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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昆士蘭之殤

城里的情況比埃爾所預料的還要糟糕十倍,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彌漫在城市中,大街小巷里充斥著絕望的陰寒。

這里是懷特郡北部的昆士蘭城,疫情爆發的第十五天。

祈水節過後的第二個夜晚,難以計數的老鼠突然從下水道和陰暗角落里涌出,身上沾滿血跡,嘶叫著倒斃在街頭巷尾。它們的尸體實在太多,以至于無法徹底清理。沒有人想得到在這樣一座小城市里,竟然會有數量如此的老鼠存在。

薛恩斯教會通過神術偵測發出警示︰這極有可能是疫病降臨的征兆!

然而昆士蘭城的子爵大人卻不以為意,他將這些老鼠當做自己領地豐收的好兆頭。看上去自己領地里的子民存糧還有富余,要不然怎麼養得出這麼多老鼠?所以他還特別吩咐自己的稅務官,將今年的稅率提升了三成。

老鼠的尸體還大街上清理干淨,人類的尸體便出現了。

最初的病患是那些街邊乞討的流浪漢,他們通常在貴族傾倒的殘羹剩飯里挑揀食物,當然也不會介意送上門來的肥肉。老鼠的尸體被他們穿起來烤熟大快朵頤,這些幾乎沒見過肉渣的家伙一個個吃得撐破了肚皮。

第二天當他們的尸體被發現時,全身上下都潰爛的不成樣子,和那些老鼠的死法幾乎一模一樣。

牧師們在城中查訪,發現患病者越來越多,幾乎所有的人都出現了相同的咳嗽發熱癥狀,但因為他們大多數都是平民,付不起高昂的神術治療費用,只好躲在家里听天由命。

很多人走在路上,一邊咳嗽著一邊工作或者趕路,突然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便再也爬不起來。一具具尸體被抬出城外,因為數量過多而來不及舉行葬禮,只好蒙上白布胡亂堆放在一起。

當身為領主的子爵大人終于意識到形勢的嚴峻,下令全城戒嚴,動用軍隊配合教會的時候,疫情已經無法控制。

第十五天,這里已經淪為一座死城。

埃爾帶著麻布縫制的面罩,小心翼翼地跨過腳下的死尸。子爵大人曾經下令焚燒病死者的尸體,士兵們將尸體拖出城外堆成兩座小山,燃燒產生的滾滾濃煙在幾百里外也清晰可見。

但當死者達到一定的數量時他們又不得不放棄這一舉措,因為即使是士兵在高強度的勞動下也開始出現感染癥狀。城門口已經被廢棄,從這里被丟下的尸體鋪滿了整個大街,幾乎沒有可行之地。

昆士蘭是一座商業城市,它的西部毗鄰原始森林,出產上好的毛皮和木材,北方諸郡來往的商隊都會在此駐留。往日的城市里熙熙攘攘,人流絡繹不絕。而現在街邊店鋪的門都半敞開著,貨物堆積如山卻無人打理,店鋪的主人可能全家都已病故。

事實上,這座城市從幾天前就已經陷入了死寂之中。

初春時節,天氣已經漸漸轉暖,街上的尸體開始腐爛,散發出難以形容的惡臭,空氣仿佛也變得粘稠不堪,讓人睜不開眼楮。埃爾眯起眼楮,放出微弱的藍光,快步通過那些黑霧籠罩的街道。

這座城市里還有一些幸存者在掙扎著求生,兩個教會的教堂依然籠罩著神輝,能夠抵擋住瘟疫的侵蝕。在最初的疫情爆發時期,很多牧師外出救治患者,卻因為工作量太大反而被累倒。現在教會的牧師只剩下不到十個人,而且大多還都是沒什麼能力的膽小鬼,能保證教堂的神輝不黯淡下去已經很不容易。

發現事態無法控制之後,子爵大人才慌了神,他帶著家屬、僕從和士兵躲進了教堂,並且霸佔了所有的牧師,將前來求醫的平民都驅逐出去。

接近教堂的街道上,病患者的尸體已經被清理過一遍,現在倒在街頭的都是人類自相殘殺留下的尸體。陷入恐懼和憤怒之中的平民曾經集合起來沖擊過一次教堂,結果無非是換一種死法而已。

農業之神薛恩斯的教會一直以來奉行自然中立的道路,昔日里寧靜平和的教堂,如今卻被信徒的鮮血染紅了台階。在面對生死之間的大恐懼時,人類總是免不了出自己最丑陋陰暗的那一面。

埃爾苦笑著閉上眼楮,這些天他已經見過太多的死亡,與那些苟延殘喘的病人相比,這些被殺的平民好歹還算是得到了一個痛快。他不是聖徒也不是英雄,能保護好自己的村子已是奢求,哪里還有心思去考慮什麼善惡觀念。

「站住!不許過來!」

在教堂門口胡亂搭建起來的工事里,一個士兵抬起手中的長槍。這里其實也不安全,他戴著厚厚的口罩,聲音顯得沉悶無力。

「是我,送草藥的埃爾!」

埃爾拿起腰間的口袋揮舞了一下,向站崗的士兵示意。

「是你啊,又帶草藥來了嗎?快進來!」看到口袋里的草藥,士兵的語氣立刻和藹親切起來。他們可不像子爵大人那樣可以住進教堂里,在外面一不小心很容易就會被感染,這些草藥對于他們而言可是救命的寶貝。

「我就不進去了,上次爵爺答應派去我們村的牧師呢?」埃爾謹慎地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前兩天他也是同樣帶著草藥來到這里,希望能請一位牧師到村子里去。

草藥只能緩解病情,要想控制住瘟疫的傳播,還得靠牧師到村子里的小教堂向神祗禱告,點亮神輝。

子爵大人很欣喜的收下了草藥,卻表示草藥的數量太少,想要牧師的話,就必須每天送草藥過來。

埃爾是個好心人,但這不代表他性格懦弱。這些草藥已經是他帶著全村的獵人到山里面拿命換回來的,村子里只留下了一小半,哪里還有被剝削的余地?

于是他也很光棍地拿起隨身的斧頭望桌子上一拍,指著子爵大人的鼻子說,就這些你愛要就要,不要我拿走。有本事你派人跟著我出城采藥去,采到多少都是你的。沒本事你殺了我也行,你沒藥我也沒牧師,大家一起等死吧!

子爵大人立刻就慫了,他身邊就剩下十幾個士兵,派出去傳染上瘟疫怎麼辦?這可是他手上最後的一點底牌,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消耗掉。

最後雙方還是各退一步,子爵要求提供一定量的草藥才能派遣牧師。不過看那個守衛士兵的臉色,埃爾就知道這次恐怕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子爵大人答應派到我們村的牧師在哪里?」

埃爾在離教堂大門外十米遠的地方停下腳步,眼中藍光閃爍。透過那道簡易工事的木板,可以看到幾個持有武器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躲在後面。

「你先進來,我們要檢查一下你的草藥。」士兵冷著臉說道。

「檢查?你們連這種草藥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辨認的方法還是我教的。」埃爾搖了搖頭,收回手上舉著的口袋。「直說吧,子爵大人是不是又改主意了了?」

士兵憋紅了臉,正要說些什麼,教堂的大門突然打開,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嬌小身影像風一樣沖了出來。

「快關門!快關門!該死的,別讓外面的空氣進來!」教堂里面傳來子爵大人殺豬般的嚎叫聲,听上去中氣十足,似乎還很硬朗的樣子。

透過大門的縫隙,埃爾遠遠地看了一眼。昔日威風凜凜油光滿面的昆士蘭城領主,正躲在神像的背後,露出一顆圓滾滾的光禿腦袋。子爵大人平日里最注重打理自己的易容,而現在的他臉色枯黃眼袋下垂,胡子拉碴神色驚惶,活像是一頭垂死掙扎的豬獾。

無視了身後殺豬般的嚎叫和慌亂成一團的士兵,披著黑斗篷的身影徑直走到埃爾面前,微微點頭行禮致意。

「你就是送草藥來的獵人?那些安神草我都要了。」

從兜帽下傳出的是女孩子甜軟的聲音,埃爾愣了一下,隨即收回目光打量起這位不速之客,她靛形嬌小,看上去也只有十四五歲的年紀,身上這身黑色斗篷的料子是上等的精紡棉布,似乎來自有身份的人家。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什麼身份地位都是個笑話,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很抱歉,不過我的村子里還有很多人等著牧師的治療,我必須用這些草藥來交換一位牧師。」埃爾沉聲說。

「你在這里什麼都得不到。」

少女冷哼了一聲,看上去似乎也在子爵大人那里吃了癟。

「請跟我走吧,如果僅僅是治療的問題,我還有一些辦法。」

埃爾看著重新關好門的教堂,不由得點了點頭。他其實也知道,與其指望子爵大人的憐憫心,倒不如相信豬會上樹。

無論少女是否真的有辦法,他也只能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去嘗試一下。

「你等等!把草藥留下!」站崗的士兵開口叫道,他還記得子爵大人的命令,無論如何也要把草藥拿到手。

埃爾沒有回頭,腳步也沒有絲毫停頓,對身後傳來的威脅恐嚇置若罔聞。他是一個極有主見的人,作出決定之後就不會再動搖。作者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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