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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月 第十二節 夜戰4

雙方已經錯馬而過的護衛不禁大吃一驚,齊齊勒住馬來環顧四周。當確定落馬的是各自最重要的人時,都拼了命一般往兩人落地處奔來。

緊接著便是發生了今天已經發生了無數次的情景,兩隊人馬狠狠的撞到了一起。人喊馬鳴之後,蹦出無數的火花再次照亮這茫茫的雪夜。但是這次和先前發生的踫撞又遠遠不同。日前的騎兵沖陣,都是一踫撞便透陣而過,若是透不出去,那被困死的一方便會頃刻土崩瓦解。可這次對沖的雙方竟誰也沒有透陣而過的意思,而是拼了命的想把對方狠狠的扼死在對面。他們知道,誰能把對方擊退在此地,誰就能保證自家主帥的安危。

地上還積著很深的雪,所以摔下去的兩個也沒有受多重的傷。戰陣之中,倒下越久就意味著離死亡越近。阿拜久經沙場,當然明白這點,故他躺倒在地的同時便本能般的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他七暈八素的站起來,使勁晃了晃腦袋,終于恢復了一點清明。這時他就听到自己身後十幾步外傳來的一聲申吟。

「啊呀,疼啊。」我們的賈瑛童鞋此時也恢復了知覺。正躺在雪地里側著半邊身子揉搓著自己的。

愛新覺羅•阿拜一時間感覺到了強烈的恥辱感。他一生下來便自認是天之驕子,是白山黑水間的勇士。十幾歲跟隨父親南征北戰到如今,何嘗有過一敗?手底下又手刃過多少驍勇悍猛之輩。今日卻又如何讓一個刀都不怎麼會使的漢人小白臉一刀砍落了馬下,險些丟了性命。今日之事要是傳將出去,被自己的幾個兄弟知道,又該是何等的恥辱?被一個摔下馬來居然還會用著地的人

何人給自己恥辱,就用何人的血來清洗。這是女真族人恆久不滅的道理。此時阿拜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他要親手殺了賈瑛,一雪被他一刀落馬的恥辱。想到這里,阿拜一把操起雪地上的砍刀,一步一晃的向尚且躺在雪地里揉的賈瑛走去。

在不遠處的戰團里,二十余人馬猶自殺的昏天黑地,卻幾乎人人的心思都在地上的兩個人身上。幾乎在同一時間就看出了地上兩人發生的變化,一時間戰團里又有了不同反應。賈瑛一方的衛士極力想前去救援自己的少爺,甚至有人已經全然不顧當面之敵,一心要趕去救援。女真悍勇,陣斬對方統帥是莫大的榮耀。不管這統帥是萬夫不當的勇士,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此刻陣間尚存的八旗白甲兵都意識到了阿拜的意圖,他是要親手殺了對方領隊之人,得到榮耀。于是都使出渾身解數,死命的糾纏住對方的衛士,給自己的統帥以時間。

一時間饒是福叔這樣的高手,也被三名渾然不顧自身安危的白甲兵逼的手忙腳亂。只能大聲喊道︰「阿旺,快去救少爺,快!」

阿旺听到父親聲音,回頭看見搖搖晃晃的韃子統帥已經離賈瑛越來越近,不由大急。奮力連揮幾刀招招搏命,逼的面前的韃子親衛手忙腳亂,最後一刀砍在那人肩膀上,砍的那人搖搖晃晃。阿旺見當面之敵被逼退,急忙回馬向賈瑛奔去。不料他當面的韃子發了狠,渾然不顧自己肩上傷勢,催馬急馳幾步趕到阿旺旁邊,竟然一個飛撲抱著阿旺滾下馬來。

這時阿拜離開賈瑛尚有一段距離,阿旺倒地後被那韃子死死抱住,兩人的刀都掉在一邊。阿旺手快接連幾拳打的那韃子口鼻噴血,卻猶自不松手。只好大聲喊道︰「二少爺小心,那韃子統帥在你後面。」

在地上揉了半天的賈瑛好不容易才有點恢復清醒,听到阿旺的話直覺感到危險就在跟前,掙扎著站起身來。一抬頭便看刀凶神惡煞般的阿拜提著刀子對準自己就是當頭劈下。急忙往邊上一撲,用臉先著地的方式躲過了被分尸的悲劇。緊接著也不停留,直接在雪地上連爬帶滾的躲避。阿拜提刀又砍又剁,無奈賈瑛瘦弱但身材靈活,一時間倒也奈何不了他。

但是阿拜是何等人物,砍了幾刀見奈何不了賈瑛,便先收起砍刀,站定看了看賈瑛爬的方向,然後飛跑幾步,趕在賈瑛之前堵在他前面,然後抬腳重重踹在了賈瑛胸前,一腳把賈瑛踹飛出去。饒是賈瑛穿了兩件甲,依舊被踹的口吐鮮血。

還未等賈瑛再爬起來,阿拜已經又已趕到跟前,高舉砍刀就要一舉結果賈瑛的性命。

此時福叔被幾名親衛拼死纏住,其他護衛也被各自的對手拖住。白甲兵發了狠,幾乎是不管不顧的死命拖住眾人。似乎他們十分清楚,只要統帥砍殺了那名年輕人,就能滅了對手一直以來所有的堅持,就能結束這一天已經讓八旗子弟顏面丟盡的爭斗。

攻打一個平民營地,一個牛錄的後金正規軍用了整整大半天的時間。在付出了幾乎同等傷亡的情況下才勉強殺光里面的漢人。可打下營地後才發現被耍了,漢人大隊早已遠遁。于是大隊八旗騎兵趕了好幾個時辰,終于在這個山口找到了漢人大隊。本以為可以是一場輕松的屠殺游戲,可當面沖出的漢人騎士又給了他們當頭一棒。幾番沖鋒下來,戰無不勝的八旗鐵騎居然在騎兵對沖上吃了大虧,百余名勇士永遠留在了這雪原上。他們沒有死在和明朝正規軍的戰爭中,而是死在這麼一個不知名的漢人營地。這不該是八旗勇士的死法,用八旗勇士的性命換這些漢人平民的性命,太不值得了。終于,他們的統帥及時發現了漢人又一個金蟬月兌殼的計謀,在對方統領人物幾乎又一次逃跑之前趕上了他們。原以為這次的十余名白甲親衛可以輕松的擊敗對方,可結果又一次出乎他們的意料。自己的統帥,英勇的三皇子阿拜居然在對陣時候和對方的統領雙雙落馬。

如果這一次不能將這些漢人全部殺死,那真是潑天般的恥辱。三皇子的大旄從此以後哪里還有臉面立于這白山黑水之間。

似乎挽回臉面的機會不遠了,三皇子的刀離開對方重重保護之人的腦袋只有一步之遙。

此刻的賈瑛似乎已經萬念俱灰,他徒勞的想要站起身來,但是單薄的身體加上剛才落馬的傷幾乎讓他連扛起身上兩層盔甲的力氣都已經失去,只能閉著眼楮等死。福叔被死死纏住,阿旺才剛剛解決了抱住他的韃子,離開他起碼還有十幾步路,如今眉眼欲裂的死睜著沖過來,可哪里又還來得及。

靠了,不知道死後是去閻王那報道還是又能穿越回去。母親的,別人穿越都是王八之氣一放海內歸一,美女投懷。老子就這麼倒霉一來就被人拿刀追著砍。死了也要好好問問閻王爺,天地良心,老子不想穿越啊。

正當賈瑛已經在計劃見了閻王如何打嘴皮官司時,就听見一旁傳來一聲呼喊︰「瑛兒快跑!」

睜眼看時,卻是早先摔倒馬下的母親,如今已經掙扎著跑到跟前。阿拜揮刀時候已經看過了周圍情況,能干擾他斬殺此人的護衛都不可能來及救援。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就連在場每一個人都沒有想到,最後擋住阿拜那一刀的竟然是看起來真正完全無用的賈夫人。

護犢心切的賈夫人橫著一頭撞在阿拜的身上,也正是這一撞讓阿拜的刀砍的不知方向。阿拜落馬倒地後也受了點傷,此刻勢在必得一刀完全沒有顧及其他,對賈瑛的恨意讓他這一刀用盡全力,意圖就要一刀兩段。一下竟然被賈夫人撞的摔倒在地,連砍刀也月兌手掉出。倒地後賈夫人死命抱住阿拜的腿,一邊大聲喊著讓賈瑛快跑。

賈瑛爬起身來,剛跑出兩步突然又覺得不對。雖然面前的這個女人和自己的靈魂完全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但是自己穿越以後一直是這個女人對自己細心照料,剛才又是這個女人舍命一撞才免去了自己被一刀兩段的悲劇。自己就這麼跑開來是不是也太

想到這不禁又停了下來回頭看去。之見雪地上的賈夫人死命拖住阿拜不讓他站起身來。阿拜狠狠踢了幾腳都不能踢開賈夫人,起了殺心。一把從靴子里抽出短刀反手就是一刀。

「不要!」賈瑛大喊一聲,可只看見阿拜那一刀劃開了賈夫人的喉嚨,一股鮮血如霧般噴出,染紅了慘白的雪地。賈夫人就這麼軟軟的倒下來。

「啊!」賈瑛第一次感到了熱血瘋狂涌上心頭,眼淚一時間泉涌而出。第一次感觸到了靈魂中的悲傷。在那一世父母長輩都健在,從來沒有經歷過永遠失去至親至愛的感覺。這一世便宜父親為掩護大家逃離舍身斷後,現在肯定也已經死了。可賈瑛並沒有親眼看見,所以也沒有更多的感觸。剛才兄長又和父親一樣舍命和韃子廝殺,現在也是生死未知,但是這些都比不過眼前的一幕真實。一直以來盡心盡力照顧自己的母親就這樣被人割了喉嚨。即使在靈魂上並不接受她是自己親身母親,但是無論如何都是到這個世界之後最為關心自己的人,讓他又能如何不悲痛。

也就是在這一刻,賈瑛知道了自己在這個世界已經和滿清結下了永遠化解不了的深仇大恨。前世讀史之時或許會感受到滿清入關以後的暴行和中國近代恥辱都源自于這個留著豬尾巴的民族。所以對這個民族和這個時代完全沒有好感,但是那些畢竟都是歷史,畢竟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實打實的說起來和他本人並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但是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不過短短的數天,他已經明白了為什麼有的仇恨永遠無法化解,有的人為了仇恨永遠無法自拔。

幾乎是發狂了的賈瑛大喊著沖向還沒站起來的阿拜,如同潑皮無賴打架一樣一下撲倒在雪地上,如雨點般的拳頭死命砸在阿拜的臉上。阿拜沒有站穩便被再次撲到,面對瘋狂了的賈瑛一時也沒有辦法,刀也不知哪里去了,只能勉力招架,幾下便被打的鼻青臉腫,滿臉鮮血。

阿拜陡然遇到突變,周圍的白甲親衛都看的清清楚楚。剛剛明明還是勢在必得的斬將之勢,現在就突然被對方壓倒在身上一陣亂打,生死不知。一個個親衛都忍不住失聲大聲呼喊到︰「阿拜大人!」

雙方都已經是搏命之勢,雙方領隊都是彼此的信念依靠。賈瑛是這邊竭力護衛的對象,而阿拜也是白甲親衛軍心所系。此番變故弄的雙方都沒有糾纏下去的心思,一心全都向雪地上的兩人圍靠過來。

福叔倒是此時最為清醒的一個,此時見狀大聲喊道︰「少爺,殺了韃子統領。」

這句響徹整個夜空,漢家護衛一听自家少爺就要斬敵統帥于當場,一時間士氣大振。白甲護衛多為八旗貴冑,大多也听得懂漢家語言,听得此話,又見自家皇子滿臉鮮血,哪里還有戰意,均死命向兩人那圍去。

賈瑛聞的福叔話,便回顧四周尋找那把短刀就要給娘親報仇,一時倒止住了拳頭。

阿拜被賈瑛連續擊打,但是並未失去清明,只是被賈瑛不要命的一番捶打接不上氣。此時賈瑛停了拳頭,倒是給了阿拜喘氣的機會。阿拜並不慌亂,深吸一口氣,睜眼看見賈瑛已經操刀在手,當頭一刀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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