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前夜.5
「——」
風吹起來了。
失去了右側車門、後車體線束在外的雪佛蘭跑車頓時成了荒山野嶺中的一間破屋陋廟，刺骨的寒風肆無忌憚地灌入車內，秋旋的臉頰因為太冷都有些凍僵了。
「不然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冷？你要是告訴我原因是車內的空調壞了的話，我一定會把你的腦袋拆下來然後安裝到相反的方向。」
艾莉諾亞的臉像是氣球般膨脹起來，連聲音中都囤積了不小的怨氣。
「只要你做得到的話，隨時歡迎。啊、對了，前提是等我們從這里出去之後。」
對身邊那個喋喋不休的「怨婦」感到無奈，秋旋只能拋下這樣一句話後，開始費力地扭動身體，試圖從被壓扁了的駕駛室中月兌離。
「喂誒……別亂動呀，秋旋。你的壓到我的手了。」
「閉嘴，你很吵耶。」
平時總喜歡裝聾作啞，要緊關頭也是懶懶散散，卻意外地喜歡在一些瑣事上嘮嘮叨叨——艾莉諾亞的性格果然足夠奇怪。
如果說黑炎雛蜂的腦子是燒壞的電路板的話，那艾莉諾亞的腦子里一定灌滿了泡到無味的茶水的破水壺。
「什麼嘛。雖然這樣手感很舒服——肥肥軟軟的，但人家可是會害羞的。」
艾莉諾亞不滿的哼了一聲，然後語調一變，用宛若求婚的羞澀語氣說出身為變態的困擾。
好惡心——秋旋只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在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內碎了一地。
「關我什麼事？不要把自己的變態歸咎到別人身上」
正在尋思對策的秋旋思維再次被艾莉諾亞打斷，他強壓著心中的怒氣，面部不斷抽搐著。
如果不是因為身體被卡在桶形座椅與駕駛台之間，無法自由活動，他一定會將手指插進艾莉諾亞的嘴里往橫拉開，然後上下蹂躪。
「真是的……關鍵時候只會廢話，一點用場也排不上。」
秋旋一面埋怨著艾莉諾亞的惱人，一面費力地將右手抽出，反手緊扣方向盤用力向外掰，將無處發泄的怒火全都傾瀉其上。
「 嚓——」人造人特有的怪力發揮了效用，秋旋沒費多大力氣便硬生生地將方向盤從控制台上扯離，給被卡住的身體創造了一小部分可活動的區域。
「好的……這樣就可以成功月兌困了。」
到目前為止，進展還算順利。秋旋下意識地咬緊牙關，給自己打著氣。
隨後，他解開安全帶，像毛蟲一樣一點一點的蠕聳著自己的身體，從被壓扁的縫隙中向外挪動。為了借力，腿部也是一陣亂蹬。
「呃……啊……」
忍受著金屬切斷面對的刮蹭，秋旋維持著仰躺的姿勢拼力往外擠。
在大半截身子移出車外之後，他便歪斜地滑了下去，頭部狠狠地栽在了堅硬的地面上，視野中一片紊亂的雜色。
腦袋暈沉沉的，後腦勺隱隱作痛。
好在意識還比較清醒。
——最後關頭，足底好像蹬在了一個未知的柔軟球狀物上，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那種事的時候。
得趕緊把還呆在車內的娜衣蜜玖和艾莉諾亞給拽出來。
秋旋掙扎著想從地面爬起，但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
右手在地面探尋者，向找個理想的支撐點，但卻觸到了冰冷光滑的地面。
——好冷，指尖起了凍瘡。
車外依舊飄著冷雨。
輕輕地哈了一口氣，霧白的氣息殘留在半空中。
背部被冷氣所覆蓋，血液與脊髓仿佛都凝固了。
「——？」
感覺自己正逐漸變成冷藏室中的一塊凍肉，秋旋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異樣感。
待視覺功能完全恢復之後，他才轉過頭，仔細打量著地面的情況。
瞬間，無法理解的東西出現在了【視界】內。
從商店街到廢舊工地的路面上結著一層厚厚的冰，從天而降的雨滴剛一接觸到地面，沒過多久也化為了晶瑩剔透的冰凌。
分界點是不遠處的販售音像制品的便利店，那里往外是和被暴雨浸濕的大地，而往內卻被厚重的冰面完全覆蓋了。
——相當蹊蹺的景象，明顯不是自然原因造成的。
「有種不祥的預感……」
秋旋沒工夫去細細追究眼前這非自然景象所代表的「意義」，他忍受著寒冷，小心翼翼地從地面爬起。
剛一抬眼，便看見了那台攔腰撞上警示牌，徹底宣告成為一堆廢鐵的跑車。
流線型的車身變得被揉爛的廢紙團看上去還要慘不忍睹一分，連地盤也出現了偌大的裂縫，還在騰空緩慢旋轉的輪胎上，正不斷地向外散發出一股焦臭。
車頭的廂蓋與頭燈也不用多言，從碎紙機出來的廢文件看上去都比這好多了。原本在上一次的車禍中，車頭已經被撞壞了，現在就更不成樣子了。
跑車的後半部分幾乎完全損毀，只在前排駕駛室那里留有些微的空隙。而秋旋一行人則因為那看似微不足道的空隙而幸運的活了下來。
——與跑車的慘狀相比，車內的人員全部平安無事簡直是奇跡。
不過，現在還不能掉以輕心，被困在車內的娜衣蜜玖與艾莉諾亞還沒有完全月兌離危險。
「米酒，艾莉諾亞沒事的話就回答一聲。」
秋旋俯，透過狹窄的縫隙，向駕駛室內喚道。
「喲、喲哈啦秋旋大姐">姐，蜜玖沒事的……只是感覺好擠喔。」
首先听到的是娜衣蜜玖元氣滿滿地回應。
話說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喲哈啦」的打招呼，米酒那家伙還真夠樂觀的。
「嗯，米酒別著急，我馬上把你拉出來。」
秋旋點點頭，活動了一下手關節後，彎，準備實施救援行動。
「我……我感覺呼吸有點困難……需要立即進行人工呼吸。」
就在這時，黑漆漆的駕駛室內傳來一個宛若練氣功練到岔氣的女人沙啞干癟的聲音。
毫無疑問，那明顯是裝腔作勢的艾莉諾亞。
——真夠白痴的。
「啊、你就那樣死了也無所謂的喔，艾莉諾亞。」
秋旋臉上貼上一張印刷失敗的笑容，不留情面地對間歇性發神經的艾莉諾亞加以挖苦。
「不公平不公平~~秋旋你太寵娜衣蜜玖啦，都不關心下我。」
艾莉諾亞像小孩子一樣發著脾氣，在被壓扁的車里打起滾來，弄得眼前這堆廢鐵也不安分地震動起來。
死亡前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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