言的秦深趕快改變話題︰「醫生說你退燒後也得注意休息,早點睡吧?」

沈牧看了眼表︰「八點?睡覺?」

秦深立刻走到他面前壞笑︰「想做點別的我求之不得。」

「……無恥。」沈牧丟開枕頭︰「我出去散散步。」

「我陪你啊,要不咱們兩個——看電影去吧?」秦深努力建議道。

他了解沈老師喜歡運動,痴迷到大自然中去旅行,只可惜現在身體條件不允許,只還念著他愛看美國動作片。

沈牧明眸微動,想起劉副隊長勸自己多幫秦深適應新生活,便點頭答應︰「好。」

——

兩個心思千回百轉的辛苦男人,坐到青少年堆里等著看漫威電影,好像有點可笑。

把票據鄭重地夾回錢包里當作留念後,秦深便遞果汁︰「渴嗎?」

沈牧拒絕,帶上3D眼鏡專注瞧向大屏幕上明明滅滅的廣告。

雖然電影院的設備很丑,但架不住他長得好看。

線條流暢的側臉,還有放松微啟的薄唇,對秦深而言吸引力實在無窮,不禁不老實地模住沈牧的手慢慢緊扣,然後厚著臉皮拍拍自己的肩膀。

沈牧微怔,半晌才明白這人是在邀請靠上去,不禁嫌棄︰「幼稚不幼稚?」

秦深的笑容發自內心,捏住他下巴親吻唇︰「幼稚你也攤上了,慢慢收著。」

後排的妹子瞧見發出偷笑。

沈牧不自在卻掙扎不開,最後只能任他拉著手膩膩歪歪。

幸好電影開演,教養使得秦深沒再干擾他人,這才開始變得安靜。

難以不承認科技發展得有多快。

入獄前看過的科幻片也還留在記憶里,可如今的IMAX實在震撼,頗有點日新月異的架勢。

秦深逐漸投入,隨著大家歡笑,不時輕聲感慨,叫沈牧心里發軟。

如果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他應當剛剛研究所畢業吧,開始意氣風發的擁抱大好人生,什麼都不曾錯過。

而現在呢?或許仍舊富貴,卻難免陷入永無休止的議論「听說,那男的殺過人啊,還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想到這里的沈牧不禁壓抑住嘆息的沖動,盼著自己也能像電影里的超級英雄那般所向披靡,為他把所有不公和痛苦斬草除根。

——

電影看得順利,走出來時也月明星晴。

秦深打電話叫吳光開車過來後,便攬著沈牧的肩膀在街邊等待。

身後人來人往。

沈牧問︰「你回家時,你媽肯定氣你來找我了吧?」

秦深不想隱瞞︰「沒辦法,她覺得你害了我,我也害了你,婦人之見。」

「住嘴。」沈牧皺眉︰「她不容易。」

「我媽那麼排斥你,你還替她講話?」秦深哼道︰「我當然知道我媽為我犧牲多少,但那不妨礙怎麼對你,她是母親,你是愛人。」

「……理直氣壯個什麼勁?」沈牧無奈失笑。

正在這時,忽然有個老大爺推著三輪車路過,車後面載著不少小盆綠植,應該是沿街叫賣的小生意。

有個仙人掌沒有放好,隨著車子被石頭磕了下,啪一下摔在地上。

向來熱心的沈牧立刻上前撿起︰「您慢點。」

「謝謝、謝謝。」老大爺忙停住道。

「挺可愛的,我們買了吧?」沈牧捧著碎掉的瓷盆問。

「好。」秦深貪婪望向他眼角的笑意,瞬時間掏錢響應號召。

——

一點點的綠色,讓死氣沉沉的屋子泛起生機。

回到出租屋之後換了盆、澆了水,濕漉漉的仙人掌便顯得很可愛。

沈牧洗澡後發現秦深還在桌邊擺弄,不禁勸道︰「你可別把它折騰死。」

「我們一起選來的,當然要照顧好。」秦深站起身來跟著他到床邊,忽然從後來摟住他的腰︰「真不打算換幾樣家具嗎,要跟我睡單人床到什麼時候?」

「別弄,剛洗干淨。」沈牧打開這家伙的手,便躺下拿起本很久沒讀完的書︰「打地鋪去。」

「那怎麼行,我不能讓你獨守空床、閨中寂寞。」秦深剛開始認識時還有點自尊心,後來便再也不會受打擊了,頓時便壓到他身上,像只熱情過分的金毛犬似的,與小說爭奪起「主人」的注意力。

沈牧沒辦法地用書頁擋住臉,看得多少心不在焉。

秦深得寸進尺不老實,撫模著他的腰便弓身去親吻那敏感的腰月復,而後越親越下、越親越下……

沈牧終而還是臉紅著急,推開他道︰「你變態啊?」

「一舌忝就硬了,你才變態。」秦深用力壓住他的胳膊,企圖完全控制住這具飽有誘惑力的身體。

無奈沈牧並不想再而三的就範,拼命掙扎開來,干脆自己爬下床︰「我去沙發好了吧?明早還要去店里裝玻璃,受不了你。」

沒引誘成功的秦深滿目沮喪,趴在枕頭上奄奄一息。

沈牧路過地板上被擺了好幾天的箱子,推開道︰「帶的什麼也不拿出來,死沉礙事。」

「別踫!」秦深立刻抬頭。

原本什麼還不想理睬,這樣被阻止完反而不客氣,放下書便單膝跪地將其打開。

未想看清的瞬間,竟然滿目熟悉。

是這些年他陸陸續續往監獄里郵過的東西。

原本還以為石沉大海,沒想全被收藏好。

有生活用品、有書本、有听過的CD。

沈牧默默拿起塊過期四年的洗衣皂,問說︰「你留這個干什麼?」

秦深反問︰「那你給我郵是干什麼?」

「我不知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

沈牧走神片刻,然後又緩緩地蓋上箱子。

他回憶起自己無數次走過監獄大門外時心情的百轉千回,忽然又走到床邊跪下,擁抱住已經長大的秦深,久久無言。

秦深萬事無懼,只怕愛著的人會哭泣,忙淺笑安慰︰「沒事,早都過去了。」

沈牧的鼻音微重︰「過不去,但是人必須要往前走,你不準再出任何事,半點坎坷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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