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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放不下

夜晚,諸葛清風翻過牆頭回到尚書府時,流雲房間的燈光還亮著,他走上前,想敲開門和他說句話,又不知道該不該說,舉著敲門的姿勢很久,最終還是緩慢的放下,待轉身欲走時,門卻開了,諸葛流雲看著他一臉訝然的表情淡淡的說「你剛來時我就發現了,我還以為你要進來,誰知等了那麼久,還不見你敲門,我只好自己開門了」

說著側身讓他進來,他卻沒有動,拉了他在紫藤花架下坐下,夜霧淡淡的漂浮在空中,涼涼的空氣吸入胸腔,拂去了夏日的燥熱,月光深深淺淺的照在他臉上,是說不出的英俊,和半年前他走時沒什麼兩樣,依舊清冷的遺世獨立,嘴角帶著一絲輕笑,笑意未達眼楮。

「為什麼一直盯著我?」諸葛流雲發現了他的目光,靜靜的問

諸葛清風扭頭看著前方,修長的手指扣著石桌,臉上是沉靜的表情「我第一次見到那姑娘身上的玉佩時,還以為你的心結已解」

諸葛流雲輕笑「一不小心落在那了,還沒有時間去拿回來」

「她身上有蓮心的影子」清風的話一字一字的落在諸葛流雲心上,放在石桌上的手指驀地僵住。

「可我覺得一點都不像,只不過我覺得你會覺得像,因為你從每個姑娘身上都會看出蓮心的影子」

「……」

「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說起蓮心,她讓我感覺很沉重,她是不是在你心上也很沉重?

諸葛流雲清冷的眉眼上沒有一絲表情「我已經習慣了」

諸葛清風默默的嘆口氣「這些年,我想讓你忘掉蓮心重新開始,沒想到竟然適得其反,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忘不掉蓮心,還是在懲罰自己,對于一個痴情的人,我無可厚非,可對一個過分沉溺過去錯誤的人,那就是懦弱」

諸葛流雲無力的笑笑,起身道「你這次回來,倒是比以前長進多了,理由也不是那套老掉牙,可是」他頓了頓「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蓮心,我對不起她」

諸葛清風看著他慢慢離開的背影,心頭涌上一種無力之感,可是他還是站起來朝著他大聲喊「諸葛流雲,接受並不代表忘記,這兩者一點都不沖突」

諸葛流雲沒有回頭,諸葛清風無力的撫著額頭,這人真不是一般的固執,又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抬頭望了望天空自言自語「那塊玉佩自從五年前被蓮心送回來以後,就再沒離過你的身,沒想到這次落在葉府,竟然也不著急要回來,真是奇怪啊」說著緩緩離開。

諸葛流雲的手僵在正在開的門上,修長的背挺得很直,像松柏一樣,背景是一片搖曳的樹影和淡淡的清輝,那是一種很孤獨的倔強。

次日,諸葛流雲派人到竹雪軒時,葉千染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不是說他要親自過來取的,他真的一點都不想見她嗎?他怎麼能這樣對她,她天天對著這塊玉佩,抱著那麼大的希望,天天盼著他來,卻又害怕他來,雖然知道他可不能喜歡她,也做了無數的假設,可是看著這塊玉佩,她也會自我安慰一下,他或許是有一點喜歡她的,只要有那麼一點希望,她就可以活在幻想里,抱著這一點幻想,在見不到他的日子里,她也可以自得其樂。

現在唯一的幻想也破滅了,心里像是吹進了一陣風,空的難受,她終究是太年輕,沒有經歷過情關,有些事情,依舊固執的像個小女孩。她把玉佩遞給小廝的同時,把那個藏了很久的玲瓏象牙骰一並帶給他,那是第一次見他之後,在讀到溫庭筠的《新添聲楊柳枝》時,忍不住做出來的東西,紅色相思豆,嵌入象牙中,是時下最流行的情人之間的信物,她那時並不知自己是做給他的,只以為是一時興趣,後來才發現,也許在第一次見面時,她就已經喜歡他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葉千染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甚至不敢想他有什麼反應,她抱著必死的決心再試一下,她不相信他對她沒有半分動心,她不在乎他有過去,不在乎過去在他心里有多重要,她只要他現在的感情,只要他的心里有自己一點點的位置,她就心滿意足了,可即使這小小的心願,也變得那麼艱難,她多害怕自己在他心里一點位置都沒有,多害怕自己一直在唱獨角戲,她從來沒喜歡過人,也分不清喜歡和愛的區別,可是心里總是帶著一絲少女情懷,存著一份僥幸,一份執念。

然而,自從把玲瓏骰送過去以後,就像石沉大海,沒有一點音訊,葉千染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諸葛清風倒是每天晚上都會翻牆而過,三個人漫談風月,吟詩作畫,對酒當歌,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漸漸的次數多了,兩個人也就熟了,說話不在那麼客氣,變得很隨意。

有一次葉千染再次對著諸葛清風發呆時,他實在忍受不了,噌的一聲站起來,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葉千染不明所以的推開他,皺著眉問「你拉著我干嗎?」

諸葛清風一臉沒好氣的表情「我的大小姐,我跟你說,雖然我是流雲的弟弟,但是我最討厭做別人的替身,你不能對著我一直想著流雲,我可受不了,我還是直接帶你去找他來的干脆」

說完又想拉著她向外走去,葉千染往後一退,被他拉個空,臉上早已染上緋紅,嘴里卻死不承認「你胡說,我沒有」

諸葛清風神色染上了一點失望和無奈的情緒,他偏著頭對坐在石凳上執了一杯酒的葉安道︰「葉兄,你妹妹一貫如此嗎?」

葉安仰頭把那杯酒喝下,緩緩踱步到他們身旁,語氣帶著幾分揶揄道「妹妹一貫如此的,就喜歡嘴硬,我已經習慣了」

「哥哥」葉千染瞟了他一眼,帶著嗔怪的意味

諸葛清風緊緊的盯著她,良久,雙手握著她的肩,緩緩道「千染,如果你喜歡流雲,這世上你可以隱瞞任何一個人,惟獨不應該隱瞞我,我是除他之外,最了解他的人」

葉千染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半晌,她低低的問「真的嗎?」

葉安一陣大笑「怎麼樣,承認了吧,清風,果然還是你有辦法…」

話音還沒落下,葉千染一腳踩在他鞋子上,一塵不染的雲錦紋靴落上一個顏色分明的腳印,疼的葉安齒牙咧嘴,葉千染狠狠的瞪他一眼。

諸葛清風憐憫的搖搖頭,表示他罪有應得。

然後再不看他,沉靜而認真的問葉千染︰「你想不想見他?」

葉千染的的身體頓時僵住了,諸葛清風低低的看進她眼楮深處「如果你能接受流雲的過去,並且還喜歡他,我可以幫你」

葉千染緊緊的看著諸葛清風的眼楮,黑白分明大眼楮仿佛在看他,又仿佛已經飄到了遠處,良久,她篤定的點點頭。

諸葛清風微微松口氣,續道︰「千染,你要記住,在遇上愛情時,男人的第一反應是退縮,而女人的第一反應是勇敢,一個男人在初開始表現的不喜歡你,並不代表他真的不喜歡你」

「哦?這個說法倒是新鮮」葉安挑挑眉「說告訴你的?」

「我自己的經驗……」

葉安笑著回到了竹椅里。

諸葛清風沒有理會葉安的嘲笑,他繼續問「你現在想不想見他?我立刻就可以帶你去」

葉千染抬眼看了看他,搖了搖頭,一會兒又點了點頭。

諸葛清風順勢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就往外走。

葉安立刻從竹椅里跳出來,伸手拉住了葉千染的另一只胳膊,葉千染不得不停下來。

葉安臉上已經褪下玩意的笑,神色嚴肅而沉靜「諸葛清風,你瘋了嗎,這麼晚,你真要帶她一個女孩子出去?」

諸葛清風把葉千染拽到身後,神色是同樣的嚴肅認真「葉安,如果你不想她將來和你一樣,就讓她和我走,今天這一去,要麼讓她死心,要麼就是新的開始,拖拖拉拉的永遠不會有結果」

「得不到,又放不下,那種滋味有多難受,你比誰都清楚」

葉安的臉色一點一點的暗下去,抓住葉千染胳膊的手也慢慢的滑下來,葉千染有點不安的看著哥哥,他一定是想到了孟姐姐,她想掙月兌諸葛清風的手,清風卻回頭示意她不用管。

「我師傅跟我說過一句話,你眼楮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耳朵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別人告訴你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只有自己感覺才是真的,但很多時候,人都不相信自己的感覺」

說完沒有多做停留,抱著葉千染一個飛身上了牆頭,葉千染回頭看的時候,葉安一個人呆呆的站在院中,樹影斑駁的落在他身上,月色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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