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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章︰再不能見,只好懷念。

《楊萬里篇》

「蘇暖死了。」

楊萬里拿著車行保養單據跟事故原因調查表,將它直直的摔到了夏靈暖面前,臉上一幕失望痛苦︰「是不是你做的?」

「什麼是不是我做的?」夏靈暖搖晃著杯中紅酒,小酌了一口︰「她自己開車不小心翻下山,跟我有什麼關系。」

他打量著面前沙發上光鮮亮麗的人。她整個人透著掩飾不住的愉悅,那是一副了卻心頭大石的輕松姿態。他失望之極,嗤嗤冷笑︰「夏靈暖,我從來不知道,十年時間,竟然可以讓一個女孩兒的心變成蛇蠍。」

「你說什麼呀?我怎麼听不懂?」

「如果是從前,我或許還會相信你的單純善良,可是現在,」他盯著她的臉,那一派熟悉至極的無辜,為什麼他在那雙眉目里卻看到毒蛇的信子?他驚的後退,苦笑道︰「到`.``此為止吧,夏靈暖,我們的友誼,結束了。」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文檔,說了聲「好自為之。」便抬腳走向門口,連腳步里都帶著顯而易見的失望。

夏靈暖噌的站起來,對著他的背影道︰「你要做什麼?去告訴蘇景淵這是我做的?你覺得他會相信你麼?如果他知道你一直覬覦他的,他還會信你麼?」

「你在威脅我?」楊萬里的不可置信里帶著幾分狠厲,第一次像個紈褲子弟般的邪氣笑了,「你以為蘇景淵還愛你?你還是想想怎樣自保吧。」

「萬里哥哥,萬里哥哥!」夏靈暖追上去抓住他的手,眼光里噙滿淚水︰「萬里哥哥你不能丟下我,你也是有份兒參與的,你不能這樣毀掉我的啊…你幫我,就幫我最後一次,我保證不會再做那樣的事,萬里哥…」

她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顆顆往下落,連哭泣的容顏都那樣精美。

楊萬里只覺得心痛,曾經耗盡青春去喜歡的女孩兒,如今面目全非,可惜他如今才看得清楚。

「好自為之。」

終究,結束十多年友誼的話,也只剩這麼一句。

他查到了車禍的原因,也調換了DNA認證,從此‘蘇暖死了’,他回到空蕩蕩的別墅,真的再也沒見到被他藏在別墅里,那個冷漠的——她不告而別了。

再次見到蘇景淵,已經是隔了數月之後。

他站在華成大廈的玻璃牆前,眼神透過繁華的城市,不知落在遠方的哪一處,身後一片落寞拼湊而成的暗影。

他變了,全然沒有往日風/流倜儻的風采。現在的蘇景淵,才符合他臨近而立的年齡,深沉,內斂,還有許多分的陰郁。

他問他,為什麼她會開車去那麼遠,是要想逃離麼?

蘇景淵的話讓他無言以對,實情…確實如此,只是這場百里之外的車禍,卻是計劃中的意外。雖說他本來的設想也是一場車禍,卻不是車人俱毀這般徹底,他只會爭取在蘇景淵回來之前,將準備好的尸體火化,把一切都安排好之後再送她離開,就像那件事一樣。

但這世界的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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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淵篇》

時光匆匆,三百六十五日一載,幾個眨眼,轉瞬即逝。

又是一年盛夏時節。

這天下著小雨,整個世界烏蒙蒙,就像人的心情,沉重,壓抑。

八珍山墓園停著一輛瑪莎拉蒂總裁,車上下來的人一身黑色西裝,身形修長挺拔臂彎里一束潔白的玫瑰。司機為他撐開一柄黑色的雨傘,他接過,抬腳向著陵園,腳步步步輕緩而沉重,沿著長梯拾階而上。

從五歲起,他年年來此,二十幾年的時間,他以為自己早已習慣拜訪這片死者場面之地,卻原來…舊傷已經疼到麻木,新的傷痕,依舊疼到每一步都近乎窒息。

五月末的母親,六月中的大哥,八月末的她。

他不喜歡一年三次的往墓園跑,他不喜歡面對著冰冷的墓碑去訴說真實的心情,他不喜歡他們一個個灰白頭像的微笑…他不喜歡,他不喜歡。

這世間悲歡離合再平常不過,可他們卻一個一個,都那麼迫不及待的離開。沒有了血肉相連的母親,沒有了照耀他生活的大哥,連他唯一虛幻的溫暖,都沒了…他多希望她還在,給他一個擁抱,給他一絲溫暖,哪怕只是一聲「保重」…

可是回不來了,她回不來了,他們都回不來了。

蘇景淵站在那一排墓碑前,與這里長眠的親人一一打過招呼,然後停在最後,將手中蒼白的玫瑰放在碑前,指尖不由去觸踫那張冰冷的肖像。

「把你埋在我蘇家的墓地,刻著我給你的名字,我卻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你無法用這個名字,在這片土地里長眠,就像你從不曾到我夢里來一樣,這里…留不住你的魂魄。」

「可是江淺…我不想把你還給任何人,即便你死了,我還是不願意給你自由。」他笑,有些淒苦「如果你還在,一定又要罵我變太了。」

「…我從來沒有拿你當過夏靈暖的替身,你是你,獨一無二的你。」

「很多年前,你問過我能不能愛你,那時我沒有回答,不是因為不能,而是我無法確定自己有沒有那種感情,愛情對我來說,就是一種毀滅,我的母親,我的父親…如果不是那所謂的愛,又怎麼會有今日。」

「那麼多年,我都在騙自己,騙你,我說不可能愛上你…都是…假的。」

天色陰霾層層,始終不可散去。

蘇景淵面對著墓碑說了不知多久的話,肩頭已經被雨打濕,才將傘整個遮在墓碑上,模了模墓碑頂端,淺笑溫柔︰「我走了,好好睡吧。」

他起身,仰頭忘著陰雲層層的蒼穹,沒有一絲光亮可見,像他失去了蘇暖的心情一樣。他唇角扯起一絲淒色的笑,置身在淅淅瀝瀝的雨中,沿著來時的路,緩緩回程。

盛夏雨季的勿念莊,格外安靜,一種無言壓抑的安靜。

這一年來老爺子的身體每況愈下,蘇暖走後,他開始懼怕失去,也意識到了生命這東西的脆弱,他每天都宿在勿念莊,早晚陪老爺子用飯,閑暇下來也學著蘇暖那樣,推著他在櫻華林里散步,听他說那些愛听與不愛的老話。

南兆臨的到來,讓他的心越來越無法平靜,他知道老爺子所剩無幾了。他夜夜都睡在蘇暖睡過的那張床,抱著那本被她翻舊了的詩集,試圖從中汲取一絲安撫,一絲奢侈的依靠。

他沒有再提起與夏靈暖那場不了了之的婚禮,也沒有再提起與夏靈暖的婚事,這其中固然有老爺子不贊成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他已經沒有辦法,跟任何人在一起了。

三十歲的年齡,他告別了過往的風花雪月,成為了一個不婚主義者。

這年隆冬,老爺子終究沒能熬,卻也走的安詳。他在第一場雪夜的夢里,走完了六十四歲的人生。

一場風光的葬禮,報紙劈天蓋地的跟著湊熱鬧,蘇景淵收購了一家又一家的報社,將那些年報道了他非聞與蘇暖之事的前仇舊恨,一並清算了個干淨。

午夜夢回,他在如意廳喝的酩酊大醉,呢喃著母親,呢喃著大哥,呢喃著父親,呢喃著她,淚水模糊著他的視線,再也看不到那些人了。

這世間,就只剩他自己了。————————————————》PS︰書友群號11091501,歡迎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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