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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九回 捋案情酒樓听書 艷鬼說喜降新線

支心愁文絡,持筆苦走文,正道滄桑望,版正運德生。「大當家,嗚嗚嗚……三爺、二爺……嗚嗚啊啊啊,大哥、大哥……啊啊啊……」

黃二壯跪在墳前,嚎啕大哭,滿面淚流。

痛不欲生的哭聲中,郝瑟盤膝靜坐,仰首眺望萬里無雲的天空,靜默不語。

尸天清蹲在郝瑟身後,用柴刀一筆一劃在焦黑的木板上刻著最後一個名字。

「俺要報仇!俺要報仇!」黃二壯雙手砸地,淚珠墜地,嘶聲大喊,「俺一定要報仇!!」

一縷晨風拂起郝瑟鬢角發絲,死魚眼皮一動︰「報仇?報什麼仇?」

「為大當家、為三爺、二爺、為大哥,為寨子的兄弟們報仇!」黃二壯扭頭哭喊道。

郝瑟靜靜看著黃二壯半晌,慢慢垂下眼皮,突然,低聲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尸天清手下動作一頓,猛抬眼看向郝瑟,雙眉微皺。

「郝、郝軍師?」黃二壯掛著一臉眼淚,面色微怔,「你笑什麼?!」

「因為可笑啊。」郝瑟慢慢抬眼,一雙死魚眼猶如一對泥潭石子,墨冷無光,「大當家和所有殺手同歸于盡,尸體皆葬于火海,只剩一堆骨灰,你要找誰報仇?」

「找背後主事之人報仇!」黃二壯怒吼。

「背後主使之人?是誰?」郝瑟挑起眼看著黃二壯。

「俺、俺——俺一定能查到!俺記得那幫殺手的衣服,俺一定能找到背後之人!」黃二壯騰一下跳起身,臉紅脖子粗吼道。

郝瑟眼皮一眨,起身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走到黃二壯面前,抬頭盯著比自己高半個頭的黃二壯,「你傻嗎?」

「啥?」黃二壯雙目瞪圓。

「行,你去!」郝瑟死魚眼死死瞪著黃二壯,「去刀光劍影腥風血雨人心險惡的江湖里查那個子虛烏有的背後黑手;然後用你這身三腳貓的功夫去報仇送死!最後和卯金刀、楊二木、孟三石一道去閻羅殿報道!你去啊!」

「俺、俺——!」黃二壯雙眼暴突,卻是一個字也叫不出來。

「等你送死那天,記得給老子送個信,」郝瑟直望黃二壯的雙目微微眯起,「念在相識一場,老子定會帶一張草席去給你收尸的。」

黃二壯雙拳緊握,滿臉通紅。

「怎麼?老子難道說得不對?」郝瑟挑起淡眉。

黃二壯狠狠咬牙。

郝瑟後撤一步,垂眼遮目,嘴角微勾︰「算了吧,你報不了仇的!」

「俺——」

「放棄吧,你沒那個本事。」

「不、俺——」

「拉倒吧,你不是那塊料!」

「你閉嘴!閉嘴!」黃二壯脖頸青筋暴突,狂聲大吼,「俺不會放棄的!俺死都不會放棄報仇!」

「他們都死了!死了!」郝瑟狠瞪著黃二壯,雙目血絲迸現,「一死百了!和我們再無任何關系!」

「放屁!」黃二壯滿眼橫淚,「他們是我們的兄弟!是兄弟!」

「狗屁兄弟!」郝瑟死魚眼赤紅如血,「硬拉著老子進賊窩,硬逼著老子當狗頭軍師,硬逼著老子去搶劫,這算哪門子兄弟?!」

「你你你!」黃二壯氣得七竅生煙,「若不是當初三爺好心收留你,你早就餓死了!若不是大當家,你身後這個人,早就死了!」

「那又如何?」郝瑟雙目暴突,「老子和尸兄為了救他們,險些連命都賠進去了,如今還費心費力為他們挖坑埋土立碑,早已仁至義盡!」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黃二壯立時大怒,狠力揮出一拳擊向郝瑟。

可拳頭剛揮出,突見人影一晃,拳頭再也揮不出去了——竟是尸天清箭步上前,死死攥住了黃二壯的拳頭。

「你才是忘恩負義!」下一刻,郝瑟突然旋身飛出一腳,狠狠踹在了黃二壯的肚子上。

黃二壯被踢得後退數丈,重重坐地,滿面震驚瞪著郝瑟。

尸天清身形一頓,猛然扭頭,清眸直射郝瑟。

郝瑟死魚眼崩裂,面容扭曲如哭︰「老子才是昨夜救你的人,老子才是你的救命恩人!老子說什麼你就要做什麼!」

「不準報仇!」死魚眼中的赤色血絲漸漸融開,變作兩眸血凝水光,「不準報仇!」

黃二壯滿眼淚水不受控制流了下來︰「你才不是俺的救命恩人!郝瑟!你就是個慫包!是個大慫包!啊啊啊——」

喊著,竟是猛一下掙月兌尸天清鉗制,飆淚狂奔而去。

尸天清定定看著黃二壯背影遠去消失,扭頭望向郝瑟。

郝瑟遙遙盯著遠方半晌,一抹臉皮,回身又坐在了墳前,抓過尸天清刻了一半的木碑,繼續刻了下去。

「老子才不去報仇,老子瘋了才會去報仇!」

柴刀在木板上狠狠雕下一筆。

「憑什麼為他們報仇?老子和他們非親非故、非朋非友的,憑什麼?!」

柴刀在木板上一頓。

「兄弟?可笑!他們算什麼兄弟?!硬拉著老子入賊窩,天天只有大米粥泡饅頭,連塊肉都沒吃上;硬逼著老子做狗頭軍師,天天逼著老子背古詩,連一晚上安穩覺都沒睡過;硬逼著老子去搶劫,硬逼著老子用小樹枝抽打他們練功……硬逼著……」

淚珠一滴一滴落在柴刀之上。

「……這算……哪門子……兄弟……」

晶瑩水滴順著碑上「卯金刀」三個字痕慢慢流淌而下,滴在了緊攥柴刀滲出血絲的手指上。

一只蠟黃的手猝然抓住郝瑟手腕,將柴刀從郝瑟手里摳了出來。

郝瑟慢慢抬頭,眼淚糊住全部視線,已經無法看清眼前人的面容。

「尸兄,老子就是個慫包,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的慫包……」

「不是。」

突然,一聲沙啞嗓音傳入郝瑟耳畔。

郝瑟身形一震,眼皮一眨,滿眼淚珠順著面頰滾滾滑下,視線中的青年漸漸清晰了起來。

眼前的黃臉青年靜靜看著自己,一雙眸子清光粼粼,干淨得宛若夜空下的山泉。

「郝瑟不是慫包。」

薄唇輕啟,沙啞嗓音再次響起。

洶涌淚水立時澎湃奔出,郝瑟驟然趴地,蜷縮成團,全身抖如篩糠。

「尸兄,太好了,你能說話了……太好了……啊啊啊——!」

尸天清蹲在郝瑟身側,定定看著眼前劇顫不止的背影,清凜眸光中,水色如銀,隱隱顫動,喉結滾動數下,慢慢抬起一只手,輕輕壓在了郝瑟的肩膀上。

「老子是廢物,老子是慫包,老子是炮灰,老子不配活著——老子是個大大笨蛋啊啊啊啊!」

郝瑟泣不成聲。

尸天清眸中水色震蕩,慢慢抬頭,雙眸定定望著蔚藍天際,良久,才啞聲道︰「卯金刀最後的話,郝瑟可還記得?」

郝瑟身形一震,泣聲弱了下去。

烈焰中,卯金刀最後的笑容,一幀一幀清晰展現在眼前。

「走,活下去!」

尸天清的沙啞嗓音和卯金刀最後遺言合為一音,宛若一根絲線,穿入耳膜,滑入心髒,緊緊揪住了心頭肉。

郝瑟狠狠閉眼,淚水順著面皮滑下、落地、最後滲入土壤,干涸。

「我知道……老子知道!」

郝瑟慢慢直起身,用袖口使勁兒擦去眼淚,將手里卯金刀的木碑慢慢插在墳前,定定看著「卯金刀」三個字。

「老子會活下去!老子會活得很好……很好……」

手指慢慢上移,輕輕蓋在「卯金刀」三個字上,凝音擲地︰

「老子會保護身邊的兄弟、保護身邊的朋友,保護所有人——都好好的活下去!」

說著,郝瑟緩緩站起身,靜靜闔眼片刻,轉頭回望尸天清︰「尸兄,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尸天清驟然抬眼,定定看著郝瑟。

「和我一起,變強,保護兄弟、保護朋友、保護親人!」

蔚藍晴空下,郝瑟被淚水洗過的一雙眼眸,明亮如天邊最美的辰星,向自己伸出的手掌,映射著陽光,溫暖火熱。

尸天慢慢站直身形,眸中清澈水光劇蕩猶如沸騰的火燒泉,將蠟黃的手輕輕放在了那散發著太陽熱度的手掌上。

「天清,必伴郝瑟身側,永不相負!」沙啞嗓音字字擲地有聲。

「好!」郝瑟燦然一笑,霎時間,朝霞皆暗色,華光憑潮升。

那一瞬的絕代風姿,映在了尸天清的眸中,一生一世。

*

而距二人數丈外的灌木從中,一個偷听全程的人趴在地上,失聲默哭。

「郝軍師……對不起,俺才知道……你是……你是……」

抽泣聲中,此人抬手模了模頭上的燒焦沖天發髻,慢慢抬頭,一臉堅定︰「郝兄弟,你放心,俺不會白白丟了性命,俺一定會好好活著,然後報仇!」

說著,便吸著鼻涕爬起身,向郝瑟、尸天清所在方向遙遙一拜︰「青山常在,綠水長流,郝兄弟,尸教頭,願俺們——有緣再見!」

言罷,一個利落轉身,朝著朝陽奔去,留下一條長長的背影,孤單而堅定。

楊二木和孟三石跟在卯金刀身後,雖然表面看起來很是淡定,但從楊二木潮紅的面色和孟三石放光的雙眼就能看出,也是十分激動的。

整座大廳里唯一一個狀況外的家伙,就是郝瑟。

此時,郝瑟正苦大仇深死死瞪著那三個箱子,一雙死魚眼凶光迸現,好似要在那箱子上鑿幾個洞出來才肯罷休。

旁邊的黃大壯黃二壯看得是心驚膽顫,一旁嘀嘀咕咕。

「喂喂,你看郝軍師這樣子,莫不是跟銀子有仇?」黃大壯一臉不解。

「人家都說讀書人視錢財如糞土,原來是真的。」黃二壯咋舌。

而實際情況卻是,某現代法治公民正在一邊回想某撒的經典節目,一邊思考一個關乎人生的重大問題。

上一次強搶民男勉強還能算是不知情,可這次卻是全程參與!

話說搶劫罪啊要判幾年來著?

老子記得貌似是根據搶劫數額來定罪的……

「來啊,把我的大刀拿來!」卯金刀突然提聲一喝,驚得郝瑟豁然一抬頭。

但見孟三石從大廳最後的太師椅之後取出一柄寬刃長刀,送到了卯金刀手中。

卯金刀橫手握刀,深吸一口氣,抬臂朝著銅鎖狠力一劈。

就听「鏘」一聲,銅鎖應聲斬裂落地,楊二木立即上前,拉起箱蓋順勢向上一掀——

霎時間,光華滿室,滿廳震驚。

那箱子中,竟是滿滿當當碼著整整一箱的銀元寶!

一瞬死寂之後,整座大廳都沸騰了。

眾匪歡呼擊掌,擁抱大笑,還有幾個甚至喜極而泣。

我去,這一堆銀子平攤到每個人頭上,起碼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郝瑟死魚眼暴突。

大廳中,卯金刀一臉喜氣走到第二個箱子前,再次揮刀劈下。

第二個箱子一打開,整座越嗇寨都沸騰了。

這個箱子中,竟是滿滿一箱子的珍珠,燈火之下,那珠寶特有的潤澤光彩險些沒閃瞎眾人的雙眼。

「發財了發財了!」

「天哪,我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寶貝啊!」

「哈哈哈哈哈!」

眾匪徒全體癲狂。

毀了!就沖這箱子里珠寶的價值,起碼十年以上……

郝瑟噗嗤一下蹲在地上,雙手抓頭,死魚眼翻白。

「大當家,趕緊,打開第三個箱子看看!」

「快快快!」

「就是,剛剛那六個人只顧護著這個箱子,這個箱子里的東西肯定最值錢!」

眾人七嘴八舌大叫。

卯金刀一張油臉噌噌放光,揮刀劈開了最後一個箱子的銅鎖,掀起箱蓋。

一瞬寧靜。

卯金刀瞪著箱子的□□眼豁然繃大,忽然,面色一沉,咚咚倒退兩步,大叫一聲︰「晦氣!」

「怎麼回事?」楊二木急忙上前,定眼一看,也是面顯驚色,大叫道,「晦氣晦氣!快快快,把這個箱子扔出去!」

這一喊,眾人皆是一驚,紛紛涌上前去圍觀。

黃二壯黃二壯也湊熱鬧把蹲在原地估算自己罪行的郝瑟給拖了過去。

待眾人來到箱前一看,皆是臉色一變,最後被拖來的郝瑟打眼一瞅,更是險些厥過去。

先人板板,啥子鬼呦!

第三個箱子里,非金非銀,非寶非珠,而是一卷破破爛爛的草席,呈一個「弓」字狀窩在箱中;草席卷頭露出一團亂糟糟的黑發,草席卷尾則露出一雙沾滿泥土的干瘦雙腳。

那腳上破皮干裂,腳趾甲都翻了起來,皮膚顏色更是灰暗如土,一看就是一具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尸體。

完了完了,無期or死刑沒跑了!

郝瑟一臉苦逼。

「老二,老三,你們趕緊帶幾個人把這個箱子搬出埋了!」卯金刀沖著身後大喊。

豈料此言一出,緊跟在卯金刀身後的楊二木立即立即一捂腦袋,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倒在一邊,哎呦呦叫了起來︰「哎呀呀,大當家,剛剛老二我沖鋒陷陣,被削了腦袋,這會兒頭暈眼花,實在是動不得啊!」

說著,順勢一躺,就暈倒了。

身邊的一眾豆芽菜跟班們立即一陣咋呼。

「二爺,二爺您沒事吧!」

「趕緊,二爺,我們先到那邊坐一坐!」

說著,就前呼後擁將楊二木給架到一邊,又是扇風,又是倒水,好不熱鬧。

這邊的黃氏兄弟一看頓時就急了,趕緊給身後幾個兄弟使眼色,這幫兄弟立即心領神會,呼啦一下竄上前把孟三石給抬了起來。

「三爺!三爺您沒事吧!您剛剛可是受了重傷啊!」

「哎呀呀,你看三爺這臉色,簡直白得跟鬼一樣!」

「三爺,咱趕緊去那邊躺一躺!」

說著,就不由分說捂住孟三石的嘴巴,七手八腳把孟三石抬到另一側,扇風的扇風,端水的端水,簡直和那邊的楊二木一眾不出二致。

結果就在眨眼之間,卯金刀身邊就空蕩蕩一片,只剩了一個人——郝瑟。

納尼?啥子情況?

一時未反應過來的郝瑟一臉懵圈,眼睜睜看著那卯金刀一臉欣慰上前拍了怕自己的肩膀,笑道︰「果然還是郝軍師仗義啊!」

誒?

「郝軍師,這個箱子就交給你了。」

誒誒?

「就埋到後山吧。」

誒誒誒?

「記得埋深一點,免得被那野豬給拱出來撕爛了,那可就太不吉利了。」

坑爹啊!

郝瑟再次感受到來自世界的惡意。

*

月弦殘懸黑雲密,樹影搖曳若鬼行。

越嗇山後山之上,漆黑一片,夜鳥偶鳴,陰風陣陣卷起如煙黃塵。

「吭嚓」一柄鐵鍬狠狠插入地面,撅飛一鏟黃土。

「這幫沒義氣的家伙,太不仗義了!用老子的時候,一口一個郝軍師、郝兄弟,叫得比蜜還甜,可一到緊要關頭,都丫的跑得比兔子還快!」

「吭嚓!」又一鐵鍬土鏟到一邊。

「老子我好歹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高學歷人才,居然讓老子來埋尸?!這簡直就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殺雞焉用牛刀!」

「吭嚓嚓!」鐵鍬狠狠插入土坑,停住了。

彎腰挖土的身影驟然直起,雙手一擼袖子,叉腰長嘯︰「先人板板!老子不干了!這箱子跟老子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憑啥讓老子來埋啊?!」

說著,一腳踹翻鐵鍬,雄赳赳氣昂昂扭頭就走。

可剛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就這麼把箱子扔在這,是不是不大厚道啊?俗話說人死燈滅入土為安——呃……」

再邁出一步︰「那也不能半夜三更的來挖坑,這若是有個尸變鬧鬼啥的老子可鎮不住!」

邁出第三步︰「大不了明早天亮了老子再來——」

「咚!」

一聲悶響突然在背後響起。

郝瑟身形一僵,保持著高抬腿的姿勢,一幀一幀轉過身。

「咚!」又是一聲。

我勒個去,不是吧!

郝瑟死魚眼暴突,目光直直射向聲音的來源——

好、好像是那個裝著尸體的木箱……

鬧、鬧鬼?!

詐尸?

還是僵尸王?!

難道這是玄幻劇?!

一陣陰風嗖嗖吹過郝瑟慘白的臉。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山頂又恢復一片死寂,竟是連夜鳥的叫聲都消失了。

「咕咚!」郝瑟咽了一口口水,慢慢落下腳。

「咚咚!」那箱子猝然又響了兩聲。

「媽呀!」郝瑟尖叫一聲,手腳並用飛爬回去,一把抓起鐵鍬開始拼命挖土︰「大哥、大哥!我錯了!我這就給大哥挖坑、挖個大坑、挖個妥妥的大坑!保證大哥你睡的舒舒坦坦一覺到天亮——啊呸,是含笑九泉!」

「咚咚咚!」那箱子又響了起來,這次,甚至整個箱體都有些晃動。

郝瑟死魚眼一爆,汗珠子好似蹦豆子一般冒了出來,手下的鐵鍬簡直舞成了風火輪,揚得黃土漫天亂飛。

「大哥大哥!您別急啊!小弟我正挖著呢!大哥您放心,小弟我可是藍翔畢業的,挖掘功夫那絕對是棒棒噠,這坑絕對是寬窄合適舒適度一流閻王見了也要扭三扭!」

「 !」那箱子發出一聲脆響,又恢復一片死寂。

郝瑟保持著挖土的姿勢僵在原地,汗珠子順著脖頸子滑入脊背。

嗖嗖山風呼嘯而過,吹得郝瑟後背汗毛倒豎一片。

「大哥?」郝瑟抖著嗓子叫了一聲。

箱子沒有反應。

郝瑟咽了咽口水,瞅了一眼自己挖得大坑,竟是已有一人多深。

「大哥你滿意了?」

箱子依舊一片沉默。

「呼——」郝瑟長吁一口氣,抹了一把脖子腦門上的汗珠,把鐵鍬放在一邊,上前繞著那箱子轉了一圈,小聲問道︰「大哥,你要是不出聲,小弟就當你滿意了啊!」

箱子沒有回應。

「阿彌陀佛!謝天謝地!」

郝瑟雙手合十死魚眼含淚朝天拜了一圈,緊了緊褲腰帶,一把拖住箱子,死命向坑里拖。

「大哥您放心,小弟我明天就給大哥你立個碑,日日三炷香供著,保證大哥你在這吃得好睡的香,大哥您就妥妥地安息吧,可千萬別——誒?!」

地面拖行的箱子突然卡住了。

「喂喂!大哥,不帶這樣的啊!」

郝瑟急忙趴地檢查,發現竟是一塊石頭詭異卡住了箱底。

「搞啥子呦!」郝瑟一頭黑線,只好換個方向拖行,不料那石頭卡得很是蹊蹺,轉了半天也轉不過去。

「先人板板,老子還不信了!」郝瑟直起腰,往手上吐了兩口吐沫,雙手探入箱子底,狠力一抬——

「娘額,這箱子咋這麼沉——」郝瑟驚呼一聲,手臂一軟,整個箱子驟然失去平衡,向旁邊一翻,箱子蓋 噠一聲打開,那卷草席咚一聲掉出,順著山坡咕嚕嚕一路滾了下去。

「我勒個大去!」郝瑟雙手捧臉大叫一聲,拔腿狂奔追出。

待好容易追上,那草席早已零落散開,露出草席中的尸身直挺挺躺在地上。

郝瑟壯著膽子上前一瞄,頓時發根倒豎。

地面的尸體,身形頗長,顯然是一具男性尸身,凌亂套著一身黑色粗布短靠,長發亂遮在臉上,整張面容都看不清,露出的手腳皆是指甲翻起,膚色黑紫,手臂上還有塊塊爛肉,散發出詭異臭味,顯然是尸身已經開始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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