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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洪水猛獸

看到這句話的你已進入異次元,請前往晉/江購買正版。因為這種作品耗費心神和精力,往往一兩年才能得一幅,而雖然沒有明確的說法,但璇璣早逝時不到三十歲,應該是可以肯定的。刺繡要學好並不容易,假設她十五歲便成名,三十歲逝世,中間也不過十五年而已。

因其稀少與難得,所以璇璣紋的價值非常高,是許多達官貴人趨之若鶩的藏品。

而璇璣紋之所以被人看重稱譽,是因為它采用獨特的手法,能在細紗上繡樣而不讓紗走形,且繡出來的圖案靈動逼人、栩栩如生,又不會影響細紗的輕薄柔軟之特性。而且繡成之後,雙面皆可看出不同紋樣,巧奪天工,令人贊嘆。除此之外,每一幅璇璣紋的作品之中,都藏著一個獨一無二的暗紋。

截至目前,已經證實是璇璣紋的六幅作品都是已經破解了暗紋的。剩下那些無法破解的,自然也就只能存疑。

這樣貴重的璇璣紋,就連皇室也只藏有兩幅正品,許多人揮灑千金只願求一見而不可得。清薇可能是這世上見過璇璣紋最多的人了,因為在陳妃的宮殿之中,藏有不知多少件這樣的絕世珍品。不過她臨終之前,已吩咐清薇將自己所有作品盡數付之一炬。那樣的盛況,想來永不會再有了。

也正是因為數量過于稀少,市面上根本不可能有流通,所以清薇是不可能用這門手藝來掙錢的。如同那一匣子寶石一樣,這些都是她壓箱底,用來保命的東西,不到千鈞一發萬不得已,絕不會動用。

畢竟現在的她,小心低調才是正確的選擇。若不懂得藏拙,樹大招風,說不準頃刻間禍患就會降臨。

不過尋常的女紅繡品,也難不住她。時下商業之風盛行,本來就有許多不便出門拋頭露面的閨閣女子在家中紡織刺繡為生,市面上自然也有不少收這些東西的商家,不愁賣不出去。清薇手藝好以此養活自己絕無問題。

但她並非一般閨閣女子,更不可能真的每天都關在家里埋頭做針線。她若是這樣的人,當初也就不會一心想著出宮,該努力鍛煉自己的技藝,去尚衣局下的繡坊才是。那里有全天下手藝最好的繡娘,經手的每一件作品都精益求精,兩三年才能做出一件衣裳也不是什麼稀奇事。而若宮中能出個會璇璣紋的繡娘,她自然能名傳天下,得到無數贊譽、名利滾滾而來。

但清薇不喜歡。

她是受不得束縛的性子,這些技藝她都學了,也十分用心,但像許多繡娘一樣痴迷,樂在其中,她自問是做不到的。對她而言,技藝就是技藝,是她賴以傍身的手段,卻不能左右她。

她連皇宮都闖出來了,又怎麼可能再把自己關在屋子里?

所以偶爾做一兩件繡活補貼一下可以,但還是要有別的營生才好。至于具體做什麼,還得這幾日上街去瞧過了才知道。

一晚上睡得並不安寧,清薇久違的夢到了陳妃。夢里應該是春日,陳妃坐在永寧宮西殿的耳房內,倚在靠窗的軟榻上,低著頭做針線。她做針線的時候全神貫注,幾乎注意不到周圍的環境變化,而屋里又只有清薇一個人。于是清薇便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樣,光明正大的偷看她。

陳妃娘娘真好看哪!那時她的心理只有這一個念頭。

很奇怪,陳妃容貌並不絕美,身段也只算普通,但清薇就是無端的覺得,她才是這天底下最美的女子。那時她年紀還小,對將來的思考並不確切,只隱約的在心里埋下一個念想。

——她想要成為像陳妃那樣的人。

醒來時清薇滿心惆悵,翻身看到這與永寧宮截然不同的屋子,鼻尖一酸,眼淚便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

但不等她稍微醞釀情緒,就听見了拍門的聲音,伴隨著劉嫂子的大嗓門兒,「清薇姑娘可起身了?」

清薇連忙拭了淚,下床穿了衣裳,略作整理之後,才出去開門。

「嫂子來得真早,我正要出去買些過早的吃食,只是才剛搬來,也不知究竟哪一家好。」清薇開了門,先不讓人進來,笑著取了一串錢遞給她,「就勞煩嫂子幫忙去挑幾樣吧。選你們素日里吃著覺得好的便是。」

一串錢是一百文,買早點無論如何用不了這許多,余下的錢清薇沒說,但劉嫂子知道就是給自己的辛苦費,因此含笑接了,「昨兒我就通知了大家伙兒,听說清薇姑娘請席,都答應了,說是提早來幫忙準備。我想著姑娘這邊也許有事,就提前來了。」

「正要勞煩嫂子,待會兒領著我看看這里的菜市。」清薇道。

等劉嫂子答應著去了,她才轉回來打水洗臉。洗完臉一抬頭,就又在牆頭上看到了趙瑾之。他手里還是拿著個壇子,小心在牆上放下,見清薇看他,便解釋道,「是一味藥,須得這樣曬過才能用。」

清薇點頭,並不問究竟是什麼,將盆中的水潑了,向趙瑾之道,「趙將軍,昨日我搬來,多得附近的幾位嫂子過來幫忙。因想著總要暖灶,便合計請幾位嫂子過來熱鬧一番。趙將軍自然是不適合跟我們這些女流坐在一處,若不嫌棄,我就留些飯菜,晚上送過去。」

羽林衛輪值時,中途是沒有休息時間的。清薇雖不知道他們怎樣吃飯,但他只能晚上回來,卻是可以肯定的。

趙瑾之道,「趙姑娘這稱呼我可擔待不起,我算什麼將軍?讓人听了笑話。你若不嫌棄,就稱一聲趙大哥。」

「趙大哥。」清薇從善如流的改了稱呼。

又寒暄了兩句,趙瑾之要出門,便各自走開了。劉嫂子很快帶回了早點,也帶來了其他幾位婦人,眾人聚在一處用了點心,清薇挑了兩樣合胃口的,問清是在哪里買的。往後如無意外,這些恐怕就是她的早飯了。

吃完之後,趁著時辰還早,眾人簇擁著清薇去菜市看過,采買了各種蔬菜和魚肉,回來之後便開始動手。

雖然跟趙瑾之說的是給他留下飯菜,但清薇後來想想又覺得不妥,因此先取了一點肉和菜進屋收好,預備晚上做了新鮮的送去。剩下的便都下了鍋,最後做出來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這里頭還有個小插曲,做菜的時候清薇才發現自己這里諸般炊具幾乎都沒有,于是現在這桌上放著的鍋碗瓢盆,幾乎都是各家借來的。

吃完之後,清薇索性就讓她們連碗帶剩菜一起打包帶回去了。

這頓飯因為做得隆重,等吃完時已近黃昏。送走了其他人,清薇轉頭看見重新被收拾齊整的院子,不由微微一笑。心想這些婦人別的不知道,但勤勞這一點卻是很值得贊賞的。

清薇鎖了門,在長壽坊中轉了一圈。因著這兩日的動靜,不少人家都知道趙將軍家隔壁搬來了個剛剛出宮的娘子。不少人見了她,都會上前詢問招呼,清薇體會著這平凡簡單的市井生活,只覺得別有滋味。

轉了一圈回來,她便將之前留下的食材取出。先洗了米上鍋蒸好,然後才開始擇菜,清洗,切好備用。

等到飯上了氣,清薇便開始做菜。

她做菜不是在大灶上,而是點了爐子,放上小鍋,然後將洗淨切塊的五花肉放進去干煸,直到煸出了油,再依次加入紅糖、料酒、老抽和腐乳,最後下蔥姜和大料,加水燜煮。

這紅燒肉味道重,清薇在宮里只做過一次,因為陳妃說,嬪妃們要侍奉陛下,必須保持身體潔淨,這種口味重的東西,是不能用的。況且煮得滿宮都是想起,也太惹眼了些。

但陳妃秘制的方子的確很好,等清薇炒好了另外兩個菜,又煮好湯時,整個長壽坊上空便都飄蕩著這紅燒肉的香味了。

……

羽林衛中,像趙瑾之這樣的單身漢並不少。能夠選上羽林衛的,在這京城中多少都有些關系。只是這些被塞進來的子弟大都沒什麼前途,不被家人重視,跟家中的關系自然也不會有多好。

時人的習慣,每日只吃兩餐,其他時候多是買些點心糕餅充饑。第一餐在辰時,第二餐在申時。偏羽林衛酉時下值,回去時早過了飯點。這些子弟們既然和家人關系不好,自然也沒人費心等他們,有些更是回去了連剩飯都沒有一口。

趙瑾之年齡最大,又是中郎將,軍餃比其他人都高些,因此平日里下了值,便總會叫上這些小兄弟,一起出去喝酒吃飯。他大半的俸祿,倒都砸在了這上頭。

今日下了值,一班子弟便湊過來問,「趙大哥,今日咱們去哪里?綴錦樓還是小張樓?」

趙瑾之略略猶豫,搖頭道,「我今日就不去了。」又取出錢袋,拿了一吊錢出來,「這個給你們去花費。」

打發了這些人,他轉身回家時,想到自己竟也有能吃得上一口熱飯的時候,腳步不由輕快了起來。

「嫂子在這里用便是,談什麼錢不錢的?」清薇道。

劉嫂子臉一板,道,「話可不能這樣說。姑娘同我親近,我自然是高興的。但生意歸生意,錢還是要給的。否則開了這個頭,往後你有多少能送?」

「嫂子是爽快人,那我就愧受了。」清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咱們往後還要常來常往,先定下規矩也好。」

其實她雖然想做生意,其實還有些抹不開面子。畢竟自己在宮中時,除去最開始學規矩的兩年,一直都是有身份有體面的大宮女,受主子倚重,許多事情不必開口就有人爭著去做,這利潤銅臭之事,自然也是不消她操心的。——給主子們用的東西,自然緊著最好的來,何曾計較過要花費多少?

如今卻連幾個銅子的粥也要錙銖必較了。

但清薇也很清醒。宮外跟宮中不同,往事如煙再要休提,以後的日子怎樣,還要看自己如何過。無論如何,這些事情是該學起來了。

想明白之後,她便向劉嫂子請教起來。

劉嫂子自己也不是沒有做過這樣的小生意,可惜手藝不行,賣不出去,就沒有賺頭,因此後來才改成了幫人漿洗縫補、灑掃庭院,做些粗笨活計。不過之前的經驗總是在的。

所以在她的幫助之下,清薇很快定下了每一份粥的定價和分量。此外,因著清薇的器具不全,沒有桌椅板凳和足夠的餐具讓人坐下來吃,因此劉嫂子給她出主意,讓大伙兒自己帶著大碗或是盆來,買了帶回家去。

並且劉嫂子自告奮勇,願意當這個免費的活廣告。

所以接下來,她就招搖的端著一盆粥,穿街過市的回了家,一路上粥香彌漫,自然引得不少人來問,劉嫂子有問必答,順便幫忙宣傳了一番。于是等她拿了錢回去付賬,跟清薇一起將粥抬到街口時,已有不少人拿著食具在這里等候了。見兩人來了,便一擁而上。

清薇見狀又是心慌,又是松了一口氣。

心慌的是這麼多人,又忙又亂,自己一個人怕是應付過來。松了一口氣,自然是因為這陣仗根本不需要她站在街上吆喝叫賣,考驗自尊。

好在劉嫂子在一旁幫忙盛粥,清薇只管收錢,倒也還算能應付。沒多久,滿滿當當的一桶粥就都賣完了。還有不少沒買到的留在原地不肯走,一邊打量她一邊問明日還賣不賣粥。

清薇素知大魏治下天下太平,百姓們日子好過,也肯花錢,但今日才算是有了深刻的體會。

她記性好,雖然開始收錢時忙亂了一陣子,但很快就有條理起來,這會兒雖然不能準確的說出這些粥賣了多少錢,但大致估算還是沒問題的。就這樣一桶粥,收來的錢總有二百文上下。

昨日清薇采買席面所需要的食材,也不過花了一吊錢。其中最貴的是肉菜,骨頭算是半搭半送,加上米,成本至多不到百文。

也就是說,這一早上的功夫,清薇就掙了一百文錢。雖說在她看來著實不算多,但這幾日只有出沒有進,如今好歹是有些變化了。這樣想著,清薇便含笑道,「今日這粥也只是試賣,若是街坊們喜歡,明日自然繼續,還請大家多多捧場。」

眾人都點頭答應,又問她幾點出攤,儼然是擔憂又像今日這樣買不到。清薇一一笑著答了,等眾人散去,放松下來,才覺得渾身疲憊,是在宮里多年未曾有過的了。

「姑娘不習慣吧?」劉嫂子說,「做生意就是這般,忙起來的時候沒個準數,不過掙幾個辛苦錢罷了。」

清薇點頭,又道,「今日多勞嫂子幫忙,否則我一個人怕是應付不來。」

「姑娘的手藝好,東西自然不愁賣的。」劉嫂子道,「怪道都說宮里出來的人了不得,見過世面,又有手藝,我們家里那些丫頭,通被比下去啦!」

兩人寒暄著,將帶出來的東西收拾好,便打算回去。正要走時,旁邊有人抬了兩筐新鮮的桑葚走過,清薇連忙抬手把人叫住,「你那葚子怎麼賣?」

那人站住了,轉頭道,「姑娘想怎麼買?」

清薇有些不解,劉嫂子已經趕上來拉著她,朝那人笑道,「馬五,你這果子博不博?」

「劉嫂子要博果,自然是博得的。」馬五便將挑子往旁邊一放,「都是今兒一大早摘下來的葚子,新鮮著呢!嫂子說,怎麼個博法?」

清薇這時已明白過來,听聞民間賭博盛行,但凡身上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拿出來博。這博果自然也是其中一種,或是猜數量,或是擲骰子,或是扔銅錢,不一而足。

劉嫂子轉頭對清薇道,「姑娘若要買果子,倒不如拿幾個銅子出來取樂。」

清薇道,「我沒試過這個,听著倒是有趣。」在宮里時,她只听虞景說過,這樣的風氣須得遏制,如今自己親眼見了,倒覺得有趣。又問馬五,「你這一框葚子值多少錢?」

馬五听了,一拍大腿,「姑娘也不必問價錢,若你博勝,這一筐桑葚都送你也罷。若我勝了,姑娘便都買下,如何?」

「馬五,你莫不是瘋了?這許多葚子,放到明日就壞了,買來作甚?」劉嫂子在一旁道。

馬五擺手,「不博就罷了,我這葚子十文錢一斤,不二價!」

桑葚自然是賣不到十文錢這樣高價的,馬五這麼一說,擺明了就是不博就不賣。劉嫂子不由轉頭去看清薇。清薇笑道,「馬五哥是個爽快人,便是買下這一框葚子又如何?那咱們就博這個。」

馬五立刻笑了起來,「還是這位姑娘識貨,又爽快!」說著從懷里模出一個色盅遞給清薇,「姑娘請。」

清薇接過來,仔細檢查了一遍,遞給旁邊的劉嫂子,「勞煩嫂子做個荷官。」

劉嫂子有些遲疑,胡亂搖了幾下,又抬頭去看二人。馬五道,「姑娘先請?」

「大。」清薇也不推辭,直接道。

馬五接過色盅,揭開一看,果然是一個六,一個四,一個三,不由驚奇的看了清薇一眼,咬牙道,「再來。」

「再來,馬五哥那另外一筐葚子就保不住了。」清薇笑著道。

馬五便猶豫起來。他今日出門,這滿滿兩大筐的桑葚,若是帶不回錢去,恐怕家里頭又得不安生了。思來想去,只能將色盅揣進懷里,指著其中一筐桑葚道,「罷了,給你便是。」

清薇抓了幾個銅子給他,「我不佔馬五哥的便宜,這是買筐的錢。」

一筐桑葚少說也有十幾斤,加上旁邊還有不少雜物,因此又只能麻煩劉嫂子幫忙搬回去。

回去的路上,劉嫂子不由道,「姑娘的手段,我是服了。這博果的我也見過不少,往往多是那賣果子的得利,不過幾文錢的事,眾人也不與他計較。這個馬五尤其賴皮,他是從小在賭桌上混大的,年輕時也爛賭,後來娶了媳婦,有人拘束著,才稍好些。只是但凡手里有個東西,便都要博。只這條街上不少人都試過,從沒人在他手里討著好。姑娘今兒才算是讓我開了眼界了。」

清薇微微一笑,「只是小道,不足掛齒的。」

回到自家院子里,將東西放下,清薇便數了二十文錢出來,「今日多得嫂子幫忙,不然我哪有如此輕松。這些錢,嫂子手下吧。」

「姑娘萬不可如此!」劉嫂子連忙推拒,「我不過搭把手,這錢卻是不能拿的。姑娘若真心謝我,把那葚子稱兩斤與我,拿回家里哄孩子便是。」

清薇想了想,也不強求,找了布袋出來,裝了滿滿一袋子給她,「嫂子拿回去吧。」

劉嫂子看著剩下的大半筐桑葚,不免替她發愁,「姑娘要這麼多桑葚來做什麼?吃不了,白放著就壞了。這東西還容易招蟲子。」

清薇道,「用來做吃的。」

「這也能做吃的?」劉嫂子驚訝,頓了頓,又道,「姑娘是打算做了去賣?」就算是做吃的,這一筐也太多了些,清薇自己要吃到什麼時候?加上先有了賣粥之事,她自然有此疑問。

「正是。」清薇笑著點頭,「只是究竟能不能賣出去,我心里也沒底。嫂子先看我做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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