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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花落,何處笙歌(四)

我看著面前的這兩個人,心中訝異。

「你們兩個認識啊?」

我小心翼翼地開口,聲音是我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柔和。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如今我的心中燃起了怎樣的熊熊八卦之火。

看著他們兩個眼中不斷泛起的波光,我就知道他們之間一定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在想起了一些令夷神君的記憶之後,我這喜愛八卦的心又是死灰復燃了,畢竟,九天之上的上古諸神,都是活的太長了,只能用這些事情來找找樂子。

所以,若要找出一個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八卦的上古諸神,還是挺難的。

連水清樾,不是還把藍傾若的命格簿當話本子看的嗎?

這,都是逼不得已啊。

額,其實我這幾年也是挺八卦的,不過八卦的,都是那些與自己無關的人。

可是現在,一個是剛剛結識的與我相聊甚歡的鄰居,一個是陪了我三百年的朋友,他們之間的八卦,可是比那些八卦要吸引我多了。

我正想著,卻是听兩人異口同聲地說了一句,「不認識。」

「宛茵姑娘,聶某還有事,就先回去了。失禮之處,還請多多包涵。告辭。」

我還沒反應過來,聶音灝卻是直接走,哦,不,是飄了出去,跟他一起出去的,當然還有那個一直都沒有任何存在感的看管聶音灝的鬼差大哥。

「那,下次再聊哈。」

我伸著脖子對著聶音灝的方向喊了一聲,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听見。

不過我剛剛喊完,就看見雲笙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來到了我面前。

「他都跟你說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雲笙的時候,總是老實的不行,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嘴里就把什麼都說出來了,一個字都沒有落下。

從聶音灝來找我講起,說到他說的故事,再說到我自己還沒問出去的疑惑,「不是說每個人何時投胎都是注定的嗎?這聶音灝等了他妹妹這麼多年,他妹妹既然還沒出現的話,說不定早就投胎去了,他再這麼等下去,也是見不到他妹妹的吧。」

雲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回答道,「並不一定是這樣。像是聶音灝那種應運破軍星的人,上天也是會給他一定優待的。」

我听到他的話皺了一下眉頭,「破軍星?怎麼可能?天宮七十二星宿,破軍是最不可能讓一個凡間之人借他之運的,除非,他瀕臨隕落。」

雲笙听到我的話,眼中更加晦暗不明,「宛茵,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我心中一驚,這才發現我竟是在不知不覺中把原來還是令夷神君時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真是不可思議。

在雲笙眼里,我不過是一個不願轉世的凡人而已,他可是不知道我令夷神君的身份,我也是並沒有打算告訴他,可是怎麼就說出來了這些東西呢?

從何時起,我竟是對他一點防備都沒有了?

不想欺騙這個人,可是我也不知該怎麼回答他,便只好沉默下去。

雲笙仿佛看出了我的為難,並沒有逼我,反而是跟我講起了他和聶音灝的事。

我所料不錯,他和聶音灝的確是認識的,不過兩人在生前,應該算是敵人,曾經在沙場對戰過,雲笙還輸給了聶音灝。

不過那時,聶音灝不叫聶音灝,叫無殷。是另一個國家的大將。

聶音灝認識雲笙,也不過是幾面之緣,雲笙亦然。兩人都不願再想起對方,只因為他們見過的那幾面沒有一次是開心的。

所以方才才會在我問起的時候,那麼意見一致地告訴我,他們並不相識。

雲笙是一個會講故事的人,他沒有多說他自己的事情,反而是把聶音灝的一切都告訴了我。

方才聶音灝以他自己的視角講述他自己的一生,自然有些偏頗。可是如今再听雲笙所述,倒是公正。

況且,他也並不是單純地講故事,在那之前,他還把他們所在的那個世界的一切都先給我講了一遍。待我明白天下間的局勢之後,方才把所有事情一一講來。

那是一段亂世,一段群雄並起的亂世。

那個世界里,有野心的人都在想著可以一統四國爭霸天下,沒野心的人,也想要護住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只是終究,誰也逃不過真正的四國爭斗,這麼一場前前後後加起來至少持續了十年的大戰。

雲笙說,他死的時候,並沒有看到結局。但是他知道他當初所托付的那個人是值得托付的,他所在的國家,至少在那個人的有生之年,不會被滅,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他沒有說他自己的身份,也沒有說他的經歷,可是僅僅是听著那幾段陰謀,幾段永遠都沒有結果的感情,我便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悲哀。

聶音灝一生負了三個女人,一個,是救了他一命的知己紅顏,後來為了他能夠擺月兌蠱蟲的控制而死。

一個,是他最是寵愛的親生妹妹,在他忘記一切把自己當做另一個人的時候,對她造成了永遠無法彌補的傷害,後來,兩人決裂,再無任何相認的可能。

最後一個,是他辜負得最厲害的一個。這個女子,名為曉巽,在年幼之時便因為其容貌作風與聶音灝的妹妹有幾分相像而被他收養,一直被他當做親妹子來養。後來這個女子逐漸長大,對聶音灝有了男女之情,陪著聶音灝去了軍營,隨他四處征戰,給他設計武器,制作火藥。聶音灝雖然明白她的心意,卻是一直都不肯說明。最後,她竟是為了能夠不成為拖累他的人,在他床前自盡而亡。

他給了江曉巽一個家,卻是一直把她當成別人的替身,他雖救了她的性命,卻是因此害死了自己真正的妹妹最愛之人,所以他再也不可能面對她。

江曉巽應該是什麼都知道吧,不然,她不會毅然決然地尋死,怕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若是不死,又該用什麼樣的理由來留在聶音灝身邊了吧。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雲笙講了很久。

可是在听完完整的一切後,我突然有些為江曉巽不值。這一生,聶音灝心中真正愛的,是那個紅顏知己。他認為自己虧欠的最厲害的,是他的妹妹。可是曉巽呢?那個一直在背後默默看著他,為他付出一切的女孩呢?

「江曉巽據說是早就轉世了,孫妙也是。其實,在聶音灝心中,雖然他對于江曉巽的感情有些特殊,但還沒到他與孫妙那樣稱得上是男女之情的地步。所以想必他也是覺得還是與江曉巽兩兩相忘最好。

況且,恐怕在他的眼里,這世間的所有女子,都比不上他那個妹妹在他心中的位置。那樣的虧欠和決裂,是他這輩子最為遺憾的東西。所以他才想要等著他妹妹的下一世,與之再次成為兄妹吧。」

我點點頭,其實這事本與我無關,只是不知為何,我心中起伏竟是那般大,竟似在一夕之間知道了許多我原本應該知道,但是卻始終不知的事情一樣。

聶音灝那人,實在太過復雜。要我看來,他的一生,雖是天道使然,但是卻不乏他自己的原因。落到最後那個什麼都沒有的下場,也算是他最好的結局了。

至于他能不能如願以償地等到他妹妹,我便不知道了。

「宛茵,其實有很多東西,我們都不想背負,卻不得不背負,所以負了很多人,這樣的一生,並非我們所能控制的。就如聶音灝,他的一生都是活在了別人的算計之下,倒也不能完全怪他。」

我不知雲笙與我說這話的意思,可是我卻是不贊同的,「雲笙,什麼是‘不得不’呢?這世間哪有那麼多非做不可的事情?不過是人給自己做的事情找借口罷了。若是他真的不想做,有些東西,是別人無法逼迫的。」

雲笙的身子晃了一下,我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沒有注意到。

他再開口時,聲音有些顫抖,「宛茵,如果有人恰好是因為這種‘不得不’做的事情而傷害了你的話,你有可能原諒他嗎?」。

我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卻是並不明白他這不對勁的來源,所以我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傷害就是傷害,不可能因為誰有原因地傷害了我,我便可以原諒的。無論那原因是什麼,都不可能。」

我看不到雲笙帶著的黑色面巾下的臉,若是我能看到的話,必然可以看出他此刻有多麼不正常。只是他太善于偽裝,听了我的回答之後,依舊身形不動,看著我的目光也是恢復了平靜。

「是這樣啊。宛茵,我也有事,先行離開了。」

「雲笙?」

我喊了一聲,可是雲笙卻是已經沒了影子。

心下好奇至極,但是今天這兩個人著實奇怪。有心想要去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此時我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也罷,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再問問便好了。

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此次一別,他竟是再也不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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