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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王爺進來顯是尋王妃而來,眾人便皆斂聲屏息,莫敢抬頭。而完顏宗澤幾步便到了錦瑟近前,錦瑟起身微福了人已被他拉起,道︰「不是說一會子便回去陪我的嗎,怎耽擱這許久,今日只見見便是,莫累著自己。」

完顏宗澤的聲音溫柔,言語也體貼入微,倒似個粘人的孩子般,錦瑟雖知他是刻意來給她撐腰,可听他眾目睽睽的語氣如此親昵,仿若無人,到底紅了臉,輕嗔他一眼。

完顏宗澤這才笑著執起她的手,目光卻掃過下頭眾人,沉聲道︰「以後這王府便是兩個主子,本王和王妃夫妻一體,王妃的話便是本王的話,若有人敢質疑忤逆王妃,本王的性子想來大家都清楚的很……」

他言罷略沉的目光巡視一遍,這才拉著錦瑟往外走,錦瑟被他鬧地紅了臉,便只無言地跟著他,兩人剛走兩步,卻聞一個嬌柔的聲音響起,「賤妾恭送王爺,王妃。」

這話倒沒什麼,只那聲自稱入耳,卻令完顏宗澤頓住腳步。錦瑟也不想會有人此刻出身,也跟著停了腳步。她隨聲望去,見那開口之人正是方才拜見時兩位抬頭瞧她的北罕女子中其中的一個,便微微動了下眉梢,眸中閃過可惜之色來。

她方才匆匆打量過,這女子是五女中容貌最盛的,她參拜自己時腰板挺的極直,眉宇間有股不折的傲氣,想來在北罕出身必定也不俗,自視便也高些,只卻不能否認,是個極沒腦子的。見完顏宗澤冷眸望去,她竟還不知死活地又福了福身,扭腰送胯提臀挺胸的令胡女傲人的曲線盡情展露出來,錦瑟便暗嘆了一聲。

完顏宗澤眸光掠去,雖是有些冷意卻還帶著一絲疑惑,只因他實在不明白這女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為何會自稱賤妾。他目光狐疑,一旁的永康卻已手心冒汗,不由恨恨地剜了那女子一眼,忙低聲沖完顏宗澤道︰「王爺從北疆凱旋回來皇上曾賞賜過五位公主的陪嫁……」

皇帝賞賜五個女子下來,彼時完顏宗澤剛凱旋回京,諸事繁忙,十日八日都不沾府,後又忙于練兵,準備南攻更是直接住到了軍營,再後大錦便亂了起來,完顏宗澤領兵南下,自然更不會想起此事來。這才使得他听聞永康的話方知這幾個容色妖嬈,打扮富貴的女子是何身份。

想到早先承諾給錦瑟的事,不料這才大婚兩日,他便第一日令她經受八皇子之死的風波,第二日又出了這等ど蛾子,他握著錦瑟的手不由略感歉意的緊了一緊,面色也瞬間凌冽起來,目光從那女子身上移開便迸射著寒意盯向永康。

永康心中無比冤枉,他一直跟隨完顏宗澤身側,此次南征凱旋回來又忙著完顏宗澤和錦瑟大婚諸事,自然也將此事給忘了個干淨。

而王府的另外一個大管事將五個女子接回來後便交給了孫尚宮,皇上賞賜的女人自然不能等閑對待,更不能隨意處置,故而孫尚宮見完顏宗澤一直沒有示下,便將五個女子好生安置了下來,一應份例皆按侍妾的規格。

五個姑娘在王府中吃香喝辣,加之王府中又沒女主子,五人身份擺在那里,誰知以後會不會就得了寵,故而下頭人也皆捧著她們,倒使得這一年多來她們日子過的再舒坦不過,性子自也跋扈了些。

她們雖生活的衣食無憂,可眼見容顏一天天逝去,卻也心急難耐,知曉再不得寵愛這樣的好日子便不會一直有,又眼見著一同前來燕國的姑娘們在其他王府中多有已得名分的,自然便更心急起來。好容易進府這許久,才有機會頭一回見完顏宗澤,又見他竟生的那般俊偉,自然便有那自視容貌出眾,氣質不凡的迫不及待地行動了起來。

那女子言罷卻遲遲未得完顏宗澤回應,便耐著砰砰亂跳的心緩緩抬起頭來,水盈盈的眸子閃動秋波瞧向完顏宗澤,不想她這一眼卻只瞧見他轉身而去的後腦勺,另有一聲冷漠的命令隨他動作間廣袖帶起的微風拂在了她的耳邊,令她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拖出去杖責三十。」

說話間完顏宗澤已扯著錦瑟出了廳堂,那女子驚魂過後才反應過來,尚未來得及求饒喊叫永康一個眼神過去已有人將她的嘴堵住,架了起來。女子怎麼都沒想到她不過是說了一句話便惹得完顏宗澤如此嚴懲,直至此刻才驚惶地嗚嗚亂叫了起來,只因她知道,她是皇帝賞賜,三十個板子王府不會取她性命,可她惹惱了王爺,令王爺大發雷霆,受傷之後只怕根本就無人敢給她醫治,她的結局便只有病死一途。

完顏宗澤和錦瑟身影消失不見,廳堂中的氣氛還有些死寂,那剩下的四個北罕女子面色皆有些發白,尤其方才曾抬頭盯過錦瑟的,此刻腿一軟便跌坐在了地上。眾人早便听聞王妃是極受王爺重視,金殿之上親自求旨迎來的,經此變故,哪里還瞧不出錦瑟在完顏宗澤心目中的地位,一時間心中皆有定論,以後寧得罪王爺,也莫忤逆了王妃。

而錦瑟被完顏宗澤拉著出了月洞門,他腳步才略慢了些,道︰「你放心,一會子我便叫人將那四個姑娘送出府去。」

錦瑟聞言卻笑了,微眯著眼瞧他,道︰「人家姑娘不過是說了一句話而已又沒什麼大錯,你這般也太不近人情,不憐香惜玉了些。」

完顏宗澤挑眉,扭頭見錦瑟目光璀璨,笑的像只偷腥的貓,便彎腰湊近她,盯著她道︰「要不我再回去繞過她?」

錦瑟卻橫眉冷豎,佯怒地道︰「你敢!」

今日有完顏宗澤此舉,起碼王府以後那些丫鬟們都不敢再生是非,錦瑟不知能過多久的清閑日子呢,她自然不會傻得充大度,替那不知死活的蠢女求情,她也沒那個好心。她只是有些不大明白,完顏宗澤這是那里來的防備心理,他好似對女子的那些小手段極為了然。當初那金依朵便是,如今這姑娘亦然,皆是沒表現出什麼過分舉動來,他便極厭惡地料理了她們,這個發現叫錦瑟極奇怪又驚喜。

似從她的眸子中讀懂了她心中所惑,完顏宗澤扯著她往前走,一面道︰「我年幼便離開國土前往大錦為質,母後又怎能放心的下,恐有不懷好意的女子接近我,便曾令人專門教我了一些女子慣用的手段心計……我知了這些便極厭惡對我耍手段的女子,覺著那些假面尤為令人作嘔。」

錦瑟已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感情完顏宗澤年幼還不知女人是個什麼東西的時候便被金皇後給掐斷了他對女人的美好幻想,將女人和吃人老虎等同了起來。想來他在大錦時身邊也確實出現過不少別有目的靠近他的姑娘,便使得他對女人防備心和抵觸也重了些。

不想竟是如此,錦瑟一愣後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戲謔地瞧著完顏宗澤,道︰「沒想到夫君也有那般好騙,好恐嚇之時呢。」

見完顏宗澤被錦瑟打趣的面發微赧狠狠瞪她,錦瑟才含笑收回目光,點頭中肯地道︰「早便知母後不凡,卻不知竟是如此的英明睿智!」

完顏宗澤見她一張麗顏上滿是亮色,高興非常,便也好心情地揚起唇來。錦瑟卻抓著他的手,詫道︰「可是,既這樣你又怎會瞧上我的,我那時卻是存了利用你的心思哦。」

完顏宗澤自知錦瑟所說是船上兩人的那次交易,時隔五年,想著兩人初始時的情景,他唇邊笑意愈柔,卻道︰「微微,你那時給我展現的便是最真實的你,有仇報仇,蛇蠍毒辣,斤斤計較啊。」

錦瑟一想倒莞爾失笑了,兩人沿著白玉玲瓏的游廊緩緩走著,時不時相視而笑,待游了小半個院子,才回到主院,念著那回在山頂放孔明燈所寫願望已經實現,錦瑟瞧著伴在身旁的完顏宗澤,便給主院取名為琴瑟院。

回到內室,她方想起完顏宗澤欲送其她四個北罕女子出府一時,思慮了下,便沖完顏宗澤道︰「那四個姑娘還是先留著吧,她們總歸是皇上賞賜下來的,若然一下子盡數處理了,只怕此事又要被有心人利用翻起風浪來,于我名聲也不大好呢。」左右留著她們也不過是多四個人的食用罷了,料想有了今日之事,她們也會老實一段時日。

完顏宗澤聞聲便只抬頭瞧了錦瑟一眼,見她神情靜淡,全然沒因此事受影響,念著最近朝廷上發生的諸事,便不置可否地道︰「隨你吧。」

翌日,錦瑟三朝回門,完顏宗澤原是要和她一起去廖府的,誰知一大早便從宮中傳來消息,南邊鎮國公到底舉起了大旗,建立了南錦政權,完顏宗澤原因大婚免了一切朝務,如今出了此等事卻不得不一早便匆匆進宮議事,錦瑟便獨自登車回到廖府。

誰想馬車臨近廖府時,行至一條僻靜巷子,卻有兩人突然沖了出來,馬車驟然停下,車中錦瑟一個踉蹌撞在白芷身上,兩人好容易坐穩,外頭已響起了車夫恭謹的聲音,「屬下失職,王妃可傷到了?」

他聲音落,錦瑟不及回答,外頭又響起一個女聲來,「我是金依朵,六嫂可否容我上馬車說上兩句話。」

錦瑟听罷一詫,白芷推開車門果見外頭車前攔著兩人,正是金依朵和她那婢女,金依朵對上錦瑟瞧來的目光,見她容顏依舊,甚至有多了兩分嫵媚之色,心一痛,眼神銳色閃現忙眨動了下,方道︰「冒昧來討饒六嫂嫂還請嫂嫂莫怪我。」

錦瑟見她一身素衣,面色憔悴,一臉楚楚可憐之態倒一詫,愣了下方道︰「不知金姑娘有何事,此處並無外人,姑娘但說無妨。」

金依朵見錦瑟不願她登車,目光中便有了淚意,嬌嬌弱弱地瞧著錦瑟就是不言。兩人多有過節,八皇子的事完顏宗澤又不曾和錦瑟細說,錦瑟並不知金依朵在其間起的作用,如今便也不明她尋自己到底何故,她如此反常,錦瑟豈會容她靠近自己?

見她如是,錦瑟心下翻了個白眼,暗道自己又不是男子,這金依朵沖她用美人計又有何用,便裝作未見,只笑望著金依朵。

金依朵見錦瑟如此沒了法子,低頭咬了下唇,這才道︰「六嫂可知曉,六哥他要將我送去給八皇子做妾,我如今已經悔悟,知道自己不該自不量力去和六嫂嫂相爭,已想看,也後悔了,六嫂嫂能不能瞧在同是女子,皆有糊涂之時,念在親情的份上替我求個情……」

錦瑟听聞金依朵的話又是一詫,一時無語,金依朵便又道︰「我知我以前對不住六嫂嫂,這樣厚顏無恥也實是走投無路幡然悔悟了,都說六嫂嫂是活菩薩,最是善良寬厚,六嫂嫂便幫幫我這回吧,六哥哥……不,王爺他那麼在意六嫂嫂,唯今便只有六嫂嫂能救我了啊。」

金依朵說話間便落下了淚,那瞧著錦瑟的目光充滿了懇求,懊悔和驚懼,模樣好不可憐。錦瑟蹙眉,休說她沒錯漏金依朵方才不經意流露出的銳色,並不相信她口中之話,單單此決定是完顏宗澤所做,錦瑟便相信必定有原因,便不會隨意發善心為金依朵去拂完顏宗澤的意。

且金依朵去給八皇子做妾,多半和八皇子遇害一事有關,此事關乎重大,錦瑟更不可能亂插手。故金依朵戲演的賣力,無奈錦瑟這個觀眾卻有些冷清,聞言便只道︰「金姑娘,王爺的性子想來你當比我清楚,王爺的決定豈是我能更改的。」

金依朵不想她已這般苦苦哀求,放下一切,錦瑟竟半點不為所動,瞧著她那雲淡風輕的面龐,那優雅高貴地端坐車中的模樣,一時恨意翻涌,淚水凝滯。

她原本就是被逼至絕路,唯想到這一條路,這才念著忍一忍,能屈能伸,先度過此關,再尋機會討要一切的心思而來,並非真正知悔的,此刻瞧出錦瑟根本不為所動,便不願再低聲下氣地假裝下去,抹掉眼淚,厲聲道︰「我是金家嫡女,他因你之故和金家有隙,當此之刻是頗危險的,姚錦瑟,六哥哥那般待你,你若還有心便該為他多想想勸阻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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