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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花落,何處笙歌(五)

整整一個月,我都沒有再見到雲笙。

這一天,我還像往常一樣在九幽城里四處飄蕩了幾圈,然後回了我的房間。

原本我並不覺得雲笙不在了會怎麼樣,可是這一個月里,我竟是真的每天都在盼著他回來。

一個人的日子,確實是太過寂寞了。

回到房間之後,看著還是那除了我之外便沒有一個人的屋子,心中著實有些沮喪。

只是可惜,我並不知道這種每天都讓我無法控制的感覺是什麼。

若是我能夠記起原來的一切,或者是再多看點話本,我想我一定能夠明白,這種感覺,叫做相思。

聶音灝也是自從上次來了之後,便沒有再出現過,不過不知為何,今日在我剛剛回家不久的時候,他竟是來了。

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宛茵,我要離開九幽城了,來跟你道個別。」

我很是驚訝,「你這麼快就要離開了嗎?」。

聶音灝笑了一下,似乎對我驚訝的表情很是滿意,「我妹妹要轉世了,我得去找她才行。」

听見他的話,我心里有些發酸,但還是點點頭,「原來如此,那恭喜你了。」

聶音灝听見我的恭喜,笑容更大了,「宛茵,希望你也能早日解開你的心結,投胎轉世。」

「多謝,我會努力的。」

我有些悻悻,不過面上還是做出了一副為鄰居高興的姿態來,並沒有讓他看出來。

只是他卻是突然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讓我再也無法偽裝淡定的話,「宛茵,你可知道,你的記憶其實一直都在燕雲笙那里?」

「你說什麼?」

我想要攔下他離開的腳步,但是鬼都是用飄的,早在聶音灝說完的時候,他就已經飄離了很遠,再加上房間內突然出現的結界,讓我根本不可能追上他。

最後,我只能見到他沖著我揮手的背影,一身紅衣,還真是,十分欠揍。

他是滿足了自己的心願轉世去了,可是我卻是在這里疑惑著究竟是怎麼回事,抓心撓肝地百思不得其解,讓我無比地希望這一刻我還是那個令夷神君,這樣的話,至少可以把聶音灝那小子給抓回來好好揍一頓。

只是終究,我還是沒有任何辦法。

就在這時,地上突然顯出了幾個字來,「欲知緣由,忘憂台前。」

我知道這是聶音灝留下的,卻是並不確定應不應該相信。

這忘憂台,乃是九幽城里的三大禁地之一。我隱隱記得,原本在我還是令夷神君的時候,忘憂台這樣東西,應該是在九天之上的青鸞殿中的,卻是不知為何,掉到了這里來。

不過這忘憂台雖說是叫這麼一個名字,可是它與千年醉和孟婆湯可不一樣,並不是為了讓你忘憂所用,而是可是搜查任何一個與你有關之人的記憶的。

它與三生石很是相似,但是三生石上只有你自己一人的前世今生,而忘憂台上卻是只有與你相關之人的一生。兩者也算是互補了。

只是,如今那里已經成為了禁地,雖說並沒有什麼人把守,但是忘憂台外的結界,卻足夠讓我束手無策了。

據說曾經有人想要去忘憂台看看,卻是被那結界直接弄得魂飛魄散,以我現在這個普通魂魄的樣子,我若是去了那兒,怕是也什麼都不剩了。

可是,事已至此,我若是想要弄明白一切,怕是只剩了忘憂台這麼一條路,若是不去,我便永遠不會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我在房間轉悠了幾圈,咬了咬牙,終是決定一去。

反正如今我也不能轉世,若是直到天地浩劫到來的時候我依舊在這九幽城待著的話,怕是也離魂飛魄散不遠了。

與其如此,還不如去試一下。

這般想著,我便離開了房間,反正我最近經常在九幽城內各處晃蕩,那些普通的魂魄和鬼差都是已經跟我熟悉了,倒是也沒引起什麼注意。

所以,我就這樣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忘憂台前。

還沒至近處,我便感覺到了一股十分有力的吸引力,讓我根本避無可避。

魂魄之間,有著被撕裂的痛楚,意識逐漸消散之前,我卻是仿佛听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喊著我,「宛茵……」,那聲音中的心痛和後悔,驚得我魂體一顫,可是終究,我還是沒能抵得過這撕裂的痛楚,失去了意識。

在我失去意識之前,我還在心中想著,雲笙,我怕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再睜開眼楮的時候,我有些不適應,眼前的強光是九幽城絕對不會有的,既然我不在九幽城了,那麼,這里是哪兒?

方才的記憶逐漸回籠,我這才想起,我被那股吸引力弄得暈了過去,如果鬼也能暈的話。不過既然我並沒有魂飛魄散,那麼這里,莫非是忘憂台內部?

這個想法不過是出現了一瞬,我就放棄了。

忘憂台的內部,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夠進去的,當年它還在九天之上的時候,連聖尊在沒有它的允許的時候,都不能靠近三步之內,更別說像我這種九天之上最多的神君了。

毛病這麼多的忘憂台,肯定是不會讓任何人進到它的內部的,這一點十分確定。就算它現在落到了九幽城,這種毛病,我相信它還是不會改的。

況且眼前的景色,實在是像極了雲笙與我說過的他所在的地方的一些布置了。

我不由認為,我所看到的一切,或許,正是雲笙的記憶。

目光落到門後,我猶豫了一瞬,然後便想要推門而入。

不過,就在我打算推門的時候,我的手臂卻是徑直穿了過去。

我不由自嘲一笑,原來,我還是個魂魄,也只是個魂魄罷了。

這種自嘲不過一瞬,然後我便借用魂魄之便,直接飄入了房間。

床上躺著一個很是眼熟的人,他似乎已經病入膏肓,臉上的生機已失,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他手中緊緊攥著一個瓷瓶,口中呢喃地喚著一個名字,我向前飄了兩步,直接到了他的床前,卻在听到他喚的名字時,心下鎮痛不已。

他喚著那個名字,喚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而我,卻是在他合上雙眼的那一刻,離開了這間屋子。

我想,我終于記起他是誰了,那樣熟悉的眼楮,只有那一個人能有,再加上他喚的名字,我似乎是明白了,究竟為何。

因為,他是雲笙,是那個在九幽城陪了我三百年不願說話的雲笙,更是他自己曾經隨口提過的四國之內的燕國攝政王,燕雲笙。

而他至死不忘,一直都在喚著的名字,不是別的,正是,宛茵。

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竟然是成了他生前傷害過的人。

我突然之間不想再待在這里,我不想想起那些記憶了,我想要回到九幽城,回到有雲笙看著我的那些日子里。

便是魂飛魄散,也好。

至少,在那里,沒有攝政王,沒有百花谷谷主,只有雲笙和宛茵。

可是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眼前的畫面陡然一變,我又一次失去意識。這個時候,我還知道,我一定能醒過來,可是,我卻不想醒了。

「聶音灝,你跟宛茵說了什麼?」

聶音灝正站在奈何橋上等著自家妹妹一到,便與她共入輪回,卻是沒想到竟然等來了燕雲笙那個家伙。

看著他急匆匆趕來的樣子,聶音灝便是知道了,花宛茵定然是不見了,不然他不可能這個樣子。

「我只是把你身上有她的記憶這件事情告訴她了而已,如今,她應該是在忘憂台吧。」

燕雲笙看著聶音灝的眼神越來越可怖,不過聶音灝卻並不介意,他在這里呆了這麼久,其實很多事情都已經看淡了,若不是因為花宛茵曾經是落兒的朋友,他也是不會管他們之間的閑事的。

以花宛茵現在這個樣子,想要投胎轉世還不知需要多久。而燕雲笙,則是因為擔心投胎轉世之後無法找到花宛茵,所以用自己為九幽城處理事務五百年,來換取一個可以與花宛茵一同轉世的機會。

不過因為花宛茵魂魄特殊,她是根本不可能等到五百年說不定就會魂飛魄散,所以燕雲笙在知道這一切之後便想著要讓花宛茵先去轉世,他自己再等一等,反正只要能跟她在一起,無論哪一世,他都是覺得可以接受。

可是沒想到的是,當時她喝孟婆湯的時候出了點意外,讓她魂魄受損,只能暫居九幽城養傷。

而這些記憶,則是全被燕雲笙種入了他的腦中。

「燕雲笙,你該不是不知道,她最多也就能在這里再待十年了吧?莫非,你真是打算等她魂飛魄散之後,也隨著她灰飛煙滅不成?」

燕雲笙默然不語,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想面對。

他不希望她想起來之後再把他拒于千里之外,更是不想再從她口中听到什麼再不相欠,沒有來生之類的話了。

所以他不想她想起來,可是如今看來,怕是再也阻止不了了。

「聶音灝,真是希望你能夠如願以償啊。」

燕雲笙咬牙切齒地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便消失不見。

而聶音灝嘴角卻是泛起了一絲苦笑,如願以償?

誰能真正的如願以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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