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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話 去找他

春喜和臘梅正雜七雜八說得起勁,冷不丁听見花小麥要走,趕忙偏過頭來,一臉詫異道︰「你這又是唱哪出?今兒……不做買賣了?」

「不做了。」花小麥篤定地點點頭,一邊說,一邊就往門外頭走,「不止今天,接下來四五日,咱都暫時關門不營業,我要去省城。」

「你咋……」一听這話,春喜便愈加愕然,趕上來一把揪住她,「莫走莫走,先講清楚,你這妹子怎地听風就是雨?你一個女人家,怎好孤身一個往外跑?省城恁大的地界,你上哪兒尋郁槐兄弟?萬一再出點岔子,豈不多余的事兒都來了?」

臘梅和周芸兒也跑過來幫著勸,無外乎是些「這不合適,你不要沖動」之類的說辭。

有問題嗎?她不覺得有任何問題。

自己闖了禍惹得某人不高興,與其磨磨蹭蹭,等著他自己消化那股子不悅的情緒,倒不如直接跑去他面前,趁早將事情解決,反正那是她自家男人,不必覺得臊臉皮。好歹是受過先進教育,開著兩間鋪子的大好青年,若是連這點魄力都拿不出,連這種夫妻間的小麻煩都束手無策,那才真叫給自個兒丟人!

花小麥知道這三人是真心替自己擔憂,便沖她們粲然一笑,拍了拍春喜死死拽住自己胳膊的手︰「嫂子你放心,該怎麼找他,我自個兒有辦法,況且省城我也不是沒去過,大概能模得著方向,不會像個沒頭蒼蠅似的亂撞。我雇個車拉我去,出不了岔子的。」

「那……」許是眼見著她已是拿定主意,春喜也有點沒了法子,躊躇半晌,愁眉苦臉地道,「即便是這樣,你也用不著如此心急啊!省城說遠不遠,路上卻終究得花上一個整天的時間。這都甚麼辰光了,你就算立刻出發,也鐵定進不了城……」

「這些我都理會得。」花小麥和顏悅色地道,「總之這幾日,你們便只管歇著,若是得空,勞煩替我打听打听那名士宴有何動靜。這會子我還要去醬園子一趟,你們收拾收拾,也各自回家吧。」

語畢,又敲打了周芸兒一番。讓她這幾日莫要懈怠。勤加練習。接著立刻便頭也不回地自大堂跑了出去。

春喜在她身後直跺腳,敞著嗓子嚷嚷︰「我們仨不能陪著你,好歹你拉個醬園子里的伙計同你一塊兒去,就是那小耗子罷。人機靈!」話音未落,卻連她的人影都瞧不見了,也不知她能不能听見。

從小飯館回到村里,花小麥便不曾有過片刻消停,滿村鑽了個遍,折騰出一身的熱汗。

珍味園平日里有雷師傅兩口子照管得妥當,孫大聖也向來很肯出力,且不用花小麥操心。她跑去那里,也不過忙慌慌地囑咐了兩句。讓他們打理好一應雜事,水也來不及喝一口,便又急匆匆地奔回孟家院子。

孟老娘不是個好敷衍的人,花小麥心中自是有數,在路上便已做了十足的心理準備。果然。她這婆婆一听她要去省城,立刻便炸了起來。

「你有毛病,腦子給雞啄了?」孟老娘滿面寫著「不高興」三個大字,坐在院子里桌邊,沒好氣地道,「眼見著郁槐出了門,你便坐不住——男人是出去辦大事的,你跟著算怎麼回事?你離了這家里,我一日兩頓飯誰替我張羅?甭跟我羅 ,有本事你就招呼不打一聲地跑掉,你既回來同我商量,我便明告訴你,我不答應!」

花小麥曉得這關不好過,少不得費了好半日的口舌,扯了個慌,說是孟郁槐有非常重要的物事忘了帶,鏢局里又抽不出人手,唯有她這當媳婦的快些給送去。末了,又笑嘻嘻地道︰「娘這幾日的飲食,也不需您自家動手,芸兒每日要給醬園子里做飯,我已與她說過,到時將您那份兒也帶出來,請大聖哥送到家里,您只等著吃現成的就行。」

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如果不是此番與孟老娘周旋,花小麥可能永遠也不會發現,自己竟然那麼能說。

整整一個下午,不計孟老娘去到哪,她都永遠在後頭牢牢跟著,面上帶著笑,嘴里絮絮叨叨說個不休,神色和語氣始終保持溫柔乖順,卻是半點不肯讓步,總而言之一句話,非得要孟老娘應承她去省城不可。

孟老娘只覺自己是拖了一條小尾巴,甩不月兌,丟不掉,眼瞧著快要到晚飯的時候,身後那兒媳婦卻絲毫沒有要放棄的意思,也不知是給她纏得煩了,還是信了她的謊話,終于按捺不住,甩手凶巴巴地道︰「你要去便去,腿長在你身上,哪個攔著你了?別說我沒提醒你,這路上倘若出點什麼紕漏,你哭爹喊娘也不管用,自個兒掂量著辦吧!」

花小麥大松一口氣,賠笑又哄了她兩句,眼見得時候尚早,便又下廚將晚飯替她準備得利利落落,緊接著便簡單拾掇了兩件衣裳,取了兩張銀票貼身藏好,錢袋里只揣幾塊碎銀和一把銅板,再不敢耽擱,忙就離村趕往芙澤縣。

……

因孟郁槐出遠門,柯震武這連順鏢局的正經東家,便不得不回去坐鎮。閑了幾個月,骨頭也養得懶了,頭一天便覺日子實在難熬,早早地便打發左金香快些下廚置辦晚飯,大伙兒吃過之後,也好各自散了,回家歇著。

花小麥抵達鏢局時,柯震武正百無聊賴地與院子里眾人閑扯,轉頭一見她忽然跑了來,難免有些意外,三兩步趕上前來道︰「丫頭,你怎地這時辰來了,郁槐去了省城,這你不是知道的嗎?莫非……家中出了甚麼事?」

「沒,家里處處都好。」花小麥來不及與他寒暄,劈頭就道,「柯叔,你可知郁槐去省城在哪里歇腳,那個姓袁的人家又在何處?」

「但凡連順鏢局的人去省城,夜里都在東安客棧歇,一來二去,與店家也熟了,彼此都認得。豈不省事?至于那袁家的所在,我自然也是曉得的——只是你打听這個作甚?」柯震武一臉狐疑,猛然看見她肩上背著個小包袱,登時明白過來,「我說丫頭,你該不會是打算去省城尋郁槐?」

「嗯。」花小麥匆匆點點頭,「他不是想帶我去轉轉嗎?昨兒個我拂了他的好意,思前想後,心中總覺得不踏實,還是去一趟的好。今兒眼見著是來不及了。您要是同意的話。過會子我就去跟左嫂子說說。晚間攪擾她一宿,明天一早便往省城去。」

「你這丫頭……」柯震武禁不住笑了,「昨日他興興頭頭的,被你澆了冷水。你卻直到這會子才醒過夢兒來?你婆婆那邊,怕是費了不少唾沫星子吧?罷了罷了,你既要去,我這當叔的,總得替你安頓安頓才是,可巧這兩日鏢局里事也不忙,明日我便叫大忠送你一趟——你一個小媳婦,形單影只地往省城跑,如何能叫人放心?」

大忠站得不遠。將柯震武的話都听進了耳里,痛痛快快地便一點頭,笑哈哈道︰「行啊,明兒我送嫂子去,沒二話!」

「不用了!」花小麥忙擺了擺手。「原本就是我捅的簍子,若還讓大忠哥跟著受累,我心里過意不去。說來也不過是一天的腳程,我雇輛車,傍晚時分也就到了,路上我也會盡量小心,不惹麻煩,不看熱鬧,一定能順順當當的。」

男人家心思沒那麼細密,見她心中已有計較,柯震武也便不再多話,笑道︰「那也行,這樣吧,我在城中認識個可靠的車夫,一會兒吃過飯,就讓大忠先去傳個話,好讓他明天一早就來接你。那人是個可靠的性子,我再囑咐兩句,也好讓他多照應你一些。」

花小麥想了想,暗忖這樣的確是更妥帖,于是也就不再推辭,大大方方同他道了謝。

當晚她就在連順鏢局中安歇,與左金香擠一間屋,一夜無話。翌日一大早,天還沒大亮,與柯震武相識的那個張姓車夫果然已在大門外等候。花小麥抱著包袱上了車,同那人寒暄了兩句,便立刻順著官道,往省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馬車在道上奔波,總免不了有些顛簸,加之花小麥又百般催促那姓張的漢子把車趕得快些,便更是左搖右晃,顛得人七葷八素,待得黃昏時進了城,她只覺得自己的腸子肚兒都挪了位置,胡亂攪成一團,委實好不難受。

馬車在東安客棧門前停下,花小麥與那張車夫結了車錢,好心叮嚀他一句,讓他不要走夜路,索性住一晚再回芙澤縣,然後便迫不及待地一腳踏入客棧中。

這東安客棧,在整個桐安城里算是中等,大約有七八間房,鋪面挺敞亮,清掃得也干淨。正是該吃夜飯的時候,店鋪里三三兩兩做了幾桌客人,瞧上去十之*都是行腳商。

立在櫃台後的中年掌櫃抽冷子見進來個獨身的年輕女子,又見她梳著婦人發式,一時模不清她是何來歷,于是笑呵呵迎上前,和和氣氣道︰「小夫人是要打尖兒還是住店?就你……一個人?」

花小麥朝他臉上張了張,也還他一個笑容︰「借問一句,店中可有一位從芙澤縣來的孟姓客人?」

那掌櫃的模不著頭腦,垂首琢磨片刻,突地反應過來︰「小夫人是尋連順鏢局的孟鏢頭?您是……」

「我是他家眷。」花小麥點了點頭。

「哦——」那掌櫃恍然大悟,一拍腦殼,「您找對地方了,孟鏢頭正是住在我們客棧,昨兒大約也是這個時候來的,今天一早便出了門,眼下還沒回來哩!您既是他家里人,要不……」

一面說,一面抬頭看了看樓上。

花小麥心想,孟郁槐此番來省城為的是辦正事,若是那姓袁的主人家挽留,或許會吃了飯才回來。趕了一整日的路,她月復中饞蟲也鬧得慌,索性便揀一張桌子坐下,抬頭笑道︰「煩掌櫃的隨便上兩樣你們這店里的拿手菜,我就在這大堂里等他吧。」

ps︰

感謝小兮同學的打賞~

手頭有點急事,明天爭取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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