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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依朵言罷目光直逼錦瑟,錦瑟和她對視,心中已有惱意,面上溫和的笑意也收斂了起來,露出些許冷色來。

倘使金家真還在乎金依朵這個嫡女,她又何必跑到這里來攔她的車駕?只怕金依朵真參與陷害完顏宗澤了,若非如此,她萬不會被金家舍棄。而金依朵到了此刻竟還用金家為籌碼來威逼于她。

不過金依朵會這般做錦瑟也想得通,倘使她真不明所以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內宅婦人,說不定真會因怕連累完顏宗澤而被金依朵說動,更或者她的心稍微軟一些,也可能被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騙到。

那樣興許金依朵真能得到一條退路,而即便自己不被她蒙蔽,最後也未應她所請,此事傳到皇後,太子妃等人耳中,她們只怕多多少少都會覺著自己是個惡毒狠辣的女子。

不管自己如何行事,對金依朵來說反正是只有好處的,可這金依朵是拿自己當傻瓜耍嗎?

錦瑟想著,再沒了和金依朵耗著的耐性,只淡聲道︰「王爺的決定本妃相信必有道理,也必是睿智的決定,本妃出嫁從夫,請恕不敢忤逆王爺。走吧。」

錦瑟說罷示意白芷關門,金依朵見錦瑟根本不上當,登時便急了起來,只因她思來想去,這是她唯一能有的希望了,她是真的不願去給八皇子當妾啊。見馬車已然開動,金依朵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趕了兩步,又尖聲道︰「在湖州時我曾救過王妃的丫鬟一命,王妃不是和這丫鬟親如姐妹嗎,便不能看在這個的份兒上還我一個人情嗎?!」

金依朵當時會救白芷便沒按好心,如今白芷就在車上,金依朵說這話錦瑟不得不懷疑她在挑撥,聞言她冷笑一聲,最後盯向金依朵,目光清沉如水地道︰「所以來日金姑娘的婢女有個萬一,本妃必定不遺余力地相救還此人情,也是看在這個的份兒上,今日之事我不會和王爺說,金姑娘還是快回府去吧。」

馬車滾滾而去,金依朵方盯著車駕消失的方向狠狠地握住了拳頭,一臉戾氣地轉身而去。

廖府新宅是完顏宗澤親自安排的,建造皆和鳳京的廖府極肖,尤其是兩位老人所住的松鶴院更幾乎一模一樣。今日早上廖老太君等人才剛在新府安置下來。

錦瑟到時,廖老太君和文青等人已翹首而盼,錦瑟被迎進松鶴院被海氏等人圍著好一陣寒暄。廖老太君雖知完顏宗澤對錦瑟一片真情,但不見錦瑟回門到底不能真正安心,現下見她面色紅潤有光,一身風華更勝往昔,眉眼間滿是璀璨亮色,這才徹底放心,想到早逝的女兒心酸又欣慰的微紅了眼眶。

錦瑟從松鶴院出來卻被廖老太爺喚到了書房,黃花梨鋪細紋竹席的太師椅上廖正琦,文青和錦瑟分別落座,廖老太爺才道︰「喚你來是因此次遷居路上茂哥兒遇到了件事。」

廖府遷居明城自開春便在進行,錦瑟出閣時,許多主要物件貴重物品都已送來了明城,她出閣後廖府的主子們才一起搬了過來。這便比錦瑟要晚了一日抵達新京。文青當日隨隊伍送親,昨日出城去接廖老太君一行卻在離京城數百里的一個小村子遇到了幾個逃難的百姓,得知了一件事,廖正琦所要說的正是此事。

錦瑟見外公面色沉肅,便斂神靜听,文青卻道︰「那幾個百姓原本皆是世代居于這明城的,朝廷決議遷都曾勒令一批明城百姓搬遷,而此事是由工部尚書忠勇侯全權負責的。朝廷重修明城,建造新都,對要搬遷的百姓皆安排了新的住所,發放朝廷收用宅田的恤金,並且百姓們遷移後官府也會給予田產等以作撫恤。當時不僅有官府勒令遷移的,亦有不少官宦貴族前來明城購地,忠勇侯便利用這股風,趁職務之便,哄騙了不少百姓遷移,這些百姓最後非但失去了舊宅,卻只得到了少許的恤金,被遷至登州等地,朝廷也並未安排好住處,更沒有田產撫恤,使得他們背井離鄉,流離失所,饑寒交迫,卻又苦于忠勇侯身份之高,權利之大而求告無門。」

文青說著面上已露出了憤恨之色來,緩了一口氣方又道︰「更為可恨的是,有一隊遷往登州慶城的百姓,因走投無路決定鋌而走險上京來告御狀,誰知此事卻被忠勇侯得知,他竟想殺人滅口,那八個百姓在輦城外遭受了阻殺,只有三個人僥幸活了下來,逃至雙月村恰好被我踫上,他們已餓的皮包骨頭,因被我相救,這才將此事告知。」

錦瑟聞言便道︰「這三人如今何在?」

文青卻道︰「我知此事關系重大,不敢令這三個白姓再四處亂闖,便將人帶上匯合了祖父一行,今日一同進了城,如今三人就在府中客院。」

錦瑟卻微眯眸子,道︰「他們怎知那阻截攔殺他們的乃是忠勇侯所派?」

文青略溢出一抹笑意,這才道︰「此事我問過他們,他們說當時被阻殺,那些殺手曾說只因他們得罪了人,擋了別人的路故而該死,加之那些殺手訓練有素,非尋常人所能驅使,他們皆是尋常老百姓,思前想後除了得罪了忠勇侯,別的再無別人了。我和外公于姐姐想的一般,只怕是有人特意驅趕了這三個百姓到雙月村,只等被我踫上,欲拿我當槍使,攪起渾水來。」

錦瑟卻贊賞地笑了,若當真是忠勇侯欲殺人擋災又怎麼會做的如此明目張膽,最後卻連幾個尋常百姓也擺不平,倒讓人逃了。這人逃便逃偏就被文青給踫了個正著,此事也太過湊巧了。只怕此事多半是沖著武英王府,沖著完顏宗澤來的。

廖正琦見錦瑟沉默不言,才接口道︰「外公已托人去證實這三個百姓的身份,查證他們所說之事的真偽了。只此事並非是能污蔑偽造之事,故而多半是真有其事,若事情確為有心人安排,只怕那人手中已握有忠勇侯貪墨的實證,王爺倘若想壓下此事,袒護于忠勇侯恐會正中他人陷阱。可如若王爺秉公處置大義滅親將忠勇侯給彈劾了,皇上雷霆大怒,忠勇侯難保不會被處重刑,彼時國公府和王府卻要生隙……」

廖正琦所言正是錦瑟所想,這謀此事的人確實狡猾,無論完顏宗澤怎麼做,都是錯的。前日九皇子剛被幽禁宗人府待罪,不過兩日便出了此事,是賢妃和禹王的反擊,還是……

錦瑟沉吟片刻,這才笑道︰「此事我會轉告王爺,那三個百姓還得勞外公先代為安撫著。」

因此事,錦瑟心中惦念著,便未在廖府中用膳早早就登車回府,車駕剛轉過廖府門前街巷,完顏宗澤便迎面馳馬而來。听到侍衛等人的請安聲,錦瑟心知他是惦記著自己回門一事從宮中匆匆過來的,心中一暖笑著推開了車門,凝眸去瞧正見完顏宗澤自馬背上行雲流水地躍下,金線繡紋的朝服在陽光下明光一閃。

白芷見完顏宗澤過來便忙下了車,轉瞬他進了馬車,落了座便道︰「怎未留飯,可是出了什麼事?」

錦瑟見他額跡被外頭烈陽曬出一層浮汗來,抽出絹帕給他擦拭了下,白芷關上車門,馬車已滾滾又動了起來。錦瑟將方才的事告知完顏宗澤,他顯也察覺了其中蹊蹺,面色沉了下來。

見他如是,錦瑟依進他懷中,輕握了他的手,道︰「依我看,此事也許是件好事。」

完顏宗澤聞言一愣,眸中詫色一閃方回握住她,道︰「何解?」

錦瑟這才從他懷中抬起頭來,道︰「你覺這步棋會是誰在持子?」

完顏宗澤揚眉,已有些明白錦瑟的意思,他目光輕閃,卻抿唇未語。錦瑟輕柔地撫著他的手,暗嘆了一聲才又道︰「不管是誰在謀此事,朝堂這盤棋至始至終便只有一個持子人,不管是黑子還是白子勝出,都是他樂觀其成之事……」

那人便是當今的皇帝,錦瑟想也許是賢妃和禹王所謀,可也許便是皇帝親自攪起的。只因鎮國公和完顏宗澤先後被奪主帥之位,使得她不得不多想。也因只不足幾個月,便接連發生了禹王殺孝南王,八皇子的這些事,使錦瑟發覺,禹王一黨和太子一黨相爭的已太過激烈。而皇帝對此不可能毫無所知,可他卻一直是靜觀其變的,兄弟蕭薔非帝王所願,然而制衡之術卻也是每位帝王必用的權謀。

忠勇侯貪墨一事被翻出來不管是誰所為,關鍵在于皇帝,他如今已對肅國公府動手,此事一出,忠勇侯必定不保,和皇帝作對顯然是不明智的。

「你想令國公府借此事韜光養晦?」完顏宗澤微微一思便明白了錦瑟的意思,不由沉聲道。

錦瑟抬眸淺笑,點頭道︰「此事王爺既不能壓下,那便只能盡力挽回忠勇侯的性命。倘使肅國公在事情尚未掀起時便親自送忠勇侯進宮謝罪,老國公剛剛立下不世之功,如今又大義滅子,忠勇侯是國公府的嫡長子,皇上顧念著肅國公的軍功,倒不好嚴懲忠勇侯,起碼性命是無憂。更何況,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金氏上百年的基業,便是忠勇侯被罷官也無傷根基,只要忠武侯能一直駐守北疆,國公府便安全無虞。再有,借此事示弱,皇上即使欲對國公府動手,一拳大空,便不好再連連發拳,不然怕是要寒了那些有功世家的心,難免叫人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來。」

錦瑟言罷,完顏宗澤便擁了擁她,垂眸瞧著她的雙眼中隱有贊嘆和驚喜的明光,捏了捏她的手,才道︰「微微說的是,歷來欲成就大事者,也絕不該立于風口浪尖之上,國公府到底聲名太顯了,我送你回府便去勸說外祖父。」

錦瑟笑著點頭,這才想起鎮國公自立朝廷一事,難免問起,完顏宗澤便道︰「父皇已令安遠侯全力征討。」

錦瑟聞言一嘆,蹙眉擔憂地道︰「也不知雲姐姐如今怎樣了……」

完顏宗澤見她神情憂慮偏咬著唇不再多言,到底心軟,道︰「此事我會交待下去,苦頭只怕難免吃些,盡力保全江寧侯府幾位主子的性命卻還是能的。」

錦瑟便笑了起來,抱著完顏宗澤的手臂好不依賴地搖了兩下,又用水意盈盈的目光去瞧的,滿臉的崇慕之情,她那討好的模樣引得完顏宗澤失笑,將手臂一收便令她躺倒在了大腿上,俯身擒住了她笑意盈盈的唇角。

而臨街的一座茶樓上,挑角飛檐的二樓一間雅室面街的窗戶半開,禹王站在窗邊剛巧將方才完顏宗澤下馬,馬車停下錦瑟探身和完顏宗澤相視而笑的模樣收入眼底,他神情一下子便陰厲了起來。

也不知為何,自被錦瑟挾持後,他便對這個女人恨的念念不忘起來,這種感情在確定她極得他那六弟看重之時更與日俱增地膨脹起來,如今瞧兩人如膠似漆,他便恨不能將錦瑟給奪過來禁錮在身邊,狠狠地蹂躪,好瞧他那六弟發瘋發狂。

這麼恩愛的一對璧人,叫人忍不住去想,若是兩人反目成仇會是何等的大快人心。

想來此時忠勇侯的事已借姚家少爺的口傳到了他那六弟耳中,听聞姚錦瑟和她那弟弟感情極深,若姚文青死在金家人的手中卻不知武英王夫妻又會如何呢。

這個念想一生出,禹王便無可抑制地勾唇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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