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前夜.6
「哈……？」
秋旋大傷腦筋地歪起頭，沾染著雨水的銀色系發絲優雅地在額前左右微震。
「好吧——」
眉頭稍微撇成俏麗的八字，秋旋淺淺地嘆了口氣。
「你那邊情況怎麼樣，雪莉？有沒有受傷？身體、有哪里不舒服嗎？」。
不帶一絲嘲弄的語氣，將發自心底的關懷在潮濕的空氣中和緩地鋪開。
「怎……怎、怎麼啦……突然之間那麼正經的……」
宛若被馴服的野貓一般，艾莉諾亞的聲音正與慌亂的內心產生微妙的化學反應。
「我可是有很認真在問耶，好歹也給個漂亮的回答啊。」
秋旋困擾的眼神好像在說「這可不像你喔，艾莉諾亞」，不過此時的艾莉諾亞也並不能看到就是了。
「沒有……受傷……嗯……那個……多謝……關心。」
咬字如咿呀學語的嬰兒一樣，艱難地用盡全身的力氣，艾莉諾亞總算是拼湊出了一句稍微像模像樣的回答。
秋旋「呼捏~」地伸了一個滿足的懶腰，換上一副比雨後的空氣還要清新的笑容︰
「已經接收到啦，你的釋放出的善意。你看，稍微努力一下，不是能夠做到的嗎——與他人好好相處之類的。」
「誒？那只不過是……應、應酬式的回答啊，再說了……」
「好啦，乖乖待在車里別動，我立即救你們出來。」
秋旋以體貼的微笑毫不留情地奪走艾莉諾亞辯解的機會，將半個身子小心翼翼地探進嚴重變形的駕駛室內，嘗試起解救被困在其中的艾莉諾亞與娜衣蜜玖。
——雖然沒有受傷，但那兩人的情況實際上比想象中要糟糕的多︰
的頂棚塌陷，保險杠完全斷裂，一根粗大「工」字形鋼條戳碎擋風玻璃，直直地嵌入車內，導致整體骨架嚴重壞損，汽車前座也因此被硬生生的分為了兩塊狹窄的空間。
若不是有車座的支撐桿仍在發揮作用，艾莉諾亞與娜衣蜜玖早就被甩到碎礫凸起的車底板，被翻卷起的鋒利金屬片割得血肉模糊了。
強行拔除刺入車內的工字形鋼條顯然會擴大駕駛室的形變，讓這輛已經報廢的跑車化身嚙齒猛獸讓幸存者葬身月復中，秋旋思索再三後，將半截身子抽出，放棄從左側展開救援的打算。
雖然從壞損程度上看，減震彈簧與懸架托臂都在外的跑車右側似乎更為棘手，不過實際上只要想辦法卸下鉸鏈卡死在車殼上的車門，剩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手臂傷口上輕微的出血量……剛好可以利用。）
秋旋靜靜地看著自己從駕駛室中月兌困時被車門殘片刮傷的右臂，試圖把它想象成一把可靠的液壓剪。
解開人造人（）力量限制枷鎖的條件毫無疑問是「身體因為受傷而流出的鮮血」。
而現在，條件已經達成。
剩下的事情就是力量的「解放」了。
「你們——把耳朵捂上吧。接下來……可能會有些吵喔~」
從身體深處涌出的力量將骨骼的每一個關節都沖擊得 啪作響，血液也仿佛中的電子一般得到了加速。
手指扣入因為車門零件溢出而形成的翹縫中，然後、用力外拉。
「呲——滋——」
刺耳塞礙的噪音刺痛耳膜，讓人聯想到鯊魚鰭的車門被秋旋以最野蠻也是最直接地方式從跑車上剝離。
被卡在副駕駛室里的娜衣蜜玖與艾莉諾亞也在隨後被秋旋救出。
「得、得救了……蜜玖在里面都快悶死了的說。」
娜衣蜜玖像是一只從河里被打撈上的落水小狗一般，原地撲騰騰地跺腳甩頭、抖了半天的灰塵後，猛地撲向秋旋，緊緊地抱住了他的縴腰，把身體的重量一股腦兒地丟給秋旋。
「哇嗚……好冷……這里到底是怎麼回事？」
維持著比基尼泳裝打扮的艾莉諾亞則是雙手環抱，哆哆嗦嗦地蜷成一團，宛如美人魚尾鰭分化出的一對玉足，在厚厚的冰面上被凍得通紅。
「地上……結冰了？」
因為艾莉諾亞的抱怨而注意到地面異狀的娜衣蜜玖，將眼楮瞪得大大的。
「是啊，至少跑車會突然打滑的原因是清楚了。」
秋旋若無其事地將雙手一攤，表示自己並不知情。
「賠我。」
一提到「跑車」這個字眼，艾莉諾亞便用無比揪心的眼神瞪著秋旋。
「什麼呀？」
不擅長應付那種眼神的秋旋只能先暫時裝傻一陣了。
「賠我，跑車。」
艾莉諾亞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哀怨。
「其實還不是你的錯，把車開到這種地方。」
她撅起小嘴，強調了一下責任歸屬。
「哪里都是一樣的。你還沒察覺到嗎，艾莉諾亞？現在空海……已經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螢光之都’了。」
被謹慎環繞的目光稍微拉遠，秋旋遙望著蔓延到廢舊工地內的厚重冰面以及天空中晃動的巨大陰影。
「我知道啦……只是覺得跑車壞成那種樣子，稍微有些可憐呢。」
鬧別扭的表情從臉上褪去，艾莉諾亞在心里哀悼著愛車的亡魂。
「也不是那麼可憐吧？少字至少它還基本保留了車的外形吧……」
「比‘死無全尸’的結果要好的多」——秋旋本打算做個順勢吐槽，結果誰料下一秒便見識到了「言靈」的威力︰
「轟隆隆——」仿佛巨大的車輪從曠野滾過，寒冷的空氣振動了起來。
一尊大理石質的雙頭蛇雕像以超快的速度從遠處的冰面滑來，在鏡子般的冰層上劃出一條觸目驚心的拖痕之後，重重地撞在那輛因車禍而被破壞得體無完膚的跑車之上。
「呯咚」
字樣的路牌被攔腰撞斷，直接承受正面沖擊的跑車底盤瞬間斷裂，支撐結構徹底散架，連兩個後輪都月兌飛出去，在冰面上滑出老遠。
現在的已然徹底成為一堆名副其實的「廢鐵」。
「——？」
還未來得及對突然發生的狀況感到驚訝，呆立于陰雲密布的夜空下的秋旋，感覺到了一股刺痛脊背的視線。
——飽含著陰寒與壓抑，似乎來自于某種扭曲的東西。
死亡前夜.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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