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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見賀嬤嬤一臉焦急地瞧著己,心中明,面上便笑的越發歡悅,目光晶亮,閃動著驚喜,道︰「真是有勞嬸娘,如今還傷著,竟還記掛著此事,為事事都想得周全前兩日為嬸娘新做一條抹額,嬤嬤且等回依弦院取來一並給嬸娘帶過去,可好

賀嬤嬤聞言見錦瑟一臉女孩的天真清爽神情,心中便打個突,她到現在都有些弄不明白,這位四姑娘到底是怎回事分明先前一切都好好的,怎突然就叫人瞧不明白早先在老太太壽辰時,她叫夫人出盡丑,偏她夫人竟還以為一切都是巧合等這次的事情夫人又吃大虧,她們才算看清楚明白,分明一切都是四姑娘預謀好的,一步步的算計,一步步的扭轉乾坤,竟是在夫人設下的層層陷阱中還能全身而退,並反撲為勝,這得多深的心機才能做到,哪里像是個十來歲的丫頭

想著這些,再瞧錦瑟面上那神情,怎能不叫賀嬤嬤提心,她暗捏捏拳頭,這才笑著道︰「夫人惦記四姑娘,這不也是因為四姑娘待夫人也恭孝的緊嘛,這段時間四姑娘多災多難,竟還有心思為夫人繡抹額,看來是當真將夫人記掛在心上只是夫人如今已等著姑娘,不若就叫丫鬟回去拿,姑娘便先老奴一塊到淑德院去吧,叫夫人久等豈不違姑娘一番心意

錦瑟聞言點頭,便白鶴道︰「回去取那抹額來,王嬤嬤知曉放在那里,也王嬤嬤說,去淑德院瞧嬸娘,晚些回去

白鶴明白錦瑟的意思,忙應命而去錦瑟坐軟轎到淑德院時,凌燕已迎出來,說話間她打起門簾將錦瑟讓進屋中,卻見吳氏便坐在明間的羅漢床上,正含笑看過來

錦瑟望去,只見吳氏今日的打扮往常極為不同,平日她慣愛穿明艷而華貴的衣裳,尤其喜穿象征正室身份的正紅色頭上便是尋常時也要插上一排的金釵才罷,今日她卻穿著一件家常的素蓮色灰鼠里的繡銀絲菊花長褙子,下套一條顏色更為清雅的鵝黃色棕裙,頭發隨意挽起,只在側面別一朵玉蘭絹花,映著那眉眼間的輕愁,微微發白的面色,倒顯出幾分嬌柔溫善來

而她的身旁卻還站著一人,錦瑟望去眸光便微微閃動下,這站在一旁伺候茶水的不是旁人,正是昨兒她在園子中遇到的那冰蓮姑娘

她今兒穿戴的卻吳氏有異曲同工之妙,一身淡藍色素衣將肌膚映的欺霜賽雪,蓮藕粉白的高腰驚濤裙,臉上也未施粉黛,烏發挽個簡單的隨雲髻,用紫碟木簪固定著,一雙含情目盈盈若水,彎彎新月眉似蹙非蹙那裙子的腰帶束在胸下,雖是挺著肚子,但卻無礙那嬌弱輕柳,楚楚動人的風姿

只看吳氏冰蓮的打扮,今兒倒似一個個都要打苦情牌,錦瑟心中好笑,腳下便快趕兩步,上前盈盈的福福身,道︰「給嬸娘請安,嬸娘今兒氣色倒好,錦瑟便也放心

吳氏令賀嬤嬤將錦瑟扶起來,笑著道︰「莫站著,到嬸娘這里來坐,快叫嬸娘好好瞧瞧,前兒匆忙間也沒能好好問問,可有哪里受傷

錦瑟上前在吳氏身旁坐下,神態恭敬而儒慕地被她拉著手寒暄一陣,吳氏這才似想起冰蓮來,扭頭指著冰蓮,沖凌燕道︰「給她也搬個錦杌子來,她身子不便,也別伺候著,坐下一道說說話

言罷,又沖錦瑟,道︰「冰蓮如今這身子也沉,念著叔父子嗣單薄,好容易她進府便懷上,也是大功一件,便想著將她的名分定下來,將才已叫她敬過茶,以後便也是這府中的姨娘

凌燕給冰蓮搬錦杌子,冰蓮這才放下茶盞,曲膝謝過過去側著身子坐,錦瑟便笑著瞧向她,道︰「真是恭喜蓮姨娘,姨娘昨兒在園子中閃到腰,如今可已好

冰蓮聞言便忙回道︰「都是夫人仁慈大度,賤婢才能在府中有安身之處賤婢早已無礙,謝四姑娘惦記

錦瑟便點頭,神情淡然地又移開視線,吳氏見兩人這般,越發覺著昨兒兩人不過是在園子中踫巧遇上說兩句話罷,她心中對今日之事便愈發胸有成竹起來

吳氏又錦瑟閑聊兩句,白鶴才取抹額進來,給吳氏請安,退到錦瑟身後,沖錦瑟一笑呈上那抹額錦瑟心知一切都安排妥,便笑著接過那抹額拿給吳氏,道︰「早先給嬸娘做條抹額,一直忘記帶過來,繡的不好,嬸娘瞧瞧可還戴的

吳氏接卻見那抹額橘紅色的底,上用彩錦繡制雲霞圖案,彩線配色極為精妙,望去當真是曄如雨後雲霞映日,晴空散彩虹,吳氏目光一亮,贊道︰「要說府上幾個姑娘的女紅,單論繡工姐姐要出彩一些,論心思巧妙卻無人能及半分,瞧著花樣,真真新鮮又好看,嬸娘極喜歡呢

吳氏說著便令凌燕拿來靶鏡,叫賀嬤嬤給她戴在額際,眾人是一起稱贊,又說笑兩句,吳氏這才沖賀嬤嬤道︰「去將那些賬本都拿過來吧

片刻賀嬤嬤帶著兩個婆子,抬著一個大紅木箱進來,錦瑟瞧著不覺挑眉,道︰「這多呢……

吳氏笑著叫婆子打開那箱籠,卻見里頭整整齊齊地擺放數十本賬冊,她笑著指著那賬冊道︰「這年多來承蒙族中信任,叫嬸娘為們姐弟照看著這些家業,嬸娘沒有不用心的道理每處產業都有明細賬目在此,今兒一並交給,可要好好理一理,來日也多幫襯著青哥兒

錦瑟知吳氏既敢將賬目交,那從這些賬本上便難查出什倆,她兀笑著點頭應,便起身,道︰「那便不打攪嬸娘休息,只是今兒就帶著白芷一個,還得勞煩兩位媽媽將這箱籠幫著抬回依弦院才好

吳氏見錦瑟起身,卻也跟著起身,道︰「這又何難的,本便是叫她們給送過去的,只是念著都是些重要物事,還是當面交給的好,這才叫大冷的天又往嬸娘這里跑這一趟

錦瑟便笑著道︰「原就是要來給嬸娘請安的,那便先回去誰知她言罷吳氏卻沒放開她的打算,依舊拉著她的手,道

「這屋中炭火燒的太熱,悶的緊,嬸娘也坐半日,也出去透透氣兒

她說著竟就邁步往外走,錦瑟心一提,知吳氏的籌謀,便也不多勸,只看著凌燕給她披上一件大斗篷吳氏要出去,冰蓮屋中丫鬟婆子們是都要跟著的,一眾人出屋,吳氏在廊下深吸一口氣便笑著道︰「果然是外頭空氣好,人都熨帖些

她言罷就拉著錦瑟往台階兒處走,錦瑟沖白芷兩人使個眼色,便笑著扶著吳氏的手,道︰「嬸娘慢著些……

誰知她話尚未說完,便聞廊道的盡頭傳來一聲驚叫,接著便是物件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眾人皆聞聲望去,卻見竟是一丫鬟因走路不經心摔倒在地,她捧著的鎏金托盤,連帶著上頭的白瓷纏枝梅花的湯藥碗一並摔在地上,碎的滿地都是,那丫鬟顯也被藥湯燙到,故而扔在尖叫

眾人尚未來得及將目光回廊處拉回,便又是兩聲尖叫在身邊傳來,扭頭時便只瞧見本好好站在台階上的夫人不知怎的竟是倒在地上,而她的身下四姑娘正平躺著,用身體墊在夫人的腰背下,一雙手更是抬著牢牢地護著撐在夫人的背上四姑娘的兩個丫鬟白鶴白芷一人一邊兒地架著大夫人的胳膊,大夫人半坐半躺地懸在空中

瞧著情景,顯然是大夫人沒站穩險些跌倒,是四姑娘眼疾手快地丫鬟一起扶住她,這才沒叫夫人摔倒只是大夫人的面色卻極為難看,緊閉著的唇抿成一條鋒銳的線,眸中盡是陰厲之色

而那尖叫聲卻還在繼續,分明便不說大夫人發出的,眾人再觀,便見原先跟在大夫人身後的蓮姨娘不知何時竟已滾落在台階下,正蜷縮在地上用雙手捂著滾圓的肚子慘呼不已那蓮姨娘面色蒼白,只一會功夫已出一頭大汗,雙腿動作間粉白的裙子已濕一片,顯然,羊水破

「姨娘姨娘怎天啊,姨娘被夫人推倒,姨娘驚胎蓮姨娘身邊伺候的單嬤嬤這才似剛剛反應過來一般,忙奔下台階跪倒在地上將蓮姨娘給扶住,眼見蓮姨娘身下已經漫出血水來,登時便大聲喊著

吳氏將才趁著眾人目光都瞧向那丫鬟,便欲推開錦瑟假裝被錦瑟撞到往地上摔去,她摔倒的同時剛好又推身旁的蓮姨娘一把,將蓮姨娘給推下來台階按她的計劃,蓮姨娘摔下台階的同時她己也剛好摔倒,兩人一並落胎兒,別人便不會懷疑她刻意陷害錦瑟,只會覺著是錦瑟心中有恨,趁機推倒她,而那蓮姨娘不過是受無妄之災

按吳氏的計劃,當真是一石二鳥,一來打擊錦瑟,再來也除掉蓮姨娘肚子里的野種,到時候便是姚禮赫也怪不到她的頭上,只會去恨錦瑟

可她怎也沒想到,錦瑟她兩個丫鬟竟是如此的警覺敏銳,她剛推開錦瑟的手,錦瑟竟就反過來死死拉住她,接著倒先一步比她更快地倒在地上,剛巧就用身子墊在她的腰下,而她那兩個丫鬟更是一左一右地架起她,這樣吳氏便再不能誣陷錦瑟推她,一時間面色怎會好看

單嬤嬤那邊喊著,這邊錦瑟已是滿臉擔憂的驚呼一聲道︰「嬸娘快看看嬸娘她怎樣

她一言,賀嬤嬤等人才算反應過來賀嬤嬤的面色不比吳氏好到那里,忙上前白芷兩人一道將半坐的吳氏給拉起來,白芷已拍著心口說道︰「夫人沒事,好在沒有摔到,都是姑娘反應快呢,姑娘可摔疼吧

白芷說著將錦瑟扶起來,錦瑟便疼呼一聲,撫著腰一臉難過眾人不知內情,只覺著四姑娘當真是善良,夫人生嫌隙,卻還如此仁厚地去舍身救下夫人,這般品行高潔,以恩報怨,當真是叫人不得不贊上一聲呢

再瞧面色難看的夫人還有躺在地上痛呼的蓮姨娘,登時眾人心中便各有想法這好端端的站著怎會發生這種事情,只怕是夫人蓮姨娘在較勁,至于到底是兩人誰在害誰,那便不好說

「這到底是怎一回事卻在此時院子中響起一聲男人的震喝聲,正是姚禮赫月洞門外快步過來,的身後江姨娘抱著只寵物狗亦步亦趨地跟著也進院子

姚禮赫見吳氏被人扶著站在台階上,而冰蓮卻倒在台階下的青石地上,被單嬤嬤抱在懷中,身下一灘血水,顯然是驚胎氣偏吳氏她那一院子的丫鬟婆子竟無一人上前幫忙,登時氣恨的面色鐵青,虎步生風地過來,盯向吳氏的目光似能將吳氏給生吞活剝

但非是吳氏丫鬟們不幫忙,實是將才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又太突然,也太過詭異,故而眾人都愣住,便是吳氏己也都還沒回過神來,誰能知道姚禮赫竟踩著這個點剛巧便進來

吳氏被喝斥,這才反應過來,她見姚禮赫一臉盛怒,又因計劃沒按她所想的進行,故而心中著實慌一下可緊接著她便又平靜下來,只因本來請姚禮赫來便是她計劃中的一部分,雖不明白江姨娘怎也跟著來,雖是叫姚錦瑟那死丫頭警覺地又逃過一劫,可這都無礙大局能除掉冰蓮肚子中的肉已經是有所收獲,其它的她都已安排妥當,只待老爺瞧見她也因此掉胎,便不會懷疑她,只會當這是一場意外罷

吳氏想著便忙也換上驚慌地神情,忙吩咐著賀嬤嬤,道︰「快快看看姨娘怎樣,都還愣著作甚,快去請大夫啊她說著卻是面色一變,一臉痛苦地捂著肚子往地上癱倒,慘叫著,「疼……的肚子……孩子……乳娘……

說話間她已軟倒在地,鵝黃色的裙裾下一抹血色蜿蜒而下,竟然那冰蓮一般模樣丫鬟婆子見此一擁而上,紛紛驚呼而姚禮赫本已將冰蓮抱起,見吳氏這般,登時便懵,瞪大眼楮盯著吳氏,身子晃蕩著當真是有些兩眼發暈,站立不穩

好容易人到中年又得這兩個子嗣,本便期待非常,卻沒想到今日竟同時沒,一來接受不這慘劇再來也實在弄不明白,究竟是出什事,將才見冰蓮情景,只當是吳氏害冰蓮,如今看家夫人也動胎氣,倒不知該如何是好

「叔父快將蓮姨娘交給婆子們抱進暖閣安置吧,嬸娘肚子里的才是叔父的嫡子啊

身旁傳來一個焦慮卻清亮的聲音,姚禮赫回頭正見錦瑟滿臉擔憂地瞧著姚禮赫雖疼愛迷戀冰蓮,可嫡庶卻還分得清,聞言回過神,忙見懷中冰蓮往婆子身邊一推,喝道︰「快將姨娘抬進暖閣好生照料

言罷,又看一臉蒼白目光盈盈滿是委屈痛苦的冰蓮一眼,這才快步上台階去瞧被丫鬟婆子護著的吳氏

見吳氏的裙裾已被鮮血污穢等物染紅,面色便慘白起來,忙抱起吳氏便往屋中沖吳氏倒在姚禮赫的懷里,一手按著月復部,一雙眸子卻淚眼朦朧地盯著姚禮赫,道︰「老爺……蓮妹妹她怎樣

姚禮赫見吳氏都這般還惦記著冰蓮,又見她蒼白的面上滿是憔悴,一雙眼楮是那的悲傷,映著那一身素衣,一頭烏發愈發嬌弱,登時心中便充滿愧疚,只覺將才不該喝斥于她,興許只是一場誤會

正欲答,吳氏卻淚珠兒滾落,又斷斷續續地急聲道︰「老……爺,都怨……妹妹沒站穩,沒能……沒能拉住她,卻又不中用地累地己也摔倒……們的孩子……孩子怕是保不住……

她面上神情是那脆弱,那悲傷,又飽含著對的歉疚之情,她的手抓著的衣襟,那般無助姚禮赫被吳氏瞧的心中一片疼惜感激,翻騰著更濃的愧歉之情,忙勸道︰「莫慌,大夫快來,孩子定然能保住的

說話間已進內室,將吳氏放在床上,賀嬤嬤已一臉急切地道︰「夫人這般,老爺還是快些出去吧

姚禮赫聞言這才又握握吳氏的手腕,轉身出房誰知剛出來,凌燕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下,道︰「老爺,您冤枉們夫人將才實是蓮姨娘突然推夫人一般,好在夫人福大,被四姑娘救下,而蓮姨娘己卻惡人有惡報地摔在台階下這才動胎氣老爺您想想,夫人是正室,肚中少爺是嫡子,她豈會拿己的萬金之軀去蓮姨娘硬踫硬夫人已有位子嗣,在府中地位牢固,那蓮姨娘的出身,便是生下庶子也礙不到夫人啊,夫人她今兒將蓮姨娘喚來已喝她的茶,正式抬她為姨娘,若然夫人懷恨在心,又豈會如此是蓮姨娘心胸狹窄,欲害夫人啊,老爺

姚禮赫聞言,想著將才吳氏的話,心中確實起疑心,可蓮姨娘的身份竟敢這明目張膽的害吳氏,姚禮赫卻不信的,一時便只覺許是一場意外想著面色便也不好看,沖凌燕冷聲道︰「起來,還是先照顧好們夫人要緊

而屋外,錦瑟瞧著婆子將冰蓮抬進暖閣這才舉步過來,听到姚禮赫凌燕的對話,她不覺微勾唇角

原先她只當那冰蓮是通過手段知曉吳氏落胎一事,見吳氏秘而不宣,便猜她是在謀劃一場陰謀,這才提前向己示警,拉己她一並防範,互為依持如今見此情景,錦瑟已然確定,多半吳氏肚子里的肉便是冰蓮親弄掉的,而吳氏竟毫無所覺,還以為是的設局去害冰蓮,豈不知她己早便在冰蓮的網中

因為冰蓮今兒分明便是有意叫吳氏推倒她的,若不然冰蓮早有警覺,吳氏怎可能得逞冰蓮這樣的身份,孩子對她太重要,有孩子才能在府中真正立足,若她肚中孩子能平安生下,她萬不會毀長城,故而錦瑟估模著冰蓮只怕身子有些不妥,根本就養不活肚中孩子這樣的話,便就能解釋的通,她今日將計就計落胎的事情

不管冰蓮是怎辦到不動聲色除去吳氏月復中孩子的事兒的,今日吳氏犯下此等蠢事,錦瑟便沒就此放過她的打算她換上一副關切模樣,這才打簾進屋

姚禮赫正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神情焦慮地往內室瞧,錦瑟上前勸道︰「大夫就快來,將才佷女扶下嬸娘,嬸娘並未摔倒,應該無事的,叔父也莫太過憂心才好

姚禮赫聞言想到將才凌燕的話,這才神情微緩地沖錦瑟道︰「難為,可有摔到

錦瑟含笑搖頭,這才退到一邊也緊張地瞧向內室片刻,那周大夫便在凌霜的帶領下匆匆進來,只尚未往內室去,內室便傳來吳氏的一聲慟哭,姚禮赫一驚,霍然而起,門簾被打開,賀嬤嬤一臉沉痛地進來,手中捧著一個鎏金盆,那盆中一片血肉模糊

她見到姚禮赫便兀往地上一跪,道︰「老爺,老奴們無用,夫人……夫人她產

姚禮赫瞧見那盆中血團已是兩眼發暈,再听賀嬤嬤的話,兩腿就有些發軟,誰知這邊賀嬤嬤聲音剛落,那邊單嬤嬤便沖進來,也是哭喊著撲倒在地,稟道︰「老爺姨娘她產,是個成型的男胎兒啊老爺為姨娘做主啊,姨娘今兒到淑德院時還好好的,如今……如今……姨娘已暈死過去,老爺

姚禮赫聞言雙膝一軟便又退後兩步再次跌倒在太師椅上,神情木愣難言

賀嬤嬤一出來,白芷見她竟端個血盆出來,登時便將錦瑟擋在身後,錦瑟卻還是瞧見那盆中血團,一時間只覺胸間翻騰起一股憤怒來,難以平息她早先雖算準吳氏要用此招謀害己冰蓮,可只以為吳氏會弄些動物血水來裝裝樣子罷,實沒想到吳氏竟還留著早先落下的胎兒,這般的心狠,連己過世的孩子也要利用,實叫錦瑟齒寒憤恨

就是為叫姚禮赫瞧見這東西,能更加心懷愧疚,更加疼惜于她,吳氏竟就不惜放棄人性,她便不怕夜里被噩夢纏身

錦瑟這邊想著,那邊姚禮赫閉目良久,猛然睜開眼楮,一掌拍在旁邊的方桌上,怒喝一聲,道︰「這到底是怎一回事不是說夫人並未摔到,胎像也一直穩固怎會這般

周大人聞言上前,卻道︰「夫人到底年紀不,先前雖胎像一直穩固,可近日來連番遭受驚嚇……說著一臉惋惜地搖搖頭

門簾挑開,卻是郭氏被郭氏扶著剛剛趕來,郭氏已听說吳氏蓮姨娘相繼產一事,面色有些發白,進屋听聞周大夫的話,便惱道︰「胡說昨兒早上派雅芝來瞧媳婦,媳婦還說胎極穩固,令勿庸擔憂,怎今日不曾摔到反產

姚禮赫見郭氏進來忙起身,待郭氏坐下,凌燕已再次噗通一聲跪倒,爬至郭氏腿邊兒哭喊著磕頭道︰「是蓮姨娘推的夫人,奴婢瞧的真真的,老太太為夫人做主啊凌燕哭喊聲落,里頭吳氏便也慟哭起來

郭氏心中雖狐疑,但她也不喜那冰蓮的出身,先前是冰蓮有姚家骨肉,不一樣,如今冰蓮肚子里的孫子沒有,郭氏豈能容她听凌燕的話,她便沉著臉,怒聲道︰「這般心腸毒辣的女子,姚家容不得念在她為姚家養育過子嗣的份上,便叫她在此過月子,出月子便發賣出去吧

她言罷,姚禮赫身後的江姨娘便啊地驚呼一聲,接著卻又捂住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郭氏厲目瞧向江姨娘,道︰「怎不服

江姨娘一驚,忙噗通一聲跪下,嚇得瑟瑟發抖,道︰「老太太的處決賤婢豈敢不服賤婢只是……賤婢只是……

江姨娘再次欲言又止,姚禮赫听老太太就這發落冰蓮,心中著實不舍,也不信今日是蓮姨娘害的吳氏,直覺蓮姨娘沒那蠢可母親的決議又不好反駁,加之確實剛失去嫡子,而此事又冰蓮有關,此刻便更不能開口為冰蓮求情如今見江姨娘如此,心中一動,忙道︰「有什話便說,作何吞吞吐吐的

江姨娘這才忙道︰「是,賤妾只是想起來一件事……想著許是夫人產一事有關,所以……

老太太聞言雙眸一眯,忙道︰「還不快說

江姨娘這才道︰「便是昨兒天將擦黑時,賤婢因有些氣脹,便丫鬟紫兒在園子中逛,誰知便瞧見夫人身邊的凌霜姑娘鬼鬼祟祟地抱著個物件進園子賤婢心中疑惑,便紫兒遠遠地跟著,就見凌霜在一處角落蹲下,將懷中東西取出竟是一個熬藥的藥缽,她挖個坑,將那藥缽中的殘渣都倒進去仔細掩沒,這才又偷偷模模地出園子賤婢膽,也不敢深究,便忙紫兒一同回院子如今想來……凌霜是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那藥渣八成是夫人平日用的湯藥,若然其中沒鬼,何故偷著掩沒……此事許夫人產有關,是否是凌霜受人指使在夫人湯藥中加什東西……還請老太太明察

江姨娘言罷,賀嬤嬤登時都愣住那凌霜也是一詫,只因她根本就沒做過這樣的事兒,她見眾人都盯過來,忙跪倒,道︰「老太太明察,奴婢昨兒天黑就沒出過院子,一直都在屋中呆著啊

郭氏卻冷聲道︰「有沒有出過院子,一查便知

江姨娘說的言之鑿鑿,一時間賀嬤嬤等人心中也有些疑惑不定郭氏言罷便令江姨娘身邊紫兒帶著劉嬤嬤等人前往園子中搜查,只一盞茶功夫,劉嬤嬤快步進來將一堆中藥殘渣攤在地上,凌霜震驚地盯著這些殘渣,渾身冰涼

這分明是有人早設下局,在污蔑她凌霜想著忙磕頭,道︰「老太太,這不是奴婢埋的,奴婢沒出過院子啊,夫人,賀嬤嬤救奴婢啊

賀嬤嬤這才覺出不對來,忙跪下道︰「老太太,凌霜昨兒確實沒出過院子,江姨娘是否看錯

江姨娘聞言卻道︰「明明就是凌霜,賀嬤嬤莫被她無辜的外表給騙,夫人如今豈會無辜產,嬤嬤還是要一切以夫人為重啊

姚禮赫便迷眯眼,盯著周大夫,道︰「周大夫瞧瞧這藥可有什不妥之處

周大夫瞧見那些中藥殘渣面色就變,只因那殘渣不是別的,正當日吳氏產為吳氏開的藥方上所列藥物一致,這藥都是產後用的,安胎藥可是半點不同啊非但不同,這醫理還全然相反

周大人額頭開始冒汗,尚未言語,那邊江姨娘瞧一眼藥渣登時面色大變,驚呼道︰「這當歸、山藥、續斷、熟地、麥冬、肉桂等物分明便是產後亡血傷津,補血養陰的藥物,這鯉魚麟分明是治產後月復痛的……這些藥給夫人喝下還得凌霜,好陰毒的心思還有什好抵賴的

江姨娘喝罷,賀嬤嬤等人的面色便也都變凌霜是吳氏的貼身大丫鬟,何況安胎藥產後藥又怎可能弄混這其中分明便有貓膩,江姨娘不敢明言懷疑吳氏早便產,可郭氏姚禮赫見吳氏一眾丫鬟周大夫的神情卻已動心思

此刻屋中正亂,卻也無人注意不知何時江姨娘的那只寵物狗已溜進內室,此刻它唔唔地叫著,卻從內室中拖出一物來,眾人瞧去,只見那是一條染血的褻褲,從衣褲中散落出來的卻有一個滿是污血的油紙包,令那褻褲里頭還縫著一塊棉墊子,可以看出正是用來墊高月復的

這東西是作何用的,此刻眾人瞧過簡直就一目然錦瑟冷眼瞧到此刻,這才松一口氣,低垂的眸中閃過笑意

這被狗拖出來的東西不是旁物,正是吳氏將才月兌來內含乾坤的褻褲這東西不及處理,剛剛被賀嬤嬤月兌下便塞在床下,這會子賀嬤嬤等人都在外頭告狀,里屋便只大丫鬟凌霄照顧著吳氏耳听外頭動靜,吳氏已覺不妙,偏那幾包產後藥就藏在她的櫃子里,吳氏忙叫凌霄去翻看,她一面焦急地盯著凌霄,一面束著耳朵听江姨娘等人說話,哪里能注意到那溜進屋中的狗

所以,外頭已露餡,里頭吳氏還在試圖掩蓋凌霄翻看藏在衣物中的藥材,卻見那藥果真就丟一包,登時她便面色難看的瞧向吳氏吳氏這才恍然,己是掉進別人一早設好的陷阱,原以為是狩獵人,卻原來己才是那被獵的獵物

她不知這究竟是怎一回事,登時心中便更慌卻在此刻門簾被掀開,姚禮赫一手抓著那血粼粼的褻褲進來,沖至床前便將那污穢的衣褲扔向吳氏,怒喝一聲,「賤人說這究竟是怎一回事

吳氏被那褻褲兜頭打上,她尤其不知發生何時,茫然將那東西臉上扯下,一瞧之下面色就慘白起來,哆嗦著唇,不知該如何解釋眼見姚禮赫一雙眼楮含著憤恨瞪著她,吳氏心一怵,這才忙哭著道︰「老爺,是有人要害妾,這東西妾不知是從哪里來的,妾不知啊

事情到這種地步早已一目然,吳氏徒然狡辯,實在沒有任何用處,只會叫姚禮赫更加厭惡她罷江姨娘這會子正抱著狗站在門外,听到吳氏的話,她用沾藥味的帕子在狗鼻子上一撫,手一松,那狗便她懷中跳下,一溜煙地又進內室,便停在凌霄所呆的紅木大櫃前汪汪的叫著,不停用爪子去抓那櫃門

吳氏面色慘白下來,凌霄更是搖搖欲墜,姚禮赫目光一眯兩步到那櫃前,一把推開凌霄便將櫃子扯開來,幾下翻拉,櫃子中衣物被扯一地,從中掉出幾包藥來,姚禮赫將藥包扯開,一望那里頭藥材,氣得雙手發抖抓起那藥包便往吳氏身上扔,吳氏再無話可說,哭著閃躲

姚禮赫將藥包砸完,想著將才吳氏在懷中裝可憐裝賢良的模樣,便氣性難消,一腳踹八仙桌,這才沉喝道︰「己沒保住孩子,卻還要利用去害別人,這等惡婦,豈能做姚家主母,爺要休言罷卻是一甩袖子怒氣騰騰地沖出去

外間,郭氏見那染血的衣褲被狗釣出來便已明白所有,忙著將丫鬟婆子們都打發出去,如今見姚禮赫風一般奔出去,她才面色陰沉地在劉嬤嬤的攙扶下進內室

吳氏見郭氏進來,忙如瞧見救星一般撲下床跪倒在地,哭求道︰「母親……媳婦知道錯可媳婦也是一心為老爺好啊,那冰蓮的來歷母親也是清楚的,姚氏的門風豈可被這樣的腌女子玷污……母親,您要相信媳婦都是為姚家好啊……

郭氏本便不喜吳氏,如今發生這種事更對她失望,見她此刻還狡辯,登時便面色一肅,厲呵一聲,「住嘴害那冰蓮不管,可不該害那未出世的孫兒

她言罷,吳氏便是一震,郭氏卻又道︰「念著生養老大老二的份兒上,為著們,不會叫老爺休可這般毒婦實不配做姚家主母,今兒便到別院佛堂去恕罪吧

郭氏說罷扶著劉嬤嬤的手出去,屋中光影一明一暗,吳氏卻似呆一般就蹲坐在地上,半響才痛哭失聲

屋外,錦瑟待郭氏離去,便也邁步下台階,她還沒坐上軟轎,暖閣中冰蓮已被姚禮赫抱出來,她身上披著姚禮赫的毛料大氅,整個人都被姚禮赫護在懷中,待下台階,已有婆子抬著暖轎過來,姚禮赫親將冰蓮放進轎中,沉聲道︰「姨娘剛剛產,動作都輕些,也莫叫姨娘著風

這話分明就是說給吳氏听的,聲音著實不,言罷錦瑟便聞里頭吳氏的哭聲凝滯

縱使錦瑟痛恨吳氏,但見姚禮赫這般寵妾滅妻瞧不清事實真相,也心中鄙夷她舉步往上暖轎,轎簾未放下,那邊冰蓮的轎子剛好從一旁過,轎簾給一只素手掀開一角,冰蓮含笑的眸子一晃而過

待錦瑟回到依弦院,王嬤嬤柳嬤嬤早已知曉淑德院的事兒,將錦瑟迎進屋中,柳嬤嬤已笑著道︰「姑娘可摔著

錦瑟在羅漢床上坐下,搖頭,道︰「白芷白鶴見機快,早便架住嬸娘,又穿的厚,連疼都沒感覺到

王嬤嬤便也笑,道︰「可恨老爺不會休掉夫人,只夫人去別院是輕易回不來,姑娘少爺也能松上一口氣倒沒想到那江姨娘也是個妙人,竟就這樣揭開夫人的陰謀

昨兒錦瑟令王嬤嬤到書宣院一趟,吩咐寸草去探吳氏的淑德院,之後寸草便送來一包吳氏的藥今日天未亮,那包藥便被白芷送去給江姨娘的丫鬟紫兒,白芷免不提點紫兒幾句

江姨娘是早年便跟著姚禮赫的老人,在吳氏沒有進門時便是姚禮赫的屋里人,雖無子嗣,但在姚禮赫身邊呆的時間最長,這樣的人又豈會簡單吳氏今兒也算是嘗惡果,怨不得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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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磚此文或侯門嫡女的女主名︰錦瑟或慧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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