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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一節

‘嘿!‘

‘哈!‘

呼喝聲中,兩柄木劍撞在一處.

那高大漢子上身一晃,仍是用力壓下,那青年男子淡淡一笑,右手忽地一松,反手一挑,那高大漢子不妨他忽有此變,手上猛一松時,身形頓時亂了,急待重組守勢時,只覺得小月復微微一疼,卻是那青年男子的左手已頂在了上面.

勝負已分,那高大漢子便不為已甚,直起身來,擦了擦汗,笑道:‘有你的啊,鏡良,厲害的啊,我們哥幾個一起上怕也打不過你啦!‘

輔鏡良只一笑,道:‘跟我還客氣什麼?‘

又笑道:‘其實你力氣比我大,這套劍法練得也很熟,若不是你江湖歷練不足,這一招便沒這般容易得手的.‘

因笑著說了些個攻守變化的訣竅,見那高大漢子依言練了,方走開去指點它人.

雖然年輕,但無論武功智慧皆是同輩中翹楚之材的輔鏡良,他就早已習慣于去‘提點‘和‘指教‘他的這些個同年.

直講到第九人時,輔鏡良忽然感到,環境,有一點點變化.

當每個人的表情與神態都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時,輔鏡良已知道,什麼,正在發生,而並未做好‘準備‘來‘迎接‘這事情的他,立刻,便想要選擇離去.

‘鏡良.‘

低沉,緩慢,又帶著責怪之意的一聲輕喚,令輔鏡良的腳步定住,而周圍的眾多墨家弟子更不約而同的納首拜下,道:‘參見巨子.‘

‘鏡良.‘

同樣的說話,地點卻已不同,再沒了礙事的閑人,這間清淨優雅的精舍內,便只有朱伯陽和輔鏡良兩個人在.

‘歸來七日,你便一直也不願正視與我.‘

‘鏡良,你究竟在想什麼?‘

輔鏡良的肩頭微微顫了一下,道:‘鏡良沒想什麼.‘

朱伯陽嘆道:‘哦,沒想什麼?‘

‘鏡良,從小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你以為,你騙得了我麼?‘

‘只說中叔為天泣所殺,只說他不知為何而將你放過,鏡良,從何時起,你開始覺得,我不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了?‘

輔鏡良失聲道:‘這,這,巨子,您言重了‘

朱伯陽淡淡道:‘哦,言重了麼?‘

輔鏡良道:‘我,不是的,這個,其實‘

他本就生性沉靜,不愛說話,又對朱伯陽極是敬畏,朱伯陽這幾句話他那里接得下?慌亂之中,便連說話也是亂七八糟,不成樣子起來.

朱伯陽輕嘆一聲,忽道:‘你心里面,可是對這東西放不下,想不開麼?‘說著話,他的右手已攤開在了輔鏡良面前.掌中臥著一塊小小金牌,上面刻著個‘達‘字.

輔鏡良面色一變,道:‘這,這東西‘

朱伯陽嘆道:‘你交還中叔的遺物,卻藏起了這塊金牌,但你可有想過,若我一早便已知道必有這塊金牌存在,卻又找不到它,會怎樣想,怎樣做了?‘

輔鏡良面色再變,澀聲道:‘巨子,您是說真的麼.‘

朱伯陽微微搖了搖頭,道:‘鏡良,我不是一直都告訴你說,事實俱在時,逃避是沒有任何作用的麼?‘

‘不錯,你猜對了,曹達這人,是中叔殺的.‘

輔鏡良啞著嗓子道:‘所以說,這一次,中叔伯翳的真正目的,並非是听說有人欲刺曹老將軍,前去護衛,而是前去刺殺曹老將軍的?‘

雖然早已猜到了這個結局,但始終不敢也不肯相信,輔鏡良就始終在逃避著對答案的追尋,一如此刻,在一切都已明朗的時候,他的心中,仍是暗暗期盼,期盼著,朱伯陽可以給他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求求您了,巨子)

無視于輔鏡良的掙扎與期盼,朱伯陽淡淡道:‘正是.‘

頓了頓,又道:‘是我親自下的令.‘

輔鏡良嘶聲道:‘但,但是為何?‘

雖然早已猜到真相,但當朱伯陽親口直承時,輔鏡良仍是感到一陣暈眩.

朱伯陽淡淡道:‘當然是為了墨家.‘

又道:‘還是說,在你的心中,我也只是一個借助墨家力量,來達成自己私心的人了?‘

輔鏡良垂首道:‘鏡良不敢有此妄念.‘

朱伯陽搖搖頭,忽地嘆道:‘天泣他,究竟對你說了什麼?‘

輔鏡良自知再不能隱瞞什麼,一五一十,將當日之事盡數說出.

這些事情積壓在他心中已久,便如是條小蛇般不住咬噬,令他極是苦痛,此刻盡數說出,反而覺得心中輕松了許多.

朱伯陽听他說完,面有戚色,嘆道:‘天泣,他,他始終也是不肯原諒我了.‘

又道:‘他還對你說了什麼?‘

輔鏡良听他一問,突然想起來,忙道:‘對了,確實還有件事.‘便將刑天泣最後那句話說了.

朱伯陽听他說了,也是一呆,臉上表情變得極是古怪,道:‘包頭巾?他要你將包頭巾扯掉?‘

輔鏡良肯定的道:‘正是.‘

朱伯陽出了一會兒神,口中喃喃道:‘包頭巾,包頭巾?倒虧他想得出來,我都快忘了‘

輔鏡良自是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也不敢開口,只是垂手靜立在那里.

朱伯陽喃喃了一會,收回心神,看向輔鏡良,忽地露出了一個極為古怪的笑容,道:‘他這句話,你可明白?‘

輔鏡良低聲道:‘鏡良不明.‘

朱伯陽嘆了口氣,似是下了什麼決心,忽道:‘鏡良,有些事情,也該是讓你知道的時候了‘

‘若我告訴你,在三十年前,我和天泣乃是一對最好的朋友,更曾聯手反出墨家,你會有何感想呢?‘

輔鏡良大吃一驚,道:‘巨子,您說什麼?!‘

朱伯陽淡淡笑道:‘我說,三十年前,我也只有你現下這般大時,我曾和天泣聯手,反出墨家.‘

輔鏡良仍是沉浸在這個驚人消息的沖擊當中,吃吃道:‘這,這,怎,怎會‘

在他心中,‘巨子‘朱伯陽縱不是神,也至少是半神之體,武功高強,智慧通神,嚴于律已的他,正是輔鏡良及無數年輕墨家弟子心中的偶像,又怎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

朱伯陽淡笑道:‘怎麼,意外麼?‘

‘莫忘了,我並非生下來就是五十三歲,就是巨子,我也曾象你般年輕,象你般沖動,象你般困惑和沖突過的‘

‘從現在起,鏡良,你一句話都不要再說,你便只是坐在這里,靜靜听我說話就好,而在我說完之後,我更可給你‘自由‘,去選擇你想要選擇的‘道路‘.‘

‘那未,現在,鏡良,我們的‘談話‘,就要開始了‘

輔鏡良調了一子,坐低了一點,低聲道‘鏡良侯教.‘

‘墨家的歷史,你當然熟悉的很,用不著我說.‘

‘三十年前,咱們墨家正處于近百年來最為矛盾和混亂的時期.‘

‘那時侯,墨家已久久無名世間,從當年盡蓋儒老名辯的天下顯學,已漸漸變作了一族便連在武林中開宗立派也沒膽子的避難者.‘

輔鏡良嘴唇動了一下,似是要說些什麼,卻又忍住了,沒有開口.

朱伯陽早看在眼中,嘆道:‘你想說的話,我明白.‘

‘你可是想說,墨家今日,乃是因著行義非攻,惡了天下王侯,是以不能見存世間,非關本身.‘

‘的確,數百年來,咱們就一直也只是在這樣的自我安慰和開解中來打發著時光.‘

‘秦始暴虐,漢高尊儒,在那幾百年間,咱們的確是被打壓的抬不起頭,的確是被逼的東走西竄.‘

‘可是,鏡良,聰明如你者,難道竟也沒有想過,自漢以後,可再有過自朝廷而發的對我墨家子弟的貶殺逐迫麼?‘

輔鏡良愣了一下,道:‘這,這個‘

朱伯陽嘆道:‘你想不出,對麼?‘

‘只因,根本就沒有,再沒有過‘

‘而既是如此,為何,我墨家卻就再不能重振當年雄風?‘

‘你難道就沒要想過,為何說,連西土胡佛也可開宗中原,連無為全真也能出入皇廷,為何,咱們墨家,曾經的天下第一顯學墨家偏就不能東山再起,不能再開館授徒,著學立說了?

輔鏡良道:‘這,這個弟子愚蒙,未嘗想過.‘

朱伯陽嘆道:‘鏡良,你的聰明,已是這一代弟子的翹楚之材,我對你的期望,你也該明白.‘

‘而你,我就希望你在有空的時候,可以多讀些書,多動些腦子.‘

‘的確你就有著比我們當年更出色的武功,可是,若你就只是一介武夫,墨家的未來,我又怎能放心托付到你的身上?‘

說到這里,朱伯陽的口氣已甚是低落,又甚是親厚,期望之情,失望之意,均是一覽無余,輔鏡良心下感動,又覺慚愧,頓首道:‘鏡良無能,有負巨子期望.‘

朱伯陽嘆了口氣,道:‘罷了,揠苗助長也是無益,你也無須太過勉強.‘

又溫顏笑道:‘歷來巨子各有所長,人品出眾,武功高強,智計無雙等等,也都是各擅勝場,人各有路,我只是順口說說,你也莫要太過在意,失了本心,反而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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