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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個女子,靜靜的看著他,再听見他毫不猶豫的吐出長安兩個字的時候,神色黯然,卻也沒有再勸他,只是淡淡道︰「或許每個人心中都曾經向往過這座千年帝都——長安,我是如此,又怎麼能要求你不是如此呢?」

言罷,她便轉身離去。

劉行看著這個才出現在他的世界里不過幾日的女子,名義上,這是他的皇姐,唯一留在中都範圍內的陽平公主。

他曾听過她的故事,她的母親是永業年間的第一歌伎,在生下她之後被昭惠太後趕出了長安。她回來的時候已經十三歲了。

劉行今年也是十三歲,他也會回到長安,如這位陽平公主一樣成為賓從如雲,呼風喚雨的人物。這位皇姐可以藐視皇後,鞭打妃嬪,嫁給掌北昭權的薛雁隨,那麼他劉行就應該奮起直追,成為長安城中最杰出,最了不得的皇子。

讓天下人都知道,昭元帝的皇子里,除了劃江自立靖國的劉傲,除了登基百日就與昭惠太後一起**于宮中的少帝劉矜,除了這個傀儡皇帝劉翎,還有一個風采不輸于任何人的劉行。

他垂著眼,繼續洗著馬,眼中是驚濤駭浪,面容平靜無波。

劉宿回到房中,酒舒便已經準備好了熱水。

她今日在草垛里躺了半下午,身上確實有些難受,而且這幾天還是有些暑熱,她騎馬回來都會先沐浴換一件干淨舒服的衣裳。

劉宿梳洗之後再出來,房中酒舒不知去了何處。

劉宿朗聲喚了一聲,酒舒才急急忙忙的從外面進來,抱著一個半壁長的木盒。

「這是什麼?」

酒舒回答道︰「回公主,這是駙馬快馬加鞭讓人送來的,還請公主親自打開。」

劉宿挑了挑眉頭,示意酒舒將木盒放到桌上,隨口吩咐道︰「從明日開始,就將劉行接過來。」

酒舒點頭應是,隨即退下。

劉宿伸手將木盒打開,木盒中裝著的東西也極為讓她心喜,那是一把罕見的短劍。

更難得是,這把劍與她曾經用過的輕搖劍十分的相似,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

自從失去輕搖劍以後,她所用的劍就一直沒有固定的,也沒有真正得心應手的,但是她之後也少有能用到劍的機會,所以便也沒有在意。

劍下壓著一張素箋,劉宿抽出來。

看完之後心中便甜絲絲的,這是薛雁隨親手制成的劍,他說自鄂城拿走了劉宿隨身的小劍以後,就一直在尋找合適的精鐵,一直到如今,才制成了這把劍。

名字叫做寸光。

他言辭間很是得意,約莫是希望劉宿能看到他打造這把劍的不易,本來是要用做聘禮的,但時間不夠,拖逶到今日才送到劉宿身邊。

劉宿握著寸光十分有興趣的把弄了好一會兒,有些笑意的說道︰「我十分喜歡這把劍呢,不如將它做為送給劉行的見面禮。」

「也好!」

躲在房間中的薛雁隨終于忍不住出了聲,滿眼不贊同的看著劉宿,嘴里卻說著相反的話。

劉宿被他的虛偽斗得發笑,上前去將他從那陰暗的角落推出來,「明明就不想,還嘴硬。薛雁隨,這就是你的本事。」

薛駙馬不羞不惱,反而是極為平靜的說道︰「你有辦法,我自有辦法讓他不敢收。」

他說得極為篤定,反復就是已經成定局的事實。

劉宿被他這樣的強勢弄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緩了一口才將寸光收到袖中,甩了甩放著寸光的那只右手,一點也看不出她身上藏了一把劍。

她用那只手纏上薛雁隨,輕輕一個極為不明顯的動作,寸光便要滑出落到她手上,薛雁隨反手捏住她的手腕,雲淡風輕的打亂了她的動作。

劉宿想到在鄂城的時候,自己也是一招沒有使出就被他抓住,便有些惱,恨恨道︰「放開。」

薛雁隨就勢放開她的手,卻長臂一揮將劉宿抱到膝上,頭放在劉宿的肩上,將她緊緊抱住。

劉宿被他猛然的動作弄得有些不舒服,掙了掙沒法,也就作罷了。

此刻房中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劉宿耳畔皆是他的呼吸,鼻尖也是他淡淡的氣息,臉有些發紅,身體也軟下來,輕輕的說︰「你那里可尋到好看的話本,我近日有些書荒了。」

這確實是大實話,自從回宮,劉宿便再也沒有時間去搜羅民間熱門的話本,早幾日收藏的也沒有時間去看,這樣一落下,若非今日想起了,又不知是什麼時候才記得起。

薛雁隨似乎想到了什麼事,面上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掩唇輕咳了一聲,換來常恕。

常恕帶來了整整一大箱子話本,臨出門的時候偷偷瞄見陽平公主歡天喜地的樣子,不由得抹了抹冷汗,這日子不知何時才能到頭,主子們是不知道,整個中都的人都說常恕是一個表面嚴肅含蓄內心奔放熱情的大叔,他因為搜羅這些書被各家的小姐撞見,她們看他的眼光都有些像采花大盜。

劉宿彎著腰,翻看這些話本,笑容越來越深,過了好久捧著一本《武林夜話》眼神發亮的對薛雁隨說,「我們先看這個?」

薛雁隨抬起頭,不禁失笑,「也好。」

說完要劉宿傳膳,劉宿也急著吃完晚膳好與薛雁隨交流話本,當即就傳令。

門外侍候的酒舒和常恕對視一眼,同時無奈低垂下頭,一個感嘆的是這公主不知何時才能明白駙馬那同樣喜歡看「話本」的心意,另一個仰天長嘆的卻是他買話本這條路還須上下求索。

——分界線——

翌日清晨,劉行從馬廄中走出來,就看見陽平公主的貼身女官帶著兩名禁軍款款而來。

劉行站在馬廄前,等著他們靠近。

酒舒彎,行禮道︰「奴婢奉陽平公主之命,前來接四皇子去行宮。」

劉行沒有封號,這名字也是眾人隨意叫的,並未得到承認,所以酒舒只能按照長幼的次序,喚他四皇子。

劉行頷首,雙手合拳做了個多謝的姿勢,「有勞酒舒姐姐了。」

酒舒一笑,有禮而並不親近的搖頭,手一抬,請劉行上馬。

「四皇子先隨奴婢梳洗一番,然後再去見公主殿下。」

酒舒將他引到一處房間,里面熱水和嶄新的衣服已經備好,甚至好有兩個貌美的宮女,劉行蹙眉,酒舒只當沒有看見。

「劉行自幼粗養,洗個澡而已,不用兩位宮女姐姐伺候。」他不得已只能言明,不知這是陽平公主的意思還是這個酒舒擅做主張。

酒舒怔了一下,旋即揮手讓兩女退下,自己落後一步替劉行關上門。

劉行收拾好被帶到陽平公主住的寢宮時,正好遇上陽平公主出來抱薛駙馬上馬車。

劉行沒有見過這個薛雁隨,只覺得看他在陽平公主的懷中愜意自得,不知是為何?尋常男兒若是是個殘廢,也該是之氣低昂,何況他原本是身體健康四肢健全的,只不過是少年時候急于求成,才會落得今天這個病體,不知他是如何做到若無其事的。

劉宿將薛雁隨抱上馬車,又跪坐在車廂里同他說了一會話,這才慢吞吞的下來,轉身便看見了劉行。

輕聲讓車夫先別走,抬手叫劉行過來。

「正巧,駙馬今日要回中都,你是現在隨駙馬回去,還是等到我回中都的時候一起?」

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時才回去,索性遇上了薛雁隨,便直接的問上一問。雖然這也是她的弟弟,但是到底不如劉翎親厚,她和劉翎的感情幾乎是與生俱來,一見如故的親密,再後來,在長安宮里度過的那些時光,繾綣溫柔,誰也不能替代。

而劉行不是,劉宿雖然願意幫他,但是卻不會像對待翎兒那樣,貼心貼肺。

劉行沉默一瞬,才說道︰「劉行願意留下來。」

在安陽山中的日子極是好過,劉宿每日清晨繞著山間下路登頂觀日出,有時一整日都在山中度過,便是貼身的女官酒舒也找不到她的人影。

如今安陽行宮中又多了一位主子,先皇的第四子,劉行。

宗譜上總算是落下了他的名字,也算是十二年第一回承認了他也是先皇皇子的身份,只是卻依舊沒有封王,眾人便依舊四皇子稱之。

劉宿再騎馬在山中游蕩,便喜歡帶著劉行,她總是對薛雁隨說︰「我以前就想過,翎兒小時候是什麼樣的?雖然劉行是劉行,但是看著他們相似的眉眼,總是能讓我想到一些美好的,未經污濁的事。」

其實,她的翎兒從來沒有過這種在山中騎馬,肆意遨游的愜意時光,他自出生起就被送往封地,在昭惠太後的嚴加監視里,爾後被接回中都登基為帝,也是進出不得自由。

這樣在山間愜意的住著,時間便滑得飛快。

一轉眼就到了冬天,劉宿想起了遠葬在陽平縣的母親,此時朝中無事,林氏也被薛雁隨玩弄于股掌之間,劉宿便獨自帶著寸光劍,踏上了西去的路程。

臨行前,她給薛雁隨寫了一封書信,告知他自己的去向,連夜便偷偷的離開了安陽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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