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見兩人都垂首靜听,王中行笑道︰‘你修練刀氣有多久了?‘蘇元道︰‘也只是近半月之事。‘王中行笑道︰‘你有多久沒見北斗了?‘蘇元道︰‘近半年來,晚輩諸事纏身,一直未能回宮。‘王中行笑道︰‘果然如此。‘又笑道︰‘我方才便有些奇怪,若有北斗兄指點,你又怎會弄到非得要在生死關頭才能蹯然醒悟。‘又笑道︰‘你可是在玄天八功大成之後,修習刀法時,常常會有意在刀先,勁吐刀前的感覺,是以才會設法探此迷途?‘蘇元點頭道︰‘正是。‘劉補之也道︰‘小佷也是如此。‘王中行笑道︰‘你上手之初,將刀氣化作有形有質逼出體外並不困難,對不對?‘蘇元道︰‘正是。‘王中行道︰‘但力分弱,以那種程度的刀氣,只能攝敵,不能傷敵,所以,你就繼續想法將刀勁凝聚,對吧。‘‘可是,隨著你漸漸設法凝聚刀氣,你才發現,雖能將刀氣聚成有形之屬,以傷敵手,但每一運使之時,必會血行混亂,真氣劇震,周身經脈如受刀刺,痛不堪言,對不對?‘蘇元面有敬色,低聲道︰‘正是。‘王中行笑道︰‘但此刻,你可明白個中原因了?‘蘇元面色迷惘,苦笑道︰‘仍是有些個迷迷登登的‘王中行只一笑,卻抬起頭去觀天,嘆道︰‘天意難測,造化弄人,正所謂人力有時而窮啊。‘他這兩句忽然而發,沒頭沒尾的,鄭奇正听得莫明其妙,卻見蘇元肩頭一震,道︰‘我明白啦。‘與之同時,劉補之也已恭聲道︰‘補之受教了!‘王中行點點頭,嘆道︰‘果然可教。‘又道︰‘其實,早在數十年前,我初探浩然正氣第七層境界時,便曾向此道有所設法過了。‘‘今日總是有緣,看你與我當年所行依稀同道,我便將皆日種種說于你們知道,看看可能有所裨益。‘他頓了頓,忽地向蘇元笑道︰‘我年輕時,用得其實也是刀,這一點,你大約不知道。‘‘故老相傳,武功練到極強時,能以無形劍氣傷人,百步殺人,無痕可御,但這畢竟只是傳說,至少,數百年來,武林中也沒听說過有誰真能做到過。‘‘便是當年的忘情書生,雖能隨心迫發諸種異形真氣,但若是要他將真氣化作無形刀劍般銳可傷人,卻也終是不逮。‘‘但是,我還是很想試試。‘‘若是現在,我自然不會這樣了,但那時,我還很年輕,還很自信,什麼都想試一試。‘‘所以,我就試了。‘‘一開始,並不難,可是,隨著我逐漸設法將刀氣的威力增強的時候,我就發現,我已是越來越難控制自己的真氣運行。‘‘還在我體內運行的時候,它們就已經凝聚起來,其結果,便是我在可能以之傷敵之前,便有先忍受著自己體內已經吃到的傷痛。‘‘若只是強忍傷痛,那也罷了,但經脈本就是真氣運行之所,一旦受創,自然而然,真氣便會為之潰散,倒不是說,若是強忍一下之痛,便能出手克敵的。‘‘我為之苦思數年,後來更不惜以多名內功好手為墊,設法推算,終于發現,這竟是天然生成,非人力所能及的一道大限。‘‘你我皆知,若能高高飛起,居高擊敵,自是無往不利,但天地生人,卻偏就是不教人有飛行之能,這一點,任你如何苦練,也是沒法子的事。‘‘刀氣,竟也一樣。‘‘我多次試驗,終于確定出,以人身條件,將本身功力迫至二成,已是經脈極限,若再強行提升,經脈必然受創。‘‘那時,我確是很失望,卻又有些不甘心。‘‘天地造人,也未教人有履水開山,生殺猛獸之能,但到後來,咱們不也都做到了麼?‘‘再者說,天無絕人之路,難道真就將這條路堵的這般死法?‘‘後來,我終于發現,還有一個法子,確實能將自身功力發揮到五成以上,只是,這代價卻太過慘重。‘說到這里,王中行頓住不言,只向蘇元笑道︰‘但這法子,你此刻想來早已明白了,對麼?‘蘇元苦笑道︰‘托劉兄的福,明白了。‘劉補之干咳了一聲,並未說話。

方才,蘇元連受劉補之重拳,不唯皮肉,便連經脈皆受重創,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卻突然發現,自己的真氣,竟會有了一種奇妙的流動。

在受創的經脈中,反而沒有了平時的阻滯和痛感,而當蘇元進一步嘗試的時候,他竟來到了自己從未到過的奇妙境界。

四成,五成,當蘇元突然發現自己竟能將六成真氣凝如刀鋒時,他的歡快,實在是難以形容。

而隨後,當他拿劉補之做為第一個試招的對手的時候,這出乎對方意料之外的一擊,也確是發揮了強大的威力,在早已敗定的逆境下,仍然將劉補之成功重創。

但在這一下出手之後,蘇元的身子卻已禁受不住,終于踣血倒地。

其實,此理正如木管導水,若只是一支細細木管,能走水量自然有限,但若將其四壁摧壞,則雖有走漏,但所走水量,卻終究得以大漲。

蘇元心道︰‘此法雖能增加出手威力,但必先自傷已身,終非武學正道,而且出手越重,受傷越重,若是對陣真正強敵,又或是對手另有後援,那麼只要一擊不中,便等于是將自己的性命丟了給人,似這般,也難怪是沒人願用。‘忽又想道︰‘劉補之與王中行深夜相約,不知究竟有何打算?‘蘇元本是低頭施禮,當他這樣想著的時候,便抬起頭來,想要看一看劉補之在做什麼。

劉補之,已不在他的位置上了。

當王中行停止講述,蘇元剛剛抬起頭來的時候,劉補之身形忽地如風急轉,蘇元在可能有所反應之前,背上的‘魂門‘,‘魄戶‘兩處穴道已教他踢中,只覺眼前一黑,‘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鄭奇大吃一驚,急拔刀時,卻已晚了。

他的這點武功,又怎會放在劉補之的眼中?雖是雙手尚不能運用,但只一招間,鄭奇的單刀已被踢飛,更在‘天鼎‘穴上吃了重重一腳,晃了幾晃,終于不支倒地,伴著蘇元去覓那一枕黑甜了。

王中行看著劉補之出手,不動聲色,一句話也沒說。

劉補之踢倒兩人,更不耽誤,身形急卷,化作一團疾風,直撲王中行!

他來勢雖洶,王中行卻是面色不改,雙手仍是負于背後,只輕笑道︰‘還不錯。‘隨著他一言出口,疾風忽消,劉補之竟驀地按住身形,伏在王中行身前,恭聲道︰‘多謝二伯夸獎!‘王中行笑道︰‘我王家青箱學中,雖是自有‘蘭亭集‘和‘曲水流觴‘兩路腿法,但看你方才所用,卻非止本門所傳,還似是從別人那里得了些好處。‘劉補之恭聲道︰‘正是。‘又道︰‘三年前,小佷與譚門長老譚蓋天曾有一晤,得了他七式腿法,頗為受用。‘王中行大笑道︰‘譚老三一向是出了名的小氣,怎舍得傳你這等腿法,你莫不是用了本門武功和他交換?‘劉補之笑道︰‘青箱所載,非王莫睹,小佷怎敢妄傳它人?‘王中行笑道︰‘但除此以外,你卻也再沒什麼譚老三看的上的東西了。‘‘那未,補之,我的好佷兒,告訴我,你是怎麼學到譚家腿法的?‘劉補之道︰‘三年前,譚門有幾個新銳暗與宋人通連,被金人拿破,當時連累譚家,是我從中用力,將此事按下抹過,譚長老甚是感激,又沒什麼好謝我,于是便破例教我看了譚家的腿譜。‘王中行緩緩道︰‘那幾個新銳的事情,可是你告發的麼?‘劉補之只笑道︰‘若譚家那幾個長老有二伯一半聰明,譚家的江湖地位這幾年也不至于一跌再跌了。‘王中行嘆道︰‘設陷于前,布恩與後,有朝廷相助,你做起事來自是事半功倍。‘‘但不管怎樣,既要學人爭霸江湖,那能夠結連官府,便也是本錢,而這些個官府之力,也確都是你一點一滴攀交上的。‘‘只是,都已經有了這等力量,這等本錢,補之,你還千方百計,千里迢迢的,將我這早不問世事的老頭子邀來這昔年舊地作甚?‘劉補之並不正面作答,只笑道︰‘三十年前,二伯攜補之來此觀潮,你我一言不發,靜坐竟夜,看遍星回斗轉,海漲江消,二伯可還還記得麼?‘王中行微笑道︰‘自然記得。‘又道︰‘你那時猶是垂髫童子,卻已極為深沉練達,沉靜猶勝長者,陪我坐了一夜,不唯一言未發,更是全無煩燥之意流露。‘劉補之笑道︰‘全賴二伯垂愛,補之方能識此天地妙境,歡欣猶還不及,那有時間煩燥?‘又道︰‘近十年來,小佷肩擔日重,身側又無解人,每每累極之時,常盡屏弟子,一人攜酒來此,獨對大江,痛飲達旦,真個是好生的快意。‘又道︰‘小佷今日所有,仔細想來,可說全是自此地而起的。‘‘若不是當年二伯回去後一力推薦,小佷那有機會為義父收養,更談不上後來種種。‘‘而今日,小佷斗膽相邀二伯來此,也是想請二伯再助小佷一臂,能讓小佷再上重樓。‘王中行笑道︰‘哦,你倒看得起我,但我還能為你做什麼呢?‘劉補之笑道︰‘無它,只一事相求。‘王中行道︰‘何事?‘劉補之恭聲道︰‘求刀。‘此語一出,一切,忽都靜了下來。

風掠過,潮聲漸小,天空中,啟明星已在悄悄閃爍。

天快亮了。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