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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嬤嬤

從芳春庭出來,木蘭腳步輕快,徑直往觀月軒回去。一則,要回去取包裹被褥;二則,想盡快知道盧月那邊的結果。今天府里忙,她哪能籠著手兒做閑人,想著快快辦完事,緊著料理一下清風樓。雖說那邊有徐嬤嬤照管,畢竟沒有親去看過,終歸不放心。

為了這位「來頭太大」的姑娘,曾家出動了所有人手,平時上不得台面的粗使奴役,全都分派了活計。一路上人來人往,認識木蘭的,都堆著笑臉兒問好。如今木蘭的身份不同了,誰都想趁她飛上金枝前,趕緊套套交情,掙個好人緣。

火房里送飯的魯嫂,原先和木蘭相熟,這會拉著她的手,左看右看,夸獎木蘭長得更出挑了,嘖嘆這身大丫鬟服色好看,又羨慕二夫人賞的鐲子金貴。還說,她早就看出木蘭是個富貴命,骨格長得好,福氣萌及子孫後代。總之,全身上下都夸遍了。魯嫂和金鎖沾點遠親,因此得了個給大夫人送飯的差事,活計輕省,成日有功夫嗑瓜子說閑話,在火房時可沒少使喚木蘭。木蘭耐著性子敷衍,如此走走停停,耽誤了好些兒功夫。

也該那麼巧,因為走得慢,半道上恰好遇上喜鵲和苗苗,一個抱著被褥,一個提著包裹,正往清風樓送去。喜鵲劈頭告訴她,姑爺回來了,並且帶回一隊兵營幫忙,正在和紅姑辦交涉。木蘭知道,琬玉怕她見了段奕不免尷尬,故而先叫喜鵲來報個信。

正好,這下省得白跑路。喜鵲把木蘭拉到樹下,俯在耳邊嘀咕一陣,木蘭臉色更見明朗。她也有幾句話要帶給琬玉,兩下交待完畢,接過喜鵲手里的被褥,打發她快回觀月軒,自己帶著苗苗,往清風樓去了。一路上,苗苗嘟著小嘴,神情愀然不樂,還是舍不得她走。木蘭免不了又是一番安慰,把剛買的小銀梳子拿出來哄勸,終于讓小丫頭破涕為笑。

二少爺的院子離宜香院不遠,青灰的院牆比別處高大,透過菱形花格窗,偶見一朵茶花探頭,紅彤彤的,顯出盎然氣韻。木蘭推開黑漆小門,迎面立著一架青磚影壁,只用白油灰略勾了縫,影壁前栽種著幾桿修竹,卓然挺拔,很有點士子清流的古意。

木蘭打量片刻,奇怪這里怎麼恁地清靜,竟沒一個下人出入。苗苗有點膽怯,在門口縮頭縮腦不敢進去,木蘭笑笑,叫她別害怕,牽著她走進院子。繞過影壁,院里又是一番景致,竹木扶疏,花樹交錯,掩映著一棟青黑小樓。樓前,是一泓不大的水池,狀如硯台,水面上浮著碗大的睡蓮,予人清幽之感。池邊,修了一方玲瓏亭閣,左右青藤蔓繞,內設長條藤椅,是個納涼賞花的好所在。

小樓東側,一棵掛朵的大山茶樹格外奪目,細看,竟是由兩棵茶樹交並長而成,盤根錯節,高達數丈,非百年功夫不能成。樹干約莫鐵桶粗細,上分無數枝椏,茂密的樹冠呈扇形展開,掛滿了累累花蕾,從二樓上伸手可摘。大理的茶花名品眾多,但說起這一棵,那可是大大有名,甚至有「茶樹王」的稱號。傳言說,這是曾家用了五間玉坊換來的。又有人說,曾振南在老爺子面前跪了三晚,最後絕食相逼,曾慧義才忍痛買了。不管孰真孰假,反正每年花期來臨,二少爺在清風樓設宴賞花是真的,有時宴開數日,火房里便累得人仰馬翻,下人們紛紛抱怨,暗盼著一道驚雷劈倒茶樹才好。

庭院已經很潔淨了,鵝卵石鋪砌的小路縴塵不染,木蘭大是安心。苗苗眼尖,瞅見樓前的芭蕉樹下,一個穿藍花大褂的老婦人,正掂起腳尖,一雙小腳顫顫巍巍,伸長手臂采摘葉梢的果實。木蘭大著膽子,叫了一聲︰「徐嬤嬤!」老婦人好象沒听見,摘了一串黃澄澄的芭蕉放在地上。木蘭提高聲音又叫了兩聲,老婦人轉過身來,伸長脖子張望,一邊問︰「是誰呀?」

看來徐麼麼不僅有點耳背,眼楮也不太好使。木蘭帶著苗苗走過去,大聲說︰「徐嬤嬤,我是木蘭,是二夫人派來伺候二少爺的,這兩天辛苦你了!」老婦人拍拍褂子上的灰,笑呵呵地說︰「知道,知道,紅姑兒都跟我說好幾遍了。」蒼老的聲音倒也響亮。

走近細看,徐嬤嬤生得干癟瘦小,但是眉眼很和氣,一張黑紅的臉膛,核桃似的刻著條條皺紋,想是長年田間勞作所致。她撩起褂子擦擦手,眯縫著眼楮,仔細端詳著木蘭,半晌,嚇一跳似的抽了口氣︰「啊喲,好俊的閏女呀,跟個茶花骨朵似的。你家爹娘,打小是照著年畫兒養你的吧?」

徐嬤嬤一口鄉間土話,透著質樸親切。木蘭笑著回道︰「徐嬤嬤說笑話呢,往後,木蘭還要靠你老多照應!」她原本擔心,對方像二夫人一樣,是個不好相與的刻薄婦人,如今可算放心了。

苗苗躲在木蘭身後,听到徐嬤嬤話語有趣,探出半個腦袋來看。徐嬤嬤驀地里瞅見一顆小腦瓜,拍著手又是一聲驚叫︰「呀,哪里冒出來的小人兒,嚇我一跳!」木蘭把苗苗身後拖出來,笑說︰「嬤嬤莫急,這丫頭叫苗苗,在琬小姐院里當差,今兒是幫我送包裹來的。」

徐嬤嬤看清苗苗的小臉蛋,核桃臉兒笑成個疙瘩,蹲下來問她︰「丫頭,你幾歲啦?」木蘭替她答說︰「十歲了!」苗苗眨著烏溜溜的眼楮,小雞啄米般點點頭。徐嬤嬤十分歡喜,掰了根芭蕉遞給她吃,說︰「小丫頭長得水靈,將來也是個大俊閏女呢。」說完伸出干瘦的手掌,挽過苗苗拎的包裹,領著她倆去後房安頓,邊走邊和木蘭念叨︰「我家大妞兒也是十歲,頭些天,三小姐派人來接我,大妞兒舍不得我,一路追到村口,眼都哭紅了,抱著腿兒不撒手哩。我許了大妞兒過些日子來看我,正好和苗苗結個玩伴。」

木蘭明白,大妞兒大約是徐嬤嬤的外孫女,但搞不清她說的三小姐是誰。隨即轉醒,徐嬤嬤是二夫人的女乃娘,多年來一直沿用閨閣稱呼,就像琬玉大婚後,喜鵲仍然叫作小姐一樣。柳媚娘曾說,徐嬤嬤女乃大了二夫人,又打小照料二少爺,是府里的老人兒。二夫人性子再涼薄,對自己的女乃媽還算有點良心,看徐嬤嬤年事漸高,給了一筆銀子,送她出府和家人團聚。曾振南也喜歡這個嬤嬤,逢年過節從來不忘送禮,偶爾還接來小住兩天。

院牆左邊,砌著兩間青瓦小房,一大一小,屋外的水井邊上,臨時建了個小廚房。起先,大房堆放雜物,墨硯住小屋。如今情形不同,徐嬤嬤重新拾掇,把墨硯的東西搬到小屋,大屋清理干淨擱了兩架竹床,靠窗的給木蘭住。透過窗戶,抬頭可見二少爺的寢居燈燭,夜間伺候起來方便。

徐嬤嬤勤快慣了,搶著要替木蘭鋪床,少女哪里敢當,拉著她的手堅拒不讓,一老一少在門邊僵持住了。苗苗機靈,不聲不響展開被褥,自顧張羅,不大會就鋪排好了。徐嬤嬤更是喜歡,直夸她是顆機靈豆兒,只是看她一聲不吭,未免有些奇怪。

木蘭近前解釋說︰「徐嬤嬤,你莫見氣。這丫頭是個小啞巴,不會說話的。」徐嬤嬤嘖嘖嘆惜,對苗苗大生憐愛之心,從箱子里找了好些點心,讓苗苗吃完再回去,又往她衣兜里塞滿了山棗核桃,說︰「丫頭,不夠吃僅管找嬤嬤來要,這些都是嬤嬤自家的吃食,大妞兒見天嚼來嚼去,高門大戶反而吃不著,就是二少爺,也稀罕得很呢。」似乎把對大妞兒的念想,一股腦傾在了苗苗身上。末了,徐嬤嬤現摘下幾串大芭蕉,讓苗苗捎回去給琬小姐嘗鮮。

送走苗苗,徐嬤嬤說︰「這麼水靈的丫頭,可惜生了個黃連命!她爹娘也不給治治?」木蘭便把苗苗的身世說了一遍。不想,徐嬤嬤驚得直拍胸口,「老天爺,這就是火房撿回來的丫頭?當年吳媽媽最先抱給我看,嘖嘖,瘦得像個小貓子,連咂嘴兒的力氣都沒有。若不是襁褓放著生庚八字,誰都瞧不出是一歲的女乃娃子。我只道養不活,哪里料得今天還能見著,竟然還是個啞巴兒!」

她驚訝,木蘭比她更驚訝,暗暗埋怨自己,怎麼忘記了,十年前徐嬤嬤也在府里,並且還是個知情人。正要請徐嬤嬤坐下來細說,院門一聲響動,紅姑在影壁外大聲叫喚︰「徐嬤嬤,三小姐來了!」

二夫人腳步匆匆,額頭微沁著汗,進來就說︰「嬤嬤,快把你曬的大葉茶泡一碗來,渴死我了。」紅姑叮囑說︰「要濃茶!茶里再放幾顆蓮子心,瞧瞧,夫人的嗓子都累啞了,得敗敗火才行。」說完轉臉看見木蘭,咦了一聲,說︰「你啥時來的?正好,快去擰條濕毛巾來給夫人淨臉。」木蘭趕緊應了轉身就去,她早就注意到,小廚房旁邊有口古井,邊上搭著臉盤架子。

二夫人吆喝分派了大半天,累得話也不想多說,由著徐嬤嬤扶到亭子里,躺到藤椅里舒了口氣,全身散架似的不再動彈。徐嬤嬤是真個心痛她,埋怨說︰「三小姐,磨刀不誤砍柴工。你多歇會,我這就去沏茶。」顛著小腳急急去了。

木蘭利索地擰好兩個毛巾把子,想起徐嬤嬤床上有把大蒲扇,進屋順手取了,快快兒回來伺候。二夫人閉著眼楮似是寐著了,木蘭放下臉盆正要上前,紅姑卻說︰「我來。」接過毛巾展開,對折成兩疊,輕柔地搭上二夫人的臉,從額頭起打著圈輕輕按壓,沿鼻翼一直按到下巴,動作嫻熟,顯是做慣了的。須臾,紅姑揭下毛巾,換了干淨把子,這次才是真的淨臉,臉頰脖頸仔細搽拭,末了又替二夫人淨了雙手。

二夫人受用得很,舒服地唔了一聲,說︰「紅蓮,你也坐下歇歇,等下還有得累。」紅姑很會賣乖做人,笑說︰

「嗨,我只是跟著跑腿罷了,夫人你費心費力,才是真個累呢!」說著端了個花凳靠著二夫人坐下,替她揉捏著太陽穴。

木蘭趕緊撤下臉盆,拿起大蒲扇一陣輕搖,暗忖,這個紅姑是個歷害人物,在二夫人身上下足了功夫,哄得主子信任有加。不過,陷害韓子奇一事,到底是二夫人授意,還是紅姑妄為?這一直木蘭心頭縈繞不去的疑團。還有上回的避子湯,招數陰損毒辣,保不準也是出自紅姑的主意。當時她若不含淚喝下,現在也站不到這里打扇了。自己該不該借助段兆言的力量,去查一查紅姑的來歷呢?

蒲扇風大,清風從頭底落下來,涼悠悠的好不舒服,二夫人又閉了眼假寐。木蘭心里千頭萬緒地想著,眼光不自覺地,緊緊盯著紅姑的後影。紅姑很警醒,好象察覺到了什麼,眼風往後一掃,似乎知道木蘭在盯看她。這一眼讓木蘭悚然而驚,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誤︰這些天,她表現得聰明外露了!太過伶俐,只能招人提防。剛才她就不該拿這蒲扇,也不該死盯著紅姑看,只有象桐花那樣蠢笨的人,才是最安全的。

待徐嬤嬤送來茶碗,紅姑揭開蓋子吹氣,詫問道︰「嬤嬤,怎地沒放蓮子心?」徐嬤嬤好象不太賣她的帳,扁著嘴不急不徐的說︰「蓮子性寒,三小姐小時溺水受過涼,太醫有交待,吃不得寒涼東西,我擱了幾朵金銀花代替。」二夫人嗯了一聲,笑道︰「我自個都忘了,難為嬤嬤還記得這點小事。」

原來,徐嬤嬤家里世代采藥為生,從小就在藥材堆里長大,十分精通藥食進補,這也是二夫人向來看重她的原由。

紅姑轉圜得快,馬上附和說︰「嬤嬤對小姐的情份,那是萬里挑一,撥著尖也找不出一個來。南哥兒也只有交給徐嬤嬤照管,夫人晚上才睡得安穩。」又說︰「徐嬤嬤,你坐下,我給你捶捶背,算是替夫人謝你了。改天讓老錢跑一趟,把你家大妞兒接來陪陪你,你就甭記掛家里了,安心在這里住著。」

話說得漂亮,又句句提點著主子的門面,二夫人嘴角不知不覺就噙了笑,順著她的話頭說︰「是啊,我這里事情多,忙得抽不開身,嬤嬤你幫襯著點,南哥兒的身子就全靠你了。」

提到二少爺,徐嬤嬤來了精神,指著水池給二夫人看︰「大青魚買了二十多條,看見沒?游得正歡呢,石頭下還有花鱉,每只臉盤那麼大,配點山參須子熬湯,補身子骨最好了。後院的烏骨雞,每天喂的是加了黃 的飼料,骨肉都透著藥味,就等著南哥兒回來下鍋呢!」

二夫人听得頻頻點頭,大為心安。

二夫人喝完茶水,休息一陣,又有了精神頭,端著架子對木蘭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做大丫鬟亦有一套規矩,十兩月例不是白送你的,出了差錯,照常要挨板子扣餉銀,可曉得?」木蘭連連應是。二夫人吩咐紅姑︰「紅蓮,你帶她進去,照著清風樓的賬冊,當面清點一遍物件兒,再好好教一教她規矩,完事後來宜香院找我。」紅姑應聲站起來,帶著木蘭往大廳去了。

兩人一前一後,從清風樓的黑漆匾閣下走進廳門,大廳進門處,放著一個紫檀架子的大理石屏風,紋理如淡墨山水,高雅質樸。屏風旁邊立著一面大銅鏡,謂「衣冠鏡」,賓客進門先要對鏡整冠,以示禮儀。

「姑姑!請照鏡!」木蘭甜甜叫一聲。紅姑往鏡里一看,全身上下並無不妥,瞪了木蘭一眼。「姑姑側著身子看!」木蘭走到她背後,伸手從她發髻上拈下一片竹葉,笑說︰「我知道姑姑愛干淨,方才盯看了好久,怕打憂夫人休息,沒敢和姑姑說。」這竹葉是大廳匾閣上飄下來的,總算木蘭見機得快,巧妙補救了一番。紅姑臉色略好看了些,又對鏡細看了一回,施施然進了大廳。

清風樓來往賓朋較多,廳內正中擺放著一張碩大的紫檀八仙桌,雲頭形足,很見氣勢,左右是十幾張梅花圈椅。紅姑直接進了旁側畫室,看來,這里才是二少爺最常在的地方。室內,一張花梨大理石畫案形制寬大,幾乎佔了房間一半,案上磊著法帖摹畫,並數十方寶硯和各色丹青,筆筒內高矮參支的毛筆插得滿滿當當,西牆傍了一壁雞翅木帶屜格架,也是摞滿了長短畫軸和娟帛宣紙,對面則懸掛幾幅煙雨山水,行筆極有功底。

紅姑從腰間掏出一把精致的小銅匙,打開格架上的暗屜,取出一本賬冊問她︰「四姨娘說你識得幾個字,你看看可認得全?」木蘭故意念得結結巴巴,遇著繁難的字形就說認不得。讀了幾頁,紅姑說︰「夠了,能認得這些也不容易,抽空再向四姨娘討學幾個。」接著一樁樁陳說日常雜務的行事規矩。

大丫鬟的規矩,木蘭大概曉得幾分。屋里的貴重物件要造冊登記,每月清點。但有損毀和短少,都要拿大丫鬟問責,輕則扣餉,重則受家法處置。此外,日常開銷要憑手條到賬房支取,比如少爺添制四時衣裳、筆墨紙硯等,或是置辦點家什玩意,全憑蓋了主子鑒印的手條支取銀錢,數目要清楚,采買後需如數交賬。以前,二少爺的大小雜務一直由紅姑代管,如今移交給木蘭,單是清點物品一項,就用了大半個時辰。木蘭借機把清風樓著實看了一番。

清風樓名符其實,是一座烏門朱柱的青灰小樓,樓宇高闊,清風徐徐,別有一番意趣。雖說有上下三層,頂上其實是個大亭台,四面通風,作納涼觀景之用,只有樓下兩層住人。一樓是畫室和正廳,二樓是少爺的寢居和書房,布居簡單,只有幾件大樣家什,難怪墨硯一個人也料理得過來。

紅姑之所以受二夫人的重用,除了伺候主子的功夫一流,做事也確實精干,賬目和規矩交待得清清楚楚。木蘭刻意愚笨,一件事往往要問好幾遍方記得住,清點物品也時時犯錯.眼看日頭偏西,紅姑便有些不耐,訓斥說︰「四姨娘見天夸你聰明,我看你只會嘴上說漂亮話兒來哄人,真正做起事來,怎地如此沒有章法?」

少女嚇得神色張惶,跪下來拉著她的衣袖哀求︰「婢子家里窮,原先一直在火房里做力氣活,沒有做過什麼上得台面的差事,總要花費些時日學一學。求姑姑可憐我,替我在二夫人面前說說好話,婢子永世不忘記你的恩情!」

「罷了罷了!」紅姑拉她起來,「反正也不指望你真正當家,要緊的,是把二少爺看好,別教旁人捷足先登了。」少女諾諾點頭,淚水在大眼楮里滾來滾去,又強忍著不敢掉下來,好比花苞上的露水般,說不出的可憐。紅姑盯著她看了一會,不知為什麼,神情有點詭異,直勾勾的眼光讓人很不舒服。

木蘭被看得心里發緊,慢慢低了頭,暗暗忖度剛才的舉止有哪點不妥。半晌,紅姑格格一笑,抬手勾起木蘭的下巴,悚然道︰「別說我沒關照你,你欠我的人情,一輩子也還不完!」

這話說得未免太重了,木蘭又驚又疑地抬起眼簾。紅姑倏突放手,湊過來輕聲耳語︰「我告訴你,那碗避子湯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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