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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這個不知名的小島三天,安夏終于確認這里不是地球這個事實。

白晝有26個小時,而黑夜只有4個小時……以60秒一分鐘,60分鐘一小時的計量值來算,這里日夜的輪回加起來足足有30個小時。她真的不知道究竟被漩渦卷到了哪個奇怪的地方。

她在地球上嗎?或者說……她在公元二零一七年的太陽系八大行星之一的地球上嗎?

安夏拿出背包里的指南針,完全防水的設計,外殼也足夠堅固,在海難中沒有受到致命的損傷。可自從她被拋到這個小島,里面的指針就一直不停來回旋轉,這證明了一個問題︰這里的磁場很混亂。至少現代科技無法判斷她究竟處于哪個地理方向。

既然暫時無法得到答案,安夏也放下心來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她先運來足夠的暫時不會蒸發完畢的海水,又找來大大小小的貝類留給人魚,自己背上包,決定去森林另一邊看看。

她這個舉動似乎引起了人魚的注意。傷勢漸好的生物從水里抬起上半身,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一雙海藍色的瞳孔因為過于深邃幽靜而顯得無情。它雖然不會說話,可似乎擁有某種極其敏銳的直覺,讓它第一時間察覺到安夏這一次外出和以往所有情況也許都不同。

它這個舉動讓安夏愣了愣,對上它的視線,想了很久,才開口道,「……那個……我要去另一邊看看,也許會很久……我可能不會再回到這里——我們做個交易吧?」

人魚眯了眯眼。

安夏明白它不能理解她說的話,可她認為這仍然有必要提前說明,「你看,如果你不想吃我的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我也算救了你,對吧?不過我想你也不會每天都呆在這個地方吃同樣的東西……所以……你安靜一點,乖乖的,我放你走,行嗎?」

人魚看著這個生物嘴唇一開一合嘰里呱啦絮絮叨叨講著它根本不明白的東西,它一直盯著她,直到對方停了下來,然後轉身又朝洞外面走去。

它右邊尚未沒石頭壓住的一般尾巴啪的擊打在水面上,濺起一簇水花。它極其不耐煩地皺起了眉,有些按耐不住齜了齜牙,目光一直定在她離去的方向,直到它又听見熟悉的腳步聲,才停下所有動作,變得安靜下去。

安夏費勁地拖著一根長長的木頭走了進來,在身後留下一道印痕。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木頭,目光在洞內逡巡一圈,最終定在了其中一塊石頭上。

是的沒錯,她要做的,就是用這根木頭和這塊石頭,撬動壓住人魚的巨石。

原理很簡單,實現起來頗有難度。她要找準支點的位置,還要預選松動巨石旁邊的泥土,最後費極大的力氣,才能堪堪讓巨石移動了那麼一丁點。

人魚目不轉楮地看著她做這一切,它隱約明白了她的意思,渾身肌肉都開始繃緊,不再懶洋洋地躺在地上,而是支起了上半身,盯著石頭的縫隙,蓄勢待發。

吱呀——

就是那一刻的機會,趁著石頭和泥土分開的那一秒鐘,人魚倏然抽出了尾巴,手臂一撐,一個翻滾嘩啦一聲整個魚就落入了水潭之中!

安夏余光只瞥見銀光一閃,手臂立刻松開,巨石 的重新落在坑里,將下面的泥土壓得結結實實。

她氣喘吁吁地站了一會,轉頭看向人魚的位置,欣慰地發現,它明白了她的意思,並抓住了這個機會,逃出了桎梏,重新回到了水中。

她等了一會兒,並沒有看到對方浮上水面,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但也沒多說什麼,也不擔心它最後能不能通過這個水潭回到海中。它既然能來到這個地方,必然能找到回去的路。她救了它一命,也沒指望能得到這個異世界生物的感謝。不過是想在離開這里的時候,不留任何牽掛罷了。

畢竟是一條命。而且它有些地方還保存著人類的特征,實在很難棄之不顧。

安夏拿起包,抹了把臉振奮精神,重新邁步走出石洞,不再回頭。

在她的身影消失在石洞轉角的剎那,水潭里倏然銀光一閃,銀灰色的濕漉漉的發絲緩緩飄上水面。擁有海藍色狹長眼楮的生物只有鼻子以上半邊臉龐露在水面上。它默不作聲一直看著听著對方的腳步聲緩緩消失,才重新扎入水中,銀色微光逐漸隱匿在深幽的水下。

……

安夏順著記憶里走過的路往森林另一面深入。

即便是白日,這里也安靜得有些詭異。一般來說這樣龐大復雜的生態系統都會寄居著很多小型野獸,但她除了樹干上足有手掌那麼大的硬殼昆蟲,寄生藤蔓,大葉植物,和遠處隱約的鳥叫聲,居然什麼野獸都看不到。

這不太正常,作為一個海中島嶼,有森林,淡水和果實,會繁衍出一些食草動物,那麼一般而言也會有食肉動物的存在,構成一個相對完整的食物鏈。可她在這里既沒有發現食草動物,也沒有食肉動物留下的蹤跡……太奇怪了。

還是說……地域不同,生態規則也得到了改變?沒有動物,植物發育得如此茂盛,其中會有她沒听說過的食肉植物嗎?

她打起了一萬分小心,再三確保鞋子和褲子之間不留縫隙以免路邊邊緣鋒利的草木劃傷皮膚。盡量選擇較為開闊平坦的地方,力求不驚動這里危險的植物,實在無法避免接觸,會先用石頭擊打在葉面上確保那只是普通的植物。她尤其注意腳下類似樹根和藤蔓的東西,她知道在巴拿馬的原始森林里分部著一種名為「捕人藤」的植物,如果不小心踫到了藤條,它就會像蟒蛇一樣把人緊緊纏住,直到勒死,來滿足自己的生長需要的養分。甚至在在巴西森林里,還有一種名叫亞尼品達的灌木,在它的枝頭上長滿了尖利的鉤刺。人或者動物如果踫到了這種樹,那些帶鉤刺的樹枝就會一擁而上,瞬間將獵物圍住刺傷。如果沒有旁人發現並且援助,就很難擺月兌這種困境,最終化為肥料。

她不認識這里任何一種植物,不熟悉它們的特性,因此格外謹慎。

走到半途,安夏發現了一株低矮的樹木,上面結滿了一種深紫色形態飽滿的果實。她用布料包著手小心翼翼摘下來幾顆,用落葉包著腳用力碾碎,里面流出來豐沛多汁的紫色液體,聞起來有一種別致的香味,很美味的模樣,有點像是葡萄。可它長在如此容易被采摘的位置,卻茂盛依舊,甚至沒有鳥類來傳播果實,這就很說明問題。

她當然不敢吃。怕這種香氣沾染到身上,她隔絕了一切踫觸,撕開腳上包著的葉子丟遠,坐到高一些的山坡,拿出壓縮餅干掰開吃了一點,又喝了些水,目光一錯不錯地望著紫色果實生長的地方。

過了很久都毫無動靜。安夏收起食物,轉身就走。

高溫下的森林里,空氣很濕潤,但身體里的水分依舊消耗得很快,沒多久她就喝完了一整瓶水。她跟著植物稠密根部延伸的方向而去,很快就找到了大概有五六米直徑大小的水潭。

這樣安靜深幽的森林,這種水潭很多,有的是積水形成的,有的則是深處有泉眼。安夏停下四周看了看,沒急著馬上去取水,而是撿起一塊大石頭投了進去,咚的一聲,石頭緩緩消失在深處,一點聲音都听不到。

水質非常清澈,周圍還長著一圈不知名的野草,也沒有看到附近有動物來喝水的足跡。安夏等了很久,沒什麼奇特的植物動物忽然從里面冒出來,她在慢慢走過去,蹲下來用手指沾了沾水舌忝了一口,確保沒有任何問題,才擰開瓶蓋,保持著大半個身體穩穩當當留在地面上的姿態,小心翼翼地開始灌水。

灌到一大半都沒有任何情況發生,她剛剛不自覺松了口氣,忽然瞥見水潭深處有銀光一掠而過,快得像是錯覺。她驚了一驚,敏銳地站起身立刻後退,「嘩啦」一聲鏡子般的水面破碎開來,一個擁有人類上半身的生物從水潭中一躍而起!

安夏手一抖,差點將水撒了出來。她皺著眉看著這個熟悉的身影,半晌沒說話。

是那條人魚。它為什麼沒有回到海里,還從這個淡水灘中跑了出來?

它的魚尾全都泡在水里,看不見下半身,乍一看還以為是個人類。可它罕見的銀灰色長發,幾乎佔據了整個眼眶的海藍色眼珠,手肘包裹的硬殼,以及尖銳的指尖……它只是個和人類有所相似的生物,但本質全然不同。

它不知道為什麼在這里出現,從水里似乎想偷襲她。安夏從剛開始的驚愣過後,逐漸回過神來,看著人魚上半身都趴在水潭邊,雖然作出一副攻擊的姿態,但根本沒有任何殺氣。她能夠分辨出捕食者那種獨特的氣息,會讓人下意識地頸後發麻。可剛才沒有這種直覺,而且它雖然嚇到了她,也只是懶洋洋地半靠在水潭邊,盯著她,沒有其他動作。

它想做什麼?難道它還沒放棄吃她的想法嗎?……不,和吃她相比,它看上去更像在跟蹤她。出于莫名的緣由。

事實上,對于很多食肉動物而言,人肉根本算不上美味的一種。成年人類攝入了過多外來化學物質,很多人也因為疏于運動的原因肌肉松弛,完全比不上其他動物那樣細女敕緊致,骨頭又太多很容易卡主。即便是自然界中襲擊人類次數最多的大白鯊,也不過是因為它們體型太大,需要比一般海洋生物體型更大一些的來飽月復,而人類大小剛好合適。

對于一個深海生物而言,可以攝入的食物種類簡直不計其數,很多都非常鮮女敕美味難言。她不認為她充滿了現代化學物質的肉有足夠的吸引力讓它一直跟著她,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安夏仔細看了它一眼,傷口的確愈合得很快,不過半日的光景已經不再流血甚至結疤。這個速度要不了多久疤痕就會月兌落長出新肉——真是個神奇的物種,還是這里的生物都有如此強悍的體質?

對于人魚的視線安夏早已經習以為常,她雖然很奇怪對方的舉動,但並未放在心上。只是看了它幾眼,又打量了一會兒天色,決定不再繼續深入,找個地方過夜再說。

樹洞不是個好選擇,空間狹窄,濕熱,悶,很多不太友好的蛇蟲鼠蟻喜歡在那里做窩。更不可能隨便生火睡在樹下,雖然空氣里水分充足,但操作不當依舊有失火可能,而且火焰一旦熄滅招來那些她沒發現的野獸,亦或是被厚厚的腐殖質下鑽出來的毒蟲咬了一口……都極有可能把命交代在這里。

安夏選擇了更安全的地方,樹上。

雖然很多動物會爬樹,但很多大型動物一般而言都不會如此折騰。她找了一顆相對而言更容易攀爬也比較干燥的大樹,依靠背包里的尼龍繩和刀,以及樹干上凸出來的樹結,慢慢爬到了一顆粗壯的枝干上,離地面大概有十多米高。她用繩子把自己和樹干綁到了一起避免睡著側身墜落,靠著主干慢慢合上了眼。

期間人魚一直沒有離開,它看著這個奇怪的生物靠著兩條細弱的腿爬上了一顆大樹,這在它看來幾乎是不可思議。她能入水,能待在陸地上,還能上樹……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人魚在水里沉浮,默不作聲地看著安夏閉上眼楮,似乎睡了過去。它待了很久,終于又漸漸沉入水里,最後看了她一眼,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深水潭中。

很快一夜過去,陽光從茂密的枝葉縫隙里穿透下來,灑在安夏的臉上。

她動了動眼珠,慢慢睜開了眼。

腿和腰部都被綁著,幾個小時一動不動,肌肉十分酸澀。她稍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軀體,在粗壯的枝干上打了個活繩結,腳踩在主干上一步一步蕩了下去。

松了口氣,安夏收回繩子放進包里,拿出水和餅干,剛轉過身,看到水潭邊的東西後,一愣。

她很熟悉這些東西……就是之前她帶回來過的小魚和貝類。

這里是森林中部,旁邊是淡水潭,而這些魚貝都生活在淺海附近,絕不可能長腿自己跑了過來,還上了岸,明晃晃一副「我很好吃,來吃我啊」的模樣。

誰能干出這種事根本猜都不用猜。

她皺著眉在原地想了一會兒,看了一眼水潭——沒有任何動靜。但她不覺得可以放松警惕︰對于已經出現智慧的凶猛的食肉捕食者而言,利用一些極具誘惑力的餌可以讓它們更輕松更不費勁地捕捉到更肥美體積更大的獵物。

……她看上去真的那麼好騙?它到現在還不放棄吃她?

安夏目光古怪地看了那些疊在一起種類豐盛的魚貝,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走。

等她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森林茂盛的枝葉之後,安靜的水潭忽然起了小小的波動,一個具有人類面貌的生物無聲無息地浮了上來,目光落到岸邊一動未動的食物上,頓了一頓,眼楮危險地眯起,看了那個方向很久,才緩緩沉了下去,再次消失在潭水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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