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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雨連綿了十天,京都放晴的時候,在大慶郡,卻是晴了好些天,終于盼來了一場陣雨。

「快快,下雨了,快將晾干的衣服給收進去!!」

營地里亂成了一團,軍漢們忙不迭的收著衣服,雖然還是淋成了落湯雞,但還是高高興興地接著天上的雨露,那家伙,終于下雨了!都要曬成干菜葉了!

主帥營帳內,卻沒有如此輕松的氛圍,歌兮拿著一封快馬加鞭送來的信,神色凝重地看著。

韓拓在接受到眾將領的眼神之後,終于站了起來,恭敬地問道,「都尉大人,我王有說什麼時候讓我等班師回朝嗎?」

戰事已經結束,早就發了邸報會朝廷,可是遲遲接不到回京的旨意,大家都有些耐不住了。

而且長期在外駐扎也不是回事,糧草供應越來越差不說,讓周邊的郡守和百姓都有些惶惶不安,以為還會發生戰事,謠言都滿天飛了。

歌兮將手中的信件交給韓拓,讓他一個一個的傳遞下去。

大家看完,臉色都黑了。

原來,在京都剛剛發生了一場宮變,皇上處置了一干人犯,抓了一大批的人,並且現在是草木皆兵,就連前去勤王救駕的齊王,也被嚴密監控了起來,此時齊王的嫡系軍隊是萬萬不能回京都,萬一皇上猜忌這是要造反呢?

只有原地待命,什麼時候來皇上的聖旨,什麼時候才能回京。

「他娘的,什麼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樣疑神疑鬼真是……」

「干脆反了算了,老子本來就只忠于齊王殿下!」

「皇上這番作為,怕是寒了多少老臣的心啊……」

韓拓見歌兮面色平靜。便道,「大家稍安勿躁,且听都尉大人是如何說。」

營帳內便安靜了下來。

歌兮微笑著起身。「諸位將軍,其實此事對我們而言。是件好事。」

「好事?」眾將面面相覷,紛紛不解其意。

「從京都的情形來看,定有一場狂風暴雨,」歌兮從容地說道,「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等避開京都的風雨,也避了嫌。免得皇上猜忌,對我主不利,這是其一。」

「其二,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皇上越暴戾越疑心病重,越加強天子衛對朝臣的監控,越是捕風捉影疑神疑鬼,那麼朝臣之中,動搖的人也會更多。那些個重臣老臣也就會與天子漸行漸遠,終于背道而馳。」

「其三,皇上是永遠都不會對我主放心的,但是他這樣的舉動,朝臣是看在眼中的。我主此次勤王救駕是功臣,偏偏還被皇上給猜忌上了,我們在外呆得越久,朝中的輿論就會越偏向我主,還有。」

她眼眸一眨,「派一隊能說會道的人去到全國各地,將京都的事編成書,好好地說道說道,尤其是說說那些被牽連的人是如何慘,還有皇上是如何猜忌功臣的。」

眾人大悟,就連韓拓也是眼眸微黯,他想到的,她全想到了,他沒有想到的,她也想到了,這個女子,當真是奇女子。

「至于糧草的供給,」歌兮繼續思忖著,「將原因慢慢透給士兵們,讓他們知道皇上的恩德。」

她將恩德二字咬得很重,大家便都明白她的意思了。

「是,都尉大人!」

一群年過而立的將軍們將歌兮圍在中央,朝她行禮。韓拓心里感嘆道,幸虧她是一個女子,而且還是未來的主母。不然這樣的多智這樣的精干,如果不是盟友那便是勁敵了。

陣雨很快就停歇,烏雲散去,天空又放晴了。

歌兮出了營帳,朝著白大夫的醫帳走去。

「小二。」

歌兮掀開簾子,朝著里面墊著腳尖拿藥的元熙喚了一句,元熙立刻扭過頭來,放下手中的草藥就一頭扎進了歌兮的懷里。

「哥哥。」

白大夫抬頭看到一張美得有些不像話的臉。

這些時日來,歌兮在軍營中行走都是用的真面目,大家從一開始驚艷吃驚,慢慢地也習慣了那張臉,對歌兮也越是敬服。因為無論是在古代還是現代,長得好的總比其他人更容易收獲成功,但是她卻沒有憑著美貌找捷徑,而是用實力獲得了地位和尊敬,這本身就是值得人尊敬的事。

「你來了,」因為元熙的關系,白大夫也和歌兮熟悉了,對她也不再用尊稱,而是用平輩里,實際上白大夫比歌兮年長許多,「這孩子都念叨你許久了。」

「是嗎?」歌兮捧住元熙的小臉,他原本瘦得只有歌兮手掌一半的臉終于養得胖了些,身上的傷也都好了,也敢和外人生人接觸了,但是真正讓他毫無防備地親近的還是只有歌兮一人。

「小二今天又認識了多少種草藥呀?」

「有六種!!白先生說我很能干很聰明!」

元熙有些希冀地看向她,無疑是在求表揚求稱贊。

歌兮拉著元熙坐下,看看籮筐里分揀出來的草藥,不由地點點頭,「確實是能干,所以哥哥要獎勵你!」

「我帶你騎馬去怎麼樣?」歌兮捏捏他的鼻子,元熙的眼楮都兩了起來,果然小男孩最喜歡騎馬打仗拉弓射箭什麼的。

元熙喜不自勝,拉著歌兮僬僥出去,但還是生生地止住步子,有些忸怩地看向大大夫。

白大夫看著他詢問的眼神,心里也是柔軟一片,這孩子是將他當成了老師,盡管自己不過是指點他認識了些草藥而已。

「去吧,早點回來。」

得到了白大夫的許可,元熙露出了屬于孩童的歡笑,拉著歌兮忙不迭地出了醫帳,「快快,騎馬騎馬,哥哥,我還可以學射箭嗎?」

「射箭啊,可以,你看這是什麼?」

「呀,這是弓箭,可是好小……」

「小孩子當然是拿小弓,等你長大了就可以拿大弓了。」

「我什麼時候才可以長大?」

「大概十年之後吧。」

「那麼久,等我長大了,我就可以保護你了。」

「好好,好好,好小二……」

白大夫听著外面越來越遠的對話,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小孩子們,老沉默不說話不是件好事。

到了山坡上,章文謙和幾個軍漢在等到那里,元熙一眼就看到他手中牽著的棗紅小馬,欣喜之余又有些不高興,嘴巴也撇了下去。

歌兮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怎麼了?怎麼忽然不高興了?」

他指指那匹馬兒,道,「太小了!」

歌兮失聲大笑,「可你也不過六歲啊,小孩自然是要騎小馬。」

「可我是男人,再小也是男人。」元熙急道,拉著歌兮的手說,「男人怎麼可以騎如此不威風的小馬!」

「你是男人,可是現在還是一個年紀很小的男人,」歌兮蹲來與他平視,「而且你不要看不起那匹小馬哦,它也會長大,你長大了,它便也會長成最最威風的戰馬!」

「是真的嗎?」元熙有些將信將疑。

歌兮一拍胸脯,「我保證。」

章文謙一下子便將元熙抱了起來,「大郎,文謙哥哥教你騎馬咯!」

元熙被他高高舉起轉了個圈,又穩穩落在馬背上,他從來沒有被成年的男人這樣舉著,像父親舉著孩子一樣。

父皇厭惡他,連看都不想看他,真心關心他的六皇叔又是雙足殘疾,至于二皇伯,他看到就覺得怕的不得了。

眼下章文謙這個憨厚的大個子這樣舉著他,他高興之余也心酸,悄悄的紅了眼楮,等到到了馬背上,他才仰起頭對章文謙說,「好吧,就準許你教騎馬,不過我的箭術要哥哥來教!」

歌兮看著莞爾,連連點頭,「好好,你說什麼都好。」

一大一小就開始了學騎馬,元熙在馬背上歪歪扭扭的,看著一旁的人都捏了一把汗。

很快,在章文謙的悉心教導下,元熙掌握了騎馬的技巧,也似模似樣地指揮著小馬小跑起來,那孩子高興地大笑,歌兮听得一陣心酸,這大概是這些日子以來听到他的第一次大笑。

可是,他終究是要回到京都,回到那個偌大的皇宮里頭的。

一個沒有生母也不討皇上喜歡的皇子,能夠憑著一己之力平安地長成人嗎?

再者,總有一天,元旭會與皇上為了那個皇位而有一搏,不管誰輸誰贏,元熙作為皇上的大皇子,與她,與元旭都不可能是一個陣營,到時候再該怎麼對待這個依賴著她信任著他的孩子呢?

歌兮晃了晃頭,這些以後的事情暫時不想了,她現在只想照顧這個與自己同病相憐的小孩。

另一方面,京都的齊王府中,紫蘇也是焦急如焚。

「殿下還沒有回府嗎?」

她穿得素淡雅致,經過一段日子的修心養性,氣度上從容了許多,容貌也養好了些,但依舊遮不住年紀所帶來的老態。

大管家對她還算客氣,「殿下今晚大概又是留宿宮中了,側妃娘娘且放心,我們家殿下安泰著。」

紫蘇朝著他行了個禮,「那就有勞大管家了。」

說著就款款而去,大管家卻因為她那一禮而汗毛倒豎,但不是惶恐她一個側妃不合禮數紆尊降貴地朝他行禮,而是他覺得那位側妃娘娘深沉了許多,假如將人家當成了無害的小白兔,怕是被咬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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