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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沉重的氣氛壓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將心一橫,鄭奇拾回本色,昂然抬起頭來.

‘二局主說得沒錯,在下確實有事隱瞞,但卻與二局主所說之事純然無關!只是事關他人,請恕在下不能相告!‘

斬釘截鐵的氣派,響亮坦蕩的語聲,使酒桌上的大多數人都為之悚然一驚,然而,要打動冷面冷心的陳雙冬,這種程度卻還未夠.

‘事到如今還不肯說實話?鄭奇,你真得是想考驗本局的耐心嗎?‘

揮手拂倒了一只酒杯,澄明的酒液,就開始沿著桌上所鋪的錦鍛,一滴滴的落向地上.

‘從現在起,在酒滴停止落下之前,本局都還會有耐心,等你自己將這兩月間的經歷全無隱瞞的說出.‘

‘但,若是到了那時,你還不肯開口的話‘

他沒有再說下去.

已用不著.

當陳雙冬失去耐心的時候,會有什麼事發生,只要從那些鏢師不自由主流露出的緊張和同情中,便不難想象得出了.

一片死寂中,陳雙冬冷笑著,抿了口酒.

他相信,鄭奇一定支持不住的.

認定鄭奇有‘問題‘的他,自然不知道,鄭奇的堅持,是為著維護一個鄭奇自己很認真,很重視的‘原則‘.

想維護‘原則‘的人,通常都很少有余地來‘變通‘,而不會‘變通‘的人,通常也都會面臨很多‘抉擇‘.

一念之差,上可通天堂,下可履地獄.

這樣的‘抉擇‘,該怎麼做?

那坐在上首的男子一直未有開口,此刻忽然笑道:‘二局主,在下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陳雙冬顯是未想到他竟會突然開口,怔了一下,卻是面有喜色,笑道:‘蘇先生有什麼話,只管說便是.‘

那‘蘇先生‘站起身來,盯著鄭奇,踱了幾步,忽地笑道:‘這樣吧,看你也是用刀的,便接我一刀如何?‘

鄭奇不明他意思,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答話,心道:‘他是什麼人?‘

那‘蘇先生‘見鄭奇不說話,便又笑道:‘連我一刀都不敢接,莫非二局主並未屈你?‘

見鄭奇勃然變色,又笑道:‘我只要你接我一刀,若接得下,我便信你是清白的,你看可好?‘

鄭奇心道:‘胡說八道,你是瘋子麼?‘卻見陳雙冬等人臉上神色都甚為認真,不由想道:‘他究竟是什麼人?!難道真能為我洗清冤屈?‘

一念及此,鄭奇便不由得又戰意高漲,心道:‘老子本就是清白的,便接上你一刀又能怎地?!‘將腰間鋼刀拔出,橫持在手中,盯著那‘蘇先生‘,道:‘如此便請賜教!‘

那‘蘇先生‘的身份地位顯在鄭奇之上,他未用尊稱,實是大不客氣,陳雙冬立時又有怒容,幾乎便要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卻被那‘蘇先生‘笑著揮了揮手,方才氣呼呼的坐住,呼吸猶有些粗重.

鄭奇見此地不大開闊,心道:‘這兒揮不開刀,要不要到外面去?‘方猶豫間,那‘蘇先生‘卻似已有所覺,笑道:‘沒關系,這兒便很好.‘

忽地肅容道:‘開始吧.‘

他開始說話時,鄭奇背對包廂門,離大桌邊緣還有不到四步,再加上一張大桌,兩人之間的距離,除非是飛刀,才能一擊得手.

而酒宴之上,以這人的身份氣派,也斷然不能跳上桌子和人動手,是以他一言方出,一圈人就都有些莫明其妙起來.

鄭奇也不例外,然而,當他方有些迷惑時,卻突然感到了一種寒意!

那寒意,是刀的寒意!

(是刀氣!)

那‘蘇先生‘仍是面帶微笑的負手而立,靜靜的看著鄭奇,然而,這時,雅座中的每一個人,都已在不由自主的將功力聚起.

非關恐懼又或信任,這本就是武學有了一定修為之後的本能反應.

正如在野外遇上一頭猛虎時,緊張,戒備,抓住手中可及的武器,正是每個人都該有的反應.

寒冽徹骨的刀氣,正大量的從這笑得似是人畜無害的‘蘇先生‘身上散發出來.這雅座並不小,但只短短片刻,其中的每一寸空間,竟似都已被這刀氣盤踞,佔領.

鄭奇將刀柄握得緊緊的,瞳孔收縮,死死盯著‘蘇先生‘.

局中元老梁五勇便坐在蘇先生的身邊,但是,鄭奇已看不見他.

他的眼中,已只看得見他的對手.

縱然拿出全幅心力來‘觀察‘和‘判斷‘,他也仍未能‘明白‘到這一刀會‘如何‘和‘怎樣‘發出,這種情況下,他又那有余力去關心別的事情?

而當他的額頭有汗珠滴下時,他赫然發現,‘蘇先生‘的模樣,竟已在他的眼前漸漸淡去.

立在他對面的,已不是人,而是一把刀!

一把曾出生入死,能吹毛斬鐵,常飲血破軍的百煉寶刀!

從未想象過,這世上竟真能有人將刀法練去到此等境界,在一瞬間里面,鄭奇幾乎想要將刀丟下,放開一切,來全心全意的感受和學習這一刀.

就在此時,這把刀動了.

刀氣急旋,自冷冽化為無情,攻擊的意味,驀地猛撲出來!

只一動間,整間屋里的人,連陳雙冬在內,無不運功提手,全神自保,有幾個功力淺些的,打捏不住,竟連面前的酒杯碗筷也都踫作一片狠籍!

但他們所受的,卻只是刀氣之余!

正面承受著此等攻擊的鄭奇,已要忍不住了!

一聲大吼!

發自‘蘇先生‘的大吼,令鄭奇全身劇震的同時,更讓他不自由主的,全力將手中鋼刀斬出!

只知道對手已經發動,卻全然不知這一刀將怎樣落下,鄭奇,便只是在盲目的和近乎瘋狂的,揮出了自己此時所能揮出的最強之刀!

在以往,在遇到遠比自己強大的對手時,鄭奇常會不顧死,不惜身的以‘同亡之刀‘對敵,而正如此次與呂兵的對戰一樣,他也常能夠借此將對手迫住或是逼退.

然而,此時,鄭奇才突然明白道,以往的自己,是何等的可笑.

若說那些人便足稱‘強‘的話,現在自己眼前的這個人,又該用什麼字才能形容?

知道自己已沒可能傷到對手,也沒可能擋住對手,鄭奇,卻仍不甘心.

(我是清白的!)

(我要活下去!)

憤怒,自負,和希望,以及,鄭奇此刻還不明白的一些東西,引導著他,揮出了他從未出過的最強之刀.

他的‘求生之刀!‘

嘩然聲中,酒水四濺,所喜屋內並無弱手,紛紛走避,並沒誰被濺到.

偌大的一張桌子,已被自中劈為兩半,當鋒杯盤,無不被斬作兩半,而分布兩側的,也泰半被震到粉碎.

造成了這一切的人,正目瞪口呆,手足無措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是我弄得嗎?)

看著手里的刀,無論如何,鄭奇也沒法相信,是他將這里破壞成了這個樣子.

自家事自家知,若能隨意揮出這樣的刀,縱然要殺呂兵,也只是三五招間的事,就在這個月還被呂兵打到還不了手的鄭奇,又怎能做到得了?

但是,也不會是那‘蘇先生‘.

他根本未動,更未出刀.

從頭到尾,他就只是微笑著站在那里,他所做的,就只是一聲大喝而已.

直到此時,他仍是站在那里,微笑著,似是覺得,眼前的一切,非常有趣.

他終于開口了.

‘沒錯,這一刀,是你揮的,而且以你的力量來看,該還可作得更好.‘

並沒有提到鄭奇的清白問題,他便只是以一個朋友的口吻,在閑閑的指點著鄭奇的刀法.

話雖簡略,但每一句也都是對準了鄭奇刀法中的缺陷和不足而發,雖只是一招,這人卻就似比鄭奇更為熟悉他刀法中的不足.

完全不明就里,卻也知道良機難得,拼命的理解和記憶著,鄭奇便無暇來思考眼前的這一切.

很希奇的,連陳雙冬在內,並沒人有不耐煩的神色流露出來,就全都靜靜的站在那里,任他說下去.

而到了最後,他也終于說到了眾人最為關心的焦點.

轉過頭,微笑著,面對著陳雙冬,他終于說出了他的意見.

‘二局主,依我看,他確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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