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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開始時,葉千染並不適應北方生活,總是很容易疲勞,飯只吃下一點點,也很容易失眠,縱使父母百般照顧,丫鬟僕人小心翼翼,她還是想念江南,只是未曾在父母面前表露過,卷碧綠斕自幼和她一起長大,也是同樣情況,整日精神不濟,做事情懶懶的。葉千染囑咐她們,不能雙親面前流露出一點情緒,免得增加雙親的愧疚感,她們只在她面前訴訴苦,說江南江南如何如何好,京城如何的不好,葉千染听了,也不作答,只是淡淡的笑著,她心里何嘗不是這樣的想,只是在江南的時候,她一心盼望著回北京,回到北京,卻又想念江南,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她明白,她想她只是需要的時間來適應而已,畢竟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葉家的府邸很大很闊綽,院落連著院落,閣樓挨著閣樓,單是一個後花園就比江南外祖家要多出一倍。剛到時,葉千染很點不習慣,總是會迷路,連父母哥哥住的地方都找不到,為此鬧出了不少的笑話,漸漸的在院子里走動的多了也就慢慢記住了,才了解整個府邸的情況,父母和妹妹住的院落叫清輝堂,坐落在府邸的中央,哥哥住的院子叫出雲閣,在府邸的西南,葉千染住的竹雪軒和哥哥的出雲閣遙相呼應,在府邸的東南。葉千染出了竹雪軒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能到後花園,葉府的後花園,是葉千染最喜歡的,園內古木參天,怪石林立,環山餃水,亭台樓榭,廊回路轉,明月齋與曲徑通幽、垂青樾、吟香醉月、流水亭等五景構成園中之園,纏枝藤蘿紫花盛開,坐在花架下,宛如在畫中,尋著翠山碧水曲徑幽台,葉千染才會感覺到久違的清淨。

每次葉千染想念江南時,就會拖著卷碧和綠斕來到花園,時間長了,思念的意味就淡了,什麼都習慣了,不在整天心心念念的想要回江南,時間果然是可以改變很多東西的。

不知不覺的一個月就過去了。

京城里的天氣可不比江南,已是陽春三月,春風還挾裹著陣陣寒意,春寒料峭,乍暖還寒,早晨卷碧綠斕侍候她梳洗完畢後,一出竹雪軒,就看見房前一顆櫻花樹被昨夜的寒風冷雨打的七零八落,白色的花瓣落的滿院,空氣中彌漫著泥土清新的氣息,花瓣混合著泥土,空氣中是淡淡的清香,僕人們正忙著灑水掃地,修剪花枝,葉千染抬頭看了看清澈的像是水洗過一般的碧藍天空,嘴角洇出一絲微笑,淡淡的說︰「一場秋雨一場寒,一場春雨一場暖,今天定是好天氣」,卷碧和綠斕站在葉千染的身後,和她保持同樣看天的動作,卷碧興奮的道︰「小姐,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到京城都一月有余了,還沒仔細去瞧瞧皇城呢」,葉千染心中一動,回頭看看她們兩個,兩張清秀的小臉上充滿著期盼,眼光一閃,葉千染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故意板著臉佯裝怒道︰「整天只知道玩耍,正經事可干過一件?」卷碧和綠斕頓時就被她唬住了,臉都漲紅了,低下頭看也不看敢她。

看著她們一臉窘態,葉千染「撲哧」一聲就樂了,卷碧綠斕相視一看,立刻就明白了,跳起來要抓住她,誰知葉千染早她們一步,已經跑遠了,笑聲像銀鈴般般飄揚在春天的空氣里,太陽突然變得明亮了。

用過早膳,請示父母,收拾妥當以後,已是巳時一刻,葉千染頭上插著一支簡單的碧綠蝴蝶簪,烏黑如瀑的長發垂在腰際,穿一件杏色纏枝蟹爪菊外衣,碧色煙籠梅花百水裙,腰上系著淺色絲帶,站在葉府的長廊下,春風拂過,鬢邊的長發隨風揚起,像是飄揚的墨色宮絛,楊柳依依,漫天的柳絮紛飛,遠處枝頭上杜鵑滴瀝鳴轉,她緩緩的伸出手來,手指縴細瑩白,柳絮輕輕的飄落手心,突然想起一闋如夢令「豈是繡絨殘吐?卷起半簾香霧。縴手自拈來,空使鵑啼燕妒。且住,且住!莫放春光別去」。

卷碧和綠斕早已從「竹雪軒「里出來,只見她呆站在長廊下,若有所思的樣子,沒有上前打擾,靜靜的看著,春日的陽光穿過層層厚重灑在她身上,顯得她的美貌明媚如畫,卷碧竟一時看痴了。綠斕淡淡的嘆了一口氣,暗暗想道︰「小姐美貌,心氣也高,凡俗男子都入不了她的眼,不知究竟什麼樣的男子可以娶到她,都說紅顏禍水,這美貌究竟是福還是禍呢?」

這一聲嘆息把葉千染的千萬思緒拉了回來,她轉身問︰「都準備妥當了嗎?」卷碧和綠斕點了點頭,于是向母親父親辭行,母親說她對京城不熟悉,一定要哥哥陪著,葉千染是自己慣了,有人陪著,會覺得渾身不自在,縱使葉安是她的親哥哥,她也擺月兌不了那種束縛,于是好言相勸了母親許久,母親才答應了她,但仍舊囑咐了她早點回來,她含笑著點頭,就攜了卷碧和綠斕出了府門,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朝西去,不過須臾就到了京城最繁華的一條街,街道兩旁,突兀的飛檐碧瓦,高高揚起客棧酒肆的招牌旗幟,當鋪銀號珠寶齋,人進人出,各種各樣的小販子不停的叫賣,字畫古玩珠寶首飾、瓜果蔬菜胭脂水粉、風箏香囊風味小吃,數不勝數看的人眼花繚亂,街道上各色人等穿梭而過,流蘇馬車穿街而行,葉千染攜了卷碧綠斕下馬車,邊走邊看,春日和煦的風拂在臉上,暖暖的,心里是說不出的愜意。

她們在一個吹糖人的小攤前停下,攤主是一個頭發胡子都已斑白滿臉皺紋的老頭,帶著經歷世事的智慧笑呵呵的說「小姐買個糖人吧,保證您能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葉千染含笑著低頭看去,有各式各樣的糖人,有老虎小鹿老鼠,海棠牡丹丁香,還有關公曹操劉備,卷碧伸手拿起一個叫不上名字的糖人歪著頭好奇的問道︰「這個人是誰,?」葉千染順著卷碧的手看,是一個身穿官袍頭戴管帽的壯年人,葉千染翻遍腦海中所讀歷史名人王侯將相,也想不起是誰,好奇的等著老人的回答,老人眼神閃過一絲的落寞,隨即恢復了笑容道︰「他是李伯溫,本是西朝的開國功臣,可惜西朝帝王害怕這些功臣分了王朝權利,于是建功臣閣,火燒之,他僥幸逃出,在路上遇見一挑糖人的老人,兩人換了衣服,從此以後隱姓埋名,便以賣糖人為生。」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來之很遠的地方。

葉千染從卷碧手中接過糖人,細細看去,覺得糖人眉眼處和眼前的老人極為相似,心中一個念頭閃過,她讀遍史書,並不知道西朝有過這樣一位開過功臣,不過當朝開國功臣里倒是有一位朱泊文,相傳他是當今皇帝劉驁的軍師,為其出謀劃策,原朝建國初期上表獻計幫助皇帝安撫四海,撫慰民心,劉驁曾稱贊他比漢初三杰的張良蕭何有過之而無不及,只可惜他在保康九年就消失了,從此杳無音訊,有傳聞說他出家了,有的則說他流落民間從此不問政事,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眼前的這個花甲老人就是他,他和當政的皇帝一樣都已年邁,說起那段往事,臉上帶著奇異的神色,想必是想起了當年叱 風雲的歲月。當然這也只是葉千染的猜測,只不過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皇帝老了,他也老了,但這個國家是年輕的,不知道他看著這四海升平八方來賀的帝都,在某個漆黑失眠的夜晚,心里會不會欣慰一點,老皇帝如何忌憚他,畢竟他也是他同甘共苦的老朋友,終是將他載入了史書,流芳百世。

天子腳下,朗朗帝都,市井之間,隱藏了多少故事,埋藏著多少秘密,葉千染嘆了一口氣,不再去想這件事,生活里的故事,遠比史書上的故事要精彩的多。

她放下糖人,目光再次向攤上的其他糖人掃去,目光觸及到一個人物糖人,眼光陡然一亮,隨手拿起,那是商朝亡國之女妲己,老人微微一怔,隨手捋一把胡子笑道︰「她可是位蛇蠍美人,小姐喜歡她?」

妲己被後人稱為「一代妖姬」惡毒凶殘,禍國殃民、紅顏禍水導致商朝走向滅亡。葉千染也不清楚為什麼對她情有獨鐘,可能是因為外祖母經常說她的眼楮長的特別像妲己,冥冥之中,自己對她有了一種特殊的感情,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厭惡,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葉千染的目光始終未離開糖人,緩緩的說道,「妲己之壞,都是世人強加于她,周時春秋的史書里,並沒有關于她的記載,所謂的炮烙之刑酒池肉林比干之死更是以訛傳訛。」

「哦?願聞其詳」

「漢司馬遷史書記載,帝乙崩,子辛立,是為帝辛,天下謂之紂……好酒婬樂,嬖于婦人。愛妲己,妲己之言是從。但帝辛性情剛猛,好自用,不喜听人擺布,妲己只能算是他晚年生活的伴侶,談不上言听計從,更談不上干涉到商朝政治策略,妲己之所以惡,只是周人出于政治目的宣傳的結果,周人為了激起民憤,號召天下來反對帝辛,于是就污蔑妲己與丑化帝辛上。說妲己是一個驕奢婬逸的妖孽、心腸毒辣的蛇蠍美人;說帝辛好大喜功,不恤民命、殘酷昏婬的暴君,歸結到「唯婦言是用」的傀儡。其實總結起來,妲己也只是像唐玄宗的楊妃,紅顏禍水罷了,但絕對談不上惡毒、殘酷、蛇蠍,她和歷史上所有的美人一樣,命運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語畢她緩緩抬頭,老者贊許的點點頭道︰「老朽擺攤十多年,當真第一次听到如此說法,小姐好心智,好見解」

葉千染低眉淺笑︰「老伯過獎,微微陋見而已」

老者含笑道︰「小姐過謙了,小姐即然如此喜歡她,那便拿了去,這個糖人我送給小姐,算是老朽的一番心意吧」

葉千染听他如此說,那里肯,立刻喚了綠斕付錢,老者堅持不收,還說如果她推辭,就是看不起他,葉千染見他如是說,也不好推月兌,于是千般感謝之後方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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