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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宿騎著馬一口氣跑出十里地,遠遠的,在前方的官道上緩緩的遠遠的顯現出一個人影,劉宿近了,才發現那是劉行牽著馬等在那里。

劉宿蹙眉,握緊馬鞭,問道︰「劉行,你怎在此?」

劉行拱了拱手,道︰「讓劉行與阿姐一道吧。」

他靜靜的站在馬前,看著劉宿,面對劉宿咄咄的目光絲毫沒有畏懼,反而堅持的看著她,良久,風中傳來一絲夜來香的花香,劉宿胯下的馬動了動,有些不耐這處的寂靜。

「上馬吧。」

劉行得令,立刻翻身上馬,兩人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黑夜中。

安陽的陸路到陽平縣不算十分遙遠,劉宿與劉行邊走邊停,路上游玩,總共花半個月總算到了陽平縣的境內。

這一路上算不得太平,劉宿帶著劉行,一男一女,又都是年紀不大,不知道多少人起了心思要動她們二人,劉宿絲毫沒放在心上,她知道即便自己是偷偷跑出來的,但是這一路都是走的官道,只要薛雁隨下一道令,劉宿身邊多得是影衛。

所以這一路走來,劉宿雖然察覺到有十幾批人馬前後來襲,但是都無功而返。

遠遠的,看見陽平縣的界碑,劉宿便下了馬。

身側落後她一個馬頭的劉行也立刻下馬,替劉宿牽馬。

此時這是黃昏,有許多人趕著進縣城,一個個都是行色匆匆的,劉宿與劉行二人都是特別得緊。

「醒醒•••」

劉宿轉身,見一輛華麗非凡的馬車上探出了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五官是王溉的樣子,但是這個臉都快趕得上一個面盆那樣圓了。

劉宿怔了怔,旋即揚起一抹笑,招手道︰「王溉你下來。」

王溉立馬就應聲下馬車,與他隨乘的還有兩個嬌媚女子,那身段便不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劉宿蹙了蹙眉,問︰「你這是把你爹和你娘的所有都學個精通了?」

王縣令,縣令夫人肥胖。這王溉小時候也不是這樣的,不知長大了怎麼就成了這般模樣。

劉宿始終記著當年王溉送她的銀子,所以即使是他這般的不成器,劉宿依舊也不厭惡他,反而適應了一會,臉上還有了笑容。

王溉也將兩個嬌兒趕回了馬車,他本想邀請陽平公主上車的,但想著馬車內的髒亂,便閉口不提,劉宿也懶得問一句。

一行人便直接進城往驛站,王溉將劉宿安頓好,等不及送兩個姑娘回園子里,駕起馬車就奔回縣令府。

他到如今才真正的醒過神來,這是陽平公主來了。

當今薛駙馬所尚的陽平公主,王溉雖然有些渾噩,但也是讀過書的,平時也喜歡附庸風雅,跟一些當地有名的文人談古論今。如今的北昭,不敬皇帝者多矣,不敬薛駙馬者,聊幾。

再說了,自從陽平公主嫁給薛駙馬以後,眾人都以為這公主只是一個名頭,但是從靖河,再到皇後小產,以及爾後發生的一系列事,陽平公主在北昭的地位才算真的深入人心。

劉宿趕了一天的路,被火急火燎趕來拜見她的王縣令一家嚇壞了,若不是在城門口遇見王溉,她今日絕對是住客棧,哪會惹來這麼多麻煩。她听見今日王溉說那馬廄還在的時候,她本來還想夜里溜去以前和母親住過的馬廄看看,現在連想著都覺得頭疼。

劉宿坐在床邊,連說了幾遍她只是來祭拜母親的,並不願意驚動官員,連說即便依舊不能將王縣令一家勸回去,劉宿也惱火了,抬手將茶杯扔了過去。

原本一直靜立在一旁的劉行此時站了出來,將這行人帶出房,也不知道交代了些什麼,劉宿終于得了個清靜。

原本一直在無名小山中無人問津的孤墳,在陽平公主一年前前去祭拜之後,被陽平縣縣令下令修葺,派了專人看管打理。

劉宿這一次再去祭拜母親,便連一根荒草也找不出來了。

王溉站在她的身側,笑嘻嘻的說道︰「公主,您看,這都是我找專人打理的,您看可還好?」

劉宿站在墓碑一丈前,盯著看了一會兒,抬眼笑著說︰「王溉,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侍奉著我,我心里是感激你的,況且這麼多年過去了,我若要問你父母的罪,又怎會遲遲不動手?」

王溉面色由白轉紅,有些吶吶的道︰「這,我就說醒醒不會計較那麼多的,偏我那老子心思多得很。」他顯然是被劉宿的話說得安心了,臉上那些誠惶誠恐的顏色也淡下去,加了幾分親近的問道︰「醒醒,那天晚上你們到底去哪了,怎麼成了公主呢?你上次隨皇上出行,我都靠不上去問你。」

劉宿抿唇,回憶中許多過往都浮現出來,最初,淡淡的輕輕的回答道︰「機緣巧合罷了,倒是你,怎麼連個功名都還未考上?」

王溉模了模頭,很是不好意思,說︰「我天生愚笨,又懶,考不上也是正常的。」

劉宿搖頭,目光瞟見一旁的劉行正在看著王溉,眼中雖並無輕視之色,但到底是瞧不起他。

「我打算在陽平建一座義倉,交給你來辦如何?」

她輕輕抬眼,目光溫和的看著王溉,陽平縣是她的封邑,但是她實在不需要這些糧帛錢財,倒不如捐出去,送個那些窮人。

王溉眼楮亮了亮,旋即又黯淡下去,說道︰「這怕是輪不到我,就算你讓我去做,別的人也不會同意,我這樣的人,名聲就•••」

劉宿不甚在意的說道︰「管別人做什麼,我相信你就夠了。」

王溉呆了呆,過了好一會兒,才連點了幾下頭。

劉宿說想再在這里待一會兒,他便先下山去告知父親這個好消息。

對于這個幼年的玩伴,劉宿心中是極為看重的,那些日子雖然艱苦,雖然寄人籬下,可是若讓劉宿自己在選擇,她寧願永遠與母親住在馬廄里,吃著剩飯冷菜,相擁在漏床破被中。

「你母親是個怎麼的人?」

劉行一怔,不知道怎麼回答劉宿的這個問題,過了半響才說︰「我不知道,听說是清泉行宮的宮女。」

劉宿抿唇,不再說什麼,看著母親的墓碑良久,轉過身,「回去吧。」

那個一直活在人們言語中的,劉宿的生父,開創了整個昭國的昭元帝劉岳,他知不知道他那一生辜負了多少如花美眷。

如她母親這般的傾國歌伎,如劉行生母那般的深宮女眷,這般種種,那般行行,也不知他們到了地下,可能分得清。

劉宿在山道上走了幾步,才發現下雪了。

仰頭便見到細碎微笑的雪花從蒼穹緩緩落下,似潔白的羽毛,又像是輕浮的夢境,劉宿遙望著遠方中都的方向,一時間突然思念極了薛雁隨。

她冷得縮了縮脖子,突然想起一件事。

一年前,她在這里將小阮贈予她的玉玨埋在了母親墳前,誰也沒有告知過。

這一次,她是打算將玉玨挖出來,待再見到小阮時,還給他。

劉宿疾步走回去,找到當時埋玉玨的位置,過了半刻鐘才挖出放著玉玨的鐵盒子。

她伸手打開,那塊玉玨還是靜靜的躺在那里面,這一年間發生的事情渾然不知。

劉宿抿唇,忽的想起在淑芷殿前的樹下,她還曾埋下一壇自笑痴,這次回去就將它一並挖出來,如果她沒有記錯,薛雁隨的玉佩還在那酒壇里。

劉宿將玉玨握在手中,起身喚劉行一同下山。

這時的雪下的更加大了,遠處近處都是白茫茫的一遍,劉宿身子一僵,握著玉玨的手去拉住劉行的手臂,前方是筆直的山道,後方是一面懸崖。

劉宿吐了口氣,苦著臉看著劉行,而劉行心中疑惑,不知道劉宿怎麼回事。

過了好久,才有零碎的腳步由遠及近的靠近她們,來人眾多,且又不善。

這樣的天氣,劉宿可沒有把握能叫出婁佳彩雀,況且這群人顯然早有準備,全身上下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一雙眼楮也躲藏在鐵罩之下。

劉宿此時不知有多希望自己沒有甩掉暗衛,她武功雖然尚可,但是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也不過如此,何況這次來了這麼多人。

劉宿與劉行慢慢退到懸崖邊,一邊想著平時看的話本里,必是有跌落懸崖的奇遇,沒想到自己今日也要效仿了,只是不知這下面等待她的是武功秘籍還是死無葬身之地。

劉宿側身,看著劉行道︰「可不巧,還沒帶你回中都呢。」

劉行別開眼,看著一步步逼近的刺客,抿著嘴,靜默不語。

「陽平公主何須以身犯險,跟我們走,我們保證不會傷害你。」

劉宿笑了笑,已經猜到他們是誰派來的。

知道她會操控吃人的鳥且有是她的敵人的,除了林關葭還能有誰呢?

她後退了一步,松開拉著劉行的手,摩挲了一會兒手中的玉玨,似在考慮什麼,過了片刻,她才揚起一抹笑,抬起手朗聲喝道︰「小心毒藥!」

猛地將玉玨擲出,拉起劉行轉身想向山道奔去,刺客閃身避開毒藥不過一瞬間也就發現了那是假的,當即追上。

劉宿心中計算著距離,只要在跑出十丈,懸崖的下面就該是清江了。

劉宿拖著劉行,就在飛身躍下懸崖的那一刻,身後追來的刺客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劉宿的身體懸在半空中,她右手一揚,反手甩出寸光光劍,割斷衣袍,隨劉行一起跌落入深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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