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篇卷 紅梅葬曲 32 醉癲(下)

夢星一聲令下,兩個車夫攙著姜研從剛才夢醒下來的那輛馬車里出來。姜研剛一從車里出來,一股偌大的酒氣鋪天蓋地,燻得周圍的看客也都捂了口鼻不敢靠近他。那兩個攙扶他的車夫更是將兩撇向一邊,屏住呼吸一點一點往前挪著步子,好不容易才把姜研攙到夢星和尼諾等人的面前。

尼諾打量了一下姜研,只見他滿面通紅,一身酒氣不脛而走,醉眼惺忪睜也睜不開,嘴里還稀里糊涂地嘀咕著醉話。尼諾平常也是個豪爽大方男兒,和朋友們結交聚會也都是大碗酒大塊肉,可今日面對這樣的姜研,他也情不自禁地捂了捂鼻子。

夢星一臉慚愧地向尼諾施了一禮,說道︰「尼諾少爺,你看我這弟弟都這樣了。今天的比武是不是就……就此……作罷了?」

「這……」尼諾猶豫了一下,眼見姜研這醉醺醺的樣子,連想要站穩都得有兩個人扶著,還怎麼跟自己比武。就算自己打贏了他也會被人笑話欺負醉鬼,不光彩。雖說如今這擂台擺好了,四方看客也聚攏了,這場比斗看似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自己要打了退堂鼓就是顯得自己心虛,叫自己臉上無光,可能這輩子都會被這件事困擾得抬不起頭來。可如今這性質卻不一樣了——現在不是自己不敢跟姜研動手,而是他姜研醉得站都站不穩,沒法子跟自己打。自己現在說一聲「罷手」,不過是不想佔這喝醉了毫無還手之力人的便宜。

尼諾剛要答應,卻听姜研在一旁大吼︰「罷…罷…罷……罷手?……不打了?!!!……誰說不打了!!!誰說不打了!!!」說著,他甩開兩個扶著他的車夫,搖搖晃晃地走上擂台。在台上指著尼諾大喊︰「你!……上來!!!」

如此赤果果的挑釁,即使尼諾有心罷斗也不得不礙于武者的尊嚴在今天和他斗上一斗了。這時,擂台下想起市民們的一片歡呼聲,尼諾也只得苦笑著上台了。而台下,夢星嘴角一翹,揚起一抹曖昧的微笑。

這時,勞拉和杰西卡跑來夢星的身邊,問她︰「夢星姐,你昨天說的那個法子能奏效麼?」

「當然,」夢星胸有成竹道︰「本來,我讓研喝醉了過來,讓尼諾看了他好似爛泥一般的樣子,就已經可以暫時讓他們罷斗了。」說這句話時,夢星特別強調了「暫時」兩個字。「之所說是‘暫時’,是因為現在整座迪奧城被他們的比武鬧得沸沸揚揚。即使這次因為研他酒醉不能上場,卻也最多可以把比武的時間押後,只要研的酒醒了,他還是得和尼諾打一場。」

「可是夢星姐姐,」杰西卡從勞拉懷里跑了出來,拉著夢星的手問道︰「現在研他連站都站不穩,怎麼和尼諾哥哥比武啊?」

夢星把杰西卡摟在身前,雙手搭著她的肩膀,詭笑著說道︰「你看了就知道。」

根據比武的規則,雙方先簽訂「生死狀」——畢竟這擂台上刀劍無眼、拳腳無情,打死打傷都有可能——尼諾在狀子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姜研還不通曉天晴文字,但也在狀子上按了個手印。只要將對方打下擂台來,或是把對手打翻在地十秒鐘爬不起來都算贏。

而在開打之前,雙方都得表現出騎士風度——互相見禮。尼諾向姜研行了標準的騎士禮,姜研則搖搖晃晃地朝尼諾拱了拱手。

「咦?夢星姐姐,研他在干什麼呀?」台下,杰西卡問夢星道。

「那是我們家鄉武者之間的禮節,‘抱拳禮’。」夢星搓著杰西卡的笑臉說道,「不過,杰西卡你可得記清楚了,抱拳禮一定要是右手抱左拳。要是左手抱了右拳,那可就是要和對手性命相搏、至死方休。」

姜研的手上拿著一個玉制的酒葫蘆,這是天風子在飛升之前留給姜研的紀念,里面還有數百年的醇香老酒。而且,這葫蘆雖然比起天風子慣用的那只藤葫蘆容量小了些,可里面的酒水卻也比得上一座酒窖了。平常,夢星為了防止姜研喝得爛醉,這葫蘆都是她在保管。如今為了今天這一戰,夢星才暫時把葫蘆還給了姜研。

尼諾見姜研不使兵器,便也棄了長劍,準備和姜研肉搏一番。只見他朝姜研擺了一個「獅子搏兔式」,可是姜研卻不回應,只顧站在台子中央,仰頭狂飲葫蘆里的美酒。

尼諾心下雖然覺得奇怪,可是,武人只要站到了擂台上就本能地不會去多想其他是非,只管打倒眼前對手。

尼諾一個大跨步縱身一躍,使出招「餓虎撲食」。自上而下一掌朝姜研劈將打來,掌風呼嘯連台下眾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 」的一聲,尼諾這一掌打在了擂台的地面片,撲起一地灰塵。幸好他因為勞拉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傷了姜研」,又看姜研醉酒,認為取勝就在反手之間,所以這一掌只出了五分斗氣,要是運足十分——莫說十分,就是只有七八分也非把這擂台的地面打穿了不可。

不過,尼諾這一掌本來是要打姜研的。如今這一掌打空,抬頭一看——姜研正醉醺醺地站在自己面前東搖西晃。尼諾也不含糊,一掌劈空到了地上,順勢就轉而攻擊姜研下盤。可是連續幾下都被姜研閃避了過去,這情形在台下的觀眾看來——就是尼諾對姜研下盤的連續攻擊每一次都是差一點就成功。而姜研在台上搖來晃去、連蹦帶跳,只顧喝著自己葫蘆里的酒水,卻不知哪來這麼好運氣,每次都能夠涉險過關。

「咦?夢星姐姐,研的運氣還真不錯吶!」台下,活潑的杰西卡又跟夢星擺談上了。

「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是‘奇跡’,」還不等夢星答話,勞拉就插口道︰「可這第三次、第四次、第五第六第七次都怎麼解釋呢?」

「醉起步雲霄,太白望月搖。」夢星也不跟這兩個好奇寶寶賣關子,非常痛快地向她們解釋道︰「研現在走的這套步法叫做‘醉仙望月步’,是一門非常獨特的功夫。」

「非常獨特的功夫?」勞拉和杰西卡兩姐妹都瞪大了眼楮。

「醉中功夫。」夢星繼續解釋道︰「研他現在使的這路功夫的名字就叫做‘醉拳’,是他師父教給他的兩套看家絕招之一。不醉不練,練則必醉。只要讓他喝夠了酒,就跟戰士狂化了一樣,打起人來出手重,別人打他也不知道疼。」

「那……尼諾不會有事吧?」听夢星這麼說,勞拉不免擔心起了她的未婚夫。

「放心吧!」夢星笑了笑,「這醉拳講究人醉心不醉、形醉意不醉、步醉神不醉,練拳之前必然要先練心。你別看他現在顛顛倒倒的樣子,可心里卻好似明鏡一般——不會傷到你的小心肝的。」

被夢星這麼一逗,勞拉立時兩頰緋紅。羞答答地撇過臉去,不再和夢星笑鬧,只關心擂台上的情況。

都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現在連勞拉都看出來姜研的閃避里另有乾坤,跟姜研直接交手了這麼久的尼諾自然不會把姜研躲開自己所有的攻擊歸咎在巧合或是奇跡上頭。

他心下暗忖︰「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都說人爛醉之後神昏顛倒,即使猛漢亦將手無縛雞之力。可此人卻屢屢躲過我猛攻,莫非……他本來就練就了一身醉中功夫?」

于是,尼諾也不敢再大意,往後跳了兩步拉開和姜研的距離。身上運足了十成的斗氣,重新對姜研擺開架勢。姜研見尼諾已經認真了起來,手上也做出了提壺持杯的動作。

「呼」的一下,尼諾又是一招餓虎撲食向姜研劈將而來。這次他奮力一擊,速度和力道都是先前的兩倍有余,姜研是想躲也躲不過了。于是就干脆迎頭而上,對空一掌把尼諾給震了回去。

尼諾往後退了幾步,只覺右手前臂發麻,暗忖一聲「好渾厚的斗氣」,卻也顧不得許多,馬上又是一招黑虎掏心向姜研攻去。可是,姜研卻做出幾個翻腕擒拿的動作,扣住尼諾打過來的右手手腕。尼諾干忙又出左手,可左手又被姜研扣住。緊接著,姜研兩手一抽,雙拳齊出打在尼諾胸口上。打得他往後退了十幾步翻倒在擂台上。

尼諾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捂著胸口一邊喘氣一邊听姜研口中在大聲地說些什麼。可是,姜研說的不是天晴語,尼諾也听不懂。

而台下,杰西卡渴望地看著夢星,那意思分明是想讓夢星幫他翻譯。

「漢鐘離,醉步抱壇窩心頂。」夢星微笑著,毫不保留地對杰西卡翻譯道。

緊接著,又見姜研連翻帶滾到尼諾身前,把手中的玉葫蘆朝空中一拋。倒立著身子,翻滾著起腳踢向尼諾面門。

「這招是‘張果老,醉酒拋杯踢連環’。」台下,夢星繼續向杰西卡講解著。

「藍采和……單提敬酒攔腰破——」台上,姜研使完一招又使第二招。尼諾本身武藝就不如姜研,再加上他從未見過醉拳,這一下子就被姜研打了個措手不及。也是幸好姜研照著夢星的吩咐,每次出招都得留下三分余力,不要傷了尼諾。要不然,尼諾早就從擂台上飛出來了。

不過,當姜研使到「韓湘子吹簫」這招的時候,尼諾已經是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了。

「……呂洞賓……醉酒提壺力千鈞……」

幾番較量,尼諾心知姜研的醉拳厲害,自己在拳腳功夫上著實不是對手。于是,向台下的侍衛喊了一聲︰「劍——」

侍衛聞言,抽出一把長劍往台上擲去,尼諾一把接到手上後又喊一聲︰「再來一把——」于是,侍衛又扔了一把長劍上去。尼諾接過這把劍,又把他丟給了姜研。

手持利刃與空手之人對峙,這種有違騎士精神的事情尼諾還真干部出來。他只希望自己能夠在兵刃功夫上勝過姜研,好為自己挽回些面子。

只听尼諾「呀」的大喝一聲,長劍縱劈——劈出一擊斗氣斬來。對面姜研卻是不閃不避,只見他把手上長劍插進擂台的地面里,大喊道︰「許文昌……斷劍醉酒翻長江——」

然後一個上撩,鋪就擂台地面用的木板就齊刷刷翻了起來,如同山洪爆發一般朝尼諾奔涌而去。而這招「文昌斷劍」是民間流傳的「醉八仙拳」里所沒有的,為姜研的師父——天風子所獨創。本來,姜研在上撩翻起那些木板時應該將劍身折斷,讓它混在木板里一同飛向對手,絕對可以殺人無形。只不過,姜研和尼諾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自己還對之有愧,夢星更是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傷了他,姜研這才留了一手下來。

而那些涌向尼諾的木板不僅破了尼諾的斗氣斬——在半途炸了一聲「響雷」,還有些木板的碎片勢力不減,直直砸中了尼諾——砸得他翻到在了地上。

此時尼諾只覺得全身酸軟無力,想站也站不起來。可轉首間望見勞拉含情脈脈的眼神,心頭頓時燃起一股熊熊斗志——這場比斗他能倒下麼?倒下了可就要連老婆都輸掉。

愛情的力量素來都是偉大的,尼諾為了勞拉,竟忍著渾身酸痛,在裁判倒數讀秒讀到「3」的時候站起來了。

可此時,眾人都為尼諾捏了一把汗,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是在憑意志力苦撐。反觀另一邊的姜研毫發無傷。這兩人只要再過上一招,勝負立時可判。

可是,戲劇性的一幕卻出現了。只見姜研搖搖晃晃了幾下,竟一頭栽在地上,「呼嚕呼嚕」地打起了鼾來。

「這……他是怎麼了?」台下眾人議論紛紛。

「不會是……喝多了醉了,就在台上給睡著了吧?」

眾人不明所以,尼諾心下卻是雪亮。這擺明是姜研故意賣自己一個人情,讓自己好下台啊!

這時,裁判走了過去,叫了姜研兩聲︰「喂!醒醒,快醒醒……」

「呼嚕……呼嚕……」姜研也就鼾聲如雷。

「10——9——8——7——」裁判開始讀秒︰「6——5——4——3——2——1——尼諾勝!!!——」

………………………………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