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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儼一番話漏洞百出,先不說城門被攻後他是怎麼月兌出報信的,還有,侯爺如何提前知道今晚永安寺里的女眷們帶了多少護院,再者,若當真知道廬陽王要轉而襲擊永安寺,不過幾百殘兵,為何無人來追?侯爺再如何心大,也不可能只派了他一個人當救兵來救這一大群婦孺……

他的話本經不起推敲,但是徐行儼先糊弄了一群僧人同行,在氣勢上穩勝一截,而後沉著鎮定地直接找了丈夫掌握城衛兵權的忠勇侯夫人稟報,擲地有聲的話很像那麼回事兒。

只是他這些話,也只能唬住這一群被嚇傻了的婦人。

謝瑤那雙在火光中盈盈發亮的眼楮閃了閃,唇角不自覺地彎了彎,心中猜測著此刻徐行儼的內心戲,不知是在嘲諷婦人無知還是在自持機智無雙呢?只是他這樣隨意胡謅,不怕事後會有人追究嗎?

侯夫人雖然事先听謝瑤說了那些後有了準備,但仍舊被震了震,頓了頓才道︰「但憑將軍指揮,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徐行儼毫無停頓地回道︰「卑職無名小卒,不敢妄稱將軍,此刻最要緊的還是要請夫人為卑職協調一二,讓諸位貴人們通融一下,如今叛軍殘兵距離此處恐怕已不足三里地,逃走目標太大,婦孺老弱太多,此刻離寺,只能與叛軍撞個滿懷,再猶豫,待叛軍殺來,後果將不堪設想。」

後面女眷們終于重新有了反應,不等吩咐,便紛紛慌亂著派人去另一個院子將護院叫出來,孩子重新開始啼哭,有膽小焦慮的貴婦們也嚇得開始小聲地嚶嚶哭泣。

謝夫人臉色也有些發白,緊緊抓住謝瑤的手泄露了她此刻的擔心害怕,她嘴里念著佛經,喃喃道︰「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可要保佑我們母女渡過此劫,不知此時洛陽是個什麼情景,你父親和兄長是否安全。」

謝瑤自然也不清楚,方才事出緊急,她也沒來得及細問,如今回想,徐行儼此人疑點太多,她不由就有些替自己輕狂的自信有些後怕。

但還是安慰道︰「洛陽城高兵廣,而且方才那位將軍不是也說了,叛軍攻打洛陽不下,這才轉而將目標投向了永安寺的女眷,此時院中女眷對在朝堂之中的親眷都有不小影響,這廬陽王或許是報著其他想法也未可知……」

這一晚當真是兵荒馬亂,院中貴婦們听了徐行儼的話立馬派出護院听他調遣。

永安寺背靠興坪山,山腰上有弟子巡護,平日里多半也只是做做樣子,只是今夜那弟子被屋外的動靜驚醒,也幸虧月色好,出門查看時,竟發現山下遠處有一群來歷不明的人馬舉著火把朝永安寺的方向而來。

那弟子慌慌忙忙地跑下來通報時,正值徐行儼直接闖入主持禪房說明來意,兩下一合計,主持當即信了他。

所有女眷按照徐行儼的吩咐退至背靠山壁並排而列的幾個院子,寺中僧人的情況也確實如他所說,能戰之力只有百人,再加上那幾十個護院,所有人都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忠勇侯府的護院是行伍出身,人人配弓箭,雖然射藝不精,但好歹能糊弄一下來人,便被安排了至寺中幾處隱蔽地方埋伏。

此時婦孺都被安排至屋內,高僧在院中盤踞打坐,小沙彌神色驚慌地圍在高僧周圍。

僧人拿上僧棍,護院抄起家伙,分成兩撥,一撥守著女眷所在的這幾處院子,一撥守住周圍空房,若第一道防線被打破,好歹可以有所緩沖。

徐行儼手握長弓,背對院內站在牆頭,腳下放著半桶羽箭,指揮著寺中人各行其事。

長弓在手,蓄勢待發,仿佛下一刻就要彎弓搭箭。碩大的月亮高懸頭頂,清朗月光傾斜而下,在他周身暈開一層茫茫白光,將寬肩窄腰的背影拉長了投在牆內青石板的地面上。

謝瑤站在屋外廊下,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不覺有些出神。半晌才猛然清醒,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扭頭準備進屋,卻猛地發現好幾扇窗子都開了一道窄窄的縫,有年小的婢女和好事兒的小娘子趴在窗台上瞄向牆頭上那人。

方才的驚慌失措已經不見,那位雖穿著簡陋卻目光深沉氣質凌人的少年猶如一根定海神針,穩穩定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此後今夜在場的不知要有多少位丫頭娘子們的春夢里要多了一位主角,謝瑤這般想著,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想法中貌似還多多少少帶了點酸味。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恰逢徐行儼扭頭,四目遙遙相對,她急忙避開對方視線,暗斂了心神,匆匆推門而入,走到謝夫人身邊挨著跪坐下來。

謝夫人正閉了眼楮念念有詞,感受到身邊的動靜後睜開眼楮看了一眼,放下一直合十的手,小聲對謝瑤說道︰「白日里若听你所言,在落石擋道時當即回轉,說不定便不會出現這般困局。」

她說著又嘆了口氣,「如今回想,那落石是佛祖示警也說不定,只是我會錯了佛祖的意圖。若我們也在城內,無論如何好歹是一家人在一起,也不至于城內城外和你父兄一起憂心焦慮……」

謝瑤安慰母親兩句,又若有所思地朝外看了一眼,透過門窗縫隙可看到外面眾多火把不知何時已經全部熄滅,人影錯亂交迭,間或有人應和。

方才她問徐行儼,是否于清晨給自己送了一封信。他沉默片刻,卻目光坦然地說了一個「是」。當時她心中微亂,竟忘了問他,謝府後院里的車軸和通往永安寺路上的亂石,是不是也是他做的。

「不過話說回來,若真如那位小將軍所言,為何京城不直接派兵來護送我們回去呢……」

謝瑤回過神,輕咳了一聲,還未找好說法將母親糊弄過去,就听到外面一聲清澈尖銳的呼哨聲,穿透所有人的耳膜。

屋內立時噤聲,屏息而听,過了大概兩息之後,果然有嘈雜聲隱約傳來,原本已經靜下心來的女眷之中又突然傳出一聲小小的抽泣。

听人說是一回事,但若不親身經歷,無論如何都無法體會其中驚險。

大概本來不少人還抱著或許消息誤傳了的心思,可當叛軍果真來了時,最後一絲僥幸剎那破裂,心中的恐懼佔了上風。叛軍數百,這小小院牆當真能擋得住嗎?無人能知。

此刻所有人的性命全都寄托在院外牆頭上背掛長弓的那個少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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