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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慫,他甚至還慫哭了。

「……你哭什麼?」

白忌覺得自己這句話語氣並不恐怖,但是為什麼就把小師弟給嚇哭了?

「我以為……」羅信被他這麼一說,哭得更厲害了,「我第一次下山就把大師兄你弄丟了……」

白忌一臉無語的看著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听到身後有人肆無忌憚的笑聲︰「我說白忌,你這個小師弟還真有意思。」

身後便是那一身黑衣男人,他嘴角還帶著血跡,大概是之前受了傷,每笑兩聲便會咳嗽一聲,但是就這樣也止不住他的笑聲。

看他這樣,白忌皺眉道︰「你又笑什麼?」

「化險為夷,死里逃生,我還不能笑兩聲?難道要像你一樣冷著臉把自己小師弟都嚇哭?」黑衣男人笑著調侃他,一邊向周圍看去,「救我們一命的那個恩人呢?」

白忌皺眉︰「若不是你一定要那枚陰陽兩魂丹,我們也不至于在最後關頭才險些離開。」

「這不是恩人神通廣大,哪怕最後關頭也把我們毫發無損的帶出來?」黑衣男人滿不在乎地說,「不過恩人去哪了?做好事不留名,這樣不太好吧。」

周圍沒有那一身紅衣,白忌也不免有些擔心。胡遲是在最後時刻帶他們離開,他速度極快,甚至在整個死陣還沒有壓下來的時候他們就逃出了羅府,他和秦書都沒有受傷,但是並不代表護在他們身後的胡遲會安然無恙。

尤其是現在都沒看到胡遲的身影。

然而,被人擔心著的胡遲,卻是自己悄悄遛走的。

懷里悄悄抱著斷成三截的長劍,顯然就是之前白忌給他的那把。這把劍的劍鞘已經沒有蹤跡,胡遲猜測可能是剛才擋了一下那個死陣,不小心就灰飛煙滅了。

劍道尊者手上也有一把劍,那劍為他本命法寶,通體瑩白鋒利非常。胡遲是見過他擦拭那把劍的樣子,那專注的神情連常年顯得冷漠無情的臉部線條都要柔和幾分,就像是看他的愛侶一樣……

哪怕是胡遲看一眼那把劍,劍道尊者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個死人。

雖然他看別人一直都是這個表情。

好吧,現在的重點是——

胡遲看著手中四分五裂的殘骸。

白忌這把劍真的太脆了,怎麼就嘎巴一下碎了呢?他就是向身後擋了那麼一下,而且也就是順手拿著這個東西。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怎麼辦?

「……胡先生?」

突然听到旁邊有人顫巍巍地叫他,胡遲自己反倒被嚇了一跳,差點把手中的斷劍嚇掉了。

穩了穩神,他這才看向傳來聲音的方向。

羅秀秀從一個胡同里面露出來半個腦袋,她看到胡遲眼神明顯亮了亮,但還是不敢出來,而是更小聲的問︰「那些人……死了嗎?」

「應該還不會,那死陣雖然強大,那些人手中也不會沒有報名的法寶。不過這時候恐怕都走了。」畢竟他們很多人都只是分神出竅而來,並非本體。胡遲慢慢靠近她,露出一個親和的微笑,「放心吧。」

羅秀秀先是松了一口氣,這才小心翼翼地走出來。

胡遲看了看她周圍︰「二夫人呢?」

「母親受了驚,我讓她先去鋪子里休息了。」大概是想到之前看到的場景,羅秀秀聲音帶著些顫抖,「我不知道天亮之後怎麼辦,我家……我父親早些年經商的時候遇到了歹徒,早就去世了。外祖父外祖母去世得早,我母親家也沒有別的親人了。家里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我不知道我和母親以後應該怎麼辦?」

想到以後的路,羅秀秀突然覺得前方一片黑暗,羅府好歹也是北陽城的大富商,現在卻只剩下她和母親兩個人相依為命。

「胡先生,我……」她猶豫著拿出那本突然出現在她身上的書,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做的決定到底是對還是不對,「這本書,我只給您看過。我知道那本書並不是我這種普通人該有的,況且我現在也只想和母親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胡遲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書,只听見羅秀秀認真地說︰「這書,我拿在手上也沒用。我知道您不是泛泛之輩,甚至您也清楚今天來府里的都是些什麼人。我們不過是普通人家,也不想再惹這種是非了。胡先生您要是願意,這本書還是請您收下。」

胡遲看著那本有些破舊的書,又看著握著這本書的雙手。羅秀秀本來就是被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只不過剛過了一夜,這雙手上就滿是髒污和血痕。

「三小姐,其實我之前也和你提起過,」胡遲並沒有接下那本書,而是看著羅秀秀沉聲說,「這本書可能就會幫助你找到你的心上人,況且這本書你應該也知道了它的能力,你也理解這書上的內容。你放棄這一切,可能就會錯過和你心上人相遇的機會。」

羅秀秀卻只是苦笑︰「那大概就是我和他,有緣無分。我本來也知道他不會是平常人,今天也見識到了他們那種人的遙遠,我也算是看清楚我和他的差距……」

「但是你能看懂陣法,」胡遲打斷她,「你天生就有這方面的能力,你自己或許也知道自己是喜歡這種東西……」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肆無忌憚的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羅秀秀把書更向前遞過去,「我知道胡先生您對我是恨鐵不成鋼,但是我身後還有我的母親,我需要做的是扛起羅府,而不是研究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很抱歉。」胡遲搖搖頭,向後退了一步,「不管怎麼說,我現在不能接受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也希望你能夠在認真考慮,這三天我會一直留在西路口,如果你真的決定了,再去西路口找我。」

羅秀秀握緊了手中的書,掙扎再三,還是點頭說︰「好,我會認真考慮。剛才……是我失禮了,我也不應該強人所難,把這燙手山藥扔給您。」

「不用這麼說。」胡遲看著她把書小心地收在懷里,這才松了口氣,「我知道你也是因為自己的母親考慮,你也可以回去和二夫人商量一下,再做決定。天色不早了,雖然今天發生了很多事,但是人活著,就是最好的事,回去好好休息,也好養足精神。」

羅秀秀深吸一口氣,把眼淚憋了回去︰「謝謝您。」

胡遲把羅秀秀送到了她家鋪子門口,能看到二樓的臥房里燈一直沒熄滅,羅二夫人肯定是一直在等著。

「上去吧。」胡遲笑著點點頭,「早點兒休息,別多想。」

「多謝胡先生。」羅秀秀點點頭,這才進了屋。

胡遲在門口待了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轉頭向著西路口的方向走。

他剛才執意拒絕羅秀秀,除了覺得羅秀秀在這方面明顯是個有天賦的之外,還有就是之前在腦中听到的那句話。

「萬陣之首,仙門歸位。」

他在上重天從來沒听過‘萬陣之首’這個仙號,但是當時感覺到了羅秀秀身上的熟悉氣息卻也絕對錯不了。若真是這樣,羅秀秀應該就是既定的上重天仙者,那絕非是小事。從他出生以來,上重天便從來沒有增加一位有仙號的仙君,百年來從下重天選拔上去的仙侍,有時候會破格被升為沒有仙號的散仙,但也只是如此。

那本書,應該就是羅秀秀的仙緣,如果當時他貿然接下了那本書,恐怕就徹底斬斷了羅秀秀的仙緣,同時也拒絕了‘萬陣之首’這個仙號。

事關重大,他還是要想法設法告訴帝君。

胡遲在這邊一臉糾結的表情往西路口走去,卻絲毫沒察覺到自己家門口早就等了三個人。

秦書一身黑衣幾乎和整個黑夜融合在一起,他四處打量著周圍,又勾著嘴角看著站在門邊閉目調息的白忌,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羅信卻沒有他滿腦袋的奇怪心思,他疑惑地問自己大師兄︰「師兄,我們剛才明明看到胡大師和羅府那個小姐走在一起,為什麼當時不過去,反而要這麼晚在胡大師家門口等他?」

白忌閉目沒說話。

秦書卻笑著道︰「小師弟是不是長這麼大都沒有心上人啊?」

羅信紅了臉,雖然在黑夜中完全看不出來,他有些尷尬地說︰「前輩你說笑了。」

「這有什麼不好說的,你胡大師深更半夜送受驚的小姐回去,一路上兩人竊竊私語低聲交談,我們這種人突然上去豈不是礙眼?」秦書撇了一眼面不改色的白忌,「至于這為什麼知道恩人並未受傷之後還要執意來到人家門口等著,那就要看你大師兄……」

白忌眼楮也沒睜地說︰「閉嘴。」

秦書完全不管不顧︰「我又不是你小師弟,我憑什麼……」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白忌突然睜開了眼看向路口左邊。

秦書順著他的視線能看到從那邊正緩緩走過來了一個人,他又看了一眼白忌的表情,露出了一個了然的笑容。

而羅信這個孩子卻並沒有察覺到他大師兄和這位自己並不認識的前輩心里在想些什麼,他只是看到遠方有個熟悉身影,忙招手道︰「胡大師回來了!」

這一聲在深夜的寂靜中竟然顯得如此嘈雜。

胡遲停住腳步,看著站在自己家門口的三道人影。

第一反應就是模了一下腰側的儲物袋,那斷成三截的長劍殘骸還在里面安安穩穩的躺著。

他還沒想到什麼對策。

而原來的主人就已經找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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