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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話 生氣了

花小麥自出了終選會場的大門,因沒得著個準信兒,心思便一直還在那上頭打轉,听見孟郁槐這話,根本想都沒想,下意識便飛快地搖頭。♀

「我哪里有那工夫?」她重重地嘆了口氣,「小飯館兒是半刻也離不得我的,去了省城,便是四五天做不得買賣,那怎麼行?醬園子那邊,雖有雷師傅兩口子照管著,我卻也得時不時走去看看,剛才在那會場中,趙老爺還跟我透出想簽單子的意思呢,萬一我不在,他撲個空,豈不麻煩?還有我二姐,她現下是何情形你也曉得的,若得閑,我想多去探探她,縱是她婆婆嫌我煩,現下卻也顧不得了……」

她說到這里,忽然意識到什麼,驀地住了口,朝孟郁槐看過去。

那人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已消失殆盡,眉頭死死擰起,正一瞬不瞬地瞅著她。

她心里頓時咯 一下,趕忙想要尋些話來找補,張了張嘴,急切間卻又不知說甚麼才好。

柯震武年紀大,多年開鏢局,與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又養出個老練的性子,輕易便覺出不對勁來,哈哈一笑,打圓場道︰「你這姑娘,真是……可看出你倆是一家人了,甚麼事都把夫君排在最末尾,雖說這是你沒把他當外人,不同他客套,他呢,性子寬厚,自然也不會與你計較,但老這麼著也不好哇!」

花小麥沒做聲,只伸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摳著桌上一塊小小的凸起。

「去省城不過幾天而已,等你們回來,應是正趕上名士宴宣布結果的時候,兩頭不耽誤嚜!」柯震武朝兩人臉上各望一眼,又笑道,「至于那小飯館兒,四五日不做生意有甚麼打緊,橫豎你也不缺那兩個錢,這滿天下的銀子多了去了。你還都想揣進自己口袋啊?」

花小麥原是不打算開口的,她自己也知道多說多錯,然听到這一句,卻到底沒能忍住,小聲道︰「這不是錢的事兒……」

「你這……」柯震武也沒了話,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前廳之中倏然安靜下來。♀

孟郁槐平日里待人和善,可冷不丁沉下臉來,那面色瞧著也委實有點唬人。花小麥心里直敲鼓,舌忝了一下嘴唇。想伸手拉拉他的袖子。身畔卻有個柯震武杵在那兒。似乎不大合適,只得也默默垂下眼皮立在旁邊,時不時偷偷朝孟郁槐的方向瞟一瞟。

過了好一會兒,終究是柯震武再度開了口。

「得了。我也不在這兒礙著你倆了,這就得趕緊去瞧瞧老趙那邊的情形,那老東西,不知氣成甚麼模樣,得好好勸他兩句才行。小麥丫頭,你既來了就別忙著走,過會子跟我好好說說你今兒做了什麼菜,我吃不著,就听兩句過過癮吧。哈!」

他打著哈哈,拍拍孟郁槐的肩膀,轉身走了出去。

花小麥轉了轉身,見他大步邁出前廳,三兩下踏進前院中。這才往孟郁槐的方向靠了靠,手掌在衣襟上蹭蹭,訕訕道︰「那個……你去省城辦什麼事?是獨個去,還是有人跟著?」

孟某人朝她臉上一張,頓了頓,低聲緩緩道︰「桐安城中有個挺有名的大戶人家,姓袁的,說是最近與人起了沖突,怕被報復,有心多請幾個人手看家護院,四處打听比較之下,覺著連順鏢局名聲好,便找到了我們。這事雖不輕省,卻終究比走鏢容易得多,鏢局向來樂意接,只因是頭回做省城的生意,穩妥起見,我便打算先去將情況弄清楚。也算不得麻煩,我自個兒去就行,否則,我也不會起了心思要帶著你。」

「哦……」花小麥小心翼翼地應了一聲,又對他討好地一笑,「既然是那姓袁的人家需要幫手,就該自己上門才對,怎地卻還要你費腳程跑一趟?省城說遠不遠,這一走四五天,卻也夠勞累的哩。」

若擱在平常,孟郁槐必會很有耐性地同她講講這一行的規矩,捎帶腳地再逗她兩句,然而此刻,他卻是沒這個興致,只勾唇笑了一下,徑自岔開話題道︰「明日一早便要出門,下午咱們便早點回去,你若不累,晚間多做兩個菜,許久沒陪娘一塊兒用飯了,同她吃兩杯也好。♀」

花小麥討了個沒趣,自知有些理虧,也不好多說什麼,唯有點頭應下來。

……

周芸兒在縣城里逛了許久,未時中,便跑來了連順鏢局與花小麥會和,熱得小臉通紅,買了不少點心說是要回去請春喜和臘梅吃,有點不好意思地也分給花小麥一包。花小麥沒精打采地陪她在前院坐了片刻,待孟郁槐同柯震武打過招呼,便一塊兒回了火刀村。

傍晚時分,花小麥依著孟老娘和孟郁槐的口味多做了兩道菜,就在院子里擺了,又格外燙了一壺酒。氣氛還算過得去,只是他二人話都不多,滿桌唯有孟老娘一個人的聲音,嘮嘮叨叨,雜七雜八扯些閑篇,間或抱怨上一兩句。

飯後,花小麥把碗收去廚房,再出來的時候,院子里卻已空蕩蕩,她忙走回房中,一推門,抬頭就見孟郁槐正歸置包袱。

「我來吧。」她急忙搶上去,不由分說地將他手里靛藍色的單衣接過,抹平表面一絲皺褶,抿唇笑道,「天兒越來越熱,雖去的日子短,還是多帶兩身衣裳的好,你也不用收拾,一股腦兒拿回來我替你洗就行。」

孟郁槐倒也沒推拒,就在榻邊坐下了,只是仍未開口說話,只用那兩粒黝黑的眸子瞅著她。

花小麥被他看得渾身不得勁,好容易強撐著將包袱收拾利整了,跑去桌邊倒了杯茶,咕咚咕咚灌下去,復又走回他身邊,囁嚅片刻,細聲道︰「你……是不是生我氣了?我不肯跟著你去省城……」

「沒什麼好氣的。」孟某人的語氣很平,一絲漣漪不起,「你我成親後,你自是很忙,我卻也沒閑著,三天兩頭地出門。又日日在鏢局盤桓到晚上方歸,難得在家陪你。我一時興起想領著你出去走走,時間不合適,那也很正常,況且,我去辦事,也未必真就能抽出空帶你玩。」

說是不生氣,可這聲口,分明就透著一股不悅的意味。

花小麥吭吭哧哧,一個囫圇字也沒吐出來。

孟郁槐輕嘆一聲。又接著道︰「我瞧這天氣。雨季怕是快來了。明日我出門。先去同大聖兄弟打聲招呼,若我離開的這幾日,村中又開始下大雨,你便請他給搭把手。及時將田里的水排掉,免得澇壞了番椒。那苗子如今長得大了,淋些雨也不要緊,只要等天一晴,就將它一株株扶正,固好根,再施些肥,應是不會出岔子。」

「好。」花小麥應了一聲,點點頭。

「歇著吧。去省城,即便是騎馬也得走上大半天,我明兒早早就得啟程,省得耽誤工夫。」說完這句話,孟郁槐便去沐房洗漱。回來除了衣裳上榻,很快便闔上眼。

花小麥站在榻前,盯著他看了一小會兒,左右無法,也只能爬到里側,靜悄悄也鑽進被窩里。

翌日清晨,花小麥照舊早早地起來做了飯,又專門烙了兩張餅給孟郁槐呆在身上。將他送出門,看見他牽著馬越走越遠,心中實在堵得發慌,呆呆在院門口站了許久,方才慢吞吞地去了村東。

春喜是早早便到了飯館兒的,正同周芸兒一塊兒行打掃之事,一抬頭,見花小麥似個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晃悠進來,便笑呵呵道︰「小麥妹子來了?呀,這是怎麼了,大清早的誰招惹了你?怎麼好像人來了,魂兒卻丟在了家中?」

花小麥沒答她的話,隨便揀了張桌子坐下,用胳膊撐住腦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怎麼,又和郁槐兄弟鬧別扭了?」春喜最是會察言觀色,見狀便立刻在花小麥身邊坐下,一臉八卦地道,「該不會,還是為了上回那事兒?」

「昨兒跟著師傅和郁槐哥從縣里回來,我就覺得他倆有點奇怪,路上話也不多,我都不敢問。」周芸兒在旁邊接了句嘴。

這一次,花小麥卻是沒力氣再訓她了,只有氣無力地看她一眼,原本不想說,卻終究捺不住,將昨日之事在春喜面前全倒了出來。

「他說帶我去省城玩兒幾天,我若是有空的,何嘗不想去?可……」

春喜一听便笑了,往她肩上一拍,搖頭道︰「我說你這妹子,平日里說起做買賣來,倒是一套一套的,怎地遇上這事兒,腦子卻轉不過彎?那郁槐兄弟若不是見你日日太過勞累,又怎會提出要領著你出門?他一片好心,你不領情也就算了,還兜頭一盆冷水潑將上去,人人都數了一遍,唯獨是他,你連提都沒提,這事兒擱誰身上不惱?你也真夠行的!」

「我知道他不高興,很不需要嫂子你再說一遍,我心里也不好受呀!」花小麥沒好氣地道,「最近為了那名士宴的事,已經耽擱了許多天,我這一走,又是連著幾日不做買賣,那……」

「你缺錢花?」春喜翻了個白眼,「我都不怕你少發工錢,你怕個甚?照你這麼說,生意日日都得做,一年到頭都別想有個消停時候,這一回他不同你計較,下一次呢?遲早有一日他被你寒了心!若你嫁的是個不怎樣的男人,這話我壓根兒不在你面前說,可那郁槐兄弟沒娶你之前,村里多少姑娘都伸長了眼楮死死盯著呢,你也別叫他有朝一日覺得懊悔!」

「我都已經夠不自在的了,你別拿話膈應我行嗎?」花小麥將眉頭扭得生花,偏過頭去橫她一眼。

「膈應你?我有那閑心?」春喜嘴皮子一扯,將手在半空中揮了兩下,「我也曉得,你是怕那些個來吃飯的人見咱們沒開門,心里會覺得失望,但要我說,你既有那一手了不得的好廚藝,架子該擺就得擺!那些人想吃好東西?等著唄!天下食客千千萬,不差那一兩個,你男人,卻只得這一個,孰輕孰重,你也不傻,還要我細說?」

花小麥從昨晚到今晨,心中就沒個定下來的時候,一會兒一個念頭,眼下被春喜嘮叨了兩句,便更覺得坐不住,椅子上似是有針在扎,扭來扭去沒個安生。

不久之前,她和孟郁槐才因要不要去省城開飯館的事爭執過兩句,彼時她還心存僥幸,覺得這或許只是個小問題罷了,不必太緊張,如今看來……

春喜還拽著周芸兒在那里小聲嘀咕,少頃,臘梅也來了,三個人湊成一團,倒熱鬧得很。花小麥琢磨了好半日,被她們攪擾得發煩,干脆把心一橫,霍地站起身,扭頭道︰「一會兒你們把鋪子關好,我先回家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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