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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麼時候,葉安開始習慣坐在花樹下,仰躺在竹椅上,修長的雙腿放在石桌上,搖搖晃晃的看著漫天的星斗,晚上,葉千染帶著綠斕抱著古箏去尋哥哥,那時葉安果然正躺在合歡樹下乘涼,手中還拿著折扇,晃晃悠悠,石桌上擺著三兩酒具,淡淡的月光照著一樹綠葉紅花,翠碧搖曳,帶來些許清涼意,葉千染分花拂柳而來,含笑站在他身旁,拿起蓋在他臉上的一本棋譜,合著的雙眼,烏黑的睫毛還在不停的顫動,葉千染撲哧就樂了,嗔怪到「哥哥要裝也不裝像一點,每次都這樣露出馬腳,妹妹一眼就識破了」說著讓綠斕把古箏放在石桌上,自己提起裙角在桌旁坐下。

葉安緩緩睜開眼楮,從竹椅中起身,執著白瓷酒杯緩緩喝下,微微偏頭,輕輕的笑了「妹妹為哥哥彈奏一曲吧」復又躺下,仍舊用棋譜蓋住白玉般的臉。

葉千染笑笑,坐定之後邊試音邊問「哥哥想听什麼?」

「鳳求凰」書本下的葉安恍恍惚惚的吐出這三個字來

月光瀉了一地,淡淡的清輝拂過古箏的琴弦,清冽的琴音如同冰凌化成春水,淙淙自山澗緩緩流下,流進寸草不生的土地,滋養無數生命,年輕美麗的女子坐在花開正盛的合歡樹下,風拂過鬢發,面如凝脂,微垂的睫毛刷下一片陰影,安靜而美好,立于牆頭之上身穿玄青衣袍的諸葛清風,竟一時看怔了,神情飄渺怔松,自指尖流出最後一個音符,諸葛清風還沒有回味過來。

葉安早已發現他,只是一直憋著沒有說而已,見他還是一動不動的立于牆頭,撲哧就樂了,兀自起身棋譜從臉上滑落,他問「你準備站在那一輩子嗎?」

葉千染順著哥哥的聲音望去,綠樹牆頭之上,竟然立著一個頎長的身影,隔著這麼遙遠的距離,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見他飛身而下,一步一步自陰影中緩緩走來,風吹起他的衣袂,粉紅色的合歡花,自花樹下翩翩而飛,像是一場紅色的鵝毛大雪,他自紅色翩飛中走來,近到葉千染可以看清他的容貌時,她緩緩的站起,神色訝然不能自己,怔怔的看著他。

淡淡的月光照在他年輕英俊的臉上,他臉上沒有一絲陰影,輕笑著的嘴角,浮起淡淡暖意,他微微偏頭看她,漆黑的眼眸中帶著一絲訝然他問「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小姐?」

葉千染嘴角彎起一個弧度,露出淺淺的梨渦,有些人在茫茫人海中,你是第一次遇見,卻像認識了很久,有些人你明明已經相交了一輩子,卻覺得從來不認識,他們就屬于第一種。

葉安帶著幾分揶揄回答他「也許,我們在夢中見過,哦?」葉安挑起一個眼角詢問著。

諸葛清風手中的折扇毫不猶豫的打在葉安身上,春風化雨的笑容掛在嘴角,聲音清爽「半年不見,葉兄的嘴越發的不饒人了」

葉安哈哈大笑起來,這是自從暖閣回來以後,葉安第一次大笑,葉千染頓時覺得眼前男子和哥哥的關系不簡單,可能就是那個哥哥所謂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諸葛清風。

諸葛清風見她不說話,只是盯著自己,不由的探頭問「這位是?」話是問葉安的,眼楮卻直直的盯著葉千染。

「你不是見過她嗎,你猜?」葉安復又躺在竹椅里,睨著他打趣的說

「我猜…」諸葛清風不停的轉動著手中的折扇,一直打量著她。

還沒猜出來,葉千染已經笑了「你不知道我是誰,可我知道你是誰?」

「哦?」諸葛清風眉毛一挑,輕笑著問「我是誰?」

「你是流雲的弟弟,清風」葉千染篤定的回答,的確,只要不是個瞎子,見過他們倆的人絲毫不會懷疑他們是兄弟,因為眉眼處太像了。

「哦」他拖長了調子,緩緩的說「原來我只是流雲的弟弟,其次才是清風」

「這……」葉千染一時說不出話來,她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他這麼講究順序。

葉千染窘著不說話了,復又抬起頭來,明亮的眼楮熠熠生輝她說「你還沒猜出我是誰呢?」

「這…」諸葛清風裝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他緩緩的坐在石凳上,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仿佛真猜不出一樣,其實他心里早就知道了,因為葉安之前提起過她。

葉千染看他為難的樣子,眼眸中露出一絲明亮的得意之色,只是這絲明亮之色還沒有擴大之前,就已歸于平靜,因為諸葛清風說話了,還恰好不好的猜對了。

「你不會就是葉兄那個在江南的妹妹千染吧」他探頭看著她試探性的問。葉千染頓時無語了。

葉安哈哈一笑,「妹妹,你這位清風哥哥可不是個一般人,跟他說話總是讓人模不著頭腦,時間長了,你就會知道了」

葉千染瞟了一眼葉安,隨即坐下諸葛清風對面的石凳上,好奇的探著頭問「不過,你為什麼放著正門不走,非要翻牆過來呢?」

「這個嘛…」諸葛清風用扇子撓撓頸項,「可能因為習慣了」

「啊?」葉千染眼楮瞪得大大的看著他,「這都能成習慣,你是不是經常翻別人家的牆頭?」

「哎,妹妹,你還真猜對了,清風最喜歡的就是翻牆頭,他每出去一趟,就回來後就會告訴我們這一趟他翻了多少家的牆頭」

「啊?」葉千染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小時候跟著外祖父外出游歷,也見過不少奇奇怪怪的事情,這愛好翻牆頭的到還是第一次听說

諸葛清風責怪的瞟了一眼躺在竹椅的葉安回頭解釋到「別听你哥哥瞎說,這只不過是沒辦法中的辦法,這麼晚了,我不想驚擾太多人,才翻牆過來的」

「我听哥哥說,你很小就跟著一個道士出家了,是不是真的?」葉千染眨著一雙大眼問

諸葛清風無語的撫著額頭,一副悲戚的樣子「你哥哥究竟是怎麼跟你說的,我怎麼覺得我的形象完全被他破壞了呢?」

「我哥哥說,你10歲那年被一個道士相中,就認他做師傅,以後經常跟著他老人家到處雲游,幾乎很少回家,而且哥哥還說,你早已看破灰塵,準備繼承你師傅的衣缽,以弘揚道學為己任,要成為道家下一代宗師」

諸葛清風哭笑不得的看著躺在竹椅里的葉安,回頭看著葉千染一臉興奮加好奇的表情,他向她解釋到「那個…我是跟著師傅雲游不假,但是…這個看破紅塵嘛,我覺得我的修為還是不夠,而且…,我最大的心願,不是繼承我師傅的衣缽,而是娶一個漂亮的嬌妻,攜著她雲游四海…,至于發揚道學這麼艱巨的任務,我覺得還是交給下一代吧」

「啊?就這麼簡單啊」葉千染有點失望了,隨即又像起了什麼「我哥哥說,你經常和師傅翻別人家牆頭這是怎麼回事?」

「額…,這個嘛…」諸葛清風撫模著眉骨,皺眉在想怎麼跟她解釋才不會引起歧義「這個…我覺得只適合男人們一起討論,女孩子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清風,你裝什麼呢,做都做了,還害怕人家知道」葉安看他一副裝好人的模樣,立刻不耐煩的揭穿他。

「去」諸葛清風白了他一眼。

回頭就看見葉千染正用一副嫌棄的表情看著他,諸葛清風頓時覺得頭頂有點昏暗,他溫柔的對她解釋到「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因為旅途無聊,我和師傅會經常翻別人家的牆頭,听別人說說家里長家里短的…」

「啊,你們偷窺別人?」葉千染像是發現了什麼大新聞似的。

「別說那麼難听,我們這是深入生活,了解民間疾苦…」

「那你們都了解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講給我听听唄」

「這個嘛,有一次半夜……」

「……」

三人說話的聲音夾雜著紛飛的合歡花,在夏夜里越飄越遠,頭頂的那一輪清輝,淡淡的灑下溫柔的光芒,傾瀉在年輕而又美好的身體上,偶爾鶯啼燕囀,把這個寂寂的夜拉的更長更美。

諸葛清風走時又要翻牆頭,葉千染這才相信,他的確是因為習慣了。

只是他忽然回過頭來,走向她,他緊緊的盯著她腰間的玉佩,半晌才抬頭問「這玉佩是流雲送給你的?」

葉千染低頭看著腰間,縴細的手指撫上瑩白如雪的羊脂玉,縴長的眼睫毛在雪玉的臉上刷下一片陰影,眼楮洇出一片柔情,復而抬頭,眼眸中已經恢復了清平之色「這個是他落在我們府中的」

諸葛清風笑了,喃喃自語「我想也不可能…」抬頭伸手道「我幫他帶回去吧」

葉千染下意識的往後一挪,意思很明顯。

葉安依舊躺在竹椅里,無聲的笑了。

諸葛清風低頭想了那麼一會,半晌抬頭,嘴角洇出一個笑容「我懂了」隨後一個箭步躍上牆頭,翻身而下,猶如一個巨大的蝴蝶,消失在高牆之後。

葉千染怔了怔,有點不可思議,她轉身回到石凳上,喃喃自語道「果然是來無影去無蹤啊,只不過兩人性格差別也太大了吧」

葉安在竹椅里笑出聲來,「你這才見他了一次,日後相處,你就會發現,兩人的性格真是天壤之別」

葉千染抬頭看著他離去的地方,樹影斑駁,牆頭的風鈴草在夜風中飄搖,聲音輕的只有自己才能听見「是嗎」飄落在茫茫黑夜里,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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