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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早便料到姚擇聲會如此說,聞言便也不死纏爛打,就勢起身,卻道︰「女並非不知禮數之人,此事在尋太叔公之前女早已稟過老太太無奈老太太念著武安侯府的門第高,得這門親事已是女福分,是女高攀,而侯夫人也不過是一時之念,來日女過門會疼惜女,故而老太太勸女也莫因一時之氣憤而放棄大好的婚約老太太一心為女著想,女是感激莫名,可女欲退親之舉也非意氣用事,實在是有些事一想之下便忐忑難安,生恐來日因女給姚氏一族帶來禍端,這才冒昧求到太叔公這里,請太叔公能給個指點,看看女所慮是否為杞人憂天

錦瑟話雖如此說,可實則指明姚老太太怕得罪武安侯府,故而要她百般容忍的事實姚擇聲聞言見錦瑟目光清亮,眉宇間滿是堅定之色,又似胸有成竹,好像已料定她的話能令己改變心意,支持她退親一事,這倒叫姚擇聲起好奇之心

本欲轉身的腳步又頓住,定楮瞧著錦瑟,道︰「既如此,不妨說一說,所慮為何

錦瑟聞言笑著福福身,眉眼一彎,露出幾分女孩露于外的欣喜來,這才道︰「太叔公可知武安侯府的嫡長女謝嬋娟如今已進宮並且得聖寵,已晉為雲嬪娘娘

姚擇聲顯然沒想到錦瑟會突然提到這個,聞言一詫,接著才點頭,道︰「武安侯府是功勛之家,其嫡長女必定端莊賢淑,會得聖寵並非怪事想來雲嬪娘娘貴不至此,武安侯府有女如此,亦貴不至此,若然雲嬪娘娘再得晉升,武安侯府便是京城中炙手可熱的高門府邸,嫁過去也會得貴夫人們追捧,這門親事卻為的福氣,姚郭氏沒有言錯啊

錦瑟听姚擇聲如此說卻蹙眉,道︰「太叔公也說雲嬪娘娘貴不至此,這點女也深以為然可這次去靈音寺,女遇上鎮國公府的平樂郡主,卻覺出,鎮國公府武安侯府好似有些不大睦啊,是不是因雲嬪娘娘得皇上盛寵的緣故啊

錦瑟言罷姚擇聲又是一愣,接著才蹙眉道︰「皇後娘娘賢達寬容,母儀天下,雲嬪能得皇上盛寵,皇後娘娘只有高興的份,鎮國公府也會交好武安侯府,又怎來不睦之說年紀,在太叔公面前童言無忌便也罷,出去可不能如此胡言亂語

錦瑟見姚擇聲面色嚴肅起來,知她的話以引起姚擇聲的深思,聞言她便一臉驚慌地瞪著眼楮捂捂嘴,接著才又福福身,道︰「太叔公教導的是,皇後娘娘是高興的,可……可鎮國公府武安侯府確實不睦啊……

「鎮國公武安侯的政見不一,平日走的遠也是有的姚擇聲回道,可心中卻有計較

楊皇後入主東宮到現在母儀天下已有十年之久,可她卻膝下無子,一直都未曾誕下皇嫡子有鎮國公府在,皇後即便無子地位也牢不可破,可如今麗妃所出的大皇子已有十一,尋常官宦之家庶子年長已是禍患無窮,更勿庸說一個國家

麗妃乃庶出,其娘家父親如今正任禮部尚書一職唯今朝廷上確有一些官員,覺著將來皇位非大皇子莫屬,故而曲意討好麗妃的娘家禮部尚書趙府

據姚擇聲所知,雲嬪在宮中便麗妃交好,皇後不睦而武安侯府趙尚書府也走的較近,听說武安侯還欲將庶女嫁給趙尚書的庶子為妻

武安侯鎮國公政見不一,可前幾年兩府還不止如今模樣,關鍵是雲嬪進宮依附麗妃之舉,使得兩府在奪嫡上又成死敵,這才是癥結所在,兩府不睦也便成在所難免的事

姚擇聲想著便聞錦瑟又道︰「原來是這樣啊,可……可祖父在時曾說過,鎮國公是大錦第一猛將,手握重兵,連皇上都要禮讓分,祖父說寧可得罪人也莫鎮國公府交惡呢……

錦瑟言罷見姚擇聲眉頭一跳,便又懵懂地道︰「祖父還說歷朝歷代奪嫡的爭斗都是不可避免的,卻也是最為險惡之事,朝堂波譎雲詭,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能預知天命,一旦在奪嫡站錯位置便會萬劫不復,便是站對位置,君心難測,一不留神便也可能成為棄子女每每想著要嫁進武安侯府便總會想起祖父的話來,心中便難以安寧當年女世子定親,武安侯府明明沒鎮國公府交惡啊,女嫁到武安侯府,豈不也要成為鎮國公府的敵人當年祖父說過不要國公府交惡,女這樣豈非不尊祖父教誨,豈非大不孝女還很喜歡平樂郡主姐姐,若是女嫁去侯府郡主姐姐必定再也不理,那該如何是好……女想著這些,便不得不冒昧尋太叔公,還請太叔公指點女錦瑟言罷便又福

姚擇聲這會子心中已翻起巨浪,錦瑟的童言稚語猶如一聲警音震得渾身發僵原先只看到侯府的門第之高,富貴顯赫,卻並未留意其後的臨淵之危,如今卻驚出一聲冷汗來

奪嫡豈是尋常人能攪的這份富貴才當真是險中求來,弄不好就是個滿門抄斬那些大人物站錯隊尤且落得個家破人亡的境地,下頭的蝦蟹便更不必提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哪個皇帝登基下頭不是血流成河若姚錦瑟當真嫁給武安侯世子,那姚家可就被綁上利益的戰車,綁上麗妃的戰車,也被拽進奪嫡的渾水中

如今麗妃雲嬪交好,可雲嬪再晉升,來日也成妃位,也有子嗣,這情況便會又有變化,誰知又待如何

武安侯府走的是一條險路,勝便是登天富貴,而姚家便是賭勝最多這皇商當的更穩當些,再多的好處也是沒有的,沒道理姚家也要陪武安侯府走此險途

更何況,如今正逢亂世,皇帝昏聵無能,北邊又有北燕虎視眈眈,不定哪天北燕人就要攻過來,怎瞧都是手握重兵的鎮國公府更穩妥些

姚氏不過是門戶,若然賭對于將來不會有多大富貴,可一旦賭錯那才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連個求情轉圜的門路都沒有這一看,侯府這門富貴是當真攀不得啊

原先好端端的,這親事沒有無故而退的道理,武安侯府姚家也得罪不起可如今發生萬氏謀害錦瑟的事情,們姚家是佔著個理字的,即便退親得罪武安侯府,來日便是礙著世人的眼光,武安侯府也不能明著給姚氏落石頭,這想著退親實是亡羊補牢之舉,為時不晚

錦瑟見姚擇聲神情變幻不停,心中已有底氣,只安寧地站著不再言語她之所以選擇姚擇聲做切入口,也是有緣由的

一來姚擇聲在族老們中間極有威信,說服,基本便不用她來擔心其族老們的態度再來,姚擇聲是嫡次子出身當年不過分到一份家產,可如今那份家業在其手中卻翻不止數倍,儼然已另創家業,是個有能耐的聰明人,一輩子走南闖北,也頗有幾分見識

賺得的家產,每年都要救濟族人一部分,故而才積累威望這般會掙錢又懂得如何支配的人,才是通透之人,定然能不被富貴迷眼楮,能夠听得進己的話

並且,若然她嫁給謝少文,將來得利最大的然是姚禮赫一脈,姚禮赫走的便是官途,其大兒子姚文博如今也走仕途之路,然姚擇聲一脈卻皆是從商的,又她血脈較遠即便她成為武安侯夫人,于姚擇聲一脈益處也不見得有多大,可要冒得風險卻太大這一比較便是一個傻子,也能分清輕重急緩來

錦瑟心中篤定,果然沒片刻姚擇聲便收拾神情,只用一雙深邃的老眼瞧著錦瑟,錦瑟恬淡地笑著,不動聲色

姚擇聲便朗聲一笑,鋝著胡須點點頭,道︰「丫頭,是極好極好的,姚鴻一脈有女如此,前景無憂且回去吧,此事太叔公會放在心上

錦瑟見姚擇聲態度變得更為親,語氣也多兩分親昵疼寵,她心中大定,忙福福身,道︰「太叔公謬贊,有太叔公代為籌謀,女今夜當酣眠矣太叔公大恩,女沒齒難忘

錦瑟知姚擇聲老謀深算,既拿定主意,具體如何行事不用己一個女娃來教導,當下便只表達謝意,再不多言一句

姚擇聲見錦瑟面上掛著清淡的笑意,眸子卻晶亮如星,氣態從容,並不見狂喜之色,愈發對她多兩分看重,又笑著點點頭,這才道︰「此事既已定下,太叔公有定奪,只是那武安侯府在京城,若要退親少不得要上京一趟,需做個準備,來日太叔公請族長的意,會知會與

錦瑟這才又福福身,道︰「女一切听憑太叔公的吩咐

姚擇聲又瞧錦瑟兩眼,這才轉身而去,錦瑟瞧著遠去的身影微微勾起唇來

姚擇聲既已打定主意,那定然便也知曉此事是宜早不宜遲,當趁熱打鐵的如今崔家正在京城鬧著,姚家此時不退親更待何時

這佔著理字,因故退親,無故退親可是兩碼事起碼世人能站在姚家一邊,武安侯府便是再有權勢也不能一味的不講道理以權壓人啊

錦瑟這邊剛說服姚擇聲,誰曾想下午時謝少文便再次拜訪姚府

彼時錦瑟正在嬌心院中跟著姚錦紅學賬,白芷進來福福身,稟道︰「姑娘,老爺派廝到依弦院請姑娘,令姑娘現在往老爺書房一趟

錦瑟聞言又撥弄兩下算珠,這才抬眸,笑著沖姚錦紅道︰「今兒姐姐這束脩費可收的值,才教半個時辰呢,得來算算姐姐需退多少枚銅錢

錦瑟說著便欲去撥算盤,姚錦紅卻笑著將眉一挑,抬手便按上錦瑟指下算珠,道︰「哪有這樣的,四妹妹若嫌虧不去便是,這世上哪有學生躲懶,先生反還要退錢的道理

錦瑟聞言撲哧一笑,這才起身,道︰「今兒便叫姐姐討的便宜,明兒卻要多叨擾姐姐一會兒補回來才行

屋中金寶,銀寶見錦瑟故意學的家姑娘一般斤斤計較,倒都笑,姚錦紅哼哼,沖錦瑟揮揮手,一副不願再搭理她的模樣

錦瑟這才笑著出屋,剛到廊下就見四夫人轎子中下來,錦瑟福福身,郭氏便忙迎兩步拉起她來,道︰「怎這會子便要走嬸娘看著廚上做幾樣點心,還想著拿來給們姐妹添個零嘴呢

錦瑟聞言便道︰「叔父喚到書房一趟,也不知所謂何事,嬸娘定然早知道要走,這才端點心來

錦瑟說著便嘟嘴,郭氏聞言佯怒地擰著她腮邊一點女敕肉,罵道︰「這丫頭越發嘴刁,嬸娘原還想著叫梁嬤嬤將那份包送去依弦院呢,如今既被冤枉,得,也免一場麻煩,嬸娘賞丫鬟還能多落個好

錦瑟忙拉郭氏的手一陣討好,郭氏這才笑著道︰「武安侯世子來,叔父許因這個叫過去,快莫叫人家多等,趕緊去吧,點心嬸娘少不的

錦瑟聞言笑意微斂,郭氏早便從郭氏那里知道錦瑟有意退親的事,如今見她神情變,就勸道︰「這孩子平日里百般機靈,怎到這事兒上便犯糊涂,那侯府多好的門第,姐姐若是能說上這一門親事,也……

「娘,外頭怪冷的,還是快叫四妹妹去吧,莫叫叔父久候郭氏話尚未說完,門簾被打起,姚錦紅已披著件猩猩紅的羽毛斗篷出來,揚聲便打斷郭氏的話

郭氏聞言瞪姚錦紅一眼,這才松錦瑟的手待郭氏進屋,便免不又瞪著姚錦紅數落道︰「四妹妹是個傻的,比她更傻娘想給說門好親有何不妥的那武安侯府的親事四妹妹既不要,便不能爭取一二四妹妹若有意,多世子說說的好……

「女兒便能得世子青眼,抬進侯府當個姨娘姚錦紅听郭氏再度提及此事,豈會不知母親打的什主意,她再次出聲打斷郭氏的話,語氣帶著一股惱意

郭氏被姚錦紅頂的怒氣沖起,恨聲道︰「怎便只能當個妾室大姐姐都能打這個主意,怎就不能爹如今管著外頭姚家的生意,為娘又主持著中饋,相貌人品又哪點比大姐姐差原先四妹妹無意退親便罷,如今既她不要這門親事,肥水不流外人田,娘為爭取下也未有不可

姚錦紅見郭氏說的振振有詞,只覺一陣無力,嘆聲這才抬眸瞧著郭氏,道︰「娘,大伯可還是六品同知呢,將來許還能升官,大姐姐好歹還是官宦之女女兒便是再富貴,也不過是商人女,這怎能比那武安侯府是什樣的門第,怎可能迎女兒為正室您還是別白費心思,便是們家真願意娶,女兒還不願嫁呢,沒得進侯府遭人白眼,連下人都瞧不起娘若真想當官家太太便該好生督導弟弟學業,指望女兒也是無用,便是女兒當真嫁進侯門,娘也當不上誥命夫人的

郭氏聞言氣得面色漲紅,卻也知道姚錦紅說的都是實話,憋半響她才怒喝一聲,「這不孝女

姚錦紅卻也不怕,反倒翻著賬本撥弄起算盤來,嘴上也 里啪啦應著那算珠的脆響,又說道︰「女兒老實娘說吧,四妹妹若然沒那退親的意思,女兒還看不起她,不願她交心呢女兒的身份女兒心里清楚明白,女兒攀不上什高門,也不願去攀那富貴,與其算計著嫁進高門,還不如多掙兩把銅錢捏在個兒手中來得實在娘要真為女兒好,來日給女兒招個上門女婿,女兒便一輩子感激您

郭氏听姚錦紅竟說出這種話來,登時倒真不知該怒該笑,咬咬牙,這才道︰「招什贅可還有弟弟呢,給招贅,來日誰還願嫁進門來,弟妹哪容得下再說,那招贅來的女婿能有個什好的不是家里揭不開鍋的,便是有什隱疾的……

姚錦紅本也只是隨口一說,听郭氏又開始嘮叨,當即便翻個白眼,放下賬本便依到郭氏身邊,搖著她的手臂道︰「有娘在,弟妹便是再怎也不敢欺負女兒的,女兒知道娘最疼,親事女兒都听娘的便是,人都說疼女兒的娘,無不是低門嫁女的,娘一準兒也知道這個理兒……

郭氏聞言怒極反笑,點著姚錦紅的額頭恨其不爭的道︰「娘將嫁給個破落戶宰豬賣肉的屠戶才稱的心

姚錦紅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恩,倒也行,起碼每頓飯都少不肉,只要娘甩得開臉面當那屠戶的丈母娘,女兒反正是無所謂的

前院,錦瑟已被廝帶進姚禮赫的書房她進去時謝少文姚禮赫正一同站在書案旁品鑒著一張古畫,陽光穿窗而過落在兩人身上,將兩人面上的笑意照的極為清晰,一個藹可親,一個謙恭知禮,端的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謝少文見錦瑟進來,便忙笑著回身,迎一步,溫潤的俊臉上閃過亮光,笑著道︰「妹妹可算來,叔父新得一副前朝遠洪先生的墨寶,妹妹是最擅山水畫的,且來一同瞧瞧

謝少文言罷,姚禮赫便也笑著附,道︰「哦,倒不知四丫頭最擅山水畫,世子到底四丫頭一同長大,連這等事也一清二楚四丫頭既來,便過來瞧瞧吧

謝少文听姚禮赫打趣錦瑟,當即面上便閃過一絲尷尬,目光卻盛亮地盯著錦瑟

錦瑟見兩人如此,心中厭煩,面上卻只掛著客氣的笑意,福福身,道︰「叔父世子面前女怎敢班門弄斧,女平日不過隨手涂畫罷,何況祖父過世便鮮少動筆,世子還是允女藏拙吧卻不知叔父尋錦瑟來是為何事

謝少文見幾日未見,錦瑟竟還沒消氣,一徑地己客氣,態度愈見冷淡,心中便是一急,面色也有些難看起來

姚禮赫將的不悅看在眼中,暗蹙眉盯錦瑟一眼,這才道︰「侯夫人身體不適,不能在江州久留,世子明日便要動身歸京,今日是特來辭別的叔父念著離京多年,許是有物件捎給京中手帕姐妹,世子又早已定親,一同長大,便也不拘禮,將叫過來叔父手邊還有事,代為招待下世子,叔父這便先回衙門

姚禮赫言罷竟是沖謝少文點頭,大步便往外去謝少文竟也不阻止,面上尤且露出笑意來沖姚禮赫的背影一躬,道︰「佷恭送叔父

將己喚過來獨留她謝少文在此,這叫人瞧見只會當己不知廉恥,這樣她還有什清譽可言

錦瑟見姚禮赫竟如此不顧禮數行此混賬事,而謝少文也只念著己,絲毫不覺不妥,當即便氣恨的雙手握起來,面上那絲客氣的笑意也隱沒

姚禮赫前腳出屋子,錦瑟也不多言,後腳轉身便欲跟出去,誰知謝少文卻似料到她的行徑一般,早一步跨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錦瑟不防被拉個正著

錦瑟一時間又氣又惱,怒目回頭盯著謝少文,沉喝一聲,「做什放手

錦瑟的容貌本就絕麗出塵,平日她面上總掛著溫婉笑意,瞧著倒不顯,如今這般盛怒之下,冰雪般的肌膚,香腮染赤,泓深湖般的眸子因冷意而愈見璀璨晶亮,映著那絕美的五官,當即就迸發出一股逼人的高潔冷艷來,當真是玉魄冰肌,引人行慚穢卻又痴迷不已

謝少文何曾見過這般的錦瑟,登時便怔住,手下意識地便握地更緊些

錦瑟被那垂涎又迷離的模樣氣的不行,偏姚禮赫的書院本便不允丫鬟隨意進來,這會子院子中竟是一個人都沒,她便是想丫鬟也是不能

錦瑟心中焦躁,又恐這又是個陷阱,謝少文一會子當真做出什來,她便勿庸再提退親一事

她也是實被謝少文惹得厭煩,早失耐性,當即也不再多想多慮,她空著的右手一翻袖囊中便滑出一把匕首來將那匕首捏在掌心,她拇指一推,刀已出鞘,下一刻她沒有絲毫猶豫,揮手便執著刀柄往謝少文的胳膊上狠狠地砍

謝少文哪里能想到錦瑟隨身帶著利器,更想不到不過是扯她的胳膊,她便要拿刀砍听那刀鞘掉在地上發出一聲響,又見眼底銳光一閃,便是再痴迷也回過神,忙松開錦瑟連步退幾下,待站定,錦瑟已飛快地撿地上刀鞘提著裙子便沖出書房

謝少文整個人都愣住,只覺這樣的錦瑟太過陌生,竟是半點都尋不到時候的影子她將才身上散發出的冷意,迸發出的戾氣簡直叫以為晃眼可她越是這樣,謝少文便愈發挫敗著惱,心里抓心抓肺的難過

一方面因疑惑而焦躁,一方面又因兩人走到這一步而痛心,再想著錦瑟竟厭惡到如斯地步,便不服便不甘,便愈發不能就此放過她起碼,今兒定要抓住她問個清楚明白才行故而只怔片刻,謝少文便也跟著沖出書房,直追錦瑟而去

錦瑟沖出院子竟不見白芷身影,又見四下靜寂,連個人影都沒,當即便毫不猶豫地往內宅方向跑,可她到底腿短,又穿著裙子萬般不便,平日也沒多幾步路,沒跑出書房前邊的套院便被謝少文追上

這套院本是連著書房的一個花園,供人讀書之余活動之所,修竹、奇石、傲松、書亭,景致一目然,極為開闊在這地方,又光天化日的,錦瑟料想謝少文也不敢將她怎樣她眼見是跑不遠,便干脆也不跑,兀靠著一顆松樹喘氣,冷眼瞧著謝少文追過來,在數步外停步怒氣騰騰地盯著她

此刻的謝少文卻也沒平日的溫柔模樣,盯著錦瑟的眸子中盡是怒意,瞳孔被燒的發紅,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惱怒忿恨

本是懷著一顆期待的心到江州來的,不過幾日竟弄成如今局面對錦瑟一徑的討好,心翼翼地呵護,誰知她對除疏離冷漠便再無其它態度,原只當錦瑟是年不見生疏才會這樣,如今便是再欺欺人也察覺出來錦瑟對非生疏,實是懷有敵意,甚至是恨意,根本就厭惡于的

這叫謝少文難以接受,也百思不解,更不能接受這兩日來本因萬氏之事心力交瘁,只尋那逃月兌的崔家廝已心煩意亂,如今被錦瑟如此對待,早失去耐性,甚至也激起一股求而不得的怨恨來

面色沉冷地盯著錦瑟,怒喝一聲,道︰「姚錦瑟,竟敢對動刀子這到底是為何

錦瑟見謝少文惱,倒覺這張面孔比之前溫柔深情的模樣不知要好看多少倍,她擺弄著手中匕首,兀譏誚地挑唇,道︰「武安侯世子這話當真問得奇怪,不尊禮數,莫不成還要笑臉相待對動刀子又如何,世上女子對那登徒子都該是這般態度吧

謝少文見錦瑟避重就輕,眯眯眼目光又陰沉兩分,怒道︰「明知不會對怎樣,一心的為好,又怎會做與不利的事情只是見要走,心急之下才無禮,何況不過扯下,們時候還曾……

「時候不一樣,今非昔比,世子莫不是連男女七歲不同席的道理都不清楚吧世子若然真一心為好,便不會置于瓜田李下遭人非議的境地世子不會對怎樣,可保不齊別人卻拿此事做文章,還是世子心中巴不得女被累名聲,也好再莫想退親一事世子的對好,還當真承受不起,勞您還是早日收回,放在別的女子身上的好謝少文話未說話便被錦瑟冷聲打斷

錦瑟想著前世謝少文因抗爭不過萬氏,便不惜毀她名節令她淪為妾室一事,她的神情便愈發譏誚起來

照謝少文今日行事,只怕若然今生再遇同等處境,依舊會那般做這樣的為她好,當真還不如厭她,恨她來的叫人舒服

謝少文當然也知方才默許姚禮赫的不當之舉實為不妥,可也想多錦瑟單獨相處一陣,想憑著甜言蜜語,溫情軟語將她哄好,只要她消氣,便只待父親解決京城之事過來迎娶,將錦瑟娶回侯府,也便安心不覺己有什過錯,竟至錦瑟如此厭恨于

將錦瑟面上譏諷之色瞧得分明,謝少文又逼近一步,這才道︰「知道這年多來是不好,輕忽妹妹,可妹妹身在江州,也是鞭長莫及妹妹在姚家受苦,心中也內疚不已,這才想著早日迎娶妹妹進門,也好照顧起妹妹來若然妹妹是因這年多的疏忽而氣惱,給妹妹陪個不是,將來定百倍千倍的補償妹妹,妹妹過門,怎于置氣兒都好,定無怨言

錦瑟听這話更惱,謝少文分明知道姚家人對己不好,將才還姚禮赫聯手坑害己,如今竟還不知廉恥地說這等話錦瑟怒極惱極反倒笑,一雙冷若寒星的眸子卻滿是冰色,道

「若的意思表達的還不夠明缺,那便當著世子的面兒再明說一遍,侯府門第太高,姚錦瑟攀不起,這親事勢必要退對世子,也生不出好感來,還請世子莫再多做糾纏,早日女解婚約,另覓佳人,也好不叫女耽擱世子的如畫姻緣大好前程

錦瑟早先的態度實已叫謝少文知曉她有意退親,只是如今謝少文听錦瑟明確的說出來,心中還是一震,痛苦又憤怒地盯著錦瑟,道

「退親這親事豈容說退便退武安侯府也不是那般任為所欲為的門第,若然打退親的主意還是早些消停吧,姚家叔父老太太也都不會應允的還有,便只因母親一念之過曾設計于,便如此得理不讓人,便如此罔顧對的一片心意,將整個侯府的臉面都扔往地上踩,這般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實在叫人失望,姚爺爺在天之靈,若然知曉變成這般模樣,也會英靈難安

這次听聞謝少文的話,錦瑟倒真燦爛地笑,道︰「那可真真是好,既然世子對好生失望,便剛巧退親事,也好過們兩相生厭

謝少文見錦瑟非但不因己的話難過,反而笑靨如花,更是恨得無以復加,舉步抬手便又欲來抓錦瑟,口中還怒喝著︰「姚錦瑟,休想定親,便是謝家的人,生死不論,定要將抬進侯府

錦瑟見謝少文神態猙獰向己撲來,當即便有些後悔,暗怪己不該逞一時之快

對謝少文她很清楚溫言軟語更能令現下的己月兌困,可錦瑟便是再心機深沉,內斂沉靜,也只是個心智只有十七的女子,到底還沒能磨練到時時刻刻都能冷靜持,無情無緒的地步

也是她前世雖報仇,可至死之前都是隱忍的,侯府抄家時謝少文又沒在府中,她心中的怨恨實在難以全消重生後又過的步步唯艱,心情壓抑到極點急于發泄出來加之今日剛說服姚擇聲,大局已定,故而錦瑟此刻是實難叫己再耐著性子溫軟地敷衍謝少文

可此刻見謝少文暴怒,錦瑟還是有些怕,也後悔,忙抽出那匕首,急聲道︰「生死不論世子對女的情意當真獨特便不怕將強娶進門,夜半被枕邊人捅刀子枉世子讀聖賢書,今日竟連番對動手動腳,世子欲做那不尊禮法,無恥下流之輩

錦瑟本是情急之下想用言語轉移謝少文的注意力,誰知謝少文聞言更怒,竟不管不顧地來拉扯她,那凶狠憤怒的模樣竟似要困住她,欲擰斷她的脖頸叫她再難說出這樣無情之話一般錦瑟這才有些慌,她正想著要不要變個態度,先解眼前困境再說,誰知下一刻她便瞪大眼,只因眼前發生極戲劇性的一幕

只見頭頂松樹枝干上吊著的銅鐘飾物竟恰好在此刻繩索斷裂,那銅鐘便直直砸下來,竟剛好落在謝少文的肩背上,將砸的身子一個踉蹌便跌倒在地上,許是疼的厲害,手臂在地上撐一下,接著竟兩眼一翻暈厥過去

那銅鐘砸在地上滾兩下,這才落在塵土中錦瑟瞧的目瞪口呆,抬頭望眼斷裂的繩索,眼見那繩子掛在樹枝間隨風晃蕩,斷痕齊整,她忙扭頭四望

便見東面的牆頭上,一個身影端坐其上,一腿屈膝放在牆上,一腿垂下,右手搭在屈起的膝蓋上,修長的指縫間銳光閃閃露出一抹寒刃來,藍眸流眄,眉宇間滿是暴戾之色,神情沉冷,微抿的唇角卻含著淡淡不屑,渾身都透出一股冰寒冷冽的殺氣來

那人此刻正盯著躺倒在地的謝少文,一臉無謂,當真是說不盡的囂張跋扈,卻正是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完顏宗澤

察覺到她盯來的目光,這才揚揚眉也瞧過來,四目相對,見錦瑟瞪著眼楮,滿是詫異,便眯著眼晃晃手中暗器,復又歪起一邊唇角露出一抹邪氣的笑來,神情帶著幾分蠱惑邀功

見修指把刃,舉手斃敵,渾若無事,又一身邪魅之態,錦瑟便打個冷顫,瞪大眼猛然去瞧地上躺倒的謝少文

錦瑟那日見完顏宗澤令海東青一撲之下取人性命,便知這位是個暴戾嗜血的性子,殺人也隨性而為,實在不當一回事當日殺崔梁便曾想己討謝,如今錦瑟見完顏宗澤這般模樣,又觀謝少文果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似半個死人一般,當即就被驚地面色一變

大錦的銅鐘實分朝鐘,佛鐘,樂鐘尋常家中掛做飾物象征鐘鳴鼎食之家的禮鐘如今這松樹上所垂便是禮鐘,姚家富貴,這禮鐘乃純銀打造,上繪福祿壽昌等字,足塑的有尺之高,落在人身上,若然砸重要害,只怕當真會立刻奪人性命

見謝少文再沒動靜,錦瑟只當完顏宗澤一不留神將人給弄死,登時便真慌,忙蹲下欲去細瞧誰知她的手還沒觸及謝少文的衣角,便被完顏宗澤抓在掌心,接著頭頂便響起微怒的聲音

「既對動手動腳,又生死不論欲強迫于,還顧生死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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