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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都不敢應聲,劉宿大覺掃興,看著一個個垂頭不敢直視她的手下,又坐回了馬車。

「我真沒事,我自己知道。」

她自己真是沒事,只是心里難捱,所以有些食不下咽,提不起興致,這才會瘦下來,精神懨懨。

酒舒經陽平公主這一出,心里打起十二分精神,下令隨行的禁軍在山道上要加倍小心,便又回到馬車上陪著劉宿。

「公主覺得無聊,不如彈一會兒琴,奴婢這次將懸音琴帶出來了。」

劉宿搖頭,她哪里會有心思彈琴。

「駙馬何時才來?」過了好一會兒,劉宿才又開口。

酒舒笑道,「駙馬約莫會晚公主半日到行宮,不過今夜,公主一定能見到駙馬的。」她的聲音較之前歡喜,是為了薛駙馬,也是為了陽平公主。

劉宿便也不再說話,靜靜的看著山間的景色。

夜幕初起時,房中的女子依舊沒有醒過來。

外間,薛雁隨的車駕剛剛到安陽行宮的宮門前,常恕站在馬車前,扶薛雁隨下馬車。

「公主還沒醒?」

常恕連忙回道,「可能是坐了一天的馬車勞累了,尚在休息。」

薛雁隨朝安陽行宮中望了一眼,那里已經點起了一盞盞宮燈,在整個黑魆魆的山中猶是顯眼,他急著去見陽平公主,因此將常恕取出來的輪椅棄之不顧,大步的走近了安陽行宮中。

只見重重金紅色的簾幔四垂著,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劉宿睡在床上模糊的輪廓,薛雁隨做了個禁言的手勢,輕聲上前走到她的床邊。

酒舒低頭,小聲的稟報道︰「路上公主問起駙馬何時才來,不多時便睡著了。」

劉宿蹙了蹙眉,翻了個身,睜開惺忪的眼,「薛雁隨,你來了呢?」

酒舒躬著身,連忙退下。

薛雁隨連著被子一起抱住她,拿過她的外衣替她套上,又絞了溫熱的帕子給她擦臉,一番洗漱之後傳來晚膳。

劉宿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里的女子,便也有些笑意道︰「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快要病死了,這臉色白得跟鬼似的。」

眼光一台,卻見的鏡子里照出的薛雁隨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目光陰沉,沒由得的冷岑岑的。

劉宿轉身,才發現他的臉色是真的差。

「我就隨口說說,你別多想。」劉宿有些不好意思,想到這些日子身邊的人都為她的消沉而擔驚受怕,自己方才所言確實有些不好。

薛雁隨上前,將劉宿一把抱起,攬著她的腰,低聲道︰「你若再不好起來•••」

劉宿伸手捂住他的嘴,討好的笑道,「就好了就好了,你別在說什麼讓我心里難受的話了。」

劉宿的神情疲倦,眼神不若往常那樣靈動,「我餓了,真餓了。」

薛雁隨眼神深沉仿佛無邊的黑夜,此時舒了舒,松開劉宿,讓她去吃東西。

在劉宿難得到胃口好的時候,他坐在一側,不是給她添些菜,然後聲音溫和的道︰「這段時間中都會有些許動蕩,你不想回去也好,留在安陽,我會分出人保護你。」

劉宿仰頭,問︰「那翎兒呢?」

「皇上那也會有安排,只是若要一下解決整個後宮,朝野上勢必會有很大的不滿,須得慢慢來。」他頓了頓,又道︰「但要確保皇上的安全還是可以的。」

「你真有把握,牽扯的不止是林家•••」

薛雁隨冷笑,落在劉宿身上的目光卻又是繾綣溫柔的,他思索了片刻,才道︰「這個北昭若分為十份,那有九份都掌握在我的手里,如果連這點事都辦不好,公主也就可以考慮休駙馬了。」

劉宿難得被逗笑了,卻又忍不住問道︰「那還有一份,又在哪里?」

薛雁隨看著她,目光自得,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手中,他語氣平淡,卻又有著貓戲老鼠的輕松,「這最後一份,是讓天下人蹈死不顧的香餌。」

劉宿愣了愣,低下頭繼續吃飯。

薛雁隨知道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便也不再多說,模了模她的頭。

「你且放心,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替你辦到。」

又在安陽行宮過了幾日與世隔絕的日子,在劉宿臉頰日漸紅潤的情況下,酒舒終于同意她騎馬。

安陽行宮曾是楊仁宗住了多年的地方,所以雖然有些老舊,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騎馬場建在行宮以北的山中,劉宿前幾日收到劉翎的信,說他身體還心情好了不少,問劉宿什麼時候回中都。

劉翎的妃嬪都應這樣那樣的原因無聲無息的沒了孩子,且神不知鬼不覺的再也不會有孩子了,劉宿看著信,一邊為劉翎的振作而真心高興,一邊又打消了回中都的心思。

劉宿從馬場回來的時候,途經一偏矮樹林,依稀能听見里面有人聲,便騎馬進去,身後的幾名禁軍雖有阻攔,可誰知劉宿的好奇心更重,便只能跟進去。

這里是一處馬廄,離行宮雖不遠,但是很是偏僻。

劉宿驅著馬進去,馬廄不算大,但是只有兩個人。

一個年紀甚大且有些耳背的老者,以及一個年齡不過十來歲的少年。

劉宿看見的便是少年扯著喉嚨卻也不能讓老者听見他說的什麼,這個少年也沒有焦灼,反而是一遍一遍的重復,直到老者听懂。

這一會兒,少年已經發現了陌生的來人。

劉宿坐在馬背上,看著他友好一笑道︰「你叫什麼名字?這里就只有你們二人打理嗎?」

少年看著她華麗精致的騎裝,以及她騎著的北國名駒,思索一瞬,回答道︰「在下劉行,這里一直由我和梁伯看管。」

劉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目光一轉,落到離她最近的禁軍身上,「你們先退下。」

劉宿翻身下馬,走近拴著幾匹馬的馬廄,打量了一會,對劉行道︰「你們這些馬,養的不錯。」

劉行眼楮亮了亮,似乎十分喜歡別人夸獎他的馬兒。

劉宿起初只覺得劉行有些眼熟,此時卻似有所明。

她那為美色誤國的父皇昭元帝曾被昭惠太後囚禁在清泉行宮,據說在那里面讓一個宮女有孕,並產下了一個男孩。

劉宿一直不曾听到過關于這個男孩的任何消息,除了曾被人怪異過,當年攝政王選擇繼位皇帝的時候放棄了沒有母族勢力的皇幼子劉行,而選擇了鶴城林氏所出的劉翎。

劉行,劉行,是的,這樣相似于翎兒的容貌,斷不會錯了。

劉宿笑了笑,翻身上馬,說了一句再會,便馳馬而去。

劉行俯身送她,目光暗了暗,卻沒有再說多余的話。

原本耳背的梁伯嘆了口氣,惋惜道︰「是不是我們做得太隱晦了,陽平公主沒有猜到。」

劉行搖頭,「她知道我是誰,但她不願帶我走。」

梁伯聞言更加難受,低低道︰「這些人真是狠心,同是兄弟,竟置之不顧。」

——分界線——

劉宿一回去,便給薛雁隨去了書信,問及關于這個劉行的事。

原來他是從攝政王選擇劉翎繼位開始就被送到安陽行宮的,他的母親早在難產的時候死去,根本沒有人關注過他,所以淪落到養馬也無人得知。

薛雁隨說,若是劉宿喜歡他,也可把他帶在身邊。

劉宿猶豫了,若是以前,她會毫不猶豫的將劉行接到身邊,可是在經歷了這麼多事以後,她反而不願意。

喂馬又有什麼不好的?

在這世界上,但凡干淨簡單隨行的活著,是穿著綾羅綢緞還是粗布爛衣,吃著瓊漿玉液還是粗茶淡飯又有什麼區別。

她夸劉行喂的那些馬時,分明看見他眼底發自真心的笑和自豪。

「你喜歡這樣喂馬嗎?」

劉行抱起干草,放進馬槽里,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喜歡,」他拿起水瓢澆到馬身上,在仔細的給它刷洗,叼著一根干草道︰「但不想一輩子這樣。」

算起來年紀只有十二三歲的少年眼中露出了一抹對未來的向往,「你知道長安嗎?」

劉宿怔了怔,這里只有他和這個年邁的老者,對外界一無所知,所以他還是稱長安。

「知道,現在已經不叫長安了,叫中都。」

「中都?」少年落寞的笑,但是滿眼都是向往,「梁伯說長安是世上最繁華的的地方,人聲鼎沸,摩肩接踵,名士美人,游俠劍客•••」少年干得越發的有勁,好像他手上不是刷子,而是指點江山的朱筆,亦或是一把長劍。

劉宿淡淡一笑,垂下眼。

「你沒去過中都,那里不如你所想的好。」

劉宿嘆了口氣,才干草堆里坐起來,拍去身上的草屑,「你想想吧,我可以幫你去世界上任何地方,可你如果還是願意去中都,我也幫你。」

劉宿道︰「畢竟,我也算得上是你的阿姐。」

劉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劉宿,突如其來的喜悅,以及難以置信的情緒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只是瞪著她,若是劉宿此時反悔,只怕他會憤怒的沖上去掐死劉宿。

他等待這一刻,其實已經有十余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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