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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8 埋冤 原創-詩憶。》

「吉松怎麼了?」廟公不解地問,吉松是村子里的「活龍」,理應嚼著檳榔趴趴走,斷無失魂落魄的道理。

「到竹林里那間屋子去。」桂屏雖然沒說勇冠是同伴,但她微微地看了勇冠一眼。

廟公馬上站了起來,他要勇冠把吉松扶到虎爺旁邊,自己則拿了一個碗裝滿白米,桂屏手忙腳亂地把吉松的衣服月兌下,廟公將衣服包住碗後點了三柱香,面向虎爺念念有詞,之後把包著衣服的碗在吉松的胸口「印」了一下,如此的動作重復三次才小心翼翼地把吉松的衣服掀起來,在場的人看了碗里的米粒後沒有人說得出話來,原本碗里平整的米粒現在一粒粒的豎了起來。

「大件事啊!我去請媽祖婆的玉印。」廟公說完轉向桂屏說︰「去買一份牲禮。勇冠,你看著他。」

廟公把牲禮、金紙放在媽祖神像的供桌前,點上了九柱香向媽祖說︰「村內弟子楊吉松沖到喪煞,恭請請媽祖婆做主、眾神來援助,把吉松的三魂七魄調回來。」祝禱完畢便拿起媽祖婆的印章蓋在吉松的額頭上,他向桂屏說︰「明早再擦掉。」

廟公問桂屏︰「到底發生什麼事?吉松的臉色發青,印堂很暗,連嘴唇都黑了,這樣很不好,要是魂叫不回來就麻煩了。」

「出了什麼事要問勇冠,他們兩個一起去的。」桂屏黯然地說,她知道吉松的個性,這件事絕對不會是勇冠「發起」的,她也不好把事情賴到勇冠的身上,但是她心中還是有些責怪勇冠,為什麼不阻止吉松或是把事情告訴她呢?若是勇冠肯稍微出一點聲音,吉松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我只站在竹林邊,他一個人走到屋子前面,我們都有听到聲音。」勇冠再度為自己辯解,他說︰「我叫他不要過去,站在竹林邊看就好了,可是他不听。」

「什麼聲音?不會是疑心生暗鬼吧?」廟公終于抓到那麼一點源頭。

「不是疑心生暗鬼,連站在竹林邊的我都听到了,它說把我的什麼還給我,中間的那個字听不清楚。」

「男聲還是女聲?」廟公問。

「分不清楚。」勇冠老實的說。

「桂屏,妳去青草店買些艾草給他洗澡,」廟公好像想再說什麼,但他馬上改變主意向桂屏說︰「明天再說吧,如果吉松今晚有吐,那表示情況有改善。如果什麼動靜都沒有」廟公看著吉松說話,吉松的魂魄好像還沒回來,他沒有意識地、怔怔地坐著。

「那會怎樣?」桂屏著急的問。

「我也不知道,我再想想看,吉松的樣子像是被煞到,他有去喪家嗎?」

桂屏搖搖頭︰「沒有去參加喪禮,他會被誰煞到呢?」

勇冠整個晚上都睡不著,廟公的話使他失眠;喪煞!那是死人的奪命符。吉松沖到了誰?如果找不到「主事者」,吉松的煞怎能化解?

隔天一早勇冠慫恿婉如過去看看吉松。

「你不會自己去,他不是你的麻吉嗎?事情是你惹出來的,你要自己擦。」婉如沒好氣的說,她還在生勇冠的氣,沒事惹得一身羶。

「我要看店。」婉如不想攪入這件事,她不攪和進去的話村民會認為這事只有勇冠(他和吉松是一伙的)一個人的事而不是他的家人都涉入,她還得顧著雜貨店的生計。

其實勇冠也不必去探望吉松,七點不到桂屏又來了。

「勇冠,再幫我載吉松到媽祖廟。」桂屏把勇冠必須當司機這事視為理所當然,婉如雖然千百個不願意,但壞就壞在勇冠是吉松的同伴。

「哎!沒有好些嗎?要不要叫出租車?」婉如雖然還生著勇冠的氣,但仍想借機替勇冠擺月兌「責任」問題。

「還是昨天那個樣子,我不希望其他的人知道這件事。叫出租車的話司機會說出去。」桂屏認為事情一傳開,她的檳榔攤就會像掛著「忌中」的牌子。檳榔攤是維持全家生計的工具,就像婉如的雜貨店一樣。

勇冠還是載吉松到媽祖廟。

廟公看著吉松的樣子一直搖頭,他問桂屏︰「有沒有開口說話?」

「沒有,連飯都沒吃;像『憨仔』一樣,連小便都不知道要去廁所,就坐在椅子上尿。」

「桂屏,不是媽祖婆不幫忙,媽祖婆最慈悲,有困難來求祂,祂一定會排解。你們家吉松也太不象話,明知道不能做的事還去做。」

「那現在怎麼辦?」桂屏六神無主了。

「妳去玄天宮那里,他專門做消災改厄。」

「有效嗎?」桂屏知道玄天宮,但她不曾去過。

「總要試試看,吉松的魂神全都出竅了,他只剩一口氣,妳想想,不吃不喝能支撐多久?再說不早點把魂叫回來,恐怕他的魂會愈飄愈遠。」

「勇冠」桂屏又要叫勇冠當司機。

「叫輛出租車,魂神都四散了還讓他吹風。」

廟公的話讓勇冠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現在的他後悔和吉松稱兄道弟,然而廟公昨日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勇冠想到了往事。

勇冠瞬間回憶起那個聲音並且知道那個聲音是誰,那個聲音像吉松的母親,真的有些像,不!應該就是她。

是吉松的母親來向吉松索命嗎?

勇冠在媽祖廟前和桂屏分手,桂屏實在希望勇冠能陪她一起去,但她開不了口,勇冠載吉松這幾趟已算是仁至義盡了。(勇冠也試圖阻止吉松去,是吉松這個不知死活的家伙執意要去的,唉!怎麼又提到「死」這個字呢?)桂屏亂了方寸,連思想都奇怪了起來。

勇冠想早點回去把他的「發現」告訴婉如。

吉松有五個姐姐,在她們結婚時吉松的雙親給了她們一點嫁妝並要她們寫份財產拋棄繼承書,老人家的意思是嫁出去的女兒歸的是人家的牌位,能夠「捧斗」、「執幡」的只有吉松,于是吉松繼承了幾分田地和現在住的房子(有兩間店面),田地後來被征收了,有一陣子吉松的口袋「麥克、麥克」地響,他沒有分五個姐姐半毛錢,存款在大家樂和電動游戲中急遽地減少,等到他發覺「錢不見了」時存款已剩不到五萬元。

「夭壽,你是怎麼花的?」桂屏不能不生氣。

「妳還不是有簽。」吉松回她的嘴,他指的是六•合•彩。

「我簽的沒你多。」

「也算是有花到錢啊。」

「接下來看要如何過活?人要吃飯、孩子要讀書,你啊!大概也找不到什麼工作,從退伍後你就沒出去工作。」桂屏有點歇斯底里。

「擺檳榔攤好了,從鎮上到我們家都沒檳榔攤。這條路是省道,經過的貨車那麼多,不賺檳榔錢也難。」吉松隨口說說,但桂屏卻覺得主意不錯。

于是五萬元就成了檳榔攤的本錢,他們的生活因此還算過得去(只要不去簽六•合•彩),桂屏不讓吉松顧攤子自有她的考慮,自己照顧檳榔攤錢就在她手上,她每天給吉松兩百元零花,吉松一天要一包香煙,檳榔則是隨手拿著吃;有時樂透連摃了好多期吉松會向桂屏多要五百元,檳榔攤的生意要是好的話桂屏就會給他錢,要是生意差桂屏就會碎碎念,不過生意很少有差的時候,檳榔攤也可以靠口碑做得很好。

吉松家的田地被征收時他的雙親還在,老人家喜歡玩四色牌,可是他們向吉松要零用錢時吉松都不大肯給他們(他要留著簽大家樂),吉松只有偶爾一人給一百元,不過這個偶爾還真的是偶爾,十天半個月才會給一次,他說︰「有吃有穿有住,老人家這樣已經很幸福了。」

「松仔,你領了那麼多錢,給我跟你老母幾萬塊也不算多。」吉松的父親說。

「兩百多萬能吃一輩子嗎?」

「給我兩萬元你是會死嗎?」老人家氣極了,他為了吉松要五個女兒寫拋棄書,如今吉松領了兩百多萬,兩老卻連一毛錢也要不到。

這是老掉牙的故事,從古至今一直在上演這種戲碼,兒子像黃金,女兒似糞土,可惜的是還有很多父母懷著極大的期待願意走上這條路。

吉松的父母住在一樓客廳後面的房間,客廳是平日的活動場所,孩子寫功課、家人吃飯都在這里;夫妻倆人和孩子則住在二樓,一樓晚上在檳榔攤熄燈後伸手不見五指,吉松的母親一直要吉松在一樓的信道裝盞小燈,她說︰「你老父年歲有了,走路不大穩,裝個小燈讓他半夜起來上廁所好看到路。」

吉松到處看六•合•彩的明牌,他哪有空做這事,他向母親說︰「好啦!等我有空的時候。」

「你每天都有空,裝個燈又不用花多少時間。」

吉松把話當耳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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