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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7 埋冤 原創-詩憶。》

吉松可能也覺得膽量不是那麼重要了,正當他要把腳縮回來時,屋里發出一個含混的聲音,這個聲音連五十公尺外的勇冠也感覺到了,不甚清楚的聲音說的是︰把我的還給我!

吉松的腳沒有來得及縮回來,一听到無法解釋的聲音時那只原本在屋外的左腳頓時軟了下去,他重心不地跌入屋子的大廳。

勇冠呆呆地站在原地,事情發生得既突然又快速,他也听到那個聲音!

他沒有那個勇氣也沒有那個意願上前去拉吉松。

勇冠沒有上前,吉松也沒有動,顫動的竹葉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一陣又一陣地在屋子及竹林的四周盤旋。

坐在地上的吉松臉色慘白,他連轉頭看勇冠的力氣都喪失了,他驚恐地看著屋內的客廳,一股陰涼的氣息在屋子里面流竄,滿是灰塵的八仙彩微微地飄動,整個屋子好像要沒入深不見底的地府,那兒有一張血盆大口要吞噬這間屋子。

吉松努力地擠出一點唾液用力地咽下去,唾液可以滋潤干燥的胸口,他抖著右手扶著門坎想站起來,可是他的膝蓋卻完全不服從他的指令(膝蓋听命于陰司的主事者),而手臂也好像沒有足夠的力氣支撐他的腳。

他集中注意力,再度以雙手撐著身體(雙手並用的力氣似乎大了些),這次他是膝蓋的主人,右腳可以移出門坎,然後趁著向前撲進的動作順勢把左腳帶出屋外。

他再度吞下口水,使盡全力地往竹林方向爬,他的臉完全沒有血色,卡其褲的褲襠濕了一片,吉松爬過的地方漫延出一條水漬。

他很努力地往前爬,可是幾十公尺的路像幾百公里那麼遠,吉松爬了三十公尺後發覺已經沒有力氣再往前了,他趴在地上以求救的眼神看著勇冠,勇冠咬著牙憋著氣息,奮力地跑上前把他拉起來,吉松雖然被拉了起來,然而還沒站穩的腳又軟了下去,勇冠顧不得責怪吉松,他把吉松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用右手環住吉松的腰,連走帶拖地把吉松帶出竹林,吉松的雙眼失了神,茫茫然地找不到焦距。

「松仔。」

「松仔!」勇冠連叫了兩聲,吉松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騎車,你坐後面,我們趕快回去。」勇冠說。他放下吉松準備發動車子,這時吉松又軟了身子跌坐在地上。勇冠喃喃地說︰「這下麻煩大了。」

他拍打吉松的臉頰,一直呼喊他的名字,他說︰「吉松,回魂過來。吉松,回魂過來。」

吉松的雙眼仍舊無神,勇冠找了一片薄薄的石片,用力地刮著吉松的人中,也刮著吉松的太陽穴及頭部,直到人中滲出血點。

勇冠陪著吉松坐在地上,雖然他很想回村子叫救兵,然而討救兵時他得說明原因,這個原因說出來恐怕村民也不敢過來,其結果必是勞師動眾地請求消防隊或是警方的支持,請警方出面的事小,被人家在背後罵他到了這個年紀了還像三歲小孩可就不好了,到雜貨店買東西的三姑六婆一定會用這件事好好地消遣婉如。

然而現在考慮這些不但太遲也無濟于事,能不能把吉松獨自一人留在這里才是問題,吉松能一人留在此地嗎?會不會有什麼意外?萬一他離開再回來時吉松已不見蹤影。

嗐!千金難買早知道;勇冠在心里咀咒著,他決定在這里陪吉松等待吉松清醒,勇冠在心里祈求眾神相助,若是吉松能在黃昏之前回神過來,從今天起他就不再吃伸手牌的檳榔。

-天啊!吉松會不會醒過來?萬一到太陽下山時吉松還是這個樣子該怎麼辦?屋子里的那個東西會不會跑出來?人家說太陽消失的時候就是那些東西活動的開始,老天爺,拜托您幫幫忙。

烏雲已經散開了,太陽顯得軟弱無力,勇冠回想剛才那個聲音,含混中帶著沙啞,他疑惑地想著︰說話的是人還是鬼?是男還是女?會是那些不甘心的游民嗎?當初應該──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們又沒犯什麼過錯,不偷東西、不搶財物,他們不過是住在岸邊那里罷了,為什麼就是有人那麼小心眼。當初是多久?時間和記憶無法聯結,他甚至回想不起來是誰反對游民住在橋墩,自己有沒有加入反對的行列?

吉松的頭動了!他轉動眼珠子說︰「剛才?」

勇冠不回答他的問題,他斷然地不想知道吉松要問什麼,也不想討論這個問題,他說︰「不要再說了!站得起來嗎?我載你回去。」

出發前的吉松是一尾活龍,此刻的他變成一條蟲;他順從地坐上摩托車,路上誰也沒開口說話,秋風冷冷的吹過來,回家的路為什麼變得這麼遠?剛才那個東西會在背後追嗎?

勇冠想加足馬力,可是摩托車好像不听使喚,他一路念著阿彌陀佛。

勇冠把車子騎回檳榔攤,機車停好後向吉松的老婆說︰「我們回來了。」

勇冠的臉一點笑容都沒有,他的表情不像往日去朝慶宮後回來的神情,吉松的老婆不解地看著吉松,吉松一付失魂落魄的樣子。

「發生什麼事?跟人家發生口角了嗎?」桂屏問勇冠。

「要是事情有這麼簡單的事就好,妳自己問他。」勇冠沒好氣地說,他頭也不回地過馬路,勇冠听到桂屏大聲地說︰「你是按怎?看到鬼是嘸?像死人一樣。」

(對,他就是看到鬼了。)勇冠在心里回答桂屏的話。

沒多久時間桂屏就跑過街來找勇冠。

「我們吉松是出什麼事了?他什麼話也不說,整個人呆呆地坐著。」

「妳去問他,讓他自己把事情說出來。」

桂屏益發肯定吉松一定是踫到不好的事。

「是不是乩童起乩時他胡亂說話?」

「不是。」

婉如听了也著急,大家都是好鄰居,何必故作神秘?

「你就把事情說出來,要是吉松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叫他跟你道歉就好,何必像女人那樣小心眼。」婉如也派著勇冠的不是。

「要听是吧?好,妳們兩個先坐下來,免得听完之後軟了腳,我可沒有多余的力氣再拉妳們。不過我話要說在前頭,是吉松硬拉我去的,不是我找他,也不是我們兩個商量後去的,一切都是吉松的主意。」勇冠生氣的說。

女人們趕緊拉了椅子坐下來,聚精會神的看著勇冠。

「我們根本不是去朝慶宮,他拉我去竹林里的屋子。」勇冠指著對街的檳榔攤說,主事者在檳榔攤!

桂屏張大了嘴巴,婉如倒抽一口冷氣。

婉如猛地站起來打著勇冠的手臂︰「要死了,去那個地方?是三歲小孩嗎?四十多歲的人連是非都分不清楚。」婉如一直打著勇冠的手臂,畢竟丈夫是同行者,若吉松有什麼狀況,勇冠也月兌不了干系。

桂屏听完勇冠的話吐了一口大氣,她知道這的確不會是勇冠的主意,這兩個男人的行動都是吉松在打派,勇冠只是閑著跟吉松亂逛而已。

「又不是我說要去的。」勇冠生氣地揮動手臂抵擋婉如的手。

「一個銅板響不起來,你」婉如本來要說你別跟去就好了,但礙著桂屏的面她不好這麼說,于是她轉向桂屏說︰「趕快帶他去收驚。」

桂屏得了主意馬上三步並做兩步地回家。

桂屏一走婉如馬上問︰「到底怎麼回事?」

「哎!他昨天就一直要拉我去,我推說妳要去燙頭發,他又說今天不成明天去,明天不成後天去,我又不好說些什麼。」

勇冠也不好說吉松向來就是大哥,他不過是跟在後頭的小弟。

「你不會跟他說我知道了會生氣?或者就直接拒絕他,八成你自己也想去。」婉如知道她是很好的擋箭牌,只要勇冠敢把她「抬」出來吉松是不會造次的。

「我哪會想去那種地方?能推托的理由我都說了,我還跟他說要是他老婆知道了他穩沒好日子過,但他還是要去。」

「但是你還是去了。接下來呢?」

「我們站在竹林邊,我向吉松說站在這里看就好了,妳也知道他的個性,想做的事就一定會去做。他看我不跟過去就自己走到人家的屋檐下向里面東張西望,本來他還想進去,結果就在他舉起腳的時候,」勇冠停了好一會兒,看來他也是驚魂未定。

婉如張大了眼楮等他說下去。

「他的腳抬起來正要跨進去的時候,不但刮起了風,還突然出現一個聲音說把我的什麼還給我,聲音很混濁,听不清楚中間的那個字是什麼,我站在竹林邊都听得到,吉松听了後整個人跌在地上還尿了一褲子。

我也不敢上前去拉他,後來他爬著出來,爬到一半時不知是力氣用完了還是嚇壞了,說什麼也爬不動,我跑過去把他拖到竹林邊。

那時他的魂都沒了,我拿石片刮他的人中,又陪他在那里坐了一陣他才回魂過來。」

婉如听到丈夫沒靠近屋子倒也放下了心,不過她還是皺著眉頭生氣的說︰「吉松最好沒事。」

吉松怎麼會沒事?勇冠才把來龍去脈說完,桂屏又匆匆地跑進來,她向勇冠說︰「你幫我載他去媽祖廟收驚,我拉不動他。」

勇冠能說什麼?他是「共犯」之一,他只好過去載吉松並要桂屏騎車跟在後面,兩人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吉松扶進媽祖廟找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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