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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八回 掘尸出世顯鬼師 尸辨身份更犯愁

支心愁文絡,持筆苦走文,正道滄桑望,版正運德生。天晴,蔚空,無雲。

越嗇寨焦土遍地,殘垣滿目,整列新墳長長排開,墳土與灰燼青煙混在一起,隨著晨風冉冉飄散空中。

墳堆之前,一人趴地,一人直身而坐,一人蹲在一旁,神色表情大相徑庭,正是劫後余生的郝瑟、尸天清和黃二壯三人。

「大當家,嗚嗚嗚……三爺、二爺……嗚嗚啊啊啊,大哥、大哥……啊啊啊……」

黃二壯跪在墳前,嚎啕大哭,滿面淚流。

痛不欲生的哭聲中,郝瑟盤膝靜坐,仰首眺望萬里無雲的天空,靜默不語。

尸天清蹲在郝瑟身後,用柴刀一筆一劃在焦黑的木板上刻著最後一個名字。

「俺要報仇!俺要報仇!」黃二壯雙手砸地,淚珠墜地,嘶聲大喊,「俺一定要報仇!!」

一縷晨風拂起郝瑟鬢角發絲,死魚眼皮一動︰「報仇?報什麼仇?」

「為大當家、為三爺、二爺、為大哥,為寨子的兄弟們報仇!」黃二壯扭頭哭喊道。

郝瑟靜靜看著黃二壯半晌,慢慢垂下眼皮,突然,低聲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尸天清手下動作一頓,猛抬眼看向郝瑟,雙眉微皺。

「郝、郝軍師?」黃二壯掛著一臉眼淚,面色微怔,「你笑什麼?!」

「因為可笑啊。」郝瑟慢慢抬眼,一雙死魚眼猶如一對泥潭石子,墨冷無光,「大當家和所有殺手同歸于盡,尸體皆葬于火海,只剩一堆骨灰,你要找誰報仇?」

「找背後主事之人報仇!」黃二壯怒吼。

「背後主使之人?是誰?」郝瑟挑起眼看著黃二壯。

「俺、俺——俺一定能查到!俺記得那幫殺手的衣服,俺一定能找到背後之人!」黃二壯騰一下跳起身,臉紅脖子粗吼道。

郝瑟眼皮一眨,起身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走到黃二壯面前,抬頭盯著比自己高半個頭的黃二壯,「你傻嗎?」

「啥?」黃二壯雙目瞪圓。

「行,你去!」郝瑟死魚眼死死瞪著黃二壯,「去刀光劍影腥風血雨人心險惡的江湖里查那個子虛烏有的背後黑手;然後用你這身三腳貓的功夫去報仇送死!最後和卯金刀、楊二木、孟三石一道去閻羅殿報道!你去啊!」

「俺、俺——!」黃二壯雙眼暴突,卻是一個字也叫不出來。

「等你送死那天,記得給老子送個信,」郝瑟直望黃二壯的雙目微微眯起,「念在相識一場,老子定會帶一張草席去給你收尸的。」

黃二壯雙拳緊握,滿臉通紅。

「怎麼?老子難道說得不對?」郝瑟挑起淡眉。

黃二壯狠狠咬牙。

郝瑟後撤一步,垂眼遮目,嘴角微勾︰「算了吧,你報不了仇的!」

「俺——」

「放棄吧,你沒那個本事。」

「不、俺——」

「拉倒吧,你不是那塊料!」

「你閉嘴!閉嘴!」黃二壯脖頸青筋暴突,狂聲大吼,「俺不會放棄的!俺死都不會放棄報仇!」

「他們都死了!死了!」郝瑟狠瞪著黃二壯,雙目血絲迸現,「一死百了!和我們再無任何關系!」

「放屁!」黃二壯滿眼橫淚,「他們是我們的兄弟!是兄弟!」

「狗屁兄弟!」郝瑟死魚眼赤紅如血,「硬拉著老子進賊窩,硬逼著老子當狗頭軍師,硬逼著老子去搶劫,這算哪門子兄弟?!」

「你你你!」黃二壯氣得七竅生煙,「若不是當初三爺好心收留你,你早就餓死了!若不是大當家,你身後這個人,早就死了!」

「那又如何?」郝瑟雙目暴突,「老子和尸兄為了救他們,險些連命都賠進去了,如今還費心費力為他們挖坑埋土立碑,早已仁至義盡!」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黃二壯立時大怒,狠力揮出一拳擊向郝瑟。

可拳頭剛揮出,突見人影一晃,拳頭再也揮不出去了——竟是尸天清箭步上前,死死攥住了黃二壯的拳頭。

「你才是忘恩負義!」下一刻,郝瑟突然旋身飛出一腳,狠狠踹在了黃二壯的肚子上。

黃二壯被踢得後退數丈,重重坐地,滿面震驚瞪著郝瑟。

尸天清身形一頓,猛然扭頭,清眸直射郝瑟。

郝瑟死魚眼崩裂,面容扭曲如哭︰「老子才是昨夜救你的人,老子才是你的救命恩人!老子說什麼你就要做什麼!」

「不準報仇!」死魚眼中的赤色血絲漸漸融開,變作兩眸血凝水光,「不準報仇!」

黃二壯滿眼淚水不受控制流了下來︰「你才不是俺的救命恩人!郝瑟!你就是個慫包!是個大慫包!啊啊啊——」

喊著,竟是猛一下掙月兌尸天清鉗制,飆淚狂奔而去。

尸天清定定看著黃二壯背影遠去消失,扭頭望向郝瑟。

郝瑟遙遙盯著遠方半晌,一抹臉皮,回身又坐在了墳前,抓過尸天清刻了一半的木碑,繼續刻了下去。

「老子才不去報仇,老子瘋了才會去報仇!」

柴刀在木板上狠狠雕下一筆。

「憑什麼為他們報仇?老子和他們非親非故、非朋非友的,憑什麼?!」

柴刀在木板上一頓。

「兄弟?可笑!他們算什麼兄弟?!硬拉著老子入賊窩,天天只有大米粥泡饅頭,連塊肉都沒吃上;硬逼著老子做狗頭軍師,天天逼著老子背古詩,連一晚上安穩覺都沒睡過;硬逼著老子去搶劫,硬逼著老子用小樹枝抽打他們練功……硬逼著……」

淚珠一滴一滴落在柴刀之上。

「……這算……哪門子……兄弟……」

晶瑩水滴順著碑上「卯金刀」三個字痕慢慢流淌而下,滴在了緊攥柴刀滲出血絲的手指上。

一只蠟黃的手猝然抓住郝瑟手腕,將柴刀從郝瑟手里摳了出來。

郝瑟慢慢抬頭,眼淚糊住全部視線,已經無法看清眼前人的面容。

「尸兄,老子就是個慫包,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的慫包……」

「不是。」

突然,一聲沙啞嗓音傳入郝瑟耳畔。

郝瑟身形一震,眼皮一眨,滿眼淚珠順著面頰滾滾滑下,視線中的青年漸漸清晰了起來。

眼前的黃臉青年靜靜看著自己,一雙眸子清光粼粼,干淨得宛若夜空下的山泉。

「郝瑟不是慫包。」

薄唇輕啟,沙啞嗓音再次響起。

洶涌淚水立時澎湃奔出,郝瑟驟然趴地,蜷縮成團,全身抖如篩糠。

「尸兄,太好了,你能說話了……太好了……啊啊啊——!」

尸天清蹲在郝瑟身側,定定看著眼前劇顫不止的背影,清凜眸光中,水色如銀,隱隱顫動,喉結滾動數下,慢慢抬起一只手,輕輕壓在了郝瑟的肩膀上。

「老子是廢物,老子是慫包,老子是炮灰,老子不配活著——老子是個大大笨蛋啊啊啊啊!」

郝瑟泣不成聲。

尸天清眸中水色震蕩,慢慢抬頭,雙眸定定望著蔚藍天際,良久,才啞聲道︰「卯金刀最後的話,郝瑟可還記得?」

郝瑟身形一震,泣聲弱了下去。

烈焰中,卯金刀最後的笑容,一幀一幀清晰展現在眼前。

「走,活下去!」

尸天清的沙啞嗓音和卯金刀最後遺言合為一音,宛若一根絲線,穿入耳膜,滑入心髒,緊緊揪住了心頭肉。

郝瑟狠狠閉眼,淚水順著面皮滑下、落地、最後滲入土壤,干涸。

「我知道……老子知道!」

郝瑟慢慢直起身,用袖口使勁兒擦去眼淚,將手里卯金刀的木碑慢慢插在墳前,定定看著「卯金刀」三個字。

「老子會活下去!老子會活得很好……很好……」

手指慢慢上移,輕輕蓋在「卯金刀」三個字上,凝音擲地︰

「老子會保護身邊的兄弟、保護身邊的朋友,保護所有人——都好好的活下去!」

說著,郝瑟緩緩站起身,靜靜闔眼片刻,轉頭回望尸天清︰「尸兄,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尸天清驟然抬眼,定定看著郝瑟。

「和我一起,變強,保護兄弟、保護朋友、保護親人!」

蔚藍晴空下,郝瑟被淚水洗過的一雙眼眸,明亮如天邊最美的辰星,向自己伸出的手掌,映射著陽光,溫暖火熱。

尸天慢慢站直身形,眸中清澈水光劇蕩猶如沸騰的火燒泉,將蠟黃的手輕輕放在了那散發著太陽熱度的手掌上。

「天清,必伴郝瑟身側,永不相負!」沙啞嗓音字字擲地有聲。

「好!」郝瑟燦然一笑,霎時間,朝霞皆暗色,華光憑潮升。

那一瞬的絕代風姿,映在了尸天清的眸中,一生一世。

*

而距二人數丈外的灌木從中,一個偷听全程的人趴在地上,失聲默哭。

「郝軍師……對不起,俺才知道……你是……你是……」

抽泣聲中,此人抬手模了模頭上的燒焦沖天發髻,慢慢抬頭,一臉堅定︰「郝兄弟,你放心,俺不會白白丟了性命,俺一定會好好活著,然後報仇!」

說著,便吸著鼻涕爬起身,向郝瑟、尸天清所在方向遙遙一拜︰「青山常在,綠水長流,郝兄弟,尸教頭,願俺們——有緣再見!」

言罷,一個利落轉身,朝著朝陽奔去,留下一條長長的背影,孤單而堅定。

卯金刀□□眼死死盯著尸天清,滿面橫肉猙獰,手臂肌肉糾結,突突亂跳。

郝瑟甚至能感到一股的驚人氣力涌入卯金刀手臂筋脈之中。

可更令人驚悚的是,尸天清鉗住卯金刀的蠟黃手指卻巍然不動,舉重若輕得仿若不過是隨手握了一根筷子。

卯金刀面色漸沉,突然,雙目一閃,豁然大喝一聲,手臂狠力一甩,掙月兌尸天清鉗制,倒退一步凶狠瞪著尸天清。

而尸天清則是慢慢放下手臂,清眸在郝瑟臉上一掃,後撤一步,向卯金刀恭敬一抱拳。

死一般寂靜。

卯金刀額頭跳了幾跳,嘴角一扯︰「哈哈哈哈,好好好!」

說著,突然雙眉一豎,身形猝竄上前,出掌化風,猶如巨濤翻浪,轟然拍向尸天清面門。

尸天清頓時面色一變,身形一旋把拽到郝瑟一邊,反身就迎了上去。

郝瑟還未回過神來是怎麼回事,就覺眼前一花,自己竟到了孟三石身側,而大廳之中,尸天清和卯金刀已然戰成一團。

眾人驚詫目光中,卯金刀紅衣勝火,蒲扇般的手掌凌空翻舞,掌風如刀,就如燃火風車一般,急旋猛攻,勢道驚人。

而對戰的尸天清卻是腳下急走,頻頻避退,每一次都是擦著卯金刀的掌風險險避開,甚是驚險。

眾人屏住呼吸,緊盯戰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郝瑟一雙死魚眼都要蹦出來,拽著著孟三石的胳膊大叫︰「三爺!這是啥子情況,為啥子打起來了?!」

孟三石目不轉楮盯著對戰二人,一臉凝重︰「莫急,看看再說。」

「不忙個錘子!尸兄大病初愈,風大點都能吹跑了,若是大當家一個不小心,萬一、萬一……啊啊啊!」郝瑟抓著頭發大叫。

「這位尸兄弟可不是一般人,誰勝誰負還說不上呢。」一旁觀戰的楊二木抱著胳膊,一臉點評專家姿態。

尸兄當然不是一般人!那可是老子嘔心瀝血救回來如花似玉的美人!

郝瑟狠狠瞪了楊二木一眼,再回眼一看,頭發根都炸了。

只見那卯金刀身形驟然狂旋爆起,剎時滿廳都是橫溢四走的旋裂之氣,宛如狂風過海,風暴驟日,攜著迫人殺風向尸天清爆傾碾壓——竟是卯金刀的絕技︰無敵金刀旋風斬!

爆裂風嘯之中,尸天清消瘦身形滑步游走,就如浪尖上的一葉殘竹,顛簸飄零,危在旦夕。

「先人板板!」郝瑟面色發青,「難道大當家沒吃早飯?」

「哦,好像是沒吃——」旁邊觀戰的孟三石突然一拍腦門,一指卯金刀座位旁的一大桶米飯,恍然道。

「我勒個去!」

郝瑟頓時大急,急忙在懷里一陣亂掏︰「老子的默寫的詩冊呢?老子明明貼身帶著的——啊!有了!」

郝瑟死魚眼一亮,從懷里抽出一本皺巴巴的冊子,手忙腳亂翻開一頁,扯著嗓門吼念道︰「大當家,听好了!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抬頭一看,卯金刀旋身如暴,烈風勁急,以摧拉枯朽之勢旋攻狂掃,尸天清凌空轉折,身子扶搖來去,躲避勁風,幾乎被逼入絕境。

「呸呸呸,這句不好!換一句!」郝瑟急忙低頭一陣亂翻,「對對對,這句,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

抬眼再一瞅,卯金刀旋風激蕩,飛塵震響中,所及之處桌椅被旋成碎片,漫天沖出,全場匪徒抱頭鼠竄。

尸天清簪發木筷早已被風壓擊碎,一頭長發狂亂舞動,隨著飛退身形飄蕩半空,似殘柳迎風,十分淒涼。

「呸呸呸,這句不吉利!」郝瑟又是一陣亂翻,突然雙眼一亮,噌一步跳上前,大叫道,「大當家!大當家,听這句!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大當家,手下留情啊!」

這一嗓門,簡直是響徹雲霄,震得屋頂噗嗤噗直掉稻草,驚得卯金刀身形一滯。

就在此時,尸天清飄零身形驟然拔高,身形在半空一個團旋,猝然飛出一腳,狠狠向卯金刀頭頂壓下。

卯金刀一驚,翻手旋掌沖天,環繞周身的爆裂旋風竟是在這一瞬間消失了。

豈料就在此時,尸天清身形一晃,猝然收腿旋身一轉,竟是擦著卯金刀的掌風斜斜飛了出去,重重落在了地上。

整座大廳倏然一靜。

卯金刀保持這翻掌迎天的造型,靜止不動。

尸天清單膝跪地,單臂撐身,狂舞長發漸漸靜落下來。

「先人板板!大當家,先吃飯啊!」郝瑟拎起飯桶就沖了上去。

卯金刀身形滯了滯,望了一眼遠處的尸天清,□□眼中精光一閃,收勢站直,接過郝瑟送上的飯桶,咧嘴一笑︰「好,先吃飯!」

「大當家,請!」郝瑟忙殷勤為卯金刀送上大飯勺。

卯金刀盤膝就地一坐,舀起一勺米飯填進嘴里,望著尸天清一笑︰「尸兄弟,身手不錯啊!」

尸天清抬眼,眸光在卯金刀懷里的飯桶上掃了一眼,頓了頓,慢慢起身,垂首向卯金刀一抱拳。

「尸兄弟還是不能說話?」卯金刀向郝瑟問道。

「可不是嘛!傷得太重了。」郝瑟立即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道。

「恩。」卯金刀嚼著大米飯,點了點頭,「傷勢未愈就有這等身手——果然是個人才!」說著,又轉頭朝郝瑟一笑,「郝軍師,你果然是我們寨子的福星啊!哈哈哈哈!」

噴泉般的米飯吐沫星子噴到了郝瑟的臉上。

「過獎過獎。」郝瑟干笑,不著痕跡後退兩步,胡亂在臉上一抹。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郝瑟手腕,郝瑟一怔,抬眼一看,竟是前一刻還在十步外的尸天清不知何時竟到了身側,皺眉望著自己,然後用袖口給郝瑟輕輕擦去了米粒。

「還有嗎?」郝瑟指了指臉上。

尸天清眸子在郝瑟臉上定望片刻,一雙清澈如水的眼楮微微彎了起來,輕輕搖頭。

「嘶……」

廳內頓時響起一片倒吸涼氣之音。

「呃?咋了?」郝瑟納悶轉頭一看,但見廳內所有匪眾都是耳紅脖粗,呼吸急促,好似見到了什麼少兒不宜畫面一般。

切!這些人的定力也太差了吧!尸兄不過是眼楮笑了笑,就撐不住了。

郝瑟暗暗鄙夷。

「咳,郝軍師。」卯金刀抄著飯勺站起身,一拍郝瑟肩膀,「我有個事兒想拜托郝軍師。」

「大當家有話盡管吩咐!」郝瑟連忙抱拳道。

卯金刀瞥了尸天清一眼,清了清嗓子︰「半月之後就是聚義門分舵大考,我們越嗇寨三年都未能入選,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寨子里的兄弟們的基本功不扎實,所以想拜托郝軍師,請尸兄弟做個教頭,給寨子的兄弟們教幾手拳腳功夫。」

「啥子?」郝瑟一愣,「讓尸兄做教頭?不是還有二爺和三爺嗎?」

「老二和老三這些年疏于練功,我想著讓他倆這幾日和我一起好好練練。」卯金刀定定看著郝瑟,「郝軍師,如何?」

「這個……」郝瑟撓了撓臉皮,「大當家,這事兒你應該跟尸兄商量,為啥子跟我說?」

卯金刀臉上露出一抹迷之微笑︰「你若同意,尸兄弟肯定同意。」

「哈?」郝瑟一臉莫名其妙望向尸天清,「大當家啥子意思?」

尸天清雙眸彎起,凝目望著郝瑟,好似真的在等郝瑟拿主意一般。

「唔——」郝瑟抓了抓腦袋,「尸兄,當初若不是大當家發話,僅憑小弟一人肯定是救不活你。所以……要不……你就勉為其難幫個忙……」

尸天清點了一下頭。

郝瑟死魚眼一彎︰「行,大當家,尸兄答應了。」

「好!」卯金刀擊掌一笑,提聲向眾人宣布道,「從今日起,尸兄弟就是我們越嗇寨的教頭,教授大家拳腳功夫!」

此言一出,眾匪頓時沸騰了。

「太好了!」

「每天都能見到尸兄弟啦!」

「閉嘴,要叫尸教頭。」

「對對對,每天都能見到尸教頭啦!

「哈哈哈哈,終于不用晚上去爬牆偷看了。」

「對啊對啊,我昨晚爬牆的時候好像著涼了,阿嚏!」

喂喂!

感情這幫家伙還真敢做爬牆頭的好事啊!

郝瑟臉皮亂抽,望了一眼身側的「寨花」尸天清,突然覺得自己的護花之路當真是任重道遠。

*

晨光颯爽,空蔚霧散。

越嗇寨大廳前草場之上,一道人影挺胸直立,一手橫叉腰間,一手抓著一根樹枝,面朝朝陽,背影雄壯,一派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黃大壯黃二壯率領眾匪們抵達草場之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造型。

「郝軍師,你這是干嘛呢?」黃二壯一頭霧水。

「為何不見尸教頭?」黃大壯也問道。

「嗯咳!」郝瑟轉過身,雙眉倒豎,死魚眼凌厲,渾身匪氣洶涌澎湃,「兄弟們,今日乃是尸教頭首次給諸位授課,咱們自然要先立個規矩!」

「立規矩?」

「啥規矩?」

眾匪你瞅我我瞅你,皆是一臉不解。

「咳!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尸教頭今日教你們,那就是你們的長輩、你們的父兄!你們一定要尊師重教,不可造次!」郝瑟瞪眼強調。

「啊呀!郝軍師這文縐縐的話俺們可听不懂。」黃二壯嚷嚷道,「俺們都是粗人,你就直接告訴俺們是啥規矩吧!」

「好!」郝瑟一揮手里的小樹枝,「簡單!就是三不準!不準亂模尸教頭!不準亂踫尸教頭!不準調戲尸教頭!!」

詭異沉默中,一陣小風嗖嗖刮過眾人僵硬身形。

「噗!」

不知道是誰噴笑出聲,緊接著,眾匪哄然大笑。

「哈哈哈哈!」

「感情是郝軍師怕我們兄弟對尸教頭動手動腳啊!」

「哎呦,我的天哪!」

「郝軍師,就算俺們兄弟很少見女人,那也不至于把尸教頭認成女人啊!」

「就是就是,還不準亂踫亂模……」

「俺的乖乖,都是大男人,有啥可模的?」

「郝軍師,你也想太多了吧!」

一陣哄笑聲中,僵在原地的郝瑟臉色一陣白一陣紅,一身氣勢早就跌到了爪哇國。

「好啦好啦,郝軍師是讀書人,心里的彎彎繞繞總歸比我們這些大老粗多些,大家都別笑他了。」黃大壯出來打圓場,「郝軍師,你放心,大家都當尸教頭是兄弟,不會亂來的。」

「咳,那就好、那就好。」郝瑟默默把樹枝插到後腰,干笑向眾人一一抱拳。

「啊,尸教頭來了。」黃二壯向山坡上一指。

眾人抬眼一看,只見山坡上一道黑色人影宛若一陣疾風,激起一溜飛塵急掠至郝瑟面前。

「尸兄,你跑這麼急做啥子?」郝瑟看著眼前氣喘吁吁的尸天清,一臉疑惑。

尸天清眉頭緊蹙,眸光猝閃,急急在郝瑟周身一掃,又望了一眼那邊集合的匪眾,似乎明白了什麼,垂眼慢慢平復呼吸,從懷里掏出一個饅頭遞給郝瑟。

「呃……」郝瑟愣愣接過饅頭,看著眼前似乎大概也許有些不大高興的尸天清,摳了摳臉皮,「咳,我走得著急了些,忘了跟你打招呼,下次一定告訴尸兄你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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