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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相思結而已,胡遲生來就會做那種東西,就和長在他靈府內的那棵怎麼都不長葉子的姻緣樹一樣,與生俱來。

听說天生仙體都這樣,出生的時候命牌上就已經寫好了仙號,也自然確定了接下來應該走的路。

胡遲從腰間拿出一根紅繩,手指翻動不過幾下,一個看似普通的相思結就打好了。他把那相思結遞過去,雖然心底還是懷疑面前這個攤主的身份,但嘴上卻自然而然說著吉利話︰「祝兩位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謝謝。」那攤主接過那個顯得有些小巧的相思結,認真打量的眼神不知為什麼,讓胡遲覺得他好像是要哭了一般。在胡遲還未來得及看清的時候,那攤主已經把相思結收進懷里,再抬頭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客套的笑容。

他把那漆黑簪子連盒帶簪送到胡遲的面前,輕聲道︰「這簪子本來是我夫人親手打磨的一對,寓意和你那相思結其實也差不多少,所以我收你一個相思結也不虧。」

這話听到胡遲耳朵里,就好像是收下這個簪子就能和另一個簪子的主人湊一對一樣。胡遲還真不知道這東西到底要不要接。

大概是看出胡遲的猶豫,那個攤主直接把盒子塞到了胡遲的懷里︰「這東西送人也是拿得出手的。」

然後也不給胡遲再拒絕的機會,這攤主把簪子搬到旁邊不起眼的小木車上,哼著歌竟然是要直接離開。

「等一下。」胡遲快走兩步攔在前面,「羅府來了這麼多‘客人’,你是不是知道具體原因?」

被胡遲擋在前面,那攤主也並不著急,反而笑著問︰「這世間人怎麼也難擺月兌兩種東西,一種是情,一種是欲。羅府的客人多是因為貪欲而來,而造成這貪欲的,也不過是一些痴男怨女。你還年輕,日後自然會明白。」

說完,也不知道那攤主是怎麼走的,幾步就跨出了胡遲身旁,走到了遠處。

「我在偏門外見到一個小丫頭,送了她一些東西。」那個攤主頭也不回的喊了一聲,「天冷要起風,你別忘了給那個小丫頭送件衣服。」

胡遲看著那攤主漸行漸遠,猶豫了一下還是轉頭快步向偏門走去。

剛拐過那個牆角,羅秀秀暈倒在偏門門口。

走近一看,卻隱約能听到熟睡的鼾聲。

胡遲︰「……」

「三小姐?」胡遲半蹲在羅秀秀身前,輕聲喚她,不過才喚了兩聲,就看到羅秀秀眼皮顫動慢慢睜開。

她看到胡遲的時候還在半睡半醒之間,迷茫地說︰「我怎麼了?」

「你暈……你可能是睡著了。」胡遲直起身,看著羅秀秀慢慢靠著門站起來,「你還記得你為什麼在這嗎?」

「我?」羅秀秀閉著眼揉了揉睡得有些發脹的頭,「我好像是做了一個夢。」

胡遲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咄咄逼人的追問︰「什麼夢?」

「有個人在夢里和我說話,他讓我在府邸門口畫什麼東西。」羅秀秀揉了揉肩膀,「我好像是畫了一整夜,一直俯著身子腰酸背痛的。」

畫東西?

胡遲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羅府上空,那個不被人察覺到的透明結界像是一個球牢牢把羅府圈在里面,里面的嘈雜聲一絲一毫都傳不到府外。

胡遲當下就想轉頭去找到那個賣簪子的攤主,卻听到羅秀秀猛地提高音量說︰「我想起來了,那個人說我有靈性,不日就會有所成就,甚至能位列仙班,一堆奇怪的話。」

位列仙班?

不知為何,胡遲突然感覺這句話很有可能並不是胡言亂語,而是將來的事實。

「那人還給了我一本書。」羅秀秀從懷里逃出一本薄薄的冊子,絲毫不顧忌地遞到了胡遲面前。

胡遲猶豫著接過,他的手指剛踫到那本書的瞬間,耳邊憑空听到了這麼一句話。

「萬陣之首,仙門歸位。」

胡遲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這僅僅八個字卻好像是敲在了他的心底,竟讓他有種肅然的感覺。而面前的羅秀秀卻好似什麼都沒有听到,只是仍然在糾結自己的夢境。

那本書胡遲並沒有翻開,只是踫了一下就還給了羅秀秀,同時又故作神秘地說︰「可能是夢中的神仙給你的護身法寶。」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羅秀秀嘴上說著不信,心里卻在稱奇。她夢到一個先生給了她一本書,懷中便真有這本書。那是不是也意味著她曾經夢到過的那位騰雲駕霧的仙人,也真的存在?

不過很快,等羅秀秀徹底清醒過來之後,她才意識到面前站著的人是誰,連忙疑惑的問︰「先生,你不是應該照顧我二哥哥嗎?怎麼會在這?」

胡遲看著剛剛做了一個稀奇的夢,現在看起來反而心情不錯的羅秀秀,不知該如何開口。最後正好一句話不說,只是輕輕推開了偏門。

羅秀秀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原本臉上掛著的笑容也有些不太自然。

門並沒有鎖,胡遲只要輕輕一推就推開,而羅府內的真實情況,也毫無保留的映入眼底。

原本精致的錯落假山現在已經成為一堆碎石,院子里已經含苞的各類名花好似被人隨意踐踏過,有些花根都被拔出,又絲毫不被愛惜地扔到一旁碾個粉碎。

羅秀秀腳步遲緩地走過這原本清幽的花園小路,看到了周圍崩塌的屋頂和隱約可見的火星。

耳邊能听到有人在無助的哭泣,卻又覺得那聲音很遠。

周圍漸漸能看到有人躺在地上,表情驚恐,毫無生氣。

越往大房院子里走,倒下的人越來越多,都是府中的熟悉面孔。

羅秀秀不知不覺腳步越來越快,她幾乎是小跑到大房院子門口,卻停住了。

門口,是跟了她十年的長歡。

平日里對她有些沒大沒小的長歡現在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身上只有些髒亂,並看不出哪里有什麼傷口。但是羅秀秀半跪在她身邊,手指顫抖地模向她的臉頰,這個小丫頭卻再也不能笑眯眯地叫她一聲小姐。

夜里風涼,讓她覺得冰冷刺骨。

羅秀秀抬起頭,一眼便看到站在院子內的那些陌生臉孔。

那些神情淡漠的劊子手。

「起來吧。」胡遲站在身後看到羅秀秀心如死灰的模樣,明明感受不到她這種悲痛,卻依然覺得心底發涼,「二夫人一直都在擔心你。」

「母親……」羅秀秀本來一片陰郁的神色在听到這句話之後才有了些許神采。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院內,對其他陌生的人視而不見,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角落一顆樹邊上的羅二夫人。

那一刻她只覺得心跳驟停︰「母親!」

「哎,你別激動!」

站在羅二夫人身邊的羅信下意識攔住羅秀秀撲上來的身體,卻被羅秀秀反口狠狠咬住了手腕。

「啊啊啊啊啊我說你松口松口!你娘沒事,她只是情緒太激動暈倒了!沒事啊沒事!你先松口有話好好說不行嗎?」

胡遲看不過去,半彎著腰低聲和羅秀秀說︰「二夫人沒事,她只是太擔心你了。」

羅秀秀嘴上還是咬著羅信的手腕,抬頭看向胡遲的時候竟然是滿臉的淚水。

從偏門走到這里,一路以來的驚嚇和恐懼,讓這個少女的故作堅強全部化成了粉碎。

她現在比起安慰,更多的是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

白忌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回來,他拍了拍羅信的肩膀,只說了兩個字︰「忍著。」

「不是,大師兄她這……」羅信瞪大了眼楮,最終還是在白忌冷漠的視線中敗下陣來。「……那你輕點兒咬,我這只手還要拿劍呢。」

羅秀秀咬著他的手腕,徹底地哭出了聲。

白忌看著她的模樣,不著痕跡地嘆氣。轉頭對胡遲說︰「我已經給師門傳了信,羅府剩下的人我已經悄悄安排他們去了望渺峰,那里還算是安全。二夫人等不到三小姐不肯走,就只好留下,我讓羅信守著。」

「什麼時候花會開?」

胡遲看向周圍,看似並沒有人關注他們,但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有許多人在暗中打量,神識集中在白忌身上的最多。

看得出來,白忌現在的修為或者說他的身份,令這些人稍微有些忌憚。

白忌看了眼那已經浮在半空中的陰陽八卦圖,微微皺眉︰「大概還有一個時辰。」

現在勉強還是風平浪靜,但是這種平靜並不會維持太久,大家都守在這里還沒有動手的原因就是因為按照常理至寶出世,必然會有凶獸一類的在旁守護,而先不說這陰陽兩魂丹出在對修真界一無所知的凡人家中,這麼長時間,哪怕是這些人之前互相打斗都沒有見到半點兒凶獸的影子。

這種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還不如按兵不動讓別人先去一探究竟。

白忌沒說的話,胡遲心里也清楚,他看了一眼周圍,明明白忌就在身邊,他還是傳音說︰「我們現在兩個選擇,走還是等?」

白忌目光在已經完全看不出白日里雅致模樣的羅府環繞一周,右手隨意踫了一下腰間剛剛從乾坤袋中取出的佩劍。

胡遲的目光看向他的手的動作,便定在了那處。

這是劍修的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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